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曾想听着台上那个搔首弄姿的红裙女人都唱了三首歌了,他也依旧没有看见棠宁的出现,底下的人都开始抗议了。
眼看着再不通知一下就要出乱子了,秦老板这才站了出来,说是棠宁小姐今晚不登台了,家中有事,可能接下来一个月都不会登台了,不过这一个月,俪都会的酒水都会打折。
一听到秦老板的宣告,知晓棠宁不会出现了,一时间有不少客人选择了离开,但好歹还有将近一半的人留了下来,见此情形,秦老板这才在心里轻吁了口气,随后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并不存在的汗珠。
与其他不知道真相的人不同,陆沉几乎在一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就瞬间明白棠宁根本就是在躲他。
难道现在的他对棠宁来说,就跟洪水猛兽一样了吗?
陆沉一下就捏紧了手中的玫瑰花束,尖锐的花刺透过包装纸,深深地扎进了他的手心里,霎时间,一片湿润便在他的手中弥漫开来,鲜血一滴一滴地落下……
陆沉却像是根本没有感觉似的,眼中赤红蔓延。
“啊呀,你的手受伤了!”
偏偏就在这时,一道大呼小叫的声音忽然在他的身侧响了起来。
陆沉机械地循声看去,便与棠茵关切的眼神对视到了一起,随后他就看到女生的眼中顿时透出一股别样的欢喜来。
“是你?”
她惊喜道,随即赶忙抱着怀中的相机,就冲到了陆沉的面前,“是我啊,你不记得我了吗?”
陆沉的表情依旧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尽管他已经认出了对方,但他现在根本就没那个心情与棠宁的妹妹纠缠,甚至只是看着她,都能想起棠宁对他所做的无情的种种。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棠宁就能这么对他?
明明做错事的人是徐司年,而不是他陆沉不是吗?
为什么棠宁宁肯与徐司年继续纠缠下去,也不愿意回到他的身边来。
这么想着,一股难以形容的委屈霎时在陆沉的心间弥漫开来。
他转头就想往俪都会外面走去,却不想就在这时,一个喝得醉醺醺的男人忽然莽莽撞撞地往棠茵撞来。
看着喝醉酒的男人的块头,陆沉条件反射地就一把拉住了棠茵的胳膊,叫她避开了对方的冲撞,女生的鼻尖则一下就撞到了他坚硬的胸膛上,陌生的男人气息使得棠茵的脸顿时红了一大片。
只听她声音讷讷,“谢……谢谢……”
听见棠茵的道谢声,陆沉的眉头顿时皱紧,他刚松开了对方的手臂,棠茵整个人便被另一人一把扯了过来,随即一个剃着平头,穿了一件白衬衫的矮个男人,便立刻护在了她的身前,对着陆沉怒目而视,“你干什么!”
见状,陆沉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棠茵赶忙站出来解释,“哎呀,杜大哥你干嘛呀?我刚刚差点被个醉鬼撞到,是这位先生拉了我一把。不好意思啊,先生,杜大哥跟我一个报社的,我们今天晚上出来是想来俪都会采访的……”
尽管棠茵已经开口解释了,站在她身边的矮个男人眼中的敌意却仍旧没有消除。
“我对你们要做些什么没兴趣,现在我可以走了吗?”
棠茵的话还没说完,陆沉就直接开口打断了。
他已经开始后悔起自己刚刚突然拉了对方一把,先前暗箱操作让她进报社,他和她之间就已经两清了,他并不想与棠宁的这个妹妹再发生多余的来往。
毕竟一个还没毕业就在学校里和男生纠缠不清的女人,一个前不久还被他意外看到和另一个男人在西餐厅吃饭,接受对方礼物的女人,一个今天身边又陪着另一个护花使者的女人,一个他无意的举动也能面红耳赤得跟什么一样的女人……
他并没有太大的兴趣。
陆沉这样毫不客气的态度,使得棠茵脸上尴尬之色一闪即过,只是她还没说什么,站在她身旁的护花使者就先不干了,“你这人怎么回事?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礼貌……”
“杜大哥你干嘛呀……这位先生杜大哥他其实不是那个意思……”
棠茵刚想回头解释,却发现陆沉早就已经走远了,他原先站着的位置只留下一束被踩得稀烂的玫瑰。
听身旁的杜文还在不停地叫嚣着,棠茵眼中腻烦一闪即过,她后悔了,早知道今天就不跟这个蠢货出来了。
她强忍着厌烦让他继续去采访,她自己则去到了另一头开始打听起刚刚那位先生到底是为谁而来的。
尽管在看到红玫瑰时,她心里就已经有答案了,她却还是想再问问,等听到棠宁两个字之后,女生的眼中顿时掠过一丝阴霾。
棠宁,棠宁,棠宁。
为什么哪里都是棠宁!
为什么所有人都喜欢她,爱慕她,关心她!
她到底有哪里好?
刚刚那个先生,就他们初遇时的情况也知道,他一定非富即贵,还模样清俊。再加上那个要找棠宁报恩的,会飞檐走壁的小道士,和一直以来都各种护着她宠着她的徐司年……
她就不明白了,不过只是一个没上过大学的俪都会的歌女的罢了,为什么……
相比之下,她呢?
身边不是那种请她吃个西餐就要花费好几个月工资的穷鬼,就是连脸色都看不懂的蠢货。
此时的棠茵并没有注意到,自从在棠宁面前遭受过一次又一次的挫折之后,她的想法早就已经左了。
可能是因为窝里横的本能作祟,也可能是原主纵容她,宠惯她的前因作祟,她将自己这段日子的不顺心几乎全都一股脑儿地怪责到了棠宁的身上。
只能说原主留下的顽固性印象太深,从小到大她想要的,她喜欢的,原主就没有不顺着她的,现在忽然变了,还反过来膈应她刺激她冤枉她,叫棠茵的心头情不自禁地就升起一股恼羞成怒来。
正所谓,升米恩,斗米仇,就是如此了。
第180章 少帅的黑月光(十三)
因为平白多出来整整一个月的假期,且还是个没有陆沉这个渣没有棠家人瞎掺和的假期,在徐司年的安排下,棠宁差不多已经玩疯了。
几乎每天一睁开眼脑中想的就是今天该去哪里玩,睡觉前闭上眼想的也是白天的那个项目真的很不错,改天再去一趟好好玩玩。
都说了对于棠宁,徐司年的底线就是没有底线。
所以她一放假,徐司年如非必要,基本都会在家中办公,处理事务的速度也肉眼可见地提升了上来,因为他希望自己用来陪棠宁的时间能多一些,再多一些。
可能就连徐司年自己都没察觉到如今的他已经跟之前那副小心谨慎,紧闭心门,棠宁冷淡他就绝不动情的模样大相径庭。也有可能他已经察觉到,却依旧放任了这样对他来说,堪称危险的种种情愫。
至于那对鸳鸯棠宁也早就已经绣好了,还用这刺绣特地给徐司年做了一对护膝,如今这丑了吧唧的护膝每天都戴在徐司年的膝盖上,对方从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相反偶尔处理完工作,还会条件反射地摸上一摸,摸着抚着,嘴角就克制不住地翘了起来。
哦,你问棠宁假期里到底玩了什么?
什么都有。
因为现在世道太乱,加上棠宁也感兴趣,徐司年首先带她去的就是打靶场。
没想到的是,棠宁的天赋还挺不错的,才训练没多久,就已经能打中靶心了。
虽然徐司年的双腿曾经是被人害得从马上跌落,意外踩断的,可他在看见棠宁路过马场时,惊喜向往的小眼神时,却还是没忍住开口询问了她想不想骑马,得到了棠宁的肯定回答之后,他便立刻喊来马场里的下人,给棠宁牵来了一匹枣红色的温顺的小母马,命人教她骑马。
只能说棠宁如果是个男人,恐怕也是个能在这样的乱世中闯下一片天的人物。
才学了不到半天,她竟然就已经能独自策马奔跑了。
从始至终,徐司年的视线都没离开过棠宁。
他觉得眼前这样灿阳之下,骑在马儿身上,红衣似火,笑容明媚动人的棠宁,终其一生,他恐怕都无法轻易忘怀了。
然后就是,当天晚上,徐司年连呼吸都要比平时来得急促得多,也是棠宁来到他身边后,第一次看到他意乱情迷的模样。
不得不承认,对方狭长的眼尾染上红绯,眼神迷离失神的模样,真的很叫人心动着迷。
徐司年当前好感度:85。
时间就在棠宁在徐司年的陪伴下,于吃喝玩乐中一点一点过去,很快就要过年了。
一般年三十晚上十二点左右,家家户户都会放点爆竹热闹一下,喜迎新年,徐家自然也不例外。
只能说棠宁也是个胆大的,原本定好了家中的爆竹由阿胜去放,她却非要吵着闹着自己过去,这样危险的要求,徐司年竟然也点头应允了。
然后爆竹声一响,他的怀中就扑来了一只用力捂住耳朵,却还因为刺激笑得咯咯响的棠宁小可爱。
几乎一瞬间,徐司年就掐住了她的腰,凑到她的耳边温和却又不失严厉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知不知道?”
“嗯!”
棠宁用力点了点头,因为开心,脸上像是扑了一层粉。
下一秒,徐司年就捧着她的脸,深深吻了下来,尽管周遭站满了他的属下,徐家的佣人等等,可自从那一晚的放纵之后,徐司年整个人就像是一下子冲破了任督二脉似的,再也不复之前的禁欲高冷,相反,时而不时地就想拉着棠宁腻歪下,仿佛眼中除了棠宁,再也容不下其他任何人,坦诚得令人惊心。
一吻结束,徐司年则从怀中掏出帕子,细细地帮棠宁擦拭了下嘴上已经有些花了的口红,又伸手给她整理了下头发,看着棠宁的眼,他在她小巧的鼻尖轻啄了下。
如果可以,他甚至希望时间能一直停留在这一时刻。
但他知道是不可能的。
徐司年当前好感度:88。
听着耳旁此起彼伏的烟花爆竹声,徐司年伸手掖了掖棠宁的兔毛披风,就温声说道,“年后这几天我可能会有些忙,没什么时间陪你,到时候你要是无聊了,我可以让阿胜他们送你去马场和打靶场,还有其他的地方也都可以。”
“我一个人去吗?那多没意思,我只想跟你去……”
棠宁一下子就抱住了徐司年的脖颈。
现在的她说起这些哄人的甜蜜话来,不要太得心应手。
徐司年也真的就吃这一套,当即就笑着捏了下她的耳垂,可能他之前说让她出去玩也只是说说罢了,心里头想着的还是棠宁能在他的陪伴下去玩,尽管他出入只能依靠轮椅。
念及此,徐司年嘴角的弧度微微敛了敛。
当天夜里,棠宁熟睡之后,昏暗的房间内,徐司年沉静地看着面前细细给他把脉的中医大夫,等他收回手后,才开口询问道,“如何?还有没有痊愈……应该说我还有没有重新站起来的可能?”
听了他的话,胡子花白的老大夫低叹了声,“只能尽力一试,至于能不能站起来还要看后续的治疗,老夫不敢妄下断言。”
闻言,徐司年表情不喜不悲,实在是这么多年来,这样的措辞没听过十遍,也听过八遍了。
其实他早就绝了重新站起来的心了,可只要一想起棠宁,他就总想着自己能变得好一些,再好一些就好了。
他也想能陪着她一起策马奔驰,而不是只能坐在一旁眼睁睁地看着。
“好,李大夫尽力便是。”
徐司年低声这么说完之后,便命人将回春堂的李大夫送了出去。
可没一会儿,房间的门就再次被人敲响了,是阿胜。
原先已经准备回房的徐司年,听阿胜有要事禀报,他便停了下来,然后男人就从阿胜的口中听到了——
沈三爷如今不晓得从哪里知晓了陆沉奉城少帅的身份,只不过因为两人曾经的仇怨,已经到了一个不死不休的地步,因为担心陆沉会借用奉城的兵力前来报复,所以他决定先下手为强,不日应该就会派人伏击陆沉。
“我知道了,我们的人不必理会。”
这两人一个狼一个虎,谁也不是什么善茬子,能拼死一个固然好,两败俱伤就更妙了。
这么想着,徐司年推着轮椅就回了他与棠宁的房间,才刚躺上床,棠宁白腻的手臂就下意识缠了过来。
“嘶,好凉,你去哪里了?这么晚……”
因为睡得有些迷迷糊糊,棠宁的声音也充满了黏糊糊的睡意。
“出去了一趟,睡吧,我在这里。”
徐司年就势抱住了她,低声这么哄道。
“嗯……”
棠宁几不可闻地应了一声,抱着徐司年脖颈的手臂也慢慢松了下来。
徒留徐司年就着清冷的月光一下又一下地亲着她的脸颊、嘴唇,然后将她整个人都用被子盖得严严实实的,维持着拥抱的姿势也睡了过去。
果不其然,春节一过,徐司年就立刻开始忙碌了起来。
实在是他如果不忙碌的话,棠宁怕是在这个世界仅剩下来的时间都要耗费在徐司年一个人身上了。
这可不行!
于是,从年后开始,棠宁直接就养成了一个每天下午两点,都要去往文熙路的咖啡厅里喝上一杯咖啡的习惯。
不过与其说她是去喝咖啡,倒不如说她是在“钓鱼”!
这不,这样的习惯才坚持了不到一礼拜,一条“大鱼”就主动跳了出来。
从咖啡厅里出来的棠宁看着停靠在她面前的这辆黄包车,和带着毡帽根本看不清模样的车夫,当然还有车夫头顶硕大无比的陆沉两个字。
棠宁在心里勾起了嘴角,面上却始终没有任何的变化,就已经坐到了黄包车上。
“麻烦徐公馆。”
说完,她便不再说话。
车夫得了她的目的地,也没应答一声,拉起车子就往前跑去。
跑着跑着就有些不对劲了,棠宁虽然在海城还没待上多久,但认路却很在行,这条路明显不是去往徐家的路。
只一瞬,她就明了,这条路上,陆沉肯定是弄了点英雄救美之类的小把戏,说不定还有苦肉计。
对于陆沉的算计,棠宁偏不惯着他这个臭毛病。
于是她几乎立刻就坐直了身子,“车夫,这条路好像不是去往徐公馆的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