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为什么萧太后没有一开始就对李初做的事发表意见的原因,不需要发表意见,李初的心里有数,做的事,成了对以后李初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不成,也不会让现在的情况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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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见李治的的时候,李初将昨天和武媚娘的所有对话都告诉李治了,李治听完后只道:“是该让她知道了,一直的瞒着,瞒得过一时,瞒不过一世,从你的嘴里透露出去也好。”
这个时候想到都是对李初有好处的事,李治……
“母亲的心里是有父亲的,如同父亲的心里一直都有母亲。”李初可以肯定,他们两个人之间原本是有些真感情的,可是随着时间流逝,有些东西变了,但不管他们再怎么办,有些温暖还是留在身上。
李治不否认,笑着道:“自然是有的,正是因为心里有着你的母亲,所以愿意把最好的一切给她,仅仅只是希望将来的一天,我们能够白头偕老。可是天家的夫妻,无论一开始的初衷是什么,有了权力插在中间,后来总会变成我们不想看到的样子。”
“再来一次,父亲还会选择走同样的路吗?”李初问李治,李治没有一丝犹豫的回答,“会,一定会,朕有四位顾命大臣,朕太明白扶起一个大臣对于朕来说,对于将来的皇帝来说是有多大的掣肘,相较之下,我依然会选择你的母亲。只是,朕最大的错处是低估了你的母亲对于权力的渴望,更没有想到她虽为女流,手段却如此的狠辣,与你祖父不遑多让,那么多年,她在你祖父身边确实学到太多的东西,多得我都无法否认。”
是的啊,李治看得比谁都清楚,武媚娘像李世民,不管是那雷厉风行,还是朝纲独断的做法,都很像李世民,没有想到,他一个当儿子的人不像李世民,竟然是武媚娘学到李世民治国安天下还有用人之法。
李初看得出来李治对武媚娘的欣赏,武媚娘,对于李治来说是很复杂的,正是因为如此,有时候李治看着武媚娘时,都不知道如何对待她才好,到了最后来,有些放纵,也想看看武媚娘能走得多远,走得多长,然后竟然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初儿,你母亲有很多的长处,建言十二章的内容便可看出你母亲的胸襟气魄和远见。当年你放一放不议的母死父在依然要守孝三年的事,谁不以为当年你就是闹一闹,事情搁置这些年,没有人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可是你的母亲却一手促成了。初儿,你要多和你母亲学习。”事情,武媚娘可以隐忍多年才开口,才表现出来,仅是这份忍字,李治就希望李初可以学会。
“不争一时之气,强者避,捉住时机,再将人一击毙命,达到你想要达到的目的。初儿一定要学。”李治提醒李初,他对李初寄以厚望,所以更希望李初能够做得更好。
“是。”李初是个好学上进的人,自然听进得李治的一番话,也愿意按李治说的去好好学学,学到李治的本事,也学到武媚娘的一身本事,将来,她才能担起李治留下的重担。
李治很高兴李初的听话,“你听说过田游岩此人吗?”
提到这个人,李初想了想道:“听说过,此人有才,可是只听才名,却没有见过他文章本事,父亲?”
“我想请他出山,盼他能如商山四皓一般,将来能为太子安定天下,稳坐太子之位。”李治的打算,并不怕和李初说白了,各种准备,李治是不可能,也不会让自己完全处于被动之状的。
“你母亲知道我的身体每况愈下,她会多陪着我的,自然也会加紧时间准备,我们现在就要看看究竟会是谁快。”李治知道最后他依然要和武媚娘斗,这一斗,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这些事你不要插手,这是我让你留在宫里,陪着我的要求,如果你做不到,就算你出家,就算从今往后你都不再管李家的事,管大唐的事,那也可以。”李治有自己的要求,所以这个时候,李治表露出自己的想法和决心,绝不允许李初在这个时候依然的一意孤行,最后让自己落入尴尬的境地。
他现在不管和武媚娘怎么争夺,一但他不在了,武媚娘不会记得他的不是,只会记得他的好,李初如果在他们的事情里掺和太多,对于李初是大不利。
武媚娘会从现在开始就防备李初,认定李初是站在李治一边的人,那么这么多年来李初一直坚持的不偏不倚,得以让武媚娘相信她的理由,都将不复存在。
李治要为李初多作打算,不能让李初自毁长城。
李初听到李治的威胁,恭敬地道:“父亲,我都记下了,我会做到的。”
怎么能不做到,李治一番用心良苦都是为了谁。
“好!”李治要的就是李初一句答应,但凡李初答应的事定然是会做到的。
“陛下,政事堂诸公求见。”父女俩说了一会儿话,外面政事堂的人前来拜见。李初站起来准备退下去,没想到李治却拦住她,“往后政事堂诸公前来你都在旁边听着。”
此话一落下,德福一眼看向李初,震惊之色不掩。
“父亲。”何止是德福,李初同样震惊万分。
“此事就这么定下啦,不必在议。去给公主看座。”李治一言独断,定下此事不容任何人再非议。
李初莫可奈何,只能等着政事堂的诸位进来。
进来的人一个个的脸上,都不见好神色,在看到李初竟然坐在一旁时,众人只能朝李治见礼完毕,顺便问候李初。
“从即日起安定公主一同参与朝议。”还没等政事堂的诸位询问李治是什么意思,李治已经先一步解释李初存在的意义。
政事堂的诸位皆是满目惊色,反应过来的人立刻就进言,“陛下公主始终是公主,不是王爷,王爷可参政,可是公主参政却是前所未有的。还请陛下勿开先例。”
真诚的请求,希望李治可以收回成命,不要再做出如同壮大武媚娘的事情来。
朝廷里有一个天后已经够让朝臣们头疼,要是再来一个公主,公主和天后相争,那可如何是好?
“朕意已决。不必多言。太子软弱,朕得为太子寻一个能够帮扶他的人。你们敢说公主无能?”李治直接道破自己的用意,他现在已经没有办法了,武媚娘如此强势,能够废一个李贤难道还不能废一个李哲?就只能从李初下手,让李初来庇护里着,而且是光明正大的庇护。
此话已落下,一众臣子无话可说。李贤被废,这些臣子哪个不是满腹疑惑。可是证据确凿,而且武媚娘强势的要废太子,他们这些人哪怕再想说些什么,面对铁证如山也没办法为李贤说好话。
被废了一个太子,谁不是胆颤惊心的?然而眼前的政事堂诸位谁又敢保证自己一定能庇护住太子。
他们做不到的事,李治寻一个能够做到的人,难道他们还敢说三道四?
这么多年来李初一向很少管闲事,可是并不代表李初是个无能之人。
从李初第一次在朝廷露面开始,哪一次李初出手不是大胜而归?
如今不管是朝中的臣子也好,民间的百姓也罢,心中都对李初敬畏有加,且这么多年来李初推举入朝中的贤才并不少,在朝中的名声可是很好的。
尤其李初是个讲理的人,不管是从政从商或是从军,一切都讲理。
“臣附议。”事情,眼看李治就要定下,不容任何人置喙,那就表态吧,让李初正式的参政,往后就按李治所言,让李初辅佐太子。
公主辅佐太子虽然是以前没有过的事,但大唐创建以来开的先例可不少,连皇后都可以垂帘听政,公主辅佐太子也不是什么大事。
有了第一个表态的人,其他人考虑了所谓的利弊关系,最终也都同意了。
“好。你们有什么事只管说来。”果然还是李初这些年的所作所为让人放心。虽然一开始因为李初是女子的身份,政事堂的诸位才会反对。但是考虑清楚利害关系,最终还是同意了让李初如李治所说的参政。
李初的事情说完了,那么就说正事吧。
李治示意臣子们有什么要说的只管说。
“陛下,关于东突厥可汗一事,阿史那伏念,臣以为当斩之。”这个时候一人站出来,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就是希望能够得到李治支持。
“陛下此事不妥,当日臣曾许诺不杀伏念,故伏念方降,若是今日斩之,岂非失信于天下。”一个年迈的老将出列表示反对,李初知道这两位,第一个开口的是裴炎,第二个是裴行俭。
这样的两位都是打仗的一把好手,征东突厥一事,李初可是亲自去的,因此一些内情她也清楚。
裴炎进言以杀伏念,存的却是私心。
“陛下,伏念反叛,若不杀之,如何震慑突厥的余孽,来日突厥之人知大唐仁善,恐再起叛意。”裴炎说得都是为大唐一般,裴行俭却道:“劝降时承诺不杀,如今他人以降却以杀之,失信于天下,大唐往后如何面对天下各国人?”
“裴将军,当日承诺不杀的是你,并不是陛下。”裴炎听到裴行俭的话,如是反讥一句,裴行俭气的直指裴炎的鼻子就要破口大骂,可是李初更先一步问道:“裴将军当日是大唐的将军,代我大唐出征,依你所言裴行俭裴将军不能代表大唐?不能代表陛下?”
虽然依然生气,可是裴行俭听到李初的话眼睛一下子亮了。
李初直视裴炎,“将士在外征战。大唐的将军代表的就是大唐,大唐陛下的旨意,将在外可行一切便宜之事,为平乱许诺叛贼降而不杀,你知是为何?”
裴炎被李初问得一顿,李初道:“降而不杀是为了不多造杀戮,彰显我大唐仁义之国,仁义之范,以你所言有错?”
看看裴炎口口声声说的都是什么话,李初咄咄逼人,就想看看裴炎还有什么好说的。
“自然不是,大唐历来皆是礼仪之邦,仁义之国,这是自大唐立国以来,先帝陛下皆如此行事。”裴炎听到李初问的刁钻的问题,赶紧解释不敢置喙大唐自建国以来以仁义行事为错。
“人以信为本,国以信根。老子有云:人无信不立,业无信不兴,国无信则衰。你是想让天下诸国都知道大唐的将士代表大唐出生入死,他说的话却不能代表大唐,令天下人知道君将不和?”和李初耍嘴皮子裴炎的道行还不够。
所以此时的裴炎被李初的步步紧逼根本没办法反驳。
气得不轻的裴行俭听到李初一句又一句的质问裴炎心里那叫一个乐呵,老小子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和我作对?
“臣万万不敢。”裴炎是有私心的,看到裴行俭在剿灭突厥中立下大功,他就想给裴行俭扯扯后退,杀东突厥的阿史那伏念一事,裴炎以为必是可行的,没有想到会碰到李初在此。李初一番质问的话惊出他一身冷汗。
裴行俭可不信裴炎的话,想要说话来着,最后看到李初又止住了,还是听李初的,看看李初还会说出什么话来。
眼睛发亮的等着李初开口,李初果然没有让他失望,只问道:“那么你是什么意思?杀一个东突厥的降兵,他虽为东突厥的可汗,可他已经投降归顺我大唐,降者不杀。你可记得当年侯君集攻打高句丽时犯下了何等大错?为此高句丽连连再起乱事?杀戮以震慑天下你确定可行?杀一个降兵若能让天下各国再无叛乱,杀可以杀,但你确定能够达到?”
谁敢保证?裴炎虽然是用此作为借口,就为了杀阿史那伏念,但是他心里也很清楚,震慑是震慑,不一定能够做到杀一儆百。
“杀一个降兵不可能真正做到震慑各国,但是却完全可以让别人看到大唐如今是何模样。一国无信,从今往后你瞧还有何人敢降?抵死反抗,那对大唐来说将是什么灭顶之灾?身为领军将领,目光短浅,为争功而不择手段,罔顾一国之大利,你便不曾羞愧难当?”李初指责着眼前的裴炎,心中的不满跃然于字里行间。
裴炎想要解释自己不是这样的人,可是李治大喝一声道:“闭嘴。公主道你心存私心,你道自己全无私心?”
有私心的人,怎么敢说自己没有?
李初朝李治站起来福了福身道:“父亲,此事还请父亲定夺。若将士在外所行仁义之事不为皇帝所支持,不为朝中所能容,平乱之时许下的诺言皆可作废,将士的威信何在?大唐的威信何在?长此以往,天下皆知我将士出生入死,皆不为大唐所能容,谁还愿意为大唐出生入死?”
“此风不可长,此心不可乱。杀一个降兵事小,一国之威严,一国之诚信事大。”
没错,一国的诚信怎么可以因为小利而不顾?
“臣附议。”李初一番大道理说下来,谁不心服口服,就算是提出要杀阿史那伏念的裴炎此时也无可反驳。
一连串的附议,全都认可李初,按照裴行俭承诺的不杀阿史那伏念。
“如此就按众卿所言,放过阿史那伏念,就把他关入颉利的府邸。”既然已经打算放过,那就得想想怎么处置此人。
政事堂的诸位刚要答应下李初却问起了一个问题,“把人关起来,岂不是要供他吃供他喝?”
这话问的就跟没问一样,关起来,定是要供他吃供他喝的。
“有什么问题?”李治的脑回路没有跟上李初,所以才会有此一问。
李初挑动眉头道:“只是觉得反叛的人竟然还有这么好的待遇,实在是令人心之向往。”
所有政事堂的诸位听到这话全都看向李初,不确定李初说的是不是反话?
“想想我们大唐有多少的百姓吃不饱穿不暖?想攻打我们大唐,乱我们大唐的人,被我们大唐拿下了反而要供他吃供他喝供他穿。不觉得我们大唐像是冤大头吗?”李初纯粹就是问上一问,先前还没有感觉的人被李初那么一说,立刻都感觉到了。
“若不然,依你所言当如何处置?”李治反应的快,立刻明白李初有别的处置方法,那就听听。
“自然是让他帮我们大唐修渠引水开路。以弥补自己犯下的罪过,也让天下人明白落在大唐的手里,别管他们曾经是哪个国的可汗或是贵族,都要为他们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关押起来好吃好喝的待着那是好日子,是求之不得的。犯错的人就应该弥补,比如做多些苦力。”李初那么暗搓搓的盘算着,一旁的人却赶紧的道:“这可有不妥?”
李初道:“有何不妥?刚刚裴将军都说要把人杀了,现在没把人杀了,只是让人做些苦力赔偿一下我大唐的损失有何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