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礼不就是要让人知晓的嘛?
松柏好奇,但崔爻并未理会松柏的话,说了那句之后便转身回了房。
而松柏愣愣的站在原地,看着自家大人那淡漠疏离的背影消失于眼前。
他原本扬起的头颅顿时耷拉下来。
忽然想起来,这、挑簪子,他也不会啊。
松柏就在院子里皱着眉面色苦恼地想着。
“啪嗒。”
门开了。
松柏闻言抬起头颅,只见崔爻脱下了那身肃杀硬气的飞鱼服,换了一身深青色常服,步履从容地自房中走出。
仿若明月清辉,飘然出尘。
松柏跟着崔爻的步伐,口中不自觉地问道:“大人是要去哪儿?可要松柏陪同?”
只见崔爻步伐微顿,声音清越地丢下了句“跟着”,随即便又往外走去。
松柏闻言只能加快步伐,跟着崔爻的步子走。他渐渐发现,他们走到了京城内最繁华的一条街上,随后就见崔爻停在了一家铺子的门前,松柏视线往上,“如意阁”三个大字映入眼帘。
他心中恍悟,原来,是来给三公主挑发簪啊!
松柏心中的大石落下,心里想着:大人来挑簪子,这便不会出什么差错了。
眼看崔爻已经进了铺子,他也不敢再多想,紧跟着便进去了。
崔爻进到里面,入眼的便是琳琅满目的首饰,精致小巧,玲珑剔透,吸人眼球。
还没有再进一步,眼前便迎来了一位留着胡子的掌柜。
掌柜穿了一身蓝色长袍,对着崔爻小心问道:“公子可是来挑发饰的?”
崔爻沉默点头。
掌柜见眼前之人姿容出众,气度皎洁,当下更是上心了几分,追问道:“不知公子与那女子是何关系?”
“气质长相如何?”
掌柜说完便看见崔爻周身气质更冷清了些,补充道:“小人并非有意冒犯,知道这些,也好给公子您推荐。”
崔爻闻言心中思索了一番,想起了自己与卫长遥的这些经历,坦言道:“朋友。”
“气质很好,长得很美。”
掌柜口中的话一时滞住,这公子说得也有些太宽泛了些。自己要怎么推荐?
就这样掌柜瞅着崔爻,崔爻看着掌柜,两人一时大眼对小眼了起来。
最后还是松柏看不下去了,上前将手搭在掌柜肩膀上,将他拉到一旁,嘀嘀咕咕地给他描述了一下卫长遥的长相还有气质年龄,才又将掌柜的给拉回去。
而另一旁的崔爻听着松柏的描述渐渐皱起了眉头。
松柏将她说的有些俗了。
掌柜的将松柏的描述听了,心里有些数,便将崔爻带到了二楼,拿出了几件首饰,对着崔爻道:“公子,这些都是本店的的上等首饰,做工材质都是极好的。”
崔爻垂眸看向桌子上的首饰,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冷清道:“匠气有余,灵气不足。”
说罢转头看向身后的松柏,沉沉看了他一眼。
松柏被看得头皮发麻,壮着胆子冲着掌柜道:“还不快把你们的镇店之宝拿来?”
掌柜一时愣在原地,听了松柏的话,急忙跑去拿东西。
一盏茶的功夫,掌柜便返了回来,拿着一个紫檀盒子,他小心翼翼地将盒子递给崔爻。
心里提了一口气,也不知道着公子能不能看得上。
崔爻接过盒子看了一眼,随后面色缓和了些,对着掌柜道:“这支不错。”
“结账。”
这一头掌柜还没反应过来,讶异于崔爻的果断。
松柏见状戳了戳他,他这才回过神,领着主仆二人去结账。
一月的时光转瞬即逝,很快便到了三月三那日。
一大清早,卫长遥便被素金叫醒,按在凳子上梳妆打扮。
卫长遥自己倒对这个没那么在意,可素金却不这么想。
舞阳公主虽看起来娇软可爱,但是一向是杀人不见血,之前什么动作都没有便有人替她推脱了和亲一事,现在也是什么话都没讲,却让殿下深陷流言蜚语之中,不可谓不可怕。
人言可畏,若是今日再叫殿下受了委屈,那旁人如何看待殿下?
殿下金枝玉叶,又如何能被那些人人云亦云。
素金压下心中的担忧,对着卫长遥温声道:“殿下,抬头看镜子。”
卫长遥依言抬起已经快要僵掉的头,看着镜子中容光焕发的人,微微愣了神。
她好像极少这样隆重打扮,一直以来,她都是越清简越好,怎么方便怎么来。
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么打扮的确令人赏心悦目。
不知为何,看着镜子中那显露出几分风情的眉眼,她有了些真实的活着的感觉。
卫长遥嘴角微微扬起,隔着镜子对素金温柔说道:“真好看,素金的手可真巧。”
卫长遥一向不吝啬对其他人的夸赞,这么想着便随口说了出来,亲切又自然。
“殿下莫取笑奴婢了,咱们宫里谁又有殿下手巧?”
“奴婢啊,只能算是有点儿手艺罢了。”
素金说着便直起了身子,看着卫长遥道:“殿下,吉时快要到了,奴婢不若伺候殿下更衣?”
卫长遥点头同意,素金随后便拿来了卫长遥的衣物。
今日是当朝公主的及笄礼,隆重非常,而卫长遥也得穿上最隆重的翟衣。
及笄礼设在了皇后的新宁宫内,卫长遥收拾妥当后,便带着人往那边去了。
走到宫门口,倒见了一个让她意外的人。
他戴着乌纱帽,穿着那一身玄黑的飞鱼服,上面金线绣着暗纹,光华隐隐流动,气质冷肃,眉目清朗地站在朱红的宫门口,浓墨重彩。
卫长遥走到他身边,才发现他身量极高,她抬头问道:“崔大人为何会在此地?”
崔爻闻言弯腰行礼,沉稳出声:“近日宫中有刺客出没,陛下不放心,便要臣来保护殿下。”
卫长遥听着这话,凝眸看着崔爻,问道:“宫中一向是禁卫把守,近日你锦衣卫却来了新宁宫,可是父皇去了皇祖母的慈宁宫?”
卫语棠的及笄礼便设在惠太后的慈宁宫内,卫长遥稍稍一想便想到会是如此。
崔爻行完礼后便直起了身子,听着卫长遥平静的声音,他沉默一瞬,之后才低沉着声音回答道:“回殿下,确实如此。”
卫长遥听完后便冲崔爻点点头,继续往新宁宫内走去。
崔爻在外部署好一切之后,便进了新宁宫,原本及笄礼上的男宾只能是女子的父辈亲人,他算外男,是不能观礼的,可他奉命保护卫长遥,便进来站在了一旁。
崔爻静默的站在角落,场上的一切全部收入眼中,他看着卫长遥一身盛装的在赞者领导下,完成这场及笄礼。
这场及笄礼出乎意料的顺利,也出乎意料的短暂。
究其原因,便是在场的观礼之人甚少,这大大减少了整场笄礼的时间。
最后的时刻,永和帝才急匆匆地从卫语棠的及笄礼上下来,给卫长遥赐字迢邈,之后便又急匆匆的去了卫语棠的及笄礼。
素金见了,心中愤懑,可卫长遥却不以为意。
回到玉阳宫后,卫长遥还未坐下喝一口水,便有小太监抱了一堆小盒子向她走来。
卫长遥有些好奇地问道:“这些是什么东西?”
小太监低着头恭敬回答道:“回殿下,这是别人送给您的礼品。”
卫长遥闻言来了兴致,能给她送礼的便是外祖父还有舅舅他们了,她倒是有些好奇他们会给自己准备什么东西。
这么想着,她便走到小太监身边,指着一旁的桌子道:“就放那儿罢。”
小太监放下东西之后便转身退下。
卫长遥走到桌边,一件一件地打开礼品。
有的是精雕细琢的玉石小摆件,有的是一幅画,卫长遥拆了许久才拆完。
这些物件里,她最喜欢的便是一枚青金石的发簪。
发簪装在一个紫檀木的小盒子中,盒子外身被雕刻成了一截带着花瓣的梅枝的形状,油润细腻,闻之有一股异香。
内里衬着一层黑色绒布,上面静静躺着一只做工精巧的发簪,簪身整体由紫檀木制成,上部点缀了两朵金丝掐成的花瓣,顶部挖出两块儿小坑,填入了两枚青金石。
看起来独具匠心。
她有些好奇这是谁送的。
“素金今日的礼单呢?”
“拿来给我看看。”
第43章 、生气
素金闻言拿过礼单,小跑着递到卫长遥手中。
卫长遥接过礼单看着礼品一个一个相互对应了起来,结果,到最后也没找出来那枚发簪的来历。
她停下手里的动作,手中拿着发簪,仔细端详,声音疑惑地说:“素金,你说这是谁送的?”
送了东西又不署名,她实在摸不清楚对方是个什么意思。
素金听着卫长遥的话,抬眼看了看卫长遥的脸色,口中答道:“回殿下,奴婢不知。”
卫长遥倒是感觉到了此人对她没恶意。
她思索了一会儿,看着素金的眼睛道:“他没破坏我的及笄礼,送的又是个发簪。”
“这是有恶意吗?”
“不过他又为何不想让我知晓呢?”
“莫非是同我有过过节或是有愧于我,怕我不肯收才如此?”
素金见状,抬头看向坐在凳子上的卫长遥,她咬咬嘴唇,口中应承道:“可与殿下结怨的人少之又少。”
“对殿下有愧的人,奴婢也想不出来会有谁。”
其实经过这么一分析,卫长遥心中倒有个人选。
会不会是宁钰?
不若,趁着今日过节,去碰碰运气试探一下宁钰好了。
若是他的话,那她也不稀得戴了。这算什么?
施舍?
无端地让人恶心。
卫长遥缓缓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脑中思索着法子。
突然眼睛一亮,想起来这上巳节不仅仅是女子行及笄礼的日子,更是男子女子定情的日子。
在这一日,男女会一起采青游玩,表达彼此的爱慕之情。
卫语棠爱热闹,想来,她不会白白错过这个节日,而宁钰作为深情男三,也该会陪在卫语棠身边的罢。
如此想着,卫长遥便褪下来了那身惊艳但隆重的翟衣,换上一身轻便的裙裾,唤来素金将她头上的冠卸下,又重新梳了个发髻,专门簪上了那枚簪子,打算在宁钰面前晃晃,试探一下。
打理妥帖之后,两人便悠悠地出了宫。
两人出宫时已经天快要黑了,等到了大街上时已经更是夜幕低垂。
虽说夜幕低垂,可一点儿也不黑暗,反倒是亮如白昼。
整条街街上挂满了各色的花灯,栩栩如生,千姿百态,暖黄的灯光像是要冲破了天去,连成一道河来,卫长遥顺着那道路一直往下走去。
男子皆穿的气宇轩昂,女子则是娇俏美丽,路上年轻男女走走笑笑,女子嘴边的梨涡应声绽放。
卫长遥走着走着便停住了,在她正前方还有一对在猜灯谜。
年轻男子使尽了浑身解数对诗,头上细汗迭出,而身旁的女子则是拿着手绢在一旁捂嘴偷笑。
男子见了,转身看向花灯主人的脸上露出一抹羞赧,被花灯主人打趣着红了脸庞。
最后,还是男子拿着盏绢花灯,朝女子递了过去,而刚才还是一脸揶揄的女子却是羞红了脸颊。
卫长遥在那儿站了好一会,看着两人相携一盏花灯而去时才缓缓露出一抹笑。
“三姐姐!三姐姐?”
一道轻快的声音在身后不远处响起,卫长遥微微侧过了身子往后看去,只见卫语棠身穿一袭藕粉色纱裙盈盈站在湖边。
在她身后还站了几个气质迥异不容忽视的男子。
卫长遥站得有些远,此刻她讶异的挑了挑眉。
呦,她和他果然在一起!
而在卫雨棠身后的除了宁钰还有几个眼生的世家公子。
还未多想些别的,便看见卫语棠犹如一只待飞小雀鸟一般朝她飞奔了过来。
站在远处的卫长遥看着飞奔过来的卫语棠则张大了眼睛。
她们没那么熟,她接不住,也确实不想同她上演姐妹情深。
卫长遥只能赶快闪在一旁,而在她转开之后,卫语棠便一头摔进了黑暗的角落处。
一片尘土飞扬,原本像是一只欢快的小雀鸟的卫语棠瞬间失了平衡,像是摇摇欲坠的一只彩蝶,让人心也跟着跌了下去,惹人心疼。
自转开后,卫长遥只撇过一眼卫语棠,随后就看向了站在原先卫语棠身后的几名男子。
不出意外,那四名男子对她怒目而视,仿佛她做了什么罄竹难书的错事。
而卫长遥眼神散漫放肆,一点不为所动地直视着他们。
他们那眼神,倒是像要杀了她似的,可要杀她,还是下辈子吧。
不过一口茶的功夫,那四位男子便冲了出来。
他们面色凝重,如猎豹一般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到卫语棠身边,七手八脚地将她扶起,随后死人围着卫长遥,呈守护姿势向卫长遥看来。
素金见状,面色一紧,也挺身站在卫长遥身前怒目盯着几人,一副凶悍的样子。
卫长遥看着那气势汹汹的几人不以为意,她抬手拨过素金,自己站了出来,一双清凌凌的眼睛朝几人看去,无端的令人心寒几分。
还未开口,便看见卫语棠左侧的一位男子冲了出来,推了卫长遥肩膀一把。
卫长遥见他跑出来时便惊讶的瞳孔紧缩,想要退开但为时已晚。
刷的一下,被推得踉跄一步。
稳住身形之后才看清从黑暗中跑出来的人。
他身穿墨色长袍,看起来过于瘦弱纤细了些,有些娘。
此刻一双眼睛喷火似的盯着她,面容发怒,仿佛对她已经深恶痛疾。
“你真恶毒,雨棠都朝你跑过来了你还要躲开她!”
“你是不是嫉妒她今日的及笄宴越过了你去,你才想出这样阴毒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