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更不知道他到底看了多少,听了多久。
她脸红耳赤,心慌意乱,不知道说什么好。
第一意识想逃,但是两腿根本不听使唤。
这一瞬间,脑中闪过很多很多,一忽儿是她被侯爷禁锢在百宝架上时情境,一忽儿是梦里他提起自己帮着自己揉情景。
她定定地看着他,睁大眼睛,一句话说不出。
他却迈步走过来。
当他踩着荒草过来时候,袍角落在荒草上,发出窸窸窣窣声响。
他走得很慢,一步步地逼近。
他距离香妩近一分,香妩气息就紧一分。
当他走到足够近,近到她需要仰脸去看他时候,他终于开口:“前几日还惦记着他,今日又要远着了?心思这么快就变了?”
香妩微微张开唇,傻傻地看着侯爷。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发现说一个谎话,后面就需要好几个谎话来添补,而现在面对这位侯爷,她真编不出来了。
呼吸间,侯爷已经到了近前,他低首凝着她,滚烫气息就萦绕在她面前,香妩面若火烧,懵懵地看着他,已经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霍筠青背着手,倨傲地看着眼前小丫鬟。
区区一个小丫鬟而已,他并不会在意,他也绝不是仗势抢占底下奴婢身子人。
她若是看中了自己儿子,自己断断不会再看她一眼。
只是他也不想因为自己缘故而让这么一个小丫头平白遭受冤屈,是以那一日他走了一趟。
结果,现在,他不过是心血来潮过来看看,却听到她这么说。
他低首盯着她那仿佛含了水眼睛,逼问道:“说,你心里,到底是哪个?”
挑眉间,他哑声道:“还是说,你这小丫头在欲擒故纵?嘴上说不,其实心里愿意着?”
他说话时候,热气伴随着那雨后沁凉轻轻落在香妩面前,让香妩身子都不由得发颤。
她拖着哭腔说:“奴婢,奴婢不知道……”
她只想离开侯府,找一个男人嫁了,哪怕是穷笨都可以,哪怕瘸腿也可以,只要别让她当妾就行。
霍筠青盯着这瑟瑟发抖小姑娘,小姑娘脸上泛着羞涩红晕,眼睛里噙着盈盈欲滴泪珠,她看上去那么清新单纯,如同挂在枝头青苹果,带着青涩芬芳几乎让人想咬上一口。
可就是这么一个小姑娘,心思竟是如此难以琢磨。
霍筠青眸中闪过晦暗莫测光:“为什么不敢承认是本侯赏你?是怕那人知道了误会你?怕从此说不清楚了?”
这是霍筠青能想到最可能解释。
香妩咬着唇,睁大眼睛,无辜地望着霍筠青,过了好久,才憋出一句:“不是。”
霍筠青眉眼冷沉:“那为什么?”
香妩扁扁唇儿,眼泪已经落下来了,她可怜兮兮地说:“奴婢怕败坏侯爷名声……”
这当然是谎话,骗人。
但是霍筠青竟然觉得,颇为受用。
“败坏本侯名声?”他挑眉,看着她,等着她继续往下编。
“对!”香妩猛点头,就在刚刚,她已经想明白了,嫁男人是长久之计,但是活下来是迫在眉睫大事,她眼珠一转,忙道:“奴婢是卑贱之身,侯爷身份贵重,自然不可同日而语,若是传出去,风言风语,只怕有损侯爷神威。”
“本侯何时怕过别人说三道四?”这么说着时候,他已经低首下去:“小丫头,和本侯说实话。”
说着这话时候,侯爷距离香妩太近了,近到他挺直刚硬鼻梁仿佛已经碰到了她肌肤。
她两腿发酥,身子发软,浑身无力,手心里都仿佛要出汗了。
她就那么怔怔地仰着脸,茫然地看着侯爷。
霍筠青看着这样子一个小东西,神色微敛:“你说你心中有人了?到底是哪个?”
香妩满脑子飞转,想来想去,脑中却是一片空白,她哪有什么心仪之人哪!
霍筠青抬起手来,修长优雅手指轻轻地落在她下巴上,微抬起那精致瘦弱小下巴,他低声道:“根本没有,诓骗本侯,还是你看中了哪个说不得?”
香妩脸红得仿佛抹了一层胭脂,她委屈巴巴地说:“根本没有……奴婢一心只想当个丫头,尽心尽意地伺候在小姐身边,哪里会想这些……”
霍筠青自然是不信她话,前几天她在府里勾三搭四,他自是看在眼里了,不过小丫鬟便是再多心思,也跳不出他手掌心。
而此时他,并不想和她理论这个。
他低头凝着那透着潮红细嫩脸颊,还有那颤抖薄唇,越发微微俯首下去。
恍惚中,仿佛有树上青果略带着酸涩甜美气息萦绕在鼻翼之间。
他微贴上去,试探着采撷品尝。
第23章 一只水蜜桃儿
当火烫唇贴上香妩脸颊, 她觉得自己身子在轻轻颤抖。
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羞涩。
侯爷在她眼里,是高高在上存在,是可望而不可及, 是和她有着云泥之别人。
她想嫁男人, 嫁是凡夫俗子,嫁是那卖菜挑担摆弄花草, 她觉得那才是她归宿。
她从来没肖想过少爷, 更不要提侯爷。
府里丫鬟间, 晚上说话时, 偶尔也会提起来侯爷,提起来大家都怕。
她们会说起来犯了错人怎么被大黑狗拽走吃掉,还会说起来侯爷身边人怎么杀人不眨眼,甚至说起来万秀阁中那些女人, 说打扫王妈妈私底下提,前一天过去还是多少美人, 第二天就少了多少, 还说哪里有血迹。
大家提起来, 都不寒而栗, 猜测着侯爷怎么让大黑狗把那万秀阁中美人给拖走了。
其实细论起来,侯爷年纪并不大,三十多岁, 生得俊美英武,位高权重,又富有成熟男子魅力, 正是让人怦然而动那种男人, 但是大家怕他啊!
在大家眼里, 他不是男人,他是侯爷,是掌控她们命运人,是府中执掌生死神祗。
现在,这个高在云端侯爷,将他唇贴在自己唇上,之后强硬地撬开,对自己予取予夺。
香妩喉中发出无助“呜咽”声,她睁大眼睛,忐忑地看着前方。
侯爷距离自己太近了,近到她几乎认不出,这就是那个威严倨傲侯爷。
“闭上眼睛。”就在这时,男人低沉声音传入耳中,仿佛呢喃,却带着不容抗拒威压感。
“喔。”香妩不敢不听,慌忙闭上眼睛,特别使劲地闭上。
她发出“喔”声软糯动听,她闭上眼睛时候因为太过用力,修长浓密睫毛被夹得一抖一抖,柔腻如雪肌肤也泛起动人红晕。
明明很怕很慌,却还是乖巧柔顺。
这样一个小东西,怎么能不让人怜惜。
霍筠青抬起手来,扶住了她后脑,之后越发探进其中。
初看时,她犹如枝头青涩苹果,带着初长成芬芳却隐隐带着酸,但是细品时,才知道,内里竟是汁液丰美熟透了水蜜桃,甜美细腻,泛着桃花清香。
本想着她到底年纪小,并不想将她如何,只是吓一吓罢了,但是尝了后,就有些收不住。
垂眸看怀里小丫鬟,紧闭双眼,面泛桃花,樱唇儿微开,又乖又糯又怕。
他将她两手并拢,往上扣在墙上,唇在她耳边低声道:“满口谎言小丫头,你想本侯怎么罚你?”
怎么罚……
此时香妩脑子里是迷迷糊糊。
在侯爷那么紧箍着自己贴上自己时候,她脑子里已经是一团浆糊,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了。
她两腿软了,身子酥了,根本连站着力气都没有。
她能清楚地感触到侯爷刚硬下巴,侯爷滚烫唇,当然更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在被侯爷轻轻探着尝着。她觉得自己身子在飘,化作了一朵云,变成了一滩水,就那么被捧着鞠着尝着。
脑子里晕乎乎地想起来自己做那些梦,光怪陆离梦,也能听到自己低低嘤嘤声,那声音听得自己都脸红耳热。
她手被压制在了墙上,因为闭着眼睛,嗅觉和触觉都变得格外敏锐,她能感觉到雨后墙是湿润,上面布满了苔藓,自己手就压在苔藓上。
她咬着唇,不让自己出声。
可就在这个时候,她听到男人低声命道:“睁开眼。”
她睁开眼。
当眼睑睁开,当睫毛划起,她看到了那个近在咫尺男人。
他双眸幽深乌黑,黑到仿佛泛着丝丝幽蓝,而那幽蓝中有火在烧。
她茫然地看着他,并不知道接下来他要怎么样。
“不管那个人是谁,本侯要告诉你。”他在她耳边低声道:“那人能给你,本侯能给你,那人不能给你,本侯也能给你。”
说完这话,他突然打横抱起来香妩。
香妩吓得抓紧了他胳膊。
他却抱着香妩,径自进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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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足过了好久,久到香妩觉得自己不知道自己是生是死时候,一切才结束了。
香妩傻傻地躺在那里,看着空落落房间,心中有些茫然,不知道这到底算什么。
侯爷已经走了,门半开着,雨又重新下起来,有丝丝凉意从门缝里飘进来,让香妩身上微冷。
香妩扯来被子,盖在身上。
是被侯爷欺负了吗,算是吧。
她努力地回忆了一番那个梦,虽然梦里一些事情自己感触并不真切,但是她却清楚地知道,男人和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侯爷并没有真得要了她清白,甚至侯爷走时候衣袍都是完整,没褪分毫。
侯爷只是……用了指头而已。
想起在这炕上发生一切,香妩羞愧得想哭,她没想到,她竟然被侯爷这样,偏偏当时她仿佛还喜欢得紧,几乎搂着侯爷胳膊不放。
香妩呆想了半响,终于伸出手来捂住了脸。
呜呜~
怎么办呢,她现在算是什么?
她是清清白白女儿家,还是已经被侯爷要了身子呢?
她这样还能出去嫁男人吗?可以问心无愧地说我没被男人睡过吗?
香妩咬着指头烦恼,冥思苦想。
正想着,就听到外面大门响了。
香妩想着应该是送饭来了,忙裹上衣服探头出去,可谁知道并不是送饭,而是一个壮实姑娘。
香妩记得这个姑娘好像叫白简,身形高大,和寻常男人差不多,平时总是板着一张脸,侯府里丫鬟们都怕她,根本不敢近前说话。
香妩看到白简也吓了一跳,这是什么意思?侯爷派她来,她要把自己怎么样?
白简面无表情地看了香妩一眼,之后一挥手。
于是后面陆续有人进来,那些人都拿着各样家什,于是香妩就茫然地看着眼前一切。
男女奴仆进来,开始收拾屋子,铺陈被褥,更换桌椅,修补门窗,甚至为她换上了翠绿新纱窗。
这些人走来走去看得她眼花,当终于这些人退去后,香妩看到自己面前一个檀木小桌,小桌上摆着几样精致吃食,白简伸手,面无表情地道:“香妩姑娘请用膳吧。”
香妩愣愣地看着餐桌上膳食,她一看就知道,这至少是小姐才能用上,根本不是普通丫鬟吃用。
就在这个时候,白简已经转身离开了。
香妩赶紧跑过去,抓住她胳膊。
白简回首看她。
黑白分明眼睛,面无表情一张脸。
香妩吓得赶紧放开了白简胳膊,之后嗫喏地道:“白简姑娘,这,这是怎么了?”
白简:“香妩姑娘,这是侯爷赏你。”
说完后,迈步离开。
香妩怔怔地站在那里,过了好一会,她终于意识到,阵阵香味就萦绕在她面前。
她走下来,看着那些菜,五味杏酪鹅她伺候小姐吃过,后来小姐剩下一些,本来底下丫鬟可以分了,谁知道端出去就被抢了,根本没她份;酥骨鱼是那种很小鱼,炸得金黄,连鱼骨头都是酥香,当时小姐剩下来,她尝过两个,馋得吃完在那里吸手指头……还有那燕窝羹,小姐每天都要喝上一小盅,这种金贵东西当然轮不着她们这些丫鬟尝了。
她咕咚吞了下口水,忍不住再次抬头看向门外。
大门关了,白简姑娘走了,没人了,所以这些菜都是给她吃?
她想起侯爷当时对她说话,他说那个人能给你,我能给你,那个人不能给你,我也能给你。
所以这是侯爷能给自己吗?
香妩眼中渐渐有了神采,右手情不自禁地拿起了箸子。
她并不在乎荣华富贵锦衣玉食,只要当人家正儿八经正妻,她可以吃糠咽菜。
但是,但是这些菜都好好吃!
她还是先吃了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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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味杏酪鹅很好吃,酥骨鱼很好吃,燕窝羹不好吃,带着一点生鸡蛋腥味,不过香妩想着这是燕窝羹,这是金贵东西,是小姐才能吃,还是带着一种敬畏心情喝光了。
吃饱喝足了后,香妩满足地出了口气。
她发现了,荣华富贵真好,锦衣玉食也很好,人能吃上这么好膳食,才不枉这一辈子。
可怜自己在梦里白白当了人家妾,却没享受过这个?
香妩仔细想了想,也许享受了,但那到底是梦,一些小细节她记不清楚了,反正她不记得享受过这个。
想想这梦实在可恨,怎么只记得苦楚,不记得享受那些好,要不然她还可以再考虑考虑呀!
香妩这么想着,起身,又看到了炕上锦缎,忙过去,扯开来,却觉手感丰厚,色泽细腻,竟然是整整一匹上等锦缎好料子,上面花纹犹如云霞一般,如果她没记错,这是宫里御赐,上次小姐得了一匹高兴得不行呢,没想到自己也可以摸到这个了!
当下眼睛发光,拿着那锦缎往自己身上比。
恰好旁边被那些人安置了一人多高大铜镜,香妩忙过去,对着那镜子比划,想着如果做成衣服,衬着自己小脸,那定是高雅华美。
霍筠青再次踏入这小院时候,便看到了这番情景。
小姑娘身上披着锦缎,眼睛里泛着光,喜滋滋地望着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