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问心无愧,像李贤的控诉,李初可不认同。
对待自家的兄弟,李初一向一视同仁,不偏不倚,只是因为李弘是太子,两人很多时候到李治那里去学习,一来二去的,总有一些话不能同人说,李治亦是叮嘱过的对吧,她就是想装作一样,总也有点不一样的时候。
李贤听着李初问心无愧的四个字,心知自己对李初的攻击是没有用的,李初心存坦荡,没有人会像她这样,李贤想对付李初一时间都无从下手。
“初儿,你快把贤儿放下来。”任谁都想不到,李贤的一声声救命,到头来竟然喊来的不是武媚娘,更不是李治,而是李弘。
李弘进来的时候看到吊起来的李贤,那帔帛都要断了,吓得不轻,连声喊着李初把李贤放下来。
“不放。”李初果断地拒绝,现在就把李贤放下来,将来李贤还会把人放在眼里。
当她看不出来李贤有恃无恐的眼神,他就是清楚,就算李治和武媚娘不管此事,李弘都会来管的,他是吃定了李弘的性子仁厚。
小时候李弘只是不喜李贤的吵闹,并非不喜于李贤,可李贤并不理解,只在心里责怪李弘不喜于他。
李初看着李贤,李贤眼中的得意显露出来,让人是越看越是不高兴,不高兴要怎么办?
想啊想的,李初看着急步行来的李弘,李弘已经朝一旁的宫人吩咐道:“你们站着干什么,快把沛王放下来,快!”
连声的催促,着急的神情不曾掩饰,他就是心急,就是想把人放下来,别再闹出什么事来。
宫人们一看李弘都着急成这样,不断地催促了,立刻要上前。
李初拦着道:“我说了,不放,至少挂上半个时辰,李贤,我就要你记住,你再聪明,再是吃透了所有的人心思又怎么样,你还是要如履薄冰,一辈子你都得记住,我想对你动手,谁都救不了你。”
对啊,李贤是吃定了会有人来救他,最不济的还有李弘。
但是,李初在动手的时候何尝不是想到李治和武媚娘是不会来的,来的人只能是李弘。
“哥哥,你说父亲和母亲为什么没有来?”李弘听着李初的话,都准备亲自上前动手把李贤救下来了,李初把人拦下问了这样的一句。
李弘的动作一僵,抬起眼和李初对视,李贤已经喊起来道:“因为父亲和母亲想要看看太子如何处置,你可是太子,连自己兄弟姐妹的事都处置不好,你还能做什么,趁早别当太子了吧。”
听得李弘沉吟半响没有作声,李初道:“是吗?难道不是父亲和母亲默认我来教训你?你是怎么从宴会上回来的,你心里有数,用我问问哥哥?”
哪怕李初没有去参加宴会,更没想派个人去问个一二,可是她还是可以猜得出来,李贤一定是在宴会上出了什么事,被武媚娘赶回来,因此才会生气震怒,连表面功夫都不想装装,直接要动手打人。
李贤那得意洋洋的表情随着李初的话音落下,一下子变得难看极了,他又极快地恢复平静道:“你以为自己很聪明,什么都可以看得透,了解得透?你懂什么?你就是一个女人,和母亲一样都是翻身起来,想要和男人争得一席之地的女人。”
听听这语气,李弘或许没有听进去上官仪的事,李贤倒是学得七七八八了?
李初想到这里一声冷哼,“你真是英明神武啊,父亲做下决定的事,在你看来竟然都是错的?只有你的想法才是对的?”
哎呦,上纲上线给人下套什么的,李初用得太顺手,李贤说着对武媚娘和李初的不满,但是他敢对李治不满?
不敢的,他比谁都清楚李治是皇帝,是他的父亲,惹了李治不喜的下场他担不起。
他可以不喜于武媚娘的行事,但必须认同李治的,否则父母双亲他皆表露出不满,这世道能容他?
“父亲只是受人蒙蔽。”李贤嚷起来,想证明一切的事情并不是李治的错,都是因为武媚娘,就是因为武媚娘。
“兼听则明,偏听则晦。受人蒙蔽的天子,就是因为没有都听你们的话?自然还是皇帝的错,你不是这个意思?”所谓蒙蔽都是借口,为皇帝开解的理由,皇帝想做一件事,不是别人有没有劝过,而是他愿意倾听与否的事。
蒙蔽?像李治这样的皇帝还能叫人蒙蔽了?
别开玩笑了好吧,要是可以被人蒙蔽,李治这个位子早就不是他的了。
李贤被李初反驳着,气不打一处来,“你,你……”
你了个半天,愣是没想出反驳的话。
李初堵得人没话可说,心里可高兴了,连忙地道:“怎么样,说不出话来了?李贤啊李贤,你觉得上官仪挺好的,因为他说的话你都认为有理,你是容不下母亲,不想让母亲帮助父亲,最好,你可以取而代之,帮着父亲是吧?”
李贤自然是有这样的想法的,可是这些念头是不能说出来的,眼下叫李初一道说破,李贤恼羞成怒,“闭嘴。”
李初怼道:“该闭嘴的是你,作为男人,如父亲一般海纳百川是你们这群鼠目寸光的人永远都不懂的,你以为天下事那么容易?天下的人,有能者而用之,为何要分男人和女人,父亲知人善用,在你们看来竟然只想到女人和你们争权?”
“只有那些无用的男人才会生怕女人太能干,因为你们既不想做事,不想为国尽力,更不想有人帮你们做到,你们的眼里只有权力,你们以为只要女人不和你们争,位置就是你的。”
可不是嘛,男人争不过女人,只有那些没有本事,争不过女人的人,才会容不下女人的能干。
李贤气得脸都胀红了,死盯着李初,好想上去堵住李初的嘴,可惜他就算想,他倒是能下来?
“李贤,你是不是看到我书读得比你好,比你会讲道理,你心里不愤啊?既然不愤,欢迎你勤奋好学上进,多读书,读懂了,学得心胸宽广一些,你再来和我吵。”李初用起激将法来了,李贤确实很聪明,没有李治教过的人心,他却天资聪慧的学会了。
看看那一声救命不是喊来了能救他的人?只是这个人还是被李初拦下,他是料错了李初。
“初儿,好了,帔帛要断了,有什么话先把贤儿放下来,放下来后再说。”李弘劝着李初,让李初松个口,先把人放下来吧。
只要把人放下来,其他一切都好说,别闹得太僵了,要是僵得太过,对大家都不是好事。
李初道:“半个时辰,哥哥,你是兄长,你的话我们要听,我也希望在我教导弟弟妹妹的时候你能站在我这一边。”
求情不是这个时候,素日李弘怎么样做都可以,独独这件事,没有转寰的余地,李初就是要给李贤一个教训,让他永远的,一辈子的记住,不是所有的事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人心之变,他以为自己懂得很多了,还差得远了!
“李弘,枉你是太子,看你说的话管用了吗?只是作为一个公主都敢不听你的话,不把你放在眼里,你这样的太子有什么用?”李贤在这个时候不再同李初争执,竟然朝李弘刺激起来,李弘拧紧眉头。
李初倒是听得不以为意,环手抱胸似乎在看人耍猴一般的道:“好啊,说得不错,你继续。”
一眼就看破李贤打什么主意的李初,就是让李贤继续,她很好奇李贤还能说出什么样的话来,她会听着,安心的听着,余光瞥过一旁的小宫女,李初没有错过小宫女的表情,且让人跪着。
李贤的脸一僵,没想到李初竟然丝毫不曾畏惧,而李弘只是拧紧了眉头,一点没有生气,李贤……
“咦,怎么不说了,继续的挑拨离间啊,你要是再说下去,看着吧,父亲必饶不了你。”李贤耍着别的小心思李弘不会管,一个经历过太子之位相争惨烈的皇帝,最不希望的就是再见骨肉相残,李贤想要挑拨,这是要让兄妹反目,第一个容不下的人就是李治。
提起李治断然不会饶了他,李贤的神色一变,是啊,他怎么就忘了哪怕他挑拨离间成功,往后会找他算账,容不下他这般行事的人还有一个李治。
比起李弘和李初来,李治更是李贤所畏惧的人。
“李初,你给我记着。”李贤得了李初的警告,惊得不轻,可是再也没有敢继续挑拨李初和李弘。
李初还想再听听的,昂头看着李贤地道:“怎么,不说了吗?你倒是继续啊,我还等着,想听你是怎么样说服哥哥把你放下来的。”
别以为李贤看不出李初就是想看李贤使出十八般武艺的神色,李贤闭着眼睛不作声了。
终于是懂得哪怕唤李弘来,可是李弘是个讲理的人,李贤自己有什么问题他不清楚,这个时候都还存心想要挑拨离间的李贤,李弘岂能容他。
“学乖了,不作声了,甚好!挂多半个时辰,要是帔帛断了你倒是可以下来了。”李初说到这里脸上尽是笑容。
可是想让自己千万别在这个时候再去和李初争的李贤在听到自己竟然还要被挂多了半个时辰后,气得睁在眼睛地道:“你分明只说半个时辰。”
李初朝李贤笑得甚是明媚动人,“那是你先前犯下的错给你的处罚,可是在之后你还犯了错,犯错不应该加罚?”
李贤气啊,“你……”
李初指着他提醒地道:“想清楚再说话,别忘了我告诉过你的,祸从口出,不相信的你可以试试,我保证还会继续加。要不然我就把帔帛割断,让你尝尝摔下来五脏六腑都痛的滋味?”
问起来脸上都挂着笑容,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在跟人商量着,但是在场的人,包括正主的李贤都清楚,李初说得出做得到,不相信的大可一试。
什么事都可以试一试,关乎性命的事,不能试的啊!
李贤不敢再吱声,李初满意了。
李弘这半天没有作声,由着李初训人,此时转向李显和李旦道:“好了,你们两个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别呆在这里了。”
看李贤的笑话,就李贤的性子还不定下来后怎么找人麻烦,把人打发地走了,对他们好。
李显和李旦赶紧的道:“太子哥哥,姐姐,我们先走了。”
朝着他们作一揖,李显想起来那小宫女道:“你快起来。往后学好规矩了,别乱说话。”
小宫女一直跪着,此时听着乖巧地应声站起,李初虽有心看看小宫女还会有什么办法,可是李显开口要了人,李初也不想为了一个小宫女落李显的面子,便不拦着,人,她却记下了。
两个小的走了,李初道:“哥哥怎么来得这般快?”
今天的宴会是为李弘而设的,李弘倒是来得快。
李弘看了李贤一眼道:“我同他一道出来的,走慢了几步,你们倒是闹起来了。”
说着颇是无奈,李贤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把李初气得都把他吊起来了,就这本事李弘都得说,你可真是够可以的。
不过李贤这样挂着,人要是真摔下来会怎么样?
李弘最担心的莫过于此,目光看向李初,相信李初定能明白他的意思。
明白李初自是明白的,因此朝李弘轻声地说起道:“哥哥放心,只要贤儿不挣扎,一时半会帔帛不会断了,他要是想摔下来,随便挣,看看有没有人会来救他,及时的救他。”
幸灾乐祸的语气,听得让人生气,气不打一处来。
李贤努力地克制住,想他样样都算到了,就是没想到李初竟然会这样的难缠。
李弘一向仁厚又得装大方,想让李治看到他们兄弟和睦的样子,一定不会让李初一直挂着他的吧。
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李初反而说服了李弘,让李弘原是来救他的,最后倒是变成不管。
李初就是想看李贤隐忍的样子,因此见着立刻扬声地道:“对啊,就应该像这样,忍着,熬着。想想你素日是怎么待人的,难道大家不是一直都忍着你?没道理你一直都让别人忍你,你就不能忍。”
扎心啊,就是要扎李贤的心,让李贤一辈子都得记着,他别管多聪明,多有本事,还是一样得忍,不忍的后果就是像现在这样。
李弘拉了拉李初,让李初悠着点,罚都把人罚了,眼下人已经被吊起来,再往人的心上扎,太不厚道了吧。
“哥哥你倒是心疼的他,他可没想让你心疼,看着吧,他要是一下来要做的第一件事一准就是去告状。啊,不能说是去告状,而是去圆场,他今天说的话,做的事,一定会一字不落的传到父亲的耳朵里,我刚刚都说父亲饶不得他了,他要是不去请罪,那可怎么是好。”
李初提醒的李弘放心,李贤心理强大着,这个时候不说话不是无话可说,而是在心里思量接下来要怎么去和李治赔罪,怎么样才能让李治不和他计较今天的事。
被李初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破心思,李贤继续的端着,就算李初猜到又怎么样,她又拦不住他。
李初笑笑地问道:“贤儿,你说你请罪,父亲会怎么样?你得拿出什么样的说辞劝说父亲?”
好奇地想着,倒是想让李贤告诉她不成?
“你就不能安静点?”李贤气啊,就算他想让自己静下心来,别拿李初的话当回事,就安心的想想接下来的事要怎么办,偏偏李初越说越让他心惊。
日常李贤就是想闹腾,李初都只当他还小,不与他计较,说来李贤真没在李初这儿吃过亏,也没有被李初这般的较真对待过。
现在好了,李初要和他计较起来,算一波总账,李贤可不得惨了。
李初反怼啊,“你现在想让我安静了,素日我让你安静的时候你安静了?于己不施,勿施于人。你没当回事的事,是想让我怎么当回事?”
如此地问起来,李贤又是一塞,好气啊好气,真想把李初的嘴给堵起来。
李初虽然站在下方,李贤在上面吊着,居高临下的,偏他的神情太难看了,隐忍的神情过于复杂,脸都扭曲了。
太后们看了半天的戏,一开始是气李贤的,这个时候看到李贤的表情,宣太后高兴地不行:“哎哟真可怜,没被外面的人毒打,倒叫我们群主自己动手了,难得难得。”
吕太后:“就该这么着,这样的一个熊孩子,不给他点颜色看看,他以为天下世道都由他说了算了。这脸色啊,五彩缤纷的,好看!”
幸灾乐祸得可以!
萧太后无奈,“惹谁不好,偏的来惹群主,群主看起来是很好说话的不假,那只是看起来,并不代表事实如此。经此一事,李贤会不会看到群主绕道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