慈心垂首而立,不敢抬起头看李治一眼。
她倒是这些日子习惯了,宫中诸事无论大小都同李初说起,忘了李治和武媚娘已经回宫,诸事用不着李初操心,要她在旁边相助。
“父亲,母亲,哥哥。”李初没把李治的变脸放在心上,只是见礼。
武媚娘直接地道:“我进去看看。”
李初赶紧上前的道:“我一起!”
是的,她要一起进去,她得瞧瞧里面到底什么情况,不能由人将他们一家子玩、弄于股掌之间。
李治立刻斥道:“不能。”
武媚娘却道:“陛下,初儿不小了,到了该议婚事的时候,早些让她知道一些事,将来不怕她吃亏。”
是的,男人和女人间的事大抵不过如此,早些明白,早些清楚,往后不会吃这些亏。
李治虽然面色不善,但不得不承认武媚娘说得有道理,终是道:“如此,一起进去吧。”
相比李初要懂的事,李弘同样得要懂!
李治不高兴的,任谁刚给儿子定下未来的太子妃就出这样的事都会不高兴,尤其另一个人更是武家的人,皇后的娘家。
此时的李治阴谋论得想!
说了一起进去,即不由武媚娘再说话,人已经走进去,虽看不清人脸,已经听到一阵啼哭声。
李初跟在身后,一眼即看清榻上衣衫不整的女郎,昨天有过一面之缘,绝美的人儿此时哭得梨花带泪,听到动静更多是第一时间抬起头哭着下地唤道:“皇上,皇后,请为苗儿做主。”
眼前的女郎姓杨,单字为苗,杨苗。
杨苗身上的衣裳有几处都被扯烂了,头发凌乱,似是受人逼迫,哭得不能自己。
一旁的贺兰敏之虽然也是衣裳不整,却显得不在状态,李治他们进来的动静不小,他似是并未听见,直到杨苗啼哭不止,他才意识到已经有外人走来了。
屋里在有宫人发现情况不对后已经安排人看护起来,李初询问地看向一旁的德宝。
“屋里的物甚确定没有人动过?”德宝没能明白李初的意思,李初只好出言相询。
德宝道:“从发现开始已经命人封锁四下,保证没有人能动屋里的东西。”
“皇上,皇后,太子,公主。”贺兰敏之回过神终于见礼,面上涨红,羞于见人。
李弘握紧拳头盯着前面的人,带着询问地道:“贺兰敏之,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贺兰敏之连忙地道:“太子,此间诸事,臣并不清楚怎么发生的。”
说着不知二字,李弘冷冷地笑了,“不知,不知吗?难道有人逼你行此事?难道你不曾动过她分毫?”
贺兰敏之的话说来谁能相信,谁又可以相信?
“哥哥,请哥哥先别动怒,诸事总要查一查。”李初说话亦盯着前面的杨苗,注意她脸上的神情,原本哭求李治和武媚娘做主的人在听到李初的话后,惊恐不可置信的看向李初,“公主何意?”
李初被问即如实答亚,“昨日往来的客人诸多,大明宫热闹非凡,你我相见后,直到宴会散去,你一直都没有离开过你的座位,我说得没错?”
别以为李初要应付突厥或是看歌舞表演她就注意不到别的事了,恰恰相反,人多的地方总会闹出诸多事来,更要小心谨慎。
因此从始至终李初都没挪过眼,杨苗给她的第一感觉是,人很美,极美的人,可是杨苗的笑容总让李初有一种不太真实的感觉,当时李初以为是自己多心了,可是李初在看到宴会期间杨苗和李弘的几次目光交流后,李初决定将心中的怀疑放着。
“公主殿下所言不错。”杨苗被问起昨晚的事,如实而答,事情有即有,没有即没有。
李弘道:“父亲,母亲,我先出去。”
想让他进来听听看看的李治,岂容李弘此时退出去。
“弘儿,你是大唐的太子,你要记住自己的身份,不可叫人看了笑话。”李治提醒李弘,事情尚未查清楚,李弘连听的勇气都没有,那才是真正的笑话。
“父亲,我只是,我只是不想留下来再听再看,事情查清楚结果再告诉孩儿不能吗?”李初问起李治。
李治的眼中闪过精光,一字一句清楚地告诉李弘道:“不能,关乎你自己的事,你想弄清楚,那便从头到尾听着,别让旁人告诉你,查出来的结果若不如你所愿,或许你会认为是我们有意给你看到的,并非事实。”
李治果然不愧是李治,已经把别人想做还没做的事告诉李弘。
李弘没有想那么多,他只是单纯的觉得难受,不愿意留下来,他信得过李治和武媚娘,相信他们无论查出来是什么样的结果都不会瞒着他的。
可是如同李治的提醒,若是将来李治真的将事情查得一清二楚告诉他,但又有人把另一个可能告诉他,他是信还是不信?
比起李治来,李弘太嫩了!
武媚娘此时出声,“陛下,此事妾来问。”
李治坐在一旁道:“好!”
武媚娘垂首而立,目光落在贺兰敏之的身上,“你把昨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道来。”
发现丑事的宫人,第一反应即是前去禀告,谁也没胆子问问到底是怎么样的经过。
贺兰敏之和杨苗被人惊醒,贺兰敏之本能反应是立刻离开的,但是四下已经被人看守起来,就是屋内都有宫人守着,即是防着再出什么事,何尝不是保持对他们两个当事人的怀疑。
杨苗是李治和武媚娘选定的太子妃,只差诏书下达即公告天下,叫万民同庆,现在倒好,贺兰敏之夺人清白,若是贺兰敏之能说得清楚自然一切都好,若是说不清楚,有他难受的时候。
李初总觉得有什么地方忽略了,此时李弘打了一个喷嚏,萧太后@李初,“空气,香味,群主你注意下!”
看得出来李初在为难,而阴谋诡计的套路,大抵不过几样,要是能注意细细的查看,想查出来不是难事。
原本李初就在想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的,经萧太后一提醒李初一下子反应过来,对,气味,正是气味。
“十一娘。”李初唤来李治给她的那位李十一娘,一向安静不作声的人听到叫唤即站出来,“公主。”
李初与她一番耳语,李十一娘目光流转,面上依然毫无表情,然后退回去。
“皇后,臣真的不记得了,不记得怎么进的此处,更不记得到底发生何事。”贺兰敏之脸上尽是痛苦,他不是不想说,实在是说不出来,都不知道到底自己怎么来的,事情发生的经过,他不知从何说起。
“去,唤伺候贺兰敏之的人进来,还有杨家女郎的。出事了他们都在哪儿?”武媚娘沉下脸,此事关系武家和李弘,非同一般,她若不能查个一清二楚,贺兰敏之即完了。
有武媚娘一声令下,别管两人带的伺候的人都在哪儿,很快都被押了来。
“姑娘,姑娘,你在这儿啊,奴婢,奴婢对不住你。”
伺候的人都被寻来了,两个小厮昏昏沉沉的,看起来喝了不少酒,脸色不好。两个丫头倒是一见杨苗已经哭了起来。
护主不立,多让人难受。
杨苗看到伺候的人,已经抱着人哭起来,李初注意到婢女的小动作,微微一顿。
“你们将昨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说来,不得有半句虚言,否则定不饶你们。”武媚娘没想到问起贺兰敏之竟然只得不知的答案,脸一沉,目光不善地看过贺兰敏之,可惜贺兰敏之压根没有注意到。
人拧着眉头似乎在想什么事,并不着急。
武媚娘的心里随着越看贺兰敏之越发的觉得会不会一切都是贺兰敏之有意为之?
不,不可轻率结论,贺兰敏之现在的情况不比从前,李弘把人放在身边做事,赞赏有加,哪怕贺兰敏之是个疯子,难道愿意赔上自己的一生,仕途?
武媚娘心中自有计较,依然决定把事情问清楚再下决论。
“母亲先坐下。”李初上前扶过武媚娘,让武媚娘到一旁坐下来问。
想把案子查个明白,一时斗会不可能,要从每个人的嘴里问出他们想说的话判断他们话中的真假,整理出真正的事实真相,李初当即想到一个人。“父亲,母亲,此事何不让狄仁杰来审理?”
第065章 永欢和太子什么关系?
不是不相信武媚娘,而是术业有专攻,狄仁杰擅长查案,已经留在大理寺为少卿,让他来查案子,必能查个水落石出。
因李初问得小声,李治答得同样小声,“此乃家丑,不宜外扬。”
李初道:“或许正是有人吃准我们不想把事情传扬出去,损及李氏的颜面,朝廷的颜面,因此布置谋划诸多,环环相扣。”
相比起颜面来,后续万一还有别的事等着他们,会不会更难?
凡事当有取舍,且看各自的想法,要是按李初的意思,案子别管脸不脸面的,定要查明,凡是参与此事的人,都不能放过。
李治听着拧紧眉头,看向一旁离得他们很近,定将李初所言都听到的李弘,“弘儿,你怎么看?”
李弘沉思半响答道:“孩儿请父亲彻查,相较于颜面,孩儿更想弄个明白。”
狄仁杰的大名李弘听过,只是没有想到竟然会以如此方式见面。
正在等着贺兰敏之和杨苗的小厮和侍女说话的武媚娘同样拿眼看过去,李治道:“此事让大理寺少卿狄仁杰查查。”
武媚娘一想,立刻明白李治的意思,没有意见地道:“甚好!”
很同意李治让专业的人来查案,大理寺少卿狄仁杰,武媚娘心里有数,那确实是一位人才,让人来查明此案,必能查个水落石出。
“臣女羞于见人,以死谢罪。”在李治他们商量案子让谁来查时,杨苗突然一拜,朝一旁的柱子撞去,李初早有防备,一把将人拉住,当机立断的把人打昏,李弘脸色显得难看,“父亲,母亲。”
唤着李治和武媚娘,分明想让他们出个声。
“十一娘。”李初打昏人扶着,卫因立刻上去帮忙,李初见到李十一娘赶紧唤她过来,给眼前的人看一看。
李十一娘刚把事情办好,听到李初的叫唤赶紧的上前去,为杨苗号起脉来,李初道:“人昏迷不醒,能查她昨日是否与人同床?身上有没有问题?”
正为杨苗号脉的李十一娘自来沉着稳重不曾变色的脸僵住了,号脉的手更是抖了抖。
“你抖什么,有本事做到就说做到,做不到即说做不到,有什么好抖的?”李初小声说话,让人别大惊小怪的,她又不吃人。
李十一娘正正色,让自己平静一些,用不着当回事,君不见一旁的皇帝和皇后都没把李初说的话做的事放在心上?
“能的。”李十一娘将自己能做到的事告诉李初,不外乎想证明自己。
自她被李治放到李初的身边,都没有她表现出力的时候,今天要是她不能把握住机会,她能再留在李初的身边?
“既然能,人交给你,小心些别让她死了。”李初才把人救回来,一点没想让人死,因此叮嘱的李十一娘,李十一娘明白。
“卫因跟着去,照看一二。”人不能死,要是死了事情就难办了。
“哥哥,哥哥。”李弘的意思是已经容不下贺兰敏之,他想让李治和武媚娘把人处置,从今往后,或许他都不想再看到贺兰敏之。
李初能理解李弘的愤怒,就算李弘对杨苗没有太深的感情,好感总是有的,昨天的相见,他在心中未必不见得不曾描绘过和杨苗的未来,但是一切都在此刻化为乌有。
杨苗想要以死谢罪,更是刺激李弘,让李弘失去所持的冷静,只想将毁了他梦想的人杀了!
他有这个能力,也有这个资格对不对?
李初唤醒李弘,想让李弘镇定下来。
“看看他的样子,看看他的样子,他是不是就像他的母亲一样,处处喜欢抢人的东西,专往人的心捅刀?”李弘显然气着了,话说得口无遮拦。
“弘儿,不要忘了你的身份,你是太子,大唐的太子,只是一个女人罢了,失了一个你能得到更好的一个。”李治出言相斥,何尝不是提醒,让李弘万万不能失控,失了他的风度。
“父亲!”李治唤一声,他心里难过得很,怎么一个个都劝他而不是帮他出头?
“嘭!”的一声,李弘心起不满时,贺兰敏之被人一拳打在脸上,能动手打人的除了李初还能是谁。
“哥哥想打吗?想打一起来。放心,我会护着你,保证不管你怎么打他,他都还不了手,打不着你。”李初招手让李弘只管上前,她已经给贺兰敏之一拳了,接下来要不要打,怎么打,都由李弘说了算。
李弘看到李初的动作,听到李初说的话时,心中的委屈像缺了一道口子,瞬间如潮水一般踊跃而出,鼻翼微酸,随后微微一怔,张了张口又不说话。
“不管他是有意还是无意,他敢做出此事就该打。贺兰敏之,你连事情怎么发生的都不知道,自诩聪明的贺兰敏之啊,你能想到自己竟然会有这样的一天?”
李初看到李弘微红的眼眶,欲言又止,气不打一处来。又给贺兰敏之来了一拳!
她和李弘从小一起长大,李弘是她哥哥,最是护着她的,如今李弘委屈到这般,她怎能不气。
李初打人的时候真没手下留情,贺兰敏之的嘴角都流血了。
面对李初的质问,贺兰敏之心情委实复杂,“若是聪明人,怎么会连事情怎么发生的都不知道,或许早从一开始,我就已经是别人的棋子,就等着今天。”
不愿意承认,不想承认,终是不能不承认。
李弘斥道:“现在说这些话有什么意义?你毁了一个姑娘的清白,而她原是我的太子妃人选,贺兰敏之,您一句不知即想推脱掉一切凭什么?”
是啊,凭什么呢?
“你们要如何处置我绝无怨言。可是此事明显另有暗手,若不查出来,弄清楚,事情不会只有此次,更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不得不说贺兰敏之说得在理,出手的人不会轻易收手的,或许一切只是开始,接下来会再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