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墨看他落荒而逃的模样摇头笑笑,回到房间里拿出一支笔。
她还没给家人送过礼物。
不过仪式一旦开始就不能被打断,她干脆躲进空间里,用古老的语言为家人念诵祝福。
给今天的是能抚平焦虑的笔,两个小孩子的是平安扣,靳兰的是对身体有益的手镯,今长胜的是一个小木牌,和今戈今云的平安扣一样,能保平安。
这些东西没有书里写的符咒那么神奇立竿见影,但胜在温和长久。
“这个样式挺别致啊。”
第二天早餐桌上,靳兰欢喜地拿着手镯看。
“嗯嗯,云云的也好看。”
今云捧着平安扣喜欢得不得了。
今长胜嘴里说着这些都是小孩子家家的东西,身体却很诚实地把今墨送给他的小木牌收好,到公司上班的时候还故意露 出来给关系好的同事看。
“诶,老今,这是个啥,还怪好看的,给家里两个小孩儿买的?”
今长胜笑眯眯地把东西拿出来。
“嗨,哪里,是墨墨那孩子,说什么这个能保平安非要我带着。”
“哎哟,你闺女可真孝顺,我家那皮小子要是有一半好我做梦都能笑醒。”
“要不怎么说闺女是小棉袄呢,老今你以后可有福咯。”
一群人围着今长胜说说笑笑,有人心里不乐意了。
“东西好是好,可惜咯,人家心不一定真。”
今长胜脸变黑,说话的人叫丁海,从他刚来公司起就看不惯他,在公司里说他坏话,要不是他能力强其他同事又明事理,说不定现在早就被闹得干不下去。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丁海长着一张长马脸,眼睛又小又细,看人的时候眼皮子总朝下坠,像在看地上的垃圾。
“我什么意思?现在网上闹得那么大你还以为大家伙儿都不知道啊?你那女儿是抢的别人有钱人家的千金,天生该住大别墅享福的,哪里用得着跟你吃这么多苦?
还有这个破东西,以前怎么没见你闺女买,现在打官司闹出来不是你亲闺女就买了?我看是你自个儿买来演戏给我们看的吧?”
丁海阴恻恻地笑,把小木牌从今长胜手里抢过来,手一上一下丢来抛去。
“把东西还我。”
“还你?你不是说你女儿孝顺吗,这种小东西让她重新买一个就行了,这个就当孝敬我的。”
丁海抢小木牌完全是临时起意,也没觉得哪里做得不对。
他是今长胜的小组长,愿意要东西那是抬举今长胜。
今长胜深吸一口气,压住上涌的脾气。
“组长,这个是我用过的旧的,你真的想要我可以给你买新的,比这更好。”
“我还就只看上了你这一个。”
丁海朝他翻了个白眼。
还给他?
开什么国际玩笑。
没让他再送十个八个已经对他很好了好吗?
今长胜其他同事出来拦他,小声说:“组长本来就看不惯你,别因为这点小事得罪他,不然算绩效的时候有你受的。”
“你明知道他针对你,不应该把东西拿出来显摆。”
“老梁你这话说得太偏心了,老今是高兴,上个月你儿子考得好你还把卷子带来给我们炫耀呢,怎么老今拿闺女送的东西就成显摆了?”
“都什么时候了还吵吵!老今,我知道你心里不舒坦,但马上到月底了,要不还是忍忍吧。”
他们店绩效是老板分到部门经理手里,部门经理再给到小组长,最后由小组长具体分配到组里员工头上。
丁海职位不高可权利不小,关系到他们每个人月底能发多少工资。
今长胜闻言看向一旁的丁海,后者正得意洋洋地看着他,还故意拿起手里的小木牌朝他晃,作势要朝旁边的垃圾桶里扔。
公司破产后,今长胜和靳兰一起看过太多冷眼,如今已经学会低头。
“丁组 长,请把我女儿的东西还给我。”
今长胜这次没再像以前一样不说话。
他可以被丁海胡乱扣工资,可以忍受每次最难最辛苦的项目都是他去,但这次,不行。
“嘿,今长胜你长本事了是不是,居然敢命令我?大家快来看看,今长胜在命令我这个小组长诶,怎么,你没睡醒还在做梦啊,当自己还是大老板?我呸!”
丁海最讨厌今长胜这种人。
明明他在公司已经做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有升职的希望,结果今长胜一来,又是什么大项目又是什么新想法,领导眼睛里马上看不见他了,只看得见今长胜。
丁海不甘心,他恨,恨今长胜非要和他抢饭碗。
“你不是一直装孙子吗,今天怎么硬气了?看来这破东西对你真的很重要啊。”
他狠狠咬住后槽牙,每个字都带着怒火。
下一秒,他当着今长胜的面,拿公司手持电钻把小木牌钻出一个个洞,然后用力掰断。
“哦豁,真是不好意思,我不小心把你的东西弄坏了呢。不过你既然这么想要的话,还给你。”
断成好几片的木牌被丁海摔到今长胜脸上,险些扎进他眼睛。
丁海暗恨,怎么就没把他眼睛弄瞎?
不过今长胜气得牙痒痒的样子看得丁海心里非常爽,哼着小曲儿迈着八字步扬长而去。
“老今,你也别太难过。”
同事拍拍今长胜的肩膀,很为他不平,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只是他,只要还想在这个公司,在这个组里干,不管丁海多恶心人,他们都得忍。
“好好干,早点升职转走。别钻牛角尖,我们都不是十七八岁的小孩儿了。”
骨子里的血性被生活的苦一点点磨平,在工作中不管遭遇多少委屈和不公,都得咬牙受着。
因为工作难找,家里上有老下有小,全都等这钱吃饭。
他们这行累是累,但赚得也多。
现在是上班时间,大家都有工作,安慰几句后都给忙各的去了。
今长胜什么都没说,把小木牌的碎片仔仔细细收拾好,回工位拿502胶水一点点黏好,外面再用透明胶带缠上好几圈,保证它不会散掉。
“老今,走了。”
“马上来。”
今长胜把东西贴身放着,拿起桌上的安全帽和叫他的人一起出工。
最近公司合作的一个小项目上缺劳力,甲方不愿意花钱再请人,说项目是包给他们公司的,有问题他们必须解决。
丁海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马上把今长胜给塞过去做人情。
今长胜听到消息的时候,事情已经定下,他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但奇怪的是,今天到项目上以后,他看见丁海也在。
“他来干什么,今天没有检查也没别的事,不会跑这么大老远特地过来搞你事吧?”
和今长胜一起的人小声问。
这人不是他的同事,而是公司最近项目变多临时外聘的一个短期合同工,叫李超。
丁海对正式员工都那副 嘴脸,对合同工更加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李超来上班的第一天就和他打了一架,把人揍进医院缝针,那以后丁海再也不敢找他麻烦,也不敢随便开除他,怕下班路上被他套麻袋。
“可能是临时有什么事。”
但这和他们没关系,今长胜打开后备箱拿出工具就埋头干活,想早点做完回去给女儿买她最喜欢吃的卤鸭子。
不远处丁海刚和把他叫来的人说完话,等人走后嘴里咒骂道:“什么煞笔玩意儿,就这也能当现场负责人,上头的领导脑子都被驴踢了吗?”
明明用电脑能解决的事情,非要让他亲自跑一趟。
丁海一肚子火气,抬头正好看见干活的今长胜,马上朝他走过去。
“喂,你特么……”
“小心!”
远处传来李超的叫喊声,丁海还以为他要替今长胜出头,正准备警告今长胜两句,突然背后传来一阵轰响。
再然后,他不受控制地摔倒在地,却一点儿都不觉得痛。
或者说,因为疼痛太剧烈,让他全身麻木。
工地上的电话打到靳兰那里的时候,她吓得险些晕倒。
“我马上来医院!”
她回家拿身份证医保卡和银行卡,今墨知道是今长胜在的工地出事后也跟上一起。
医院里,今长胜身上穿着扑满水泥灰的工服躺在床上,李超在旁边照顾他。
“他怎么样,医生怎么说?”
靳兰很急。
“嫂子你别急,医生已经给胜哥检查过,说是受到惊吓才晕倒的,身上没问题。也是哥运气好,当时公司一个小领导找他说话,他朝旁边走了几步,不然被砸中的就是他。”
今墨眉心一跳。
“什么砸中?”
“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和胜哥在工地上干活的时候,旁边装建筑垃圾的车突然翻了,飞出来的石渣离胜哥就几步远,车翻以前胜哥还蹲在那儿干活呢,要是没走开……”
那些碎砖块会直接把他埋了。
要知道里面还有断的钢筋!
今长胜没事,有事的是丁海。
他当时正好站在原来今长胜蹲的位置,车翻的时候飞出来的东西全砸到他背上,现在还在抢救。
今墨听着李超说当时的情况,眸子越来越冷。
怎么回事,书里面并没有这个情节。
【上一次我去看剧情树,发现树和以前长得不一样,遇到的事情可能也会不一样。】
比如,在书里今云早就已经离开人世,但现实生活中她还好好的。
再比如这次从未出现过的意外事故。
“查!”
她不相信天底下有这么巧合的事,怎么车子正好会在今长胜干活的地方,又为什么早不翻晚不翻,等他在那里开始干活才翻。
今墨让零一调取工地附近能调取的一切信息后,在今长胜搭在一旁的衣服里找到碎掉的小木牌。
“我听公司里的人说这是丁海故意弄的,说句不该说的话,他做人真的不行,之前逮着胜哥欺负,这次也是活该遭难。”
不是遭难 ,是挡灾。
丁海处处针对今长胜又毁掉这块保平安的木牌,是欠下的因。
现在他替今长胜躺在急救室里是种下的果。
今墨没料到会有这样一场意外,挡灾的事也不是她一手谋划,是实打实的因果循环。
只是小木牌无意间推动了这场因果。
今墨是因为今天才想到给家人送礼物,这样算起来,今天救了今长胜一命。
【这就是经书里说的缘法吗?】
零一很感慨,不由地想到他和今墨。
昨夜在空间里,他曾亲手替她按额,手指甚至触碰到她的眉眼。
只是当时他心里全是对今墨的担心,直到现在回想起来才不由地面红耳赤。
他能隔着千年岁月触碰到她,又有幸陪在她身边,他们之间是不是也很有缘?
一定是。
他们一定特别有缘。
零一当即决定,明天的礼物送同心结。
如今他住的地方已经和以前完全不一样。
以前家里什么东西都是白色的,除了那些透明色的奖杯。
但现在,家里的桌布是草绿色的,被罩是星空色的,地毯是彩色的。
今墨还送了牙刷牙杯这些小东西给他,还有智能小夜灯。
有这些东西,零一回去的时候才真实感觉到他回的是家。
而且升到7级后,他的房间已经自动换到第五圈层,从一室一厅变成两室一厅,足足一百平,客厅带巨大落地窗,他在那里放了暖黄色的懒人沙发,今墨一定会很喜欢。
零一思绪乱飞,但丝毫不影响工作效率。
很快,他从工地周边监控录像里找出端倪。
【出事的卡车每天运渣时间都很固定,前后不超过半个小时,但是今天它在你父亲去工地前一个小时已经进去,按理说早就应该已经出来。】
今墨看向李超,问:“我爸爸最近都会去这个工地吗?”
“对,每次都是我和他一起去,最近这边一直缺人。”
“你们每天去的时间都是固定的吗?”
李超不知道她为什么要问这个,但想到出这么大事小姑娘肯定吓坏了,也没想太多,一五一十回答道:“不是完全固定,但也差不多。除了今天,今天胜哥在公司里被又被丁海针对,耽搁了一点儿时间,比平时晚到半个多小时吧。”
每次去这个工地丁海都要催,生怕今长胜不去,所以他记得特别清楚。
【那辆运渣车本来应该在半个多小时之前出发,也就是原本你父亲在工地工作的时间。但也许其中出现了特殊情况,临时改变运渣时间。】
运渣车的时间问题不能做证据,但多少能提供方向。
继续查下去,今墨发现运渣车的司机并没有临时更换,在今长胜受命去这个工地干活之前就是同一个人在开。
而且事发时司机并没有在车上,甚至没在车辆附近,他在离事发地几百米外管车辆出入的门卫处签字做登记,人证物证都有。
【他没有任何不良嗜好,家庭和睦,儿女双全,都还在读书 上学,家里没有发生任何变故,没有急需用钱的地方。】
总而言之,调查到的所有信息都表明,这个人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司机,没有任何作案动机。
“地址。”
她要亲眼见见这个人。
出事的是他的车,但他竟然有完美不在场证明,干净得让她不得不怀疑。
最重要的是,除他之外没有任何有用信息。
今墨要找的人住在一个老小区里,不大不小,没有任何特别的地方。
人也很老实,知道今墨是今长胜的女儿后连连道歉。
“真的很对不住你们,以前都是这么做的,也是按规矩办的,做梦都想不到会出这么大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