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月千代有些恍惚地盯着火焰,只觉得似乎隐隐绰绰地勾勒出了一头火焰雄狮般的模样。
狮子……Lion?
……说起来纪德也变成了小狮子的模样,也不知道这场火和他有没有关系。
可刚刚幼吉尔的说法中,小卷捕捉地生物中并没有小狮子……不!
幼吉尔的说法,只是否认了棉花糖精与小狮子的同时存在。
那么这个异样……
望月千代的大脑一片混乱,只能尽量去捕捉眼前闪过的‘真实’。
等等……狮子!
望月千代似乎抓住了线索——
更久之前,她曾经捡到一个狮子型的动物戒指!
——这会是那个所谓的信物吗?
“云雀尼,你要的是这个吗?”
火焰晃动,仿佛就要有什么从中脱离出来,大火映在望月千代白皙的侧脸上,染上些许的红痕与晦暗,只剩下她手上握着的那枚动物戒指,还在火光中反射着光芒。
“戒指?”
云雀恭弥一顿。
他知道白兰的意思了。
“望月,快过来!!”
望月千代没反应过来,身体站是站了起来,却迟疑着没迈出一步。
“诶诶诶???”
云雀恭弥看的分明,黑影从少女的身后笼罩而上,在火光的映衬下显得无比庞大。
“危险!”
第五十八章
危险?
也许是在迦勒底时的记忆已经远去,也许是有些旁的不可言说的缘由……
身体如同定住了一般,半点移动都无法达成,望月千代从来没感觉过这种灵魂与身体脱节的状态。
什、
望月千代甚至觉得——
这幅身体,似乎就要不属于我了……?
她挣扎着眨了眨眼睛,隐约察觉到眼皮正在渐渐变得沉重了起来。
……罗曼医生,事情、似乎并不只是世界末日啊……
——失去意识前,望月千代的潜意识中闪过了这句话。
黑发少女低垂着半站半跪地立在坚硬的水泥地板上,原本灿若晨星般的灿金色眼眸此时晦暗一片,像是星辰陨落一般失去了所有光彩。
火焰中的巨兽逐渐踏着火焰走了出来,那是一只被火焰灼烧得浑身发黑的小狮子,实际上的尺寸也只不过如同小型犬一般的大小。
刚刚所投影出的巨兽,实际上在火势的映衬下才变得庞大吗?
只是从外观上看来,和沢田纲吉的纳兹居然也有些相似……?
云雀恭弥一顿,手上的浮萍拐迅速抽出一道劲风,连带着淡紫色的火焰一同蔓延开来。
……虽然彭格列和沢田纲吉怎么都好,不过既然是冒牌货,怎么处理都没关系吧?
浮萍拐溅射出的火焰落在狮子身上,很快就如同蒸发般蒸腾出了紫色的雾气。
……蒸发?
火焰还有这种反应吗?
狭长的凤眸微微眯起,云雀恭弥当机立断,先伸手去将望月千代拉回自己这边。
“望月千代,你在干什么?”
“我……”黑发少女一个踉跄向后倒去,整个人似乎从恍惚中回过了神来,双眸却依然有些晦暗,“……要肃清……这个污浊的世界……”
“肃清?”
虽然对望月千代的精神状态,云雀恭弥很早以前就已经持有怀疑的态度,毕竟这个人偶尔还会蹦出几个‘云雀妖怪’之类的奇怪昵称,但这种场合下还中二过头的样子,也实在是不在云雀恭弥的准备之中。
——竟然还给了他一种,如同是空壳般的感觉?
“啧。”
黑发青年下手狠厉,猛地就把突然扑过来的小狮子一拐子抽得重重地跌落进火海之中。
“你违反了风纪,咬杀。”
“嗷呜——”
小狮子挣扎着从火海中爬起,因为火焰不停地灼烧身体而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但同时又有白色的光芒笼罩在伤口上,仿佛是在治愈伤口。
“嚯——没记错的话,那个狮子,就是与圣杯融合了的男人吧?”
吉尔伽美什悬浮在高空之中,却不加入战局,只是饶有兴味地作为旁观者在旁围观。
“有趣。他与爱丽丝菲尔的一些机能很相似,但实际上的感觉却大不相同。”
幼吉尔:……
幼吉尔……幼吉尔并不是很想回应成年后的自己。
就算是占主导的是神明一侧,根源上也还是存在着人的根源,在自我嫌弃这一点上也毫不逊色。
幼吉尔没忍住,还是翻了个白眼出来:“算了吧,排斥力应该就要把我们一起送回迦勒底了,成年的我就不能成熟点吗。”
幼吉尔老成的叹了叹,今天也在为了成年后的自己而感到苦恼。
吉尔伽美什双手环胸,不屑的轻嗤出声,但却没有再反驳幼吉尔的话。
正如幼吉尔所说,刚刚望月千代被那个黑影覆盖了之后,他们与望月千代之间原本若有似无的魔力回路一瞬间消失殆尽。
罗马尼那边也理所当然地检测到了这一反应,只是那块‘迦勒底’的板砖,也像是信号屏蔽一般毫无动静。
亏得BB在这个世界线也建立了自己的数据备份,几乎是脱离本体又分出了一个分身,才把联系再次串联了起来。
【望月那边是什么情况?】罗曼医生声音中不可避免地多了几分焦急,虽然通讯建立了,但却无法观测到具体的情况,【我这边的数据显示,有足够的颠覆世界的力量正在往望月那边聚集,吉尔伽美什王,你们现在还能行动吗?】
“啧。”吉尔伽美什不爽的轻啧一声,虽然不想承认,却也无计可施,“无法行动。这个世界对我们的排斥力达到顶峰了,最多十秒我们就会被排斥出去了。”
幼吉尔点点头:“令咒与吾等的联系也玩去哪断开了,即使强行催动也没有反应。”
罗马尼·阿其曼站在迦勒底的巨大显示屏前,如同坐标轴般的罗盘在他眼底不断闪现,代表望月千代的能量点不断放大,几乎就要把四周的光点都一同吞噬。
达芬奇一把揪住他的粉毛,扯着神情严肃的罗马尼往后扬了扬头,挑着尾音调侃道:“罗·马·尼~放心吧,我们可是专业的人理拯救机构迦勒底亚斯啊,与立香一起经历的特异点与异闻带,已经足够证明人类的勇气与决心了。”
“啊!”罗马尼不可抑制地痛叫出了声,才揉着后脑勺点点头,“嗯,你说的没错,达芬奇亲,我们现在除了等待,也没有其他的选择了。”
他侧过头看向还在不断庞大的光点,目光坚定:“我们要做的,只有相信她了。”
罗马尼继续联络吉尔伽美什:【吉尔伽美什王,麻烦你把望月现在的模样也一同记录下来。】
“嗨呦~”幼吉尔利落地答应,身体已经因为排斥力而开始变得透明,能够看出些许背后的天空。
他从宝库中拿出成年Version的自己——吉尔伽美什购买的定制版相机,利落地拍摄下了眼前正如同他的眼眸般正灼灼燃烧的火焰。
幼吉尔:“任务完成。”
黑发的少女抬起头,一瞬间灿金色的眼眸中仿佛倒映出了空中两人的身影。
幼吉尔一愣,下一秒整个人就完全被世界的抑制力给排斥了出去。
即使站在了迦勒底的地板上,他也有些念念不忘般地回想着刚刚的那一幕。
——望月身上……什么时候有了神性?
……
嘀嗒。
望月千代猛地睁开双眼,却没有想象中刺眼的白光,四周黑洞洞的,倒想她被囚禁了起来一般。
嘀嗒。
少女在黑暗中伸出手,像是祈祷又像是探求未知般。
‘我的命运,被你改变了。’
她抬起头,对上了织田作之助褐色的双眼,竟有种看透了灵魂般的通透感。
呈现在她眼中的……是如同火焰般温暖的红赤色。
……织田作之助?
“你在说什么?”
眼前的织田作之助却并不回应她的问题,只是自顾自般地开口:‘命运是有自己的既定道路,改变命运的人,毕竟迎来命运的反噬。’
“织田先生?”望月千代满头雾水,似是触摸到了什么,却又还隔着层雾般恍恍惚惚的,“你原来是有神论者吗?”
‘星辰会作为命运的使者,指引你前进……或者灭亡……’织田作之助转过身,露出身后的一扇玻璃,玻璃窗的那边,纪德正如同冰封在里面一般静静地沉睡着,‘现在,先试着打破常规吧。’
“打破常规?”
望月千代只觉得自己有些魔怔了,下意识地按着织田作之助的话行动了起来。
他抬起手,指尖触碰冰面,竟然绽放出了如同电流擦过时的火光。
“咔、咔嚓——”
冰面很快就顺着指尖的位置向四周如同蛛网般碎裂了开来,紧跟着就像是蚕褪一般哗啦哗啦地往下掉碎屑。
望月千代长大了双眼,眼睫不自觉得颤了颤,却始终没有合上双眸。
她似乎感觉到了……一种命中注定般的直觉。
——这似乎……是我本该拥有的……力量?
但眼前纪德的崩裂,却不仅仅是外层的一个破碎,紧跟着碎片裹挟着身体,很快连完整的样子都无法辨别。
望月千代一愣,再仔细一看,眼前就只剩下一只蜷缩起来的灰扑扑的小狮子。
“……没有呼吸了吗?”
望月千代伸手摸了摸小狮子,它的身体逐渐变得冰冷僵硬,反而更像是在躲避着她一般。
望月千代抬起手,像是刚刚得到了新玩具一般,满是好奇心伸出手将分离出的纯色的火焰与冰冷的身体重新揉捏在了一起,就像是拼接的积木一般。
‘这就是你的选择?’
虚空中,仿佛有个声音在质问望月千代,又像是抱着几分失望般带着几分劝诱的态度。
只是下一瞬,望月千代就感觉自己的意识更加彻底的被排斥了出去。
……
“……心跳开始下降,开始急救……”
恍恍惚惚间,望月千代只能依稀听到一些不知道是梦中呓语还是真实话语的声音。
她只能感觉身体如同汪洋上的一片孤舟,只能顺着翻滚的波浪而随波逐流、无所依靠。
——有哪里不太对劲?
“……使用心脏除颤器……检测无反应……确认死亡……”
哈?!死亡?
谁!
……她吗?
可即使意识与身体如同割裂开来、如同被放逐一般,望月千代却并没有感受到自己灵魂有任何虚弱的感觉。
“……小可怜,明明才刚刚开始……”
?
望月千代感觉脑海中灵光一闪般,似乎抓住了什么,却又受困于精神无法冲破牢笼。
“……等等,它在动了?”
什么?
望月千代此时只觉得,自己仿佛是和植物人的灵魂交换了一般,耳畔叽叽喳喳地,她却始终无法触及那个真实。
……总感觉……似乎一切都要串联起来,却又任由线索从眼前流失?
望月千代猛地睁开了双眼。
……
“命运是有自己的轨迹和意志的,攻击命运,反抗命运,最终只会扭曲命运,却无法改变结局。”
高楼上,夜风吹得男人的雪白外衣烈烈鼓动,他伸出纤细莹白的手臂,似乎连青色的血管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男人按住白色软帽,黑发顺着风向后吹拂,连带着耳廓都有些微痒。
他低下头,吟唱般低声说话:“但这扭曲的命运之中,又有谁知道会不会闪耀出未曾捕捉过的光点。”
“不错,不愧是神明最忠诚的信徒呢。只是,这个发展还真是有些出乎意料。”白兰·杰索拍了拍手掌,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之情,却看不去半分真心。
“陀思妥耶夫斯基先生,你怎么看呢?”
第五十九章
黑发的苍白青年后仰着回过头, 脖颈处似乎比他露出的手臂还要苍白三分,血管看起来就像是易碎的琉璃般晶莹, 仿佛很轻易地就能在上面留下痕迹。
费奥多尔·陀思妥耶夫斯基微微一笑,摊开手露出手中的一小截白纸:“白兰君,虽然有些超出意料,但未知的性质,也是揣测命运的有趣之处。”
他松开手指,不再桎梏着这一截的白纸。纸张没了束缚,很快就肆无忌惮地随着风从高处边坠落边向远处飞去。
但纸面才刚刚要脱离费奥多尔·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掌控, 才刚刚触碰到指尖以外的空间,就如同被灼烧了一般从纸张边缘开始化为灰烬。
灰黑色的燃烧残留物很快被碾碎成尘土,掌心所剩的那一截白纸也全然化为乌有, 仿佛从来都没有存在过。
费奥多尔·陀思妥耶夫斯基低头, 眸中倒映出空无一物的掌心,微微勾起唇畔:“如你所见, 白兰君, 命运的反噬……可是很剧烈的。”
如果拿酒作为比拟的话, 初尝就像是朗姆酒一般, 细致清甜让人不自觉地沉醉,但再多踏入半步对方的领域之中,便会被视为敌人一般受到如同伏特加入喉一般,很快就感受到火辣辣的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