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玩还没回应,面前男人就放开了她,然后才又背对着她接着慢斯条理的开口,“先记着,还有之前……以后迟早都会补回来。”
“你……周钦时,你一定要这么斤斤计较?”陈玩捂着被子,有点郁闷。
这人……之前明明是他不找她的。
结果男人却只往门边走去,只是在开门时,又微侧身,面上带了点笑,像是理所当然般的故意回道,“这种事,能不计较?”
“今晚你可以就在这里休息,也或者你一定要回去,打给苏宁琛,让他送你。”说完,周钦时才拉开门走了出去。
陈玩等人离开才总算是完全舒了口气,被子里,裸露的肌肤与丝被相触,感受格外清晰。
陈玩不自主就回忆起了刚才的某些情形,那样露骨的亲密,她脸一时就有些发烫,周钦时这混蛋,现在还真是完完全全正大光明的对她毫不客气……
漆黑的夜,邯城郊外的某处废弃工厂外一片寂静。
昏黄灯光从锈蚀金属搭建起来的长方形盒子里透出,在这间工厂的大门外,守着几个身着黑衣的年轻男人。
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了大门外,高大修长的人影从车里走出,直接往大门处走去。
门口几人见了都恭敬的让路,刚下车的一行人在男子领头下一同走了进去。
在大门外感受到的是寂静,而走进大门没多远,却能听见一种仿似因压抑着疼痛而产生的低沉嘶吼。
周钦时领着几人走在架起来一米多高的钢铁栈道上,往那声音源头处,方盒子形制的厂房走去。
越走近,可以看见门外前方站了一个中年男人,男人见周钦时领着人走近,他开口说了句,“来了。”
周钦时面向倚栏而站的男人,开口询问,“罗叔,怎么样了?”
罗泾向厂房里扫了眼,有些难办的样子,“嘴硬得很,我现在还不太方便露面,我想还是你亲自来……合适一点……”
周钦时也往里看了眼,他扯了下领带,眉宇间渐渐染上了戾气,眼神也透着狠同时又好像还隐着……某种难以言喻的火气。
“嗯。”周钦时应了声,就直接抬脚走了进去。
屋内十分宽敞,正中跪着一个中年男子,男子双手被绑在了身后,面容虽冷酷,但现在脸上却有着淤青,嘴角也溢出了鲜血。
而在男子身边站着两个保镖打扮的年轻人,而在这两个男人对面还站着另外几个类似打扮的人。
另外几个黑衣男子突然见到走进屋内的人,都有些恭敬的走到了男人身后。
周钦时走到李业对面,他慢斯条理的在身后人搬来的木椅上坐下,与李业隔着两米多距离。
李业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年轻男人,他有些了然的开口,声音嘶哑,“果然是你。”
周钦时笑了笑,面容冷静,“不是我,还能是谁?”
“当年你对我父亲痛下杀手的时候,想必……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吧?”
李业看面前男人说这话时,是有些漫不经心的,面上甚至还带着淡淡的笑意,但他的眼神却是冰冷的,像看死人一样的冰冷。
李业微直起身,他只作不解,“傅少爷,李业不太明白你在说什么?明昱大少爷当年是因意外而亡,这……大家都是知道的。”
周钦时听了他话,有些意味不明的轻笑了一声,然后就突然起身走到李业跟前,一手捏紧他下巴,微蹲下身,像是抑制不住狠意,“意外?你好意思说是意外?李业,你当真以为我们这么多年,还查不到当年是傅随礼安排你……让你亲自,把我父亲的车给撞落山崖的?”
“别的我不想多说,今晚,要不我也让你试试失去一切的滋味……?”
周钦时说着,捏着李业下巴的手,几乎用力的有些发白。
他故意缓了缓,才又接了下一句几乎令人有些毛骨悚然的话,“把人带上来。”
李业感觉自己的下巴都快被眼前的男人捏碎,他知道,这人此刻是真的想杀了他。
周钦时有些嫌弃的扔开人,才拿出手巾擦了擦刚才动的手。
李业听他吩咐,他心下一时莫名有些惊跳,等听见头顶上方传来的脚步和推搡声,以及一个熟悉但现在却微微颤抖的女声,他才开始有些惊骇起来。
“小薰!”李业抬头,在他头顶上方是由一些钢板钢条以及铁皮搭建的二层,某些地方能透过缝隙大概看清楚上层情形。
李业抬头大概见三个男人押着一个女人,走到了他头顶正前方位置。
而那个女人就是前不久才为他生了个孩子的女人。
楼上女人听见楼下熟悉的男声,她一直压抑的哭腔才终于忍不住,只惊恐、担忧又有些惊讶的出口,“业哥?业哥……?”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女人喊了声,但很快也反应过来,这些人应该是朝着她业哥来的,她便只担忧又焦急的询问,“业哥!你怎么样?!他们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李业强行抑制住恐惧,他稍镇定的安抚楼上女人,“小薰,没事,我没事,你呢?有没有事?”
小薰只哭着摇了摇头,“没……没事,我没事,只是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孩子被这些人给带走了……业哥,你救救我们的孩子……”
李业听见这个,身子就想往前,结果却又被人给压了回去。
他只能咬牙忍耐,“傅少,您……您突然这是想干什么?”
周钦时又微扬唇,他看着李业,但却向上抬手做了个手势,“我只是想告诉你,杀人偿命,同时还想让你帮我对付下傅随礼而已。”
他话刚说完,上面一阵声响,然后就见那女人的一只手被两个男人按到了桌上,而前方另一个男人手里,拿着一把锋利的刀,刀刃就悬在女人的食指上方。
女人被这些人突然的行动吓坏,她开始害怕的尖叫,“你们……你们想干什么?!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求求你们,你们放了我和业哥好不好,求求你们……”
李业也看清了上方情形,他有些目眦尽裂的盯着眼前的年轻男人,“傅少爷,你有什么尽管冲我来,你放了小薰和孩子,你想怎么样对我都可以……!”
周钦时看他依然不松口,便只微低头,不急不缓的,“这样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行……”
说着,周钦时慢斯条理的拍了拍手,然后才轻描淡写的一句,“动手。”
只听上方一阵惊恐至极的声音,“不……不要……!”
李业只来得及说了声,“你……!”
就仿佛听见了利刃入骨的声音,紧接着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仿佛要昏过去的女人尖叫,“啊……!业……哥……不要!”
李业似是没想到面前男人会如此的果断又残忍,等他反应过来,只强忍下了有些颤抖的声音,抬头唤了声,“小薰!”
他想冲到男人面前,但却依然被人给按着肩头往下,几乎压倒在了地上,而更令李业没想到的是,很快,在他面前竟滴落下了某种鲜红的液体,一滴两滴,从头顶上方就这么直直的滴落到他面前。
与此同时,有人下楼,将女人左手食指的断指送到了他面前,李业只看了一眼,指上有熟悉的一颗细小黑痣。
那人给他看了这么一眼,便又像是对待某种工艺品一样,将装了断指的盒子盖上,然后才走到了周钦时身后。
李业觉得自己胸腔里似有某种东西在翻腾搅动,他控制不住粗吼一声,“放开我,你们放开我,傅少爷!你……!我求你,你放了小薰,你放了她,她只是一个普通女人而已……!”
“普通女人……可是李业,她偏偏是你的女人……”
周钦时看他现在样子,他没什么表情,只又冰冷的开口,“我说了我现在没太多耐心跟你耗,你要是依然不识时务,那我也只能想点其他办法了。”
话音刚落,从门外就又进来一人,而这人怀里还抱着个襁褓婴儿。
李业见到这一幕,他这下才完全按耐不住,只红着眼,开始激烈的反抗,却依然被人给狠狠压着伏倒在地上,“傅少爷,我求你,你别……!别对孩子下手!”
周钦时只就这么站着,等那人将孩子抱上了楼,他才又开口,“这一次,我数到三,如果你依然执迷不悟,那待会儿,送到你面前的应该就是你孩子的手了。”
楼上本来已经快昏迷过去的女人,见到自己孩子即将遭受非人的虐待,她几乎是歇斯底里,但却又无能为力,只能有些绝望的哭喊着自己的男人,“业哥!业……哥,你救救我们的孩子,你救救他……他还这么小,业哥……我求求你……你救救宝宝,救救他……!”
孩子一开始还甜甜睡着,完全不知即将来临的危险,但后来不知是被吵醒了,还是也预感到了这即将到来的疼痛。
他也就突然哭出了声,“哇……呜呜……哇……”的,听着令人有些心碎。
李业听着自己女人的呼喊以及孩子的哭声,他终究是承受不了的伏在了地上,有些心如死灰的开口,“你放人,我听你的,我都听你的,我会把证据交出来,我也会……帮你对付二爷。”
周钦时脸上终于露出了还比较满意的淡笑,他只道,“总算你还是个聪明人……在这之前,你的女人和孩子就由我来帮你看着……你放心,只要你不耍花样,大家都会相安无事。”
周钦时说完,吩咐人把女人和孩子立即送到医院,李业听了,这才撑起了身。
戏剧落幕,周钦时与罗泾现在正站在走廊上。
在罗泾身后,走来一个女人,女人很年轻,面容虽然现在依然苍白,但却也很有些冷艳,与之前,面对李业时的“温柔”表情全然不同。
这才是她真正的面目。
赵薰有些恭敬的站到罗泾与周钦时面前,开口喊了声,“罗叔,傅少爷。”
罗泾拍了拍她的肩,应了声,才开口道,“小薰,今晚也辛苦你了……让你牺牲这么多,是罗叔对不起你……”
“李业这人,对傅随礼一直以来都是忠心耿耿,其他方面的威逼利诱是不行的,这么多年,自从查到当年是他动手行凶,我还真是一直头疼,想不到办法对付他,结果没想,这人总算还是有了软肋……”
说到这里,罗泾又看着小薰,面上有着淡淡愧疚。
小薰只捏紧了拳,手上丝毫没有受伤的痕迹,刚才只是利用某种特殊仿人皮材质,做出来的足以以假乱真的断指而已。
“罗叔,一切都是小薰自愿,这也是我当初自己实行的计划,我实在不能再等了,所以您也别自责……这么多年,您苦心孤诣的潜伏在那人身边,与虎谋皮,这才更不容易。”
“都过去了,总算现在应该可以结束了。”
罗泾只有些温和的这么回应了一句,才抬头看向天上的寥落星辰。
赵薰也随着罗叔的视线往天上望去,看着明灭的星子,她不自主回忆起了当年她得知好不容易相认的父亲,跟着傅家大少爷在车里一起坠落悬崖,车身爆炸几乎尸骨无存的消息时,她是什么样的感受。
这么多年,总算是可以为父亲报仇了。
赵薰离开后,罗泾看着周钦时,想到他威胁李业时的果断和狠厉,突然有些奇怪的问了句,“我怎么感觉……你今晚好像有些急躁?”
周钦时不自主想到什么,他淡定的笑了笑,“有吗?”
罗泾又仔细打量他一番,却突然对周钦时身后的董行开口问道,“董行,你觉得你家少爷呢?”
董行只答应一句,“我……我没发现。”
说完他就后退一步,然后摸了摸鼻子,他想,怎么会没有火气,毕竟今晚去见陈小姐才那么一会儿……
从会所出来时,董行其实就感觉到了他家少爷的火气,那可不是一般的大……
周钦时回到傅家老宅后,在卧房的阳台上,他手里拿了杯红酒,轻轻摇晃。
夜风吹拂,四下里万籁俱寂。
想到这之后即将发生的事,今晚好像会是个不眠夜。
晚上差不多快十一点,陈玩刚睡着,迷迷糊糊中,她感觉到手机一直在震动,便摸索着,屏幕都没看就接了起来,这时候,谁没事还给她打电话?
电话里传出一个男声,磁性低沉,一如既往清冷的语气,但却又好像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温柔,“睡了?”
陈玩缓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谁的声音,她一下脑子就清醒了一大半,“周钦时?”
“这么晚了,你还打电话干什么……?睡着都被你给吵醒了……!”
陈玩有些没好气的抱怨,她待会儿要是睡不着,都怪这人,不过这还是周钦时这么久以来,再一次亲自给她打电话,他会有什么事……?
没想,听着她的抱怨,电话那头却轻笑了笑,“既然都睡不着了,那陪我说会话。”
“你打电话来,就是找我陪你说话的??”
没想,男人还真就这么轻声应了,“嗯。”
陈玩有点懵,她还以为他大半夜的,这是想找她继续之前没做完的事……
周钦时声音依然很淡,但陈玩莫名却感觉好像比之前还更温柔了些。
这人大晚上的这么突然给她打电话,还这么温柔缱绻的样子,陈玩总恍惚有一种两人现在这情形……是男女朋友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