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懂他眼里意思的棠宁忙点了点头。
可即便是意外,贺兰箬也没有松懈的意思,天晓得刚刚在看见棠宁被司徒鄞抱在怀里的时候,他的心里有多惶恐害怕,他多怕三年前的事情又会重演。
三年前的他在司徒鄞的卑劣下,没能护住慕清,他决不允许这人再来打棠宁的主意。
他母亲说的什么司徒鄞不近女色都是假的,他分明……分明……
贺兰箬用力捏紧了棠宁的手腕,随后扯着她便去到下方将被他丢在一旁的千里江山图捡了起来,径直丢向了司徒鄞。
“陛下,这就是你要的千里江山图。内子身体不适,微臣先带她回去休息了,微臣会派人让微臣的母亲过来陪你。”
说完,他甚至都不待司徒鄞准许,捏紧棠宁的手腕,就带着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目不转睛看着两人逐渐远去的背影,一时间,司徒鄞只觉得怕不只是棠宁难搞,真要硬来,贺兰箬这边也绝不会轻易松口。
这使得司徒鄞的眉头一下子就皱紧了。
这一头,被贺兰箬拉着手腕跑出了一大段距离的棠宁,看着他难看至极的脸色,终于停住了脚步,同时也拉住了闷头往前冲的贺兰箬。
“子初,我真的没事,刚刚确实是我要摔倒了,所以陛下伸手拉了我一把,所以你相信我好不……”
棠宁剩下的话都没说完,整个人忽然就被猛地转过身来的贺兰箬给抱了个满怀。
男子用力极大,手更是不住地收紧收紧,似是想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似的。
“我自然是信你的,我不信的人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司徒鄞罢了,你不知道……”
才说到这里,贺兰箬又忽然停了下来。
因为他猛然间反应过来,从开始到现在,棠宁好似也只知道自己曾经有过一个喜欢得不得了的女子,却根本不知道那女子是谁,她本就不在京城长大,自然完全不了解他与慕清过去的种种。
念及此,明明想要跟棠宁控诉一番司徒鄞各种罪行的他,张了张嘴,却如何也说不出话来。
明明前不久他还能那样淡定自若地与棠宁说着他们曾经求而不得的种种,可到了现在,他却连一个字都说不出口了。
甚至,甚至开始担忧害怕,害怕棠宁在得知他与慕清的过去之后,会不开心会难过,他不想她不开心。
“嗯?不知道什么?”
棠宁轻问了声。
“没什么?以后我们一起好好地过好不好?”
“当然好了,我都嫁给你了嘛。”
被对方抱在怀里的棠宁笑得一脸温和,却在想到什么的时候,眼神微黯了黯。
棠宁走了之后也没兴趣再这嘈杂的国公府待下去的司徒鄞,很快就回了皇宫。
回到皇宫之后,他便直奔原先纪慕清住着的宫殿而去,却不曾想竟直接扑了个空。
在身旁的大太监的提示下,他才反应过来,原来他竟早就已经将那谁给打入了冷宫了。
这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为什么他对这件事没有一点印象?
于是当天晚上他到底因为什么将纪慕清打入冷宫,她在冷宫里又过着什么样的日子,包括她私底下已经开始给远在国公府里的贺兰箬写的血书,司徒鄞也一并知道了。
血书吗?
一听到这两个字,司徒鄞就忽然病态地笑了起来。
怎么?他的这位前宸妃以前也这般体贴懂事吗?他真的没印象了啊!
司徒鄞彻底安静了下来。
他的安静也使得担忧了好几日的棠宁也跟着一起放下心,再次开心了起来,棠宁开心,贺兰箬自然也跟着一起高兴了起来,甚至还意外在北区遇到了一位连脸都能换的江湖人士,让他跟着啧啧称奇了好久。
只可惜他还没高兴两天,这一日,他就忽然收到了一封信件。
坐在书房里,他下意识地将信封撕开,然后竟从里头抖出一封血书来。
一闻见这血书上浓浓的血腥味,贺兰箬便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他犹豫了好久,到底还是将已经有些粘到一起的血书展了开来。
开口熟悉的笔迹就使得贺兰箬整个人都怔楞在了原地。
慕清……
一时间,贺兰箬甚至连坐都坐不住了。
为何慕清会突然传这么一封血书给她,这上头都是谁的血?这么多,都是谁的血?
贺兰箬的手开始颤抖了起来。
可更令他痛不欲生的还在后头,血书几乎凝聚了慕清这三年来所有的血泪,因着当初她是被逼着入宫的,再加上她日日思念着他,所以司徒鄞待她并不好,而且他根本就是个疯子,她几乎日日都在担心,自己哪一天会直接死在他的刀下。
她死不要紧,她最怕的是就是死也无法再见他一眼。
写到这里,血书上甚至还晕开了一点痕迹,就像是有人在写的同时,眼泪重重地砸到了信纸之上。
好不容易从司徒鄞的身边逃开,却也不过是出了虎穴又入狼窝,冷宫的日子太苦了,她是真的要活不下去了,就当她求求他,求求他救救她,救她出去……
她知道他的身边已经有了新婚的妻子了,她不求其他,只求贺兰箬能将她从皇宫这么个吃人的地方救出去,只要能逃出去,她必定会结草衔环,当牛做马,报答他的大恩大德。
纪慕清字字泣血,语气卑微的甚至完全不像是贺兰箬曾经爱过的那个才貌双绝,空谷幽兰一样的女子。
贺兰箬的手颤抖得越来越厉害,甚至连眼睛都开始发涩了起来。
慕清……
与此同时,被自己的暗卫告知纪慕清的血书已经送到贺兰箬手里的司徒鄞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
这样可以了吧?
看在你母亲的面子上,我不抢你的,也不跟你换了。
可要是你从宫里偷走了我的妃子……
不补我一个,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吧?
他虽然是个皇帝,却也知道什么叫,公平!
司徒鄞一脸认真地这般想到。
作者有话要说: 司徒鄞:你偷我一个再补我一个,这就叫公平。
贺兰箬:我哔——哔——哔——哔——
司徒鄞:看在你母亲的面子上。
青平长公主:啊!儿子,儿子,把刀放下,他是你舅舅啊!
第119章 被炮灰的真千金(三十三)
看完整封血书之后,贺兰箬已经完全说不清楚此时的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了,心疼有之,难过有之,不甘有之,愤怒有之,五味杂陈。
他原以为司徒鄞那样费尽心机地将慕清抢夺过去,至少会用心待她,至少会好好照顾她。可如今他却收到了来自于慕清的血书,这么多血啊,她该有多绝望,才会给他写出这样一封血书来!
明明都已经被封了宸妃之位了,竟会夜夜都不曾有过一次好眠,甚至每天都因为害怕会死在司徒鄞的刀下,而痛苦不堪。
这些也就算了,她还因为一次小小的御前失忆,直接被司徒鄞打入了冷宫,在里头吃不饱穿不暖,还会被人打,每天晚上都会因为身上的伤势疼得无法入眠,如果不生病还好,生病了便只有死路一条。
这样的遭遇,贺兰箬简直不敢相信有朝一日会降临到曾经笑得那样骄矜傲气的慕清身上。
他仿佛看到,曾经那样骄傲的她,一下子被这些苦难打断了所有的脊梁骨,蜷缩在地上,只为求得一个生的机会!
一想到这里,眼中赤红一片的贺兰箬,手指便猛地捏紧了手中的血书。
偏偏这时,他书房的门忽然被人从外头敲响了,因为门没关,紧接着端着一个托盘的棠宁便笑盈盈地走了进来。
第一时间,贺兰箬便猛地低下了头来,然后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竟下意识将手里的血书藏到了自己的袖中。
眼睛明明瞥到贺兰箬藏了什么东西到袖子里的动作,棠宁却仍作不见,笑着将手里的托盘放在了贺兰箬的书桌上,“娘吩咐厨房给我们炖了些党参乌鸡汤,我的已经喝完了,喏,这是你的。”
“好,你放在这里吧。”
贺兰箬瓮声瓮气地这么说道。
谁料下一秒他忽然感受到棠宁的手背一下就贴到了他的额头上来。
明明没做任何亏心事,可贺兰箬仍旧因为心虚被吓了一跳。
他猛地抬起头来,便与棠宁盛满担忧的眼神对视到了一起。
“子初,你没事吧?我听你声音好像有些不对劲,莫不是因为这几日天气变化太快,着了凉,需要我现在就给你叫大夫过来给你把把脉吗?”
说着棠宁就焦急地刚想转身,谁曾想就被对方一把拉住了手臂。
“不用,不用叫大夫,我没事,真的没事,好得很,你用不着这么担心。”
贺兰箬急忙说道。
“真的吗?”
棠宁仍然有些不放心。
“真,比珍珠都真。我看天色不早了,你还是先回去睡吧,我这里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处理,别等我了,好不好?”
捧着棠宁双手的贺兰箬,认真这么说道。
见他这样,棠宁弯了弯唇角,随即忽然伸出双臂,一下抱住了他精瘦的腰身,脸颊也在他的胸前轻蹭了蹭,“好……还有,就是,不管遇到了什么为难的事情,都可以跟我说知道吗?毕竟我们是夫妻,对不对?”
听到这里,贺兰箬眼神微闪,“棠宁……”
“嗯?”
“……更深露重,你的身体又一直不太好,如果可以,叫春檀她们给你打点热水泡泡脚再睡,这样身体暖和。”
明明坦白的话都已经到了嘴边了,待贺兰箬说出口时,还是变成了关心棠宁身体这样完全不相干的话来。
毕竟如果他真的决定要将慕清从冷宫里救出来的话,那就是欺君的重罪,为了棠宁好,她自然是知道的越少才越好。
伸出双臂用力地将棠宁抱在自己的怀中,贺兰箬将自己的脸颊直接埋进了她的发间。
可叫他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对他有过救命之恩的慕清受罪,甚至去死,首先他自己这一关就过不了。
但也仅限于此罢了。
就算慕清被他救了出来,他也不会与她发生其他的事情。
当初棠宁之所以会嫁给他,虽然是因为各种机缘巧合,但他娶了她就要为她负责,否则他跟司徒鄞又有什么分别。
不管慕清能不能被他救出来,他贺兰箬此生只会有一个妻子,那就是棠宁。
贺兰箬将怀里的棠宁抱得更紧了。
“好了,快回去吧,我处理完事情一会儿就会回来的。”
他哑着声音这样说道。
“嗯。”
被贺兰箬抱在怀里的棠宁用力点了点头。
很快,棠宁就出了书房,走在国公府点着灯的走廊里,随意的一回头,好似还能看见贺兰箬书房透出的灯光似的。
夜风吹起棠宁耳后的发,她轻眯了眯眼。
其实不用看,她也知道贺兰箬藏起来的到底是什么东西,毕竟前不久他还一脸新奇地回来跟她说些什么,在北区遇到了个连脸都会换的能人异士。
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剧情当中,一遇到这位会换脸的江湖人不久,他就收到了纪慕清的求救信,然后便……
看来,这虢国公府她怕是也待不长了呢。
从贺兰箬隐瞒书信这种行为上就能看出,换脸他应该不可能换脸了,毕竟好感度在这摆着呢,可找机会将纪慕清从冷宫里偷运出来,这种事情他是肯定会做的。
谁让纪慕清即便进宫,也没有毁坏自己在贺兰箬心里的一点形象,再加上曾经的救命之恩,如今她在冷宫里受苦受难,贺兰箬只要是个男人,恐怕都没办法坐得住。
说不定他心里还天真地想着只要能将纪慕清从冷宫里救出来,他就可以撒手不管了,就可以跟她这个妻子好好地过日子了。
可惜啊,从原剧情看来,这位纪小姐恐怕并不是看上去那样人淡如兰,不慕名利,更不可能轻易松开贺兰箬这样一棵能攀附的大树。
总而言之,她想活,却不想贫穷凄凉,隐姓埋名地活。
搞事是肯定的。
更何况,还有个脑回路跟一般人完全不一样的司徒鄞在旁边虎视眈眈着呢。
可以说,只要贺兰箬选择将纪慕清从冷宫里救出来,那么就代表着他头也不回地踏上了一条绝路,一条他与她两人除了分开,再无其他任何选择的,绝路。
可惜了,明明她在虢国公府里住得还蛮开心的。
棠宁没心没肺地这般想完之后,便缓缓朝她与贺兰箬的院子走去。
三日后,冷宫里的纪慕清终于收到了贺兰箬的回信,还有她秉着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心思,刻意向她的爷爷纪相卖了一波惨之后,所询问到的贺兰箬与他的新婚妻子之间的种种消息。
强按捺住自己满心的欢喜与期待,深吸了一口气的纪慕清先打开了贺兰箬的传信,看着看着,她扬起的嘴角便慢慢、慢慢落了下来,眼睛也从先前的兴奋期待变作了一片漆黑。
嗯,贺兰箬答应会救她出去,甚至连时间都给她保证了,定会在三日之内将她救出去,让她再忍耐两天。
可她要的不仅仅是救她出去啊,她不是已经让爷爷叫小叔认识的那位会换脸的能人异士刻意出现在了贺兰箬的面前了吗?爷爷办事她是放心的,贺兰箬必定是遇到过那个人的。
可为何他的回信通篇不提这人一个字。
也就是说,贺兰箬愿意冒险救她出去,却根本没有起过换脸的念头。
她记得真真的,以前的贺兰箬到底有多喜欢她,有多放不下她,甚至进了宫之后,她通过爷爷的字里行间,也能看出,这三年,贺兰箬没有一天放下过她。
而现在有了这么个可以名正言顺和她在一起的机会,他却并没有朝她想象的方向走,这代表着什么?
这代表了,贺兰箬他,变心了。
他记挂着她,却更喜欢他的那位新婚妻子,即便遇到了这位会换脸的能人异士,因为本能地不愿伤害他的妻子。所以他的心里说不定从始至终连将她和他妻子换脸的念头,都没有起过。
想到这里,纪慕清的手一下就捏皱了手中的信件,用力闭了闭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