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吸了口气,不过片刻,晏行之再睁开眼,看向棠宁的眸子就已经浸上了如水的温柔,“是吗?你之前跟我说过。可能是我太忙给忙忘了,实在抱歉。不过这次下山,我也给你带了个礼物……”
说着话他便从怀里掏出了对红玛瑙制成的耳珰来,这么凑巧,今天的棠宁的耳朵上没有佩戴任何的东西,晏行之伸手就帮她戴上了。
却不想刚戴完,这边伸手摸了摸自己耳朵的棠宁,一时开心激动之下,竟然直接踮起脚来,就在晏行之的唇上轻啄了下。
感受到唇上一软的晏行之眼中快速闪过了一抹不可置信的光芒,而另一头的叶枭也同样惊讶地瞪大了眼,刚想开口说些什么,下一秒就被晏行之威严的眼神给逼了回去。
一吻结束,棠宁睁开眼的瞬间,晏行之便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的表情,正柔情似水地朝棠宁看了过来,“你先回房好不好?我还有些事情要跟这位叶小兄弟聊一聊。”
“你们?”
棠宁有些讶异地开口问道,只是还不待晏行之解释,她就已经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来,“是我想岔了,看之前叶枭进出自由的架势,我就该想到之前你们就应该是认识的了,亏我还想给你介绍呢。那好吧,你们聊你们的,我先下去了,这么多天了,你还没尝过我做的糕点呢,我现在就给你去做,一会儿你多尝两块好不好?”
说着话,棠宁又摸了摸耳朵,露出了个温柔羞涩的笑,便脚步轻快地往厨房的方向走去。
却在一转身,女人眼里的羞涩柔和就立刻变成了浓浓的戏谑与嘲弄。
她啊,就喜欢这种剪不断理还乱的复杂关系了。
而等棠宁整个人一消失在两人面前,叶枭便立马急不可耐地来到了晏行之的面前,一脸悲愤地开口道,“不许。”
“什么?”
这边的晏行之本就已经被眼前这些事搞得有些焦头烂额了,见叶枭忽然上前,没头没脑地这么说,他直接肃着脸反问了一句。
自幼就被晏行之带大的叶枭,一见他这个表情,心里还有些发憷,可还是认死理地开口道,“不许吃,糕点,我的。”
听到这样的话,晏行之有充分的理由怀疑这吃货,十有八九是被棠宁的糕点给吸引出来的,并且还因此跟她成了朋友。
可想起刚刚叶枭的那个眼神,晏行之觉得恐怕没有那么简单,果不其然,叶枭接下来的话彻底坐实了他的猜测。
“棠棠,我的,妻子。只可以,给我,糕点。大哥,不行!”
叶枭说话还是他教的,晏行之怎么可能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
一听完这几个字,他的眼神便瞬时一凛,妻子,这个词谁教他的?难道是棠宁……
一想到这里,晏行之直接冲叶枭丢下了“跟我过来”这四个字之后,便带头往前走去。
直到两人出现在了仰月山庄的密室里头,他便立马让叶枭将他的手腕伸了出来,细细把了一会儿之后,紧皱的眉头这才缓缓松了开来。
他之前询问的那位毒手药圣得到的消息果然没错,不过一月,叶枭身上的苗疆奇毒便已经被渡的差不多了,只在几处经脉里残留了一些顽固余毒,这些毒依靠庄内的解毒圣药,在用他的内力一催化,绝对可以清除的一干二净。
回来之后,总算是知晓了个好消息的晏行之微微舒了口气。
待他转头看向叶枭那一脸懵懂茫然的模样,连晏行之这样从不轻易动气的涵养都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妻子这个词是谁教你的?”
“有什么,问题?”
“现在是我在问你问题,你不要再来反问我,立刻就将你跟棠宁之间的事情从头到尾跟我说个清清楚楚。”
晏行之的眼神骤然一厉。
见他这样,叶枭犹豫了下。
“怎么?现在晏大哥的话在你这里也不算数了?”
晏行之简直无法理解,他甚至都不知道那个棠宁到底给叶枭下了什么迷魂药了,明明从小到大他都是长在他的身边,从来都是他说什么他听什么,根本就不会出现今天这种他问话他不回答的情况。
想到这儿,晏行之的眼中瞬间掠过一抹血腥,心里直接就对棠宁生出了浓浓的杀意。
叶枭是谁?
天下第一杀手。
对于杀意的敏锐度永远比晏行之来得要强的多。
晏行之那边杀意刚生,他就已经慌忙按住了他的手臂,“不要,我,喜欢,棠棠,我想要,她做,我的,妻子,想要,一直,跟她在一起!”
因为着急,原先还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的叶枭的话说到后来,竟然出奇流畅了起来。
而这一边的晏行之,看着叶枭眼中从未出现过的剧烈情绪,心咚的一声,就开始往下坠去。
叶枭他,真的动心了!
对他明媒正娶进门的妻子!
这实在是太荒谬了!
两人就这么互相也不知道对峙了多久,晏行之率先深吸了口气,随后平复了下自己的情绪,往后轻轻靠在了身后的椅背上,“现在跟我好好说清楚你们之间这一个月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闻言,静谧的密室里,叶枭一字一顿地跟晏行之诉说着这么多天来,他与棠宁的种种。
从一开始他被糕点的香味吸引到了厨房,倒挂在梁上偷糕点,到两人逐渐成为朋友,他意外毒发,棠宁用自己的血救了他,却一直昏迷不醒,他只好带着她去了他疗伤的温泉,不小心瞥到山下一对年轻夫妇的房事,听了她的解释后,他便认定了棠宁是他的妻子,为了讨她欢心,送给他一件又一件的礼物……
“那些,玉佩,从你的,盒子,拿的……”
甫一听到叶枭这样的话,即便是自认自己的养气功夫十分到家的晏行之,额角都控制不住地崩出了一条青筋来,转头打开自己放满了收藏品的锦盒,果不其然,里头空空如也,屁都没有。
待他听完了叶枭所有的叙说,他倒是没有发现棠宁的蓄意算计,只发现了叶枭的蠢与呆。
这让他甚至连个生气的对象都没有。
因为叶枭是什么人,别人不知道,作为自小把他养大的晏行之会不知道吗?
可能是因为自幼与狼群一起生活的缘故,他的脑袋简直跟动物没有任何的区别,且不会隐瞒自己任何的情绪与喜恶。
他在他说话的时候,曾不止一次地注意过他的眼神,看到他平静冷漠了十几年的双眸,却会在说起棠棠这两个字的时候,不由自主地放出光来。他就知道,叶枭栽了。
他从前确实希望叶枭也能懂一些人类的情感,而非一直像动物一般活着,可为什么……让他懂得这些感情的人,会是他的妻子呢!
除了荒诞,晏行之简直找不到任何词来形容自己所知道的这一切。
沉默了许久,他抬头看向一脸期冀之色的叶枭,眼底深处闪过了一丝决然。
让叶枭开窍的这个人,谁都可以,除了棠宁。
一方面因为她至今仍是他名义上的妻子,与叶枭直接根本毫无可能,另一方面,已经将叶枭身上所有的苗疆奇毒都渡过去的棠宁,命不久矣。
他无法让叶枭才刚尝过情爱的滋味就立马痛失所爱。
想到这儿,早已经在心里打定了主意的晏行之并没有答应叶枭所要求的让棠宁成为他的妻子的荒谬要求,而是直接将他赶到云雾山上去,理由便是他体内余毒未清,所以必须要在药泉里泡上九天,才好清除体内所有的余毒。
叶枭还是好忽悠的,被晏行之几句话就被忽悠得去了云雾山顶,甚至都没来得及与棠宁打上一句招呼。
不过棠宁也不会多在意就是了。
反正现在叶枭在她这里的好感度已经上到90了。
她也没兴趣再继续跟他玩什么过家家的小把戏了。
倒是第二日晏行之口中所说的正派人士即将在鬼啸崖围剿魔教几大护法的事情彻底引起了她的注意,更有意思的是,他还说什么这么多天都让她待在家里,有些亏待她了,所以这一次他决定带她一起去散散心。
听到这里,棠宁低垂着的眼中迅速闪过了一道精光。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鬼啸崖一役可正是剧情中方云扬掉崖,晏行之却因此彻底崛起的重大战役啊,说什么散心不散心的话,她敢肯定晏行之这次带她出去,十有八九是不打算再带她回来了!
他想要让她,死在即将到来的这场混战里!
呵。
好巧啊,她刚刚好也有她的算计呢!
仔细算算时间,好像就快要到每月十五的月圆之夜了吧!
每个月圆之夜,晏行之体内那淬骨的剧毒就会彻底爆发一次!
而他也会因为毒发,万蚁噬身,根骨扭曲,功力全失,甚至还会……缩回到自己幼年的模样!
幼年的模样啊!
棠宁眼中的光越来越盛,随后抬起头来便一脸惊喜地朝晏行之看了过去。
“行之哥哥,你真的好好啊!”
我还在考虑这么舔着脸跟过去呢,你就已经帮我安排好了所有的路。
实在是,太贴心了!
第39章 反派无情公子(十七)
说要带她离开,晏行之就真是一点功夫都不愿意耽误,第二天一早,两人便共骑同一匹马,出了仰月山庄。
而棠宁,从昨日上午开始就再也没有见过叶枭一面。
不过她也没有很在乎就是了。
一开始两人的马儿还疾驰了一段距离,之后可能是路不太平坦,加之距离鬼啸崖那边彻底打起来,还有几日的缘故,晏行之渐渐放慢了马儿的速度。
此时被他整个抱在怀里的棠宁,看了眼头顶仅漂浮着几朵白云,干净得好似一块清透的蓝色琉璃一样的天空,又看了看路旁野蛮生长的各色野花,和穿梭其中忙忙碌碌的白色菜粉蝶。
心情颇好的她,格外自然地往身后的晏行之的怀中一靠,嘴角扬得高高的,就开始哼起了一首不知名的民间小调来。
此时,一路行来脑中就没停止过算计谋划,鬼啸崖一役他能从中得到多少好处,在大战中他应该出几分力,这一战结束后他该如何安排自己的人,和怎样操作才最容易吞下其他势力的晏行之,刚听到耳旁响起的哼唱声,众多纷杂的思绪骤然一停。
微皱眉,男人便低头朝怀里的棠宁看了过去。
不曾想竟直接看到了她满脸的喜悦与满足,看着前方的眼里更是盛满了纯粹的快乐与期待。
仿佛只要是跟他在一起,便是走遍天涯海角,尝尽风霜雨雪也只会感觉到幸福与甜蜜一般。
这样欢喜的棠宁,根本就不知道前方等着她的到底是什么。
才想到这儿,晏行之的心头无端升起了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与躁意来。
男人内心的烦躁与复杂到了棠宁这里,却是用他好感度的上涨具现化地显示了出来。
这一点好感度她暂时还看不上的棠宁,此时此刻倒是不是在演,攻略归攻略,但开心快乐也很重要啊,永远都能看到生活中最美好的一切,并发自内心地喜欢欣赏,是棠宁一贯而来的生活方式。
她喜欢这样的天气,喜欢这样的风景,也喜欢骑在马上,风吹在脸上舒爽的感觉,这才哼了哼歌,与攻略无关,没想到这样也能引起晏行之好感度的变化。
不过就是现在知道了,棠宁也没有多特别对待,反而继续全身心地投入到这一片她在原来的世界根本享受不到的纯天然无污染的古代空气与风景中。
夜幕降临,天边的晚霞还未褪尽,一弯新月就已经缓缓爬上远方灰蓝色的天空。
在夜色彻底笼罩下来之前,两人终于看到了一间可以下榻的客栈,听着店小二热情地询问他们是打尖还是住店的话,晏行之回了住店两个字后,下意识瞥了眼身旁早已戴上了面纱的棠宁,即将要说出口的话在舌尖打了个转,就改成了,“我与我的妻子,一间房就够了。”
出身药神谷的棠宁之前虽说没怎么遇到过江湖中人,但她好歹也在空冥山上待了一段日子,别的不说,空山派里大多数人还是能认出她来的,越是靠近鬼啸崖,遇到空山派弟子的几率就越大。
他之前听到的传闻是药神谷传人棠宁棠姑娘于婚礼当日在空冥山上意外失踪,说是极有可能被趁虚而入的魔教之人掳走了,也有说她在婚礼当日忽然得知了她的师父药神谷主下落不明的消息,这才连亲都没成,直接下山去寻找她师父去了,一找也没了踪影。
但鉴于那一日,身为新郎的方云扬最终被人发现重伤倒在路边的情况,江湖诸人还是更倾向于前一个猜测。
为免麻烦,晏行之便主动开口让棠宁戴上面纱,她倒是没多问什么,只是乖巧地戴好了。
这边,待两人被店小二领着刚进了楼上的客房,关上门。下一刻,客栈的门口便立马出现了一帮身穿白衣,头戴遮阳斗笠的江湖人。
这一帮人一进客栈,连斗笠都还未取下,其中一人就立马开口道,“大师兄,天色已晚,不若我们几人先在这客栈里头住宿一晚,明日一早再起来赶路。”
闻言,领头持剑的白衣男人轻嗯了声。
与此同时,紧跟在男人身旁的一个身材窈窕的女子伸手就取下了头上的斗笠,露出了一张灿若春花的小脸来。
只见她一脸爱慕地朝为首的那个白衣男人看着,嘴里倒是轻快地说道,“方大哥,你的内伤未愈,这客栈一看就知道做不出我特意为你研究的药膳,不如一会儿我去与客栈的老板商量下,让我借用一下他们的厨房,亲自给你下厨,可好?”
听到这里,白衣男人伸手也取下了自己的斗笠,直接露出了一张俊雅苍白的脸来。
那模样不是方云扬还能是谁。
只见他疏淡地看了一眼面前穿着他们空山派的白衣,一脸小心期待地朝他看来的霍青青,微垂了垂眼,客气道,“霍姑娘,你的父亲食神庄主正在赶来这儿的路上,待他一到,我觉得你最好还是跟在他身后比较好。毕竟刀剑无眼,空山派与姑娘无亲无故,怕是护不住姑娘。”
说完,他完全无视了霍青青的表情从一开始的渴盼期待到不可置信,再到伤心欲绝,泪盈于睫,抬脚便在小二的带领下往客栈的二楼走去。
而跟在他后头的一帮空山派的弟子们则是颇为尴尬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后,见方云扬都上楼了,这才急慌急忙地跟了上去,没有一个人上前去安慰这位伤心的霍青青霍姑娘。
实在是这种场面他们真的见到过太多次了,早已见怪不怪,自从那日棠姑娘在婚礼当日失踪,大师兄走火入魔被师父救醒之后,他就一直都是这么一副好像对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