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师父成魔之后——奶茶栗子
时间:2021-01-22 08:51:09

  “定情信物是什么意思?”苏云夕问。
  舒惜妍脸要红透了。
  念月扯道,“就那个,小青儿送江瑜那孩子的灵蝶,也是这玩意。”
  苏云夕眉梢轻抬,“懂了。”
  叶青黑着脸,咬牙切齿,“臭老头,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念月露出的一双眼睛眼珠子转了一圈,“你把我叫来,又不让我说话,我这把老骨头,经不起折腾啊!”
  叶青一败再败,眉心狂跳,“你最好别承认在我身上做过手脚,不然小心我新仇旧恨一起算!”
  叶青这句话出来,不知怎么,就觉得老者一把贱骨头都散了,又成了死气沉沉的一坨烂泥,“唉,不闹你了,我确实也有些话想和你说。”
  苏云夕背靠着桃花树,本来打算把地方留给他们,但念月开口叫住他,“小妖,一起听着吧。”
  “五年前,我接到帝君的密旨,信上详说了如今沧州的国情,我才知道那时候沧州就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国库流萤石几乎见底了,没有流萤石,战鹰十七连就是空壳,必然兵败。我只好连夜取出了云水宗的流萤石,送过去给帝君救急,这些年也一直秘密穿梭于中州各个地方,把流萤石往凤城送。”
  苏云夕眯起眼:“仙盟素来不干涉中州朝政,是宇文泽为人皇还是异族蛮荒为人皇,对仙盟来说是一样的。何以念宗主却对此很上心?”
  念月叹道:“人皇交替之时,人族命脉会乱,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的灾难和战乱,何况蛮荒族毕竟还是不同于人,人皇没有比宇文泽更合适的了。我宗早年和沧州有些渊源,又同以偃术传承,便多了点私心。中州乱,仙门也很难独善其身,修仙者该当普度众生,修一世福缘。”他话锋一转,“不过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更主要的是,现下并不是人皇交替的一个好时机,人皇交替引发动乱,必然会有大规模的死亡。”他看向叶青,“如果这一切是有人在暗中操控,那他的目的可能是……祭剑!”
  “祭剑……”叶青呢喃的重复了这两个字,忽然她面色微变,“我体内有三道枷锁,一为云水宗六峰之罚,二为一魂两魄共生体之绊。”叶青目中浮现出血光,舒惜妍错愕的睁大了眼睛,此时她看到叶青的身上竟然缠着一条血气萦绕的锁链!
  “那第三道……是什么?”叶青割裂的记忆如洪流,她看过一片片记忆碎片,但还是想不起来。
  念月走过去,抬手轻轻的拍了拍叶青的背,“第三道是‘神兵’。”
  叶青识海嗡的一声,她记得‘夜雨’那个境界高深的黑衣银发杀手当时也是误以为木瓜儿身上有神兵,才来抢夺的。
  小青儿,叶师妹死后你的记忆确实恢复了,但很奇怪,只要是和神兵有关的,你都不记得。我猜测,可能是因为你练得天骨和神兵产生了抗意,或者说……是‘天骨’不想让你知道神兵的存在。”他苍老的声音带着一种古朴的悠远,目光直直扫向叶青,“我承认,在你重伤从楼兰出来陷入深眠的那一年里,我们启动法阵检查了你的身体,因为我们不能确定你在楼兰经历了什么,三道枷锁是否完好,神兵是否安然,也不能确定楼兰锁国,叶师妹身死是不是和‘神兵’有关?但意外的发现,你的天骨早就练到了第十重,只差启动血祭。”
  
 
  ☆、章七九
 
  “你的天骨早就练到了第十重,只差启动血祭。”
  听到这句话,叶青眼底闪过一道晦暗难明的光,她看向念月,“你都知道了为什么一句话都不和我说?你这老家伙修炼了几百年就是奔遗臭万年去的吗?”
  念月一双眼睛微微弯起,“一百年前决心收留你的时候,我就把你当自己亲孙女啦。而且仔细想想,就你这天赋,在楼兰这么短时间也没本事从菜鸟变成第二个魔尊,要不怎么练个功都能练到走火入魔?我估计在来云水宗前你就已经练成了,只不过被姬箫隐藏的好,当时我们以为废去了你所有功力,但实际上没有。”
  这话为什么隐隐听得有点不大舒服,叶青面无表情,这个时候也就把话都在明面上挑开了,“我是恢复记忆后,才意识到我的‘天骨’已经第十重了。当年父亲对中州发动侵略就是为了启动血祭助我彻底练成‘天骨’。”
  “唉,这魔功本质上就是用血肉不断铸剑,这最后一步更是需要大量的生灵之血去祭剑突破境界。”念月叹道,“自从发现有人天骨入第十重了,当时看到什么事情都容易往这件事上联想,风声鹤唳的,在这节骨眼上,百年不喊咱宗参加升仙大会的圣仙联盟都给咱宗发了请帖,弄不好就是个鸿门宴,我这一天天日思夜想,心力交瘁,头发都秃了一半。”
  叶青:“……”她怎么觉得当时心力交瘁被坑打工的人是她呢!
  “哎,但我想再怎么鸿门宴,升仙大会上也不会见血,没了救命的流萤石,这可就要死一片了。没想到……”
  “升仙大会上还是死了一个人。”叶青目光冷了下来。
  “不止。”念月道,老头声音收敛了一直带着的一点玩笑意味,“有两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仙门在回山路上被血洗了。在他们身上都发现了刺杀令,流下的血汇聚成了‘夜雨’两个字,而且,被血浇灌的泥土里窜出了蓝紫色的火苗。”
  苏云夕和叶青同时看向念月。
  “这件事被仙盟压下了,因为不管‘夜雨’和魔有没有关系,魔火烧到了中州,这是魔在向他们挑衅,先有叶落山庄庄主当众死亡,后有两大仙门死于路上,这件事传出去仙盟的地位岌岌可危,群雄怨愤,敌人一直隐于暗处,他们不能先自乱阵脚。”
  “好大一口锅。”叶青‘啧’了一声,“我算是明白了,反正不管谁做了什么,都是我干的。”
  苏云夕略一沉吟,“念宗主,如你所言,那云水宗的魔火很有可能是‘夜雨’带去的?”
  “不能完全确定,但至少肯定‘夜雨’有火种。”念月目光黯淡了下去,他抬手取下了脸上的面具,他整张脸上竟然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爬满了凹凸不平扭曲恐怖的烧伤疤痕,细看之下有的疤痕甚至没有愈合,有微弱的火星不断从里面窜出。
  叶青怔住了,她声音哽在喉头,“老家伙,你……”
  “推测到云水宗有大灾的时候我立刻赶了回去,但还是晚了一步,魔火已经烧上山了,我拼了老命也只抢回了孩子们的……尸身,吊了他们一口气放在冰棺里。可怜我那两个师弟,被仙器所伤还魂无术。”念月哀叹一声,有些难过的抚额,“怪我识人不淑,原来百年前,无相就误入了歧途。”
  叶青感觉心被刺了一下,不忍再看念月。
  “这几年无论域外还是域内,中州战乱频发,潜逃的妖族和大荒联军在北域虎视眈眈,域内沧州分崩离析,州际势力割据,江瑜那孩子是不是连屠数城,所到之处尸骨遍地?又是大量的生灵之血啊。怕就怕在,这一切都是背后的推手有意为之,故意挑起人魔妖三族争纷,启动血祭啊!”
  苏云夕皱眉:“念宗主,启动血祭,让叶青练成‘天骨’成为魔尊,对那人又有什么好处?他的目的只是让中州生灵涂炭、万劫不复吗?”
  叶青有些僵硬转身,她瞳孔微微收缩,轻声道,“我之前可能想错了,我以为那个人是想要神兵,但他真实的目的其实是毁掉神兵。一旦我练成天骨,至阴之剑无法和至阳之物共存,它们会……同归于尽。”
  扭曲的烧伤疤掩盖住了老者大多数时候自然带着的和颜悦色,他微微隆起眉头,脸上的疤就可怖的挤在一起,“云水宗世代守护神兵,神兵殁,九州殆,阴阳倾倒,三界大乱。小青儿,如此说来叶师妹当年一定是发现了什么,才会把神兵藏在你身上,才会带你去楼兰避世,我们对不住你啊!”
  这种煽情的话,叶青向来听不得,她向念月摆摆手,“行了,有没有神兵,我都不会突破天骨第十重,我没那么雄心壮志不想当魔尊,再说了,谁知道血祭的时候会不会一不小心又练岔了,到时候就不是三月一次火毒反噬,是直接送我灰飞烟灭了,这种有风险的事,我才不做。”她心里有一点寒意滋生,叶承西可能是为了保神兵,作为一道枷锁藏进了她的身体,但也可能就是为了牵制她,担心她步姬萧的后尘祸乱人间。
  念月眼中浮现出一丝笑意,伸手想揉叶青的脑袋,被叶青一个侧身灵活躲掉顺带给了个鬼脸。
  苏云夕送念月出封印,路上,念月对他说:“小妖,先祖曾言蓬莱岛上有一灵物唤作水灵珠,或许可解决落云川灵力枯竭之象。”
  苏云夕淡漠的脸上划过了一丝极其隐蔽的讶色,随后他微躬身作揖,“多谢。”
  ………
  江瑜如约赴西楚登门拜访楚王妃芊雪寒。
  芊雪寒脸色很不好看,她头戴凤冠,脸上蒙着半边轻纱,居高看着孤身一人赴约的年轻将军。
  “将军未按照约定带来流萤石,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呢。”芊雪寒语意上似乎带着点玩味,但尾音下垂,语气十分冰冷。
  江瑜轻笑道,“我来了,王妃不应该很高兴吗?毕竟老想着在我身上做文章,好到帝君面前参一军。”
  芊雪寒冷笑一声。这时一个侍从匆匆跑到她身边,咬耳道,“王妃,确认清楚了,这小子一个人来的。”
  芊雪寒眯起眼,凤眸微勾,蕴藏着杀意……胆子还挺大。她道,“将军当真深谋远虑。”
  江瑜一扬眉,“这不是深谋远虑,只是谨小慎微罢了,常在河边走,当然要多长个心眼,别湿蹄了。”
  芊雪寒冷道,“你的师兄弟可都在我手上,你不帮我做事,难道就不怕我毁了他们的冰棺吗?”
  “我当然怕,我怕死了。”江瑜此时的表情就像一个受极了委屈的小狗,但委屈中又带了三分笑意和游刃有余,“王妃,我可不记得我有承认没有把流萤石带到西楚吧。”
  
 
  ☆、章八十
 
  “什么意思?”芊雪寒蹙眉,语气一下子沉了下来。
  “王妃不如派人去天师府看一下,流萤石就在那里,已入西楚。”江瑜目光淡淡扫过高座上的丰腴妇人。
  芊雪寒立刻摆手示意先前那侍从过去看。片刻过后,侍从满头大汗的跑了进来,对楚王妃说了什么,她脸色一点点苍白。
  江瑜轻笑了一声。
  “你什么时候把流萤石放进来的!”芊雪寒身子前倾,之前端庄优雅的仪态已不复存在。
  “诶,王妃错了,这流萤石不是我放进来的。”没想到江瑜立马就来了个翻脸不认人,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辩道,“明明是西楚暗中克扣流萤石,培植党羽,帝君在上,西楚怕是有反叛之心啊!”
  “你!”芊雪寒隐忍怒意,咬牙道,“来人!”
  屋外立刻涌进十几个穿盔戴甲的侍卫,长/枪齐齐指向江瑜。
  即使在这种敌众我寡的情况下,江瑜依旧脸不红心不跳,甚至还好涵养的一挥折扇,替她把这个故事圆了个结局,“战鹰七将军应邀入西楚,却意外死在了王妃府,因为他撞破了楚王妃私藏流萤石一事,楚王妃做贼心虚,便动了杀心要杀人灭口。”
  芊雪寒指甲死死抠着衣袂,这帮枪指江瑜的人都在等待王妃的发号施令,只要她一声令下,他们就能了结这个手无寸铁看上去弱不禁风的清俊年轻人的性命。
  江瑜眼眸微弯,含着一种势在必得的自信笑意,“我虽然不知道王妃是因为什么这么想要置我于死地,但你也是聪明人,我想你清楚流萤石对帝君意味着什么,这是逆鳞,关心则乱,在越是在意的事上,人越会容易失去理智判断错误。你说他到时候是会相信你我二人的片面之词还是亲眼所见?我的人都躲在暗中候着,要是到约定时间我还没有出去,他们就会立刻放出偃甲鸟报信,还是说王妃有这个自信在除掉我后,还能有余力和我的偃甲鸟较量一番速度?”
  芊雪寒脸上血色褪尽,这一局算是彻彻底底处在了败局,“还望将军如此谋思可用于正途。”她意有所指的道,“随我来吧。”
  江瑜跟着芊雪寒走过楚王府弯弯绕绕的甬道,通过密室进入了王陵深处,脚下的地面渐渐覆上了白雪,四壁都是冰面,顶部倒挂着一串串冰塑的钟乳石,温度陡然降低了许多,冰天雪地中摆放着五具寒冰铸就的棺材。
  风雪似乎都慢了下来,不知怎么,先前急切想接近那里的心在真的快要靠近后变得犹豫不决,迈开步子都显得格外艰难。埋在内心深处的伤疤被一点点揭开,苦涩的回忆像是凌迟一般,呼吸都沉痛了起来。
  江瑜害怕了。自从经历了那样绝望的一晚后,他很少再有恐惧的情绪了,孤军奋战,血溅沙场,就算是孤身一人面对千军万马,生死当头他都未曾露出惧意,可是现在,他害怕了。他害怕面对他们冰凉的身体,如今的样貌,害怕他们责怪他为何一人独活了下来。逝者已逝,生者念念不忘。
  芊雪寒看到江瑜慢慢的走了过去,风渐大,她裹紧了身上的狐绒围脖,她并看不出江瑜此刻已经糟成一团的心理感受,因为他的背依旧挺得很直,每一步都迈得还似那样云淡风轻游刃有余。唯一觉得奇怪的是,江瑜先去开了芊夜的冰棺。
  就算到这个时候,江瑜依旧谨小慎微到了极致,他从来都不轻易相信任何人,在他心若遭受凌迟的时候也不例外,他还不能确定冰棺里的人就是和他一起生活了五年的师兄弟们。直到他拉起了芊夜僵硬的左手腕,看到了那一条条黑丝一般可怖的长在肉里的纹路,他像一下子被抽走了所有力气那样,顺着冰棺坐倒了下来。
  那是五年前芊夜和叶青交手时,中的魔毒。
  所有隐忍克制的痛楚都在那一瞬间汹涌翻了出来,要将他兜头湮没,江瑜双手捂着脸,背部竟然微微颤动,五年间种种的一切走马灯似的在他识海里闪过,他也曾想过放弃,他也曾想停下,可是深藏骨血的仇恨一直在推着他往前,他自始自终无法接受云水宗一夜尽亡,无法接受他独活了下来。对不起……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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