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和永儿一点关系都没有。从头到尾,都是我一手策划的。她根本毫不知情。”淑惠太妃激动的想要拦下太皇太后,不希望太皇太后迁怒于人。
“当真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太皇太后可不相信淑惠太妃说的理由,根本站不住脚。唯一有可能的就是,淑惠太妃费尽心思都是为帮旁人清除障碍。
在这个时候,一个身影飞扑进来,直接朝太皇太后跪下,“太皇太后,一切的事情和姐姐没有关系。都是我,是因为我,如果不是我和姐姐说起皇上从来没有看过我,我同姐姐哭诉心里难过委屈,又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姐姐就不会生气。也是我告诉姐姐,皇上最宠的就是明夷,姐姐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如此说来,她做的事情你都知道?”太皇太后抓住重点的问,眼前的人正是博尔济吉特永儿,同出于科尔沁的人,长相明媚,是个张扬美丽的姑娘。
“虽然一开始不知道,事情闹成如今这般模样我都猜到了。”永儿猜到她也不敢说出口,更不敢把淑惠太妃给卖了,淑惠太妃所做的一切都是为她,为了她啊!
听到永儿的话,淑惠太妃上前推过永儿道:“关你什么事,关你什么事?”
“姐姐,事到如今,你明明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我又怎么能让你承担所有的罪过。太皇太后,如果要惩罚就请惩罚我。”永儿不管淑惠太妃怎么拉扯,只坚持一切都是因她而起,所有的罪过也应该由她来承担。
“凭什么要惩罚我们,明明是太皇太后偏心,同样是博尔济吉特氏,永儿现在也是皇上的妃嫔,明夷拥有的为什么永儿就不可以拥有?”淑惠太妃好像豁出去一般问起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眯起眼睛望着淑惠太妃问,“你以为皇上的心由我控制?是我让皇上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明夷的身上?”
淑惠太妃激动的冲到太皇太后的面前,“至少你不像对待明夷一样的对待我们。如果今天处在永儿位置上的是她,你一定会让皇上去看她的,可永儿进宫都快一年了,到现在依然是清白之身。”
“所以你想帮永儿除掉明夷,更想让我威严尽失?这才是你动手的真正理由。”太皇太后已经可以肯定,淑惠太妃大声的道:“没错。我就是为了永儿,为了让永儿不步我们的后尘。除掉你,是为了让明夷没有靠山。我知道你不管怎么样都会庇护明夷,若不让你威严尽失,我们绝不可能达到除掉她的目的。”
“我们姐妹为什么要走同样的路,而她却成了例外?既然一样,就应该大家一样。她成为例外,更成为永儿的绊脚石,就让我除掉她。”
说到这里淑惠太妃显得有些癫狂,皇太后走过去想要扶起她,却叫她重重地挥开了,大声地骂道:“你走开!”
堂堂一个皇太后,却叫人喝斥得不敢上前,面上讪讪,淑惠太妃却是怒其不争,转头冲皇太后道:“你为什么那么不争气?你是皇后,皇后啊,你怎么就不能收拢皇上的心,你怎么能让皇上连个正眼都不瞧你一眼。你做不好一个皇后,为什么当年不肯把皇后的位子让给我?”
有些怨,有些恨,不仅是一件事,而是太多的事积攒在一起,最终寻得一个机会,全都爆发出来。
“到了永儿,这是我们的妹妹,你都成皇太后了,你怎么就不能帮帮永儿在皇上的面前说说永儿的好话,让皇上能宠爱我们永儿,让她成为皇上的宠妃?记得你在听到永儿不得宠的时候说过的话,你说皇上的喜好你不能左右,那你这个皇太后有什么用,有什么用?”
淑惠太妃将心中的所有不满都宣泄出来,对太皇太后的,对皇太后的。
“若你为皇后,你不过也是一个被废的皇后;想左右皇帝的太后,亦可禁足宫内,不见外人,你太自以为是。”皇太后懦弱的不敢回话,太皇太后无需顾忌,抬眼不屑地看过淑惠太妃,无声的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那都是因为你偏心,如果不是你偏心,为什么她可以成为太后?为什么她能得到当今皇上的心?”淑惠太妃指了皇太后,又指了明夷,流露出的是对她们深深的妒忌,“我们永儿哪里比她差了,她可以得到的,永儿怎么就得不到。”
淑惠太妃捉住永儿的手,满目尽是不愤。
太皇太后冷酷地道:“不让你姐姐成为皇后,太后,难道让你来吗?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记得永儿是你的妹妹,明夷呢?她何尝不是同族之人。心狠手辣至此,你凭什么认为自己能够成为大清的太后,能让大清的皇帝心仪于你。”
“至于永儿,你想为永儿出头,你得不到福临的心,怎么就觉得帮永儿害了明夷,你就可以帮永儿成为宠妃?”太皇太后是不想说得太多,可是不说都不行,太蠢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我们这一辈子够惨,我的妹妹,不应该像我们一样。就算你说我心狠手辣又怎么样,只要除掉皇上心上的人,所有人都有机会。”淑惠太妃神情闪过狠戾,最后只有坚定,到现在,她都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错。
永儿泣不成声,“姐姐,姐姐。”
一声声唤着,淑惠太妃望着她,神情变得柔和,“永儿没事,姐姐不会让你像我们一样的,一辈子不得宠,连个孩子都没有,孤苦伶仃的活在这皇宫大苑里,没有人来看你,没有人同你说话。你会成为皇上的宠妃,将来还要当太后,让你的儿子成为皇帝,延续我们博尔济吉特氏的传奇。”
“永儿,你会做到的,你可以做到的是不是?我会为你扫清所有的障碍,科尔沁也会成为你的底气,你不会像我们一样没有丈夫,没有儿子,就连家族都将我们抛弃,成为一个无依无靠,没有底气的人。”
永儿摇着头想要说话,明夷听了半天,对于淑惠太妃的做法不能认同。
“一个人的底气从来不是别人给你的,而是你自己争取的。你认为自己没有丈夫,没有儿子,连家族都将你遗弃,你一无所有。但是对我来说这些根本不存在。就算我没有丈夫,没有儿子,没有家族,我也一样会让自己过得很好。你想除掉我,你以为没有了我,她就可以成为皇上的宠妃,不觉得太可笑吗?”
淑惠太妃的反应可以理解,这个时代的女人,都是以男人为天。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她们从小接受的就是这样的教育,就算明夷有着二十一世纪的思想,想要反抗又谈何容易,她想逃离玄烨的手掌心都不能,又谈何瞧不上她们?
出逃的事,血淋淋的现实披露在明夷的面前,皇权至上的世道,不是她想改就能改的。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不能否认,一旦玄烨决定将她留下,这一辈子明夷都不可能逃得出去。
“人的日子怎么过,由自己决定所谓的家族底气,更看你的作为。你说外祖母是我的底气,难道就不是你们的底气吗?如果不是有外祖母在,你们现在过的将是什么日子?你想毁了我的底气,就没想过你也在毁了你自己的底气?况且,外祖母从未做过对不起你的事,对她也是爱护有加,你却做出这样摧毁外祖母声誉的事来,心中当真没有半点的愧疚?”明夷甩过脑中诸多的想法,质问淑惠太妃。
太皇太后这么多年来,难道不想她们这些蒙古的妃嫔能够过好?
政治的联姻,儿子对她们的不喜,太皇太后莫可奈何,唯一能给她们的就是舒适的生活,更不许宫中任何人欺辱她们。
“我为什么要愧疚?我们的今天难道不是她一手造成的吗?她的儿子,她的儿子毁了我们那么多的人。”淑惠太妃对太皇太后的恨,更多因为死去的顺治。
得不到一个男人的爱,恨一个男人,也恨他的所有。哪怕太皇太后庇护她诸多,那都远远不够,于她来说,太皇太后同样也是造就她悲剧的恶人,她对太皇太后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政治的联姻,女人是工具,男人同样是工具,不是他们不想改变,是他们无力改变。最后,只能恨那一个看起来好欺负的人。
“多说无益。你能对荣嫔下手,差点让他们一尸两命,如今更不知悔改,留不得你。”太皇太后知道这一切的悲剧并不是她们可以选择的,可是无论有多少的痛与恨,都不能成为一个人心狠手辣的理由。
一尸两命,那都是人命,草菅人命的人就应该为此付出代价,哪怕这个人是太皇太后的亲人。
“就不劳太皇太后费心了。从太皇太后进来开始,我就知道自己的结局是什么。一个没有丈夫,没有儿子,也没有家族庇护的人,做下这等恶事,理当以死谢罪。”淑惠太妃竟然坐着等着太皇太后的到来,早便想到她的结局。
“不,妹妹你不能死,额娘,请额娘饶过妹妹这一回。”皇太后跪下哀求太皇太后饶过淑惠太妃,庇护在淑惠太妃的面前,显露出的是对淑惠太妃的爱护。
永儿也一样哀求地道:“太皇太后,一切都是我们的过错,太皇太后,求你饶了姐姐。”
淑惠太妃方才毫不犹豫的推开她们,这个时候看到皇太后和永儿为她求着太皇太后,不自觉露出了笑容。
“我以前总觉得姐姐太蠢,总认为成为皇后的人应该是我,而不是你,你这么蠢,又根本不懂皇宫里的弯弯道道,怎么能当好一个皇后。我比你聪明,比你漂亮,就只因为你是姐姐,我是妹妹,注定你是皇后,叫我如何心服口服?”淑惠太妃嘴角带着轻蔑的说着,看着皇太后的眼神却充满了眷恋。
落在永儿的身上,一切的眷恋都不复存在,淑惠太妃目光迸发出一道精光,道:“你要成为皇上的宠妃,你不能步我们的后尘,绝对不可以。”
同时淑惠太妃站起来,再次狠狠将皇太后推倒在地,“我不需要你假惺惺的庇护我,我自己犯下的错我自己承担,用不着你帮我求情。你以为我会等着你们来审判我,你以为我会再让你们主宰我的生死。”
淑惠太妃站了起来,“这一辈子,万般不由我,到最后我这条命该由我来决定。”
从袖中拿出一个小瓶,淑惠太妃笑着看向皇太后,永儿,太皇太后,明夷,“进了这座紫禁城,谁都会变得面目全非,我的日子到头了。”
说完拔开瓶塞,昂头一饮而尽,皇太后急急的想去抢,终是慢了一步,明夷和太皇太后虽是一动,却也明白来不及,终是收回。
“妹妹。” 皇太后只抢到一个空瓶,看着淑惠太妃面带笑容,哽咽地唤一声。
“用不着帮我难过,你是知道的,我这个人从来都不喜欢哭哭啼啼。我当年当不成皇后,这么多年一直都在这后宫之中委屈的活着,这样的日子结束了没什么不好。没有我在,你会过得更开心。”淑惠太妃朝着皇太后露出笑容,嘴角慢慢渗出血丝。
“可惜了,没能为我们永儿除掉明夷,除掉明夷这个劲敌,永儿,往后的路你要自己走,虽然会很难,可你一定要成功。”淑惠太妃对永儿寄以厚望,更希望将来永儿能够不再延续她的路。
到了最后淑惠太妃再也支持不住的倒下,皇太后抱住她,声声的唤着妹妹,永儿也哭着爬过去,“姐姐,对不起,我不该和你说那些话,我不该的。”
“傻丫头,我是你姐姐,你受了委屈不与我说,那要同谁说,我们是一母同胎的妹妹,额娘拼了性命把你生下来了,我没能看着你长大,你到我的跟前,我怎么能让你受委屈,只是,姐姐没用,你要原谅姐姐。”淑惠太妃想要除掉明夷,终究没能做到,不过,她尽力了。
淑惠太妃逝,对外并没有公布淑惠太妃的所作所为,看在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的面上以及科尔沁草原,玄烨下诏以妃嫔之礼将淑惠太妃葬于顺治陵寝之侧,给足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以及科尔沁草原的面子。
查明的真相,受害者该知道的,尤其这件事关系到明夷的清白,宫中传的沸沸扬扬的流言都该适可而止。
这件事就此落幕,除了皇太后为此消沉了许久之外,永儿亲自与明夷赔罪,不过明夷却没有见她,永儿这个人,看似无辜,实则未必,这样的人,少与她往来吧。
明夷也是作为另一个受害者,安慰皇太后的话,明夷说不出来,皇太后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从来不在明夷和太皇太后的面前提起淑惠太妃。
难过也罢,伤心也好,皇太后独自承受。
*
事情完结,虽然玄烨要开博学宏词科,可是天下的名士尚未汇集京城,想要开考,暂时不能。
诏书刚刚下发,想要有机会听名儒的教导,怕是要等到来年,明夷可不想一直留在紫禁城内。因此查明事情的真相之后,明夷干脆利落地回到静宜园,玄烨想留都留不住。
说好的让她可以自由出入皇宫,想回静宜园就回静宜园的,说话要算数。
要不是一年的小选在即,太皇太后都要跟着明夷一起回静宜园去。
作为玄烨的亲祖母,太皇太后不容易,哪怕很想当甩手掌柜,却因为太多的事情没有办法成为这个甩手掌柜。只能任劳任怨的帮着玄烨管理好诸多的事。
香山静宜园四季的景色各不一样,又有许多的佛寺。
回到香山的明夷,比之前更是乐呵的往外跑。有时候进到寺庙听经一呆就是一整天,或者是看到什么好看的景色,一画就是好几天不回静宜园。
期间玄烨来过两次,两次都没碰着明夷,一问明夷哪儿去了,听到明夷不是进寺庙听经,就是去画画,忙得不亦乐乎。
虽然知道让明夷乖乖待在静宜园是没有可能的,可这么不把静宜园当家,三天两头往外跑,更是连静宜园都不回,实在是...
苏茉儿一直跟在明夷的身边,也曾劝过明夷,就算再怎么烦恼也应该静宜园休息,更是隐晦的提起玄烨来过静宜园两回都碰不到明夷,显得很不开心。明夷会管玄烨开不开心吗?
当着苏茉儿的面没把话说出口,只是含糊的应着苏茉儿的话。转身还是我行我素,之前怎么做?现在还是怎么做?
苏茉儿瞪大眼睛,却也拿明夷无可奈何。
当然,看到明夷高高兴兴的神情,就像之前的那些年里的明夷,这样的明夷,还是让苏茉儿很开心的。
因此念叨了几回之后,发觉明夷根本不当回事,苏茉儿也就适时的止住了话题。
孩子大了心思也多,能够出来自由自在的画画,不用听那些勾心斗角,可不把明夷高兴坏了,玄烨不高兴,就让玄烨想办法解决自己的问题,苏茉儿打定主意不多管。
这一天照旧,明夷听完佛经之后依依不舍的被苏茉儿拉回静宜园,意外的看见坐在正殿内的玄烨,苏茉儿反应极快的见礼,“皇上吉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