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不会给她那样的机会,他得小心翼翼地伪装、靠近,让她放下心防,只有这样,他才会有那么一丝丝的机会。
按下心里对自己的嘲讽,崔爻面上还是淡漠冷清。
“殿下不必谢我,都是我该做的。”他将手里的灯笼递到卫长遥手边,示意卫长遥接过去。
卫长遥看着崔爻手里拿着的灯笼,总感觉他有些怪,是以一直没接。
“殿下自今早就变了。”
“您在皇陵那几日,可不是如此。”
卫长遥闻言看向崔爻,只见他面上没什么表情,浓如黑墨的瞳孔一眼可以忘得到底,眼神里有些不解。
卫长遥一时哑言,有些怀疑自己之前是不是想多了,更觉得自己像是个提起裤子不认人的渣男。
毕竟,在去皇陵的路上她与他相处的也还可以,而在皇陵那儿两个人相处也像是朋友一样。
可自从追杀,他救了她后,她就有些躲着他了。
他朋友极少,此时能舍命救她怕是已经将她作为朋友了。
可她在获救之后,就对他躲避,是不是有些没良心?
她咬了咬嫣红的唇,认命地伸手接过灯笼。
“大人为何这么说,我没变啊。”
卫长遥一本正经地扯着谎,一双眼睛清凌凌地看着崔爻,因为撒着谎所以不自觉地红了脸,还嘴硬道:“我只是觉得大人受的伤有些重,应当赶紧回府养伤,不想再耽误大人时间而已……”
崔爻看着她脸红而不自知的样子,知道了她心里有些内疚了。
他纤长的睫毛敛了下去,面色黯淡,原本清越的嗓音此时有些喑哑,在沾着些寒凉夜里显得有些脆弱戳心。
“崔爻以为已经能与殿下互称朋友了。”
“是我想多了……殿下恨我,不想同我接触是应该的。”
说完,他便弱弱看了一眼卫长遥,之后便转身往远处走去。
独留卫长遥愣愣地站在原地。
她还呆呆地站在那儿想着崔爻走前的那个眼神。
他因为受了伤,所以面色很白,又因为穿得单薄,身姿颀长,所以站在夜色中多了几分无助和脆弱,就连看她的最后一个眼神,也是空无一物的。
他来这儿好像只为了给自己灯笼。
不知怎么的,卫长遥觉得有些负罪感
看着崔爻走远了,她才皱着眉,叹了口气,又提着灯笼走向了宫门那边。
素金看见卫长遥走了过来,急急上前去迎接。
“殿下可有受伤?真是让奴婢好担心您。”
素金接过卫长遥手里的灯笼,小心翼翼地看着卫长遥的脸色。
而卫长遥听着她的话却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崔爻。
要是没有他,她早就凶多吉少了。
也不知、也不知崔爻当时怎么拖着受重伤的身体将人给引到那边的……
他又该有多疼?
卫长遥心中不安,总觉得欠了他。
“崔大人救得本宫,为了救我他身受重伤。”
说完这句话,卫长遥便闭上了嘴,神色复杂不明。
素金看见她眉宇间的愁绪还有疲惫,也没再问什么,只是一心一意地看着脚下的路。
两人一路回到玉阳宫,刚进门,折枝便迎了上来。
她急急拉着卫长遥的手腕,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见她没受伤,才狠狠松了一口气,带着哭腔道:“奴婢听闻刺杀一事真是吓死了,日日盼着殿下平安回宫。”
“还好老天有眼,殿下回来了。”
卫长遥见状,对她微微一笑,轻声道:“眼下本宫不是平安归来了吗?别忧心了。”
折枝闻言露出一抹带泪的笑,忽然之间又急着说:“殿下快去沐浴,去去晦气,奴婢已经备好热水了。”
卫长遥也正想沐浴,闻言对着折枝点了点头,跟着小宫女们移步去了浴房。
半个时辰后,卫长遥坐在自己的寝殿中,素金与折枝站在旁边,一人帮她布菜,一人在身旁倒水。
卫长遥单独呆着时是没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的,她一边用着膳,一边对着二人问道:“卫雨棠此次可有受伤?”
她是女主,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儿吧。
“回殿下,四公主受了伤,还挺重的,还在昏迷之中。”
素金沉吟一番,讲了出来。
卫长遥闻言口中的动作停了下来,她以为自己听错了,抬起眼睛继续问道:“卫雨棠受伤了?”
“你确定?”
素金闻言点头保证道:“不会有错,此事宫中已经人尽皆知了,不是什么秘密。”
卫长遥忽然就没有了再吃下去的心思,她放下碗筷。
素金见状急忙接上一张帕子,卫长遥拿起擦了擦手。
起身走到更宽阔的地方,一边踱步一边继续问道:“那顾世子呢?受伤了吗?”
“回殿下,顾世子受了轻伤。”
卫长遥听着素金的话心里疑惑重重。
莫非,顾廷舟真的喜欢上宁馨了?否则,卫雨棠不该受伤啊。
卫雨棠既然在昏迷,那她醒来之后呢?
不得不说她真的有些好奇接下来的走向。
将卫雨棠的事情抛到脑后,卫长遥又想起了此次刺杀一事,随即歪头问起素金:“刺杀的事情呢?瑞王爷认了吗?”
素金皱眉想了想才道:“回殿下,瑞王爷不认。”
“他一口咬定接到有人刺杀的事情,率众来救驾,不肯认罪。”
素金说着便停下来,看了一眼卫长遥的脸色,之后才继续道:“而百姓也不信瑞王能做出这样的事情,瑞王素来名声极好,又远离红尘,他们都以为他不在意权力……”
“毕竟,瑞王爷有着小神明的名号在。”
素金说着便闭上了嘴,不敢多言。
卫长遥听着心里有种果然如此的感慨,一切都往崔爻的猜想上来了。
她微微低着头思索着。
幸好还有一个秦天,只要他稍微透露出一些信息,崔爻应该就能抓住瑞王的尾巴。
搞清楚她不在的时候宫里发生的事情,她才安下心来,有了好好睡一觉的心思。
*****作者有话要说:原女主最后才会下线叭,她又快粗来了,不过要黑化成黑莲花了~
第63章 、
到了第二日傍晚时分,微风轻拂,树影摇晃。
卫长遥正在小花园里赏花时,素金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殿下,奴婢得了消息。”
“有人揭露瑞王爷意图谋反的阴谋,陛派遣了锦衣卫去搜查,找出来了证据。”她来的很急,脚下生风,呼吸不稳。
卫长遥闻言轻触着花瓣的手顿了顿,她没想到崔爻的动作会这么快。
“可有定罪?”
她转身看向素金,身旁的折枝见状递上手帕。
卫长遥接过擦了擦手,随后迈起步子往外走去。
素金与折枝等人见状则恭敬地跟在她身后。
“回殿下,瑞王被幽禁了起来,至于其党羽……”
“皆已处死。”
卫长遥闻言停了脚步,眯眼思索起来。
这倒是符合永和帝的性子,她思考一番之后又继续向前走去。
“那卫语棠呢?可是醒了过来?”
“四公主今日晌午倒是醒了过来,不过……”
说了一半,素金快步走到卫长遥身侧,抬手遮上自己的口型对着卫长遥耳朵悄声道:“四公主一直喊着要顾世子,还说顾世子是他夫君……”
卫长遥闻言诧异地挑了挑眉,转头看着素金,似乎是不太相信这件事情。
素金见状,对着卫长遥怀疑的眼神重重点了点头。
卫长遥这才信了自己没听错,她有些苦恼的皱了皱眉。
怎么就突然这样了?不会是吓傻了又或者过于喜欢顾廷舟而不惜败坏自己的名声?
可卫语棠再如何不敢说出顾廷舟是她夫君的这种话,说是心上人倒还有些可能。
这倒是有些难猜了。
“那顾世子呢?什么态度?”卫语棠如此异常,那顾廷舟呢?
“顾世子还是极为冷淡。”
卫长遥听了这些之后,没再逗留一路回了寝殿。
还未来得及喝上一口水,便又有小太监前来玉阳宫,说永和帝宣她。
卫长遥只能立即收拾一番,带着素金往御书房走去。
卫长遥赶到御书房门外时,特意看了一眼身后,只见夕阳已经倾斜下去,留下一条白光织成的线,周围淡青色的夜色已经悄悄笼罩下来,身后微凉的清风自后背拂过,窜起一阵凉意。
她眼中有些忧愁,不知永和帝又唤她做什么,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她才踏入棕红色的高门槛。
刚进去,便感觉到一股热意透着脊柱缓缓升起,鼻腔里满是龙涎香的味道。
地面光可鉴人,卫长遥平视前方渐渐往前走去。
抬头望去,只见永和帝身穿龙袍站在窗前望着窗外的天空,面色凝重。
其后还站着一名身穿墨衣的年轻男子,长身玉立,清冷疏离。
卫长遥定睛一看,发现那人是崔爻。
崔爻也看见她了,一双漆黑的眸子微亮,碍于永和帝在场,只是对着她稍稍颔首。
卫长遥亦对着崔爻微微点头。
之后,她没再多想,只是垂下眼皮,对着永和帝低头行礼,口中恭敬道:“崇徽见过父皇。”
永和帝闻言转过头看着一身青衣的卫长遥,神色复杂。
这个三女儿他一直未曾仔细看过,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长得这般好、这般大了……
“崇徽,你可知朕今日唤你来此有何事?”
永和帝迈动步子往房内的小几处走去,卫长遥的视线跟着他也看向了那处。
只见永和帝坐在了龙椅上,抬手自小几上拿起一本奏折,沉默着看了一会之后才道:“此次朝贡之会月氏王还有匈奴王皆会到大雍来。”
永和帝语气慎重且沉重,眉宇间有着拂不尽的担忧,嘴唇紧紧抿着,右手不断婆娑着串在掌心的佛珠。
卫长遥见状没有言语,皱了皱眉,在原书里朝贡来的人是匈奴王,但是月氏来人是二王子。
不过此次月氏来人竟变成了月氏王,莫非是月氏王储要来的缘故?
可这些政事,与她没什么关系才对,永和帝又为何宣她。
“父皇,崇徽只是一介女子,这些事情似乎不是我能谈论的。”
卫长遥直言不讳,她不信永和帝叫她来是讲这些话的。
只见永和帝愣了一愣,随后笑了笑,有些愉悦地道:“朕可不知崇徽还是个急性子。”
“罢了,就让崔爻给你说罢。”
永和帝说完便看向崔爻,语气随和道:“崔爱卿,你给崇徽讲一讲今日朕叫她来的缘故。”
说完,永和帝便背着手慢慢悠悠地出了御书房。
卫长遥闻言看向崔爻,细细地看了看他的脸色。
他面色白皙,唇瓣殷红泛着光泽,恍若河畔的一株青龙卧墨池一般生机勃勃。
看着他康健许多,她心里的内疚少了些,随即看着崔爻温和道:“想来大人的伤势已经稳住了,脸色好了许多。”
她只到崔爻的肩膀,此刻只能昂着头看他,对着他露出一抹歉疚的笑意。
崔爻闻言原本垂着的睫毛颤了颤。她不再如昨日那般躲着自己了。
这个念头一出来,他便眸子发亮,语气透着难以察觉的轻松。
“让殿下费心了,臣的伤已经好了许多了。”
卫长遥看着情绪这样外露的崔爻沉默了一瞬。
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昨晚他离开时,那脆弱的模样。
他好像自少就没什么朋友,因此为了一个只与他相熟的自己情绪外放也不奇怪。
只是,多多少少有些可怜。
她虽这么想,可却没放在心上,也只是仅仅望着崔爻问起了今日之事。
“不知父皇让崔大人给我说什么?”
崔爻闻言没有一点儿话题突转的不适,他立即自然地提起来永和帝的召命。
只是一双墨黑的眸子更沉了些。
就在刚才,她问起他伤势时,他浑身上下血液急速沸腾起来。
可之后又急速冷却,一瞬间的欢愉悄然而逝,只留下空荡荡的心跳声,心底闷闷的。
他在期待什么?
这个念头一生出来他便察觉到满口的苦涩之意,有些张不开口,可卫长遥还在问。
他的殿下对他的心思一无所知。
不过幸好一无所知,若她知晓,只怕更厌恶他几分。
崔爻心里想着。
“大人?”
崔爻回过神来,一双没有焦点的眸子渐渐定在卫长遥身上,发现她正在认真地看他,眼里满是探寻。
可能她并不知晓她自己平日里脸上是没什么表情的,对人也客气有加。
但此刻眼里神采飞扬,暖色的光华在瞳孔中闪过,流光溢彩,语气也比平日里自在放松了几分。
这是不是意味着,在她心里自己是不同的。
这么想着他心跳又不规律了,耳中响起了血液急流的声音,耳尖升起一片火燎般的热意,渐渐往头顶攀去,手心里亦出了些汗。
“不知,殿下可知朝贡那些日子恰是大雍开国之日?也恰是陛下诞辰?”崔爻强压下心跳,面色平静地问着。
只是卫长遥还是觉得他不正常,她看着神色不太正常的崔爻良久,之后才点头道:“知晓。”
崔爻见她如此,便一口气将永和帝的意思讲了出来。
“开国之日与陛下诞辰是同一日,舞雩台上祭天祈福是势在必行的。”
“人选一事,陛下嘱意的人是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