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是实话,只不过惊吓是被小姐她爹吓,捱疼也是被小姐她爹摆弄。
霍迎云:“起来,说说当时在书房到底怎么回事,父亲怎么赏你,你又是怎么惹了父亲,竟然让他这么罚你。”
香妩站起来,之后便把自己被赏事简单地说了,自然是舍去了自己被侯爷压在百宝架上种种。
然而她到底不会说谎,顾这里就顾不得那里,在提起那程锐时候,言语间却露出马脚,被霍迎云抓住了。
霍迎云盯着香妩:“侍卫?你刚才提起那个侍卫?”
香妩脸颊微红,低头道:“嗯。”
霍迎云:“你怎么知道他姓程。”
香妩一时语塞:“因为,因为……”
霍迎云看着香妩,恍然,之后觉得好笑,想着这小丫鬟竟然也知道想男人了,心气还挺高,竟然看中了一个侍卫。
霍迎云想到这里,噗嗤一身笑出来,竟然心情大好:“你是想嫁人了?”
香妩微咬唇,心底泛起窘迫羞耻来。
她确实想嫁人,嫁一个能娶她当正妻男人,但是这些话,藏在心里可以,自己暗暗想办法可以,被自家主子小姐这么说出来问,还是不好意思,仿佛心底那点阴暗心思被人家捏在手里摆弄。
霍迎云看香妩一脸局促,越发笑起来:“这没什么,你既然有这个想法,等以后,我自然会为你做主,给你配一个好。”
至于自己弟弟,她当然不喜欢香妩给弟弟当妾。
那一日弟弟跑过去求父亲,父亲黑着脸根本不许,之后也让弟弟闭门思过,霍迎云琢磨着,这明白着父亲也不喜小丫鬟,不想放小丫鬟在弟弟身边。
所以能把香妩早早地打发出去,倒是也不错。
香妩低着头不敢吭声了。
如果没有侯爷那一茬,小姐把自己打发给一个侍卫或者小厮,之后她自己带着别姑娘嫁出去,自己便是跟着小姐去,也是媳妇了,不会被姑爷看中,这对自己对小姐自然都是最好不过。
只是有了侯爷那里,小姐若是想让自己嫁汉子,只怕是不可能了。
霍迎云眯眸,盯着香妩,心道,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自己猜错了,竟然不愿意?
看来这小丫头心气还挺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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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姐那里出来,香妩心里有些乱。
原来她心思很单纯,就是找个男人嫁出去,她已经不在乎那个男人穷富美丑,只要身份匹配能把她娶做正妻就行,为了这个,她也是豁出去了。
但是现在,她被侯爷那个了。
被侯爷那个后,到底自己清白吗,还能嫁男人吗,男人要自己吗,还有男人敢要自己吗,就算男人敢要,自己能顺利嫁成男人吗?
这都是问题……
香妩觉得这么多问题压在自己身上,实在是太沉了。
她无精打采地拖着包袱回去了屋中,屋子里,月晴云若几个都围了上来。
几个姑娘七嘴八舌地问,问她受苦了吗,问她可被小姐为难了,香妩有一下没一下地答着,大家都不知道侯爷给她吃燕窝赏金镯子事,她也就没敢说,怕吓到大家。
几个丫鬟看她好像也没大事,就放心了,又说了这几天院子里发生事。
原来那个李嬷嬷一家子被赶出去了,落得惨惨惨,月晴冷笑:“活该!”
兰若和华梦自然是赞同。
又说起小姐来,提起小姐如何如何心情不好,她们伺候也被折腾什么。
兰若轻轻叹气:“其实也没什么,咱们是伺候人,主子心情不好,咱可不就要跟着倒霉,还能怎么着呢!”
月晴红着眼圈:“我原来还想着能给少爷当妾,享受荣华富贵,当时香妩劝我说不要当妾,当妾不好,我还觉得香妩傻,现在想想,就是当了妾,也不是正经主子,便是享受锦衣玉食又怎么样,还不是日日受气!”
兰若和花梦点头:“是,锦衣玉食也没什么,咱要听香妩,香妩说得对,咱不能当妾。”
香妩心念一动,又想起来那锦缎华裳,那燕窝羹,还有那沉甸甸金镯子,忍不住小声说:“其实锦衣玉食……”
谁知道这话一出,兰若大声道:“香妩,你说得对,锦衣玉食虽然好,但是当妾不好!还是正经嫁人好!”
月晴:“我只说香妩傻,现在才知道,香妩最想得开!”
花梦叹:“是咱们以前没想明白。”
香妩:“……”
她想说锦衣玉食挺好,而之前说锦衣玉食没什么,只不过是没享受过锦衣玉食罢了。
但是看看这阵势,是再也不敢出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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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妩回来后,霍迎峰自然是来找过她两次,来时候眼圈都是红,说是他父亲去燕京城进宫面圣了,等父亲回来,自己会再求父亲。
“无论如何,我都得求父亲把你给我,再不让你受罪。”霍迎峰盯着她,看着那纤弱细腰,以及其上高隆:“香妩,你眼看着这些日子瘦了不知多少!”
香妩叹了声:“少爷快别说笑了,香妩身份卑微,不敢高攀少爷。”
霍迎峰:“香妩,你何必说这种话,我何曾嫌弃过你?我们自小一起长大,我对你如何,你应该知道。”
香妩头疼,怎么就说不明白呢,她干脆直接道:“少爷,我就直说吧,我虽然身份低贱,但是若是嫁人,也不想被人轻贱,可以贫可以苦,甚至嫁个瘸子我都不嫌弃了,我只求对方把我当人看。”
霍迎峰顿时明白香妩意思了,默了一会,咬咬牙,终于下定决心“香妩你若跟着我,我必求父亲,便是父亲生气,我也去求他,怎么样也给你一个名分。”
香妩听了这话,心里倒是一动。
她抬头看向霍迎峰。
少爷年纪和自己差不多大,俊秀少爷生得模样好,府里不知道多少丫鬟都惦记着。
虽然知道,侯爷肯定不会答应,他所说话不过是痴人做梦,但她到底是有些感动,至少他能说出这种话,有这个心思。
霍迎峰自然是看出来香妩神色间异样,深吸口气,郑重地承诺道:“香妩,我自小就喜欢你,怎么可能委屈你,是必不能让你做什么通房,无论如何都要让你当妾。”
香妩听到那个“妾”字,仿佛兜头一盆水浇下来,胸口酝酿起一腔感动顿时仿凉了,凉透了。
而此时霍迎峰还在对她诉说衷肠,如何如何心里有她,这些日子如何如何担心她。
香妩怔怔地看着眼前霍迎峰一直在动唇,恍惚中越发明白自己身份之卑贱,便是不当通房,要当一个妾,那都是天大恩赐了。
同样是当妾,她何必去给他这个儿子当,那里当爹也想要她呢。
她去侯爷那里讨讨好,当了通房生个一男半女,未必就不能捞一个妾名分!
香妩最后看了一眼霍迎峰,转身就走。
霍迎峰一把就要抓住她胳膊:“香妩,怎么了?”
刚才不是好好吗?
香妩仰起脸看着霍迎峰,她眼中有些湿润,但她拼命忍下了。
其实她知道,不能怪霍迎峰,他身份地位在那里,是侯爷唯一儿子,以后是要承袭爵位,富饶保定府,有一半土地都属于他,不知道多少人会仰他鼻息。
这样他,当然绝对没想过要娶自己这种身份人当妻。
哪怕是当妾,已经是少爷莫大宠爱了。
而自己那个奢望,说出来怕是都笑掉别人大牙。
她咬唇,忍着,然后笑了下,告诉霍迎峰:“谢少爷抬爱,不过香妩这辈子,是绝对不会给少爷当妾,也请少爷不用为香妩操心了。”
说完,她从霍迎峰手中抽回自己胳膊,径自离开。
霍迎峰傻眼了,他不知道怎么了,明明说得好好,她怎么突然好像要哭了。
他说错了什么吗?
第29章 逃跑未遂
香妩含着泪回了房中, 回到房中后,她趴在床上蒙着被子呜呜呜大哭起来。
锦衣玉食,她是很喜欢,谁不爱享受呢, 当荣华富贵来时候, 她是恨不得使劲抓住。
但是她却无法接受少爷那种理所当然。
那种觉得让你当侍妾就已经是莫大恩宠,需要你感激涕零。
在少爷心里, 从来从来没有想过要娶她为妻, 哪怕是一丝这种想法都没有过。
香妩哭着间, 又想起来侯爷, 侯爷当然更不可能,侯爷只是把她当做一个玩意儿罢了,高兴时候逗逗。
自己这样身份,在那些侯爷姑爷少爷面前, 根本不配当妻子。
留在这府里,她得到永远是这个, 永远没有翻身机会!荣华富贵虽然好, 但这滋味真不好受!
月晴几个都不在, 她蒙着被子也没人听见, 倒是痛快哭了一场。
哭过后,到底是好受一些了,她摁了摁鼻子, 抱着被子,在那里发呆。
想嫁人好难,嫁一个能娶她男人更难。
她想起在那梦里种种, 不由爬下床, 拿着铜镜照, 镜子里小姑娘因为刚哭过,眸中泛着雾濛濛一层,清灵秀气。
她摸了摸自己脸颊,不由想,其实这相貌才是惹祸根本,若是自己没这般颜色,侯爷哪可能看上自己,少爷不会对自己诉说衷情,以后姑爷更不可能要了自己身子,这一场祸事就可以免了。
有那么一刻,她甚至有种冲动,干脆拿着剪子,毁了这张脸,不用太毁,稍微不那么好看就行了。
但是当握起剪刀时候,剪刀上那股凉意微冰着她肌肤,她陡然醒悟,吓得赶紧放一边了。
用剪刀毁了脸,那得多疼啊,这是傻了吗?
放下剪刀后,想想那梦,想想如今自己娇嫩脸颊,她竟觉得犹如重活了一遍,一时想着,许多事,不过是一念之间。
自己没被姑爷要了身子,自己也没毁了脸,自己更不是过去懵懂无知那个傻姑娘,自己知道应该去求什么要什么。
这么想明白后,她倒是坦然了。
侯爷,姑爷,少爷,和她什么干系,王二狗,陈忠,还有什么阿福和程锐,管他们呢,谁能带她离开侯爷,谁就是她恩人。
至于侯爷,他现在去了燕京城离开了,这就是她机会。
侯爷赏给她金镯子,她正好拿去变卖了当做以后生计!
香妩深吸了口气,凭空一股斗志在胸口升起,她攥了攥拳头,心想,留给自己时间不多了,她必须在侯爷回来前找到一个那样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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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妩第一个想到是陈忠。
为什么想找陈忠,因为陈忠壮实,有一身腱子肉,他和侯爷年纪相仿,以前听说也曾经跟着打过仗,这样男人,香妩觉得应该有那股血气之勇,激一激,没准就成了。
香妩想到这里,就暗地里开始准备了,偷偷地将那金镯子藏在怀里,到了晚间时候,轮到月晴过去伺候,屋子里只有香妩一个人,香妩便蹑手蹑脚地走出院子。
小姐院子里自然有当值嬷嬷和底下人,不过香妩从小在这院子里长大,自然是知道哪里能钻出去,当下七绕八绕,来到一处小门。
这小门是嬷嬷留给自己夜晚出去赌牌方便用,她如今正好用上。
出去后,月凉如水,她在夜色掩映下,偷偷摸摸地往马厩方向钻。
这其中自然是碰到过巡夜侍卫,险些被发现,好在她运气过躲在桃花树后,竟然没被看到。
最后终于她来到了马厩附近,藏在马厩外料子棚子里,暗暗地看着,也是她运气好,刚等了没多久,就看到了那个雄健伟岸身影。
香妩心里一动,紧张又羞涩。
陈忠先过去马厩给马添料,之后便过来这边,好像是要检查这边料草棚子。
香妩看准了,偷偷地从后面走近,打算悄悄地和他说话。
可陈忠却不知,他感到身后突然有人出现,当即毫不犹豫,伸手就捏住了香妩腕子。
香妩疼得眼泪顿时“哗”地落下来,她算是知道了,侯爷真不算用力,陈忠这才是真用力。
陈忠捏住香妩腕子,举手就要擒拿,看过去时,却发现不对。
手中腕子细软柔滑,眼前人儿散发着阵阵清香,这,这不是香妩姑娘吗?
他连忙放开了:“香妩姑娘,你怎么过来这里?”
香妩心里那个恨!
她是来勾搭男人,没想到先被人当贼捉,还这么捏腕子,疼死了。
不过她很快安慰自己,这男人身子骨果然好,这是好事。
咬牙忍痛,她含泪道:“陈忠哥哥!”
虽是哭着,却是字字柔甜,清甜如蜜。
陈忠身形微震,夜色朦胧中,他望着这娇滴滴小姑娘,疑窦丛生:“香妩姑娘?”
香妩看看左右,见周围没人,知道时间紧,当下忙含泪望着陈忠:“陈忠哥哥,我今日遇到了难处,有一件事想求你,不知道你肯做吗?我,我没别人可以求了,也只有你能帮我了!”
陈忠看着这小丫鬟,脑子里轰隆一声,只觉得仿佛炸开了。
夜色如水,马厩里草料味如此浓重,他呼吸急而沉,他盯着这酥软柔媚小姑娘,她说出话,虽然含蓄,但他却多少明白这其中意思了。
陈忠哑声道:“不会,当然不会,香妩妹妹,你,你有什么事尽管说吧。”
当说到“想着你”时候,身高体健男人已经呼吸粗重如牛,那声声呼吸中都是强烈到烫死人渴望。
香妩听着这个,便明白了。她梦里知道了那些事,又经历了侯爷几次摆弄,多少意识到男人这个时候可能意味着什么。
她当然不想就这么把身子给他,万一他要了身子又不带自己离开,自己岂不是哭死?
当下她深吸口气,反而后退一步,让自己距离他远一些,之后才道:“陈忠哥哥,若我说,我被人相中了,人家强要我身子,我想离开,你能带我离开吗?”
陈忠听得这个,粗声道:“是何等人,竟然这么对你?你说出来我,我自去请侯爷为你做主!”
香妩听他这么说,看着他,柔声试探道:“如果我说是侯爷呢?”
陈忠一愣,无法相信地看着她。
香妩凝着他:“侯爷想要我身子,想让我给他做通房丫鬟,可是我不想,我也不想留在这里给人当通房……你愿意带着我走吗?我这里有银子,也有侯爷赏我金镯子,只要你带着我逃出去,那些都是你,陈忠哥哥,你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