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对对,说什么都不能离婚,”一个女人小声说,“男人都是一个样的,孩子都生了,还离什么啊。”
谈昔只能离开座位,象征性地转了两圈,那些交头接耳的女人也就立刻噤声。
也有非常认真在听的女人,虽然很少。
比如坐在第一排中间位置的女人,还带了纸和笔,有时微微蹙眉,还会在纸上记一些笔记。
谈昔忍不住多看了那个女人几眼,穿着白色的背心,一头乌黑的头发随意地扎起来,她皮肤很黑,可是细看眼睛里还是有光的。
如谈昔预料的那样,她在讲座结束后留了下来,是唯一一个留下的女性。
杨律师那边还忙着整理下一场的资料,谈昔负责接待她。
“我家男人喝醉了酒就打我,还骂我,”女人有点委屈地看着谈昔,“说真的,我跟他过不下去了,但是又觉得怎么可能呢,我家娃儿还得上学,上学又得花钱,我还得指着他赚钱……”
“伤严重吗?”
女人往四周看了看,发现四周没人,就撸起袖子给谈昔看,女人叫沈红,是比较瘦弱的那种,可是胳膊上一片青紫,伤得真不轻,谈昔伸出手指碰了碰,女人就痛得倒吸一口凉气。
谈昔皱紧眉头:“你就这么任他动手?”
沈红说:“我哪里打得过他啊,是最近厂子倒闭了,他没工作,所以喝醉了酒就发泄到我身上了。”
“以前也打你吗?”
“吵架的时候会动手。”沈红很小声地说。
谈昔跟沈红在里面的那间房子,聊了很久,直到跟着大巴车回去,谈昔整个人也还是恍恍惚惚的。
她不理解,为什么沈红在婚前就发现陈州有动手的爱好,还是义无反顾地结了婚,并且生活到现在。
甚至还会为陈州找理由,说他本来就爱冲动,说他是因为工作不顺利,他本人不坏的。
在谈昔看来,男女力量悬殊,能跟女人动手,就说明这男人不是什么好东西。
沈红跟谈昔倾诉了很久,谈昔有好几个瞬间都觉得自己不是律师,而是心理咨询师,她宽慰着沈红的情绪,轻轻帮她顺着气,沈红到最后问了句:“谈律师,你说我离婚怎么样?”
拢及镇的女人,能说出离婚这样的字眼,让谈昔也非常意外。
虽然这男人罪状很多,但是谈昔还是给她分析了离婚的利弊。
虽然在外人看来,这婚必须得离,但是谈昔一直觉得,还是得看当事人的意愿跟需求。虽然很残忍,但是对于一些没有工作能力的女性来说,依附于丈夫确实是没办法的选择,不然就会饿死。
可是,谈昔真的很想帮着沈红逃离这个家庭。
她恍惚着下了车,迈过门楣的时候一时没注意,脚轻轻崴了一下,她疼得嘶了一声。
“谈昔,你怎么样啊?”周栀关切地问。
“应该没事。”
也不是特别疼,就是有点不太舒服,这种崴脚的事情也不是没经历过,一般过个几天就好了。
谈昔在楼下吃完晚餐,就回了房间,周栀今天不在,她跟杨律师还有别的行程,得晚上十点钟才回来,房间里显得静悄悄的。
这一天的奔波她也疲惫,迷迷糊糊地躺着,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好像觉得有人进了房间,猛然间薄被被掀开,有一双轻柔却有力的手轻轻帮她按摩着右脚。
舒服极了。
不过谈昔一个人在房间,她只简单地穿了一件小吊带和安全裤。
只图舒服。
谈昔睁开眼睛,跟霍祈四目相对。
无端的,她想起了一个小细节。她身体柔韧性极差,其实本来她有点赧然,她说:“霍祈,那些主动的动作我做不得。”
霍祈眼尾染了些红,声音低哑,有些难耐的意味:“没关系。”
他说:“我取悦你。”
作者有话要说:霍医生好好呀,我也想嫁呜呜呜昔昔追过来:不要肖想我男人!!
容梨摸下巴:这不是我的台词么??
哈哈哈哈
发红包啦
第49章 、Chapter 49
谈昔很快又闭上了眼,这是出现幻觉了吗?霍祈又没有房卡,谈昔又揉了揉眼睛,发现眼前高大英俊的男人确确实实是霍祈。
“你怎么能进来啊?”
明明房门都关好了,这都能进来,这宾馆安保不行啊。
霍祈放轻力道,帮她继续按摩着,睨了她一眼:“早上我们在楼下接吻,老板娘看见了。”
所以给了他房卡。
谈昔:“……”
见霍祈盯着某处看,谈昔才意识到自己被子已经掀开,连忙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
霍祈白了她一眼,目光灼灼,略带揶揄地反问道:“你哪里我没看过?”
“那你也别想别的啊,这不是我一个人的房间,一会儿周栀就过来了。”
霍祈淡淡问:“舒服么?”
“什么?”
“我按得舒服么?”
谈昔轻轻转了一下脚踝,是挺舒服的,筋骨都活动开了,有专业的骨科医生帮着按摩,估计明早脚就好得差不多了。
她诚实道:“挺舒服的。”
霍祈发出一声沉闷的笑:“你倒是会利用我,按摩完了也没有报酬。”
“话可不能这样说,这次是你自己送上门的。”谈昔挑了挑眉稍,眉眼间尽是小小的得意。
“这种事你可没少干。”
谈昔将手臂垫在脖子下面,静静享受着专业人士的按摩,仿佛浑身每个毛孔舒服得都想要尖叫。找了一个专业的男朋友,未来真是省了不少事。
谈昔说:“我也不是耍赖的人,放心好了,报酬我会给的,但是得等回家,很快了。”
霍祈垂眸望着他,宠溺地笑了笑:“好。”
他等着。
他又想到一事:“肚子疼吗?”
谈昔摇摇头:“从小到大,生理期,我肚子疼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过来。”
很多女孩来例假肚子都疼,她就不会疼。她想,大概是老天看她太命苦了,为她减去了一痛。这么一想,老天也挺温柔的了。
“不痛就行,回来就躺着休息。”霍祈又交待她。
“嗯,我知道啦。”谈昔又看向他的手,“按了半天,你的手也疼了吧,回房间休息吧,我这里也差不多了。”
谈昔感觉现在自己的脚都活动自如了,霍祈刚开始按其实还是有点疼的,毕竟那会儿筋骨还没活动开,现在就完全好了。
而且都九点多了,万一周栀半路杀回来,看到霍祈在她房间,还不得吓到。
霍祈将手拿开,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他眉目英挺,唇边也盛着清淡笑意,谈昔看着,忍不住也笑了:“对了霍祈,我就受这么点伤,不碍事的,你不用过来的,你那边应该也很忙吧。”
忙吗?当然忙,也很累,不过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间,所有的疲惫都烟消云散了。
想至此,霍祈微微弯下腰,阴影将谈昔笼盖住,她周围也都是他的气息。
霍祈眯起眸子,轻轻在谈昔唇上印上一吻。
他又很快地直起身,淡笑着说:“这是定金。”
谈昔心跳加速,原来他还在想着刚刚报酬的事啊。
霍祈离开后,房间恢复了安静,谈昔刚才小小睡了一觉,这会儿也睡不着了,周栀在这时候给她发消息,说她那边出了点突发情况,可能会晚点回来,让她不用担心她。
谈昔摁灭手机,一个人躺在宽敞的房间里,心突然被霍祈的吻勾的痒痒的,一股难耐的冲动直上心头。
算起来也好几天没做了。
她自己都有点渴望,就别说身为男人的霍祈了。
霍祈给她发了消息。
霍祈:【好点了没?】
谈昔:【刚刚下去倒了杯水,差不多了】
霍祈:【不疼就行】
谈昔瞥了眼窗外:【觉不觉得我们像是在偷情?】霍祈:【有点儿】
谈昔闭了闭眼,唇边漾着笑意:【那就来点儿更刺激的】谈昔下了床,心跳如擂鼓,她脚步轻慢地上了楼,直奔霍祈的房间。
之前听霍祈说过,他们医疗团队都是一人一个房间,不过房间也不大,单人床,也没特意去记,反正就是记住了霍祈的房间号。
谈昔首先敲了敲门。
这边隔音不太好,她听见了霍祈走过来的声音:“谁?”
谈昔没搭话,等霍祈打开门,就看到谈昔半倚在门框处,穿着简单的睡衣,脖颈处一大片雪白的肌肤白得晃眼,灯光流泻开,照映着谈昔唇边暧昧又迷离的笑。
“特殊。服务。”
谈昔是被霍祈扯到了墙边,一个沉闷带点压抑的吻就压了下来,其实霍祈一直在忍耐,这下到了他的地盘,也不必再怕有人看着,这才是真正的接吻。
霍祈抱着谈昔,他一只手垫在了谈昔脑后,温热的唇压了过来,他唇齿间都是干净清冽的味道,谈昔还闻到了一点须后水的味道,大概霍祈刚刚刮过胡子。
是铺天盖地的炽热的吻,连同着那些破土而出的思念。
霍祈吻着她的下巴,唇,鼻梁,眸光翻滚着爱意,喘。息逐渐沉重,谈昔的脸慢慢就红了。
他的手越发不安分,放肆地点燃着热火,谈昔将他的手拂开,小声说着:“我生理期呢。”
霍祈在她耳边低低道:“我知道。”
他已经在非常克制自己了。
亲完后,谈昔坐在霍祈的床边,霍祈稍微整理了下仪容,这才问:“昔昔,你怎么想着过来了?”
“你不是要报酬吗?”谈昔说着便扯下了自己的睡衣,里面是一件性感的黑色蕾丝,“我现在就付给你。”
她特地穿了最好看的一件,就为了来见他。
“虽然不可以直接,”谈昔眸光盈盈,故意抿动了一下唇,“还可以用别的方式。”
霍祈却蹙起眉,将她已经放在某处的手拉了下来,纵然那里已经炽。热一片。
“不要,我可以忍。”霍祈耳根也彻底红透了,声音也哑得出奇。
霍祈舍不得她用这种方式,她的嘴唇是最甜蜜的温床,他不要自己喜欢的女孩为他做这种事情。谈昔能够主动,他很高兴,但到底舍不得。
霍祈压抑着摇了摇头。
谈昔眸中荡漾着春色:“是我自己愿意的。”
不管霍祈信不信,但是的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嗨点,而她的嗨点就是这个,光是想想就已经激动。
谈昔脸色红了红:“但是我不会,你得教我。”
虽然脑子里想过七七八八,也听别的女生说起过,多多少少在一些小说里也看过相关的描写,大概知道怎么做,但是一次都没有实践过。
霍祈用手指缠绕着她的发梢,他已经忍耐了太久,紊乱的气息就在她耳边,终而哑着嗓子说:“好。”
回到自己的房间已经十一点多了,周栀还坐在床边玩手机,她一向是熬夜党。
谈昔简单收拾了一下床铺,准备睡觉,她出门时神采奕奕,现在整个人都很疲惫,尤其是手腕和嘴巴,真不知道竟然会这么累。
“你干什么去了啊?”周栀手机的综艺声音很响亮,她随口问了一句。
谈昔知道她本来就心不在焉的,于是随便找了个借口:“去看星星了。”
周栀这就把手机放下了:“呦,想不到你还挺浪漫。”
“嗯,挺好看的。”
“看星星好玩吗?”
她用了玩这个字,谈昔脑海里又浮现出刚才的场景,霍祈微微蹙眉,压抑又舒服极了,怕被隔壁听到,两人特意压低了声音。
却足够让人脸红心跳。
挺好玩的。
“你脸怎么红了?”
“有吗?”谈昔拍了拍自己的脸,立刻说,“不过我确实有点热,屋里没开空调吧?”
“那我去开空调。”周栀手忙脚乱去找遥控器。
拢及镇靠山,这边的夏天一点儿也不热,何况夏天马上就过去了。谈昔却觉得空气中是湿湿热热的粘稠感,想要打开空调,又想到透气通风。
躺在床上,心跳如烟花一样,快要炸裂。
谈昔自己也想不到,竟然会在千里之外的这里,为霍祈做如此私密却又幸福的事情。
这一夜,却睡得格外香甜。
第二天,按原计划开了同样的讲座,换了一个位置,毕竟目的是让更多的女性参与到此次活动。
谈昔没想到,沈红依旧在。
她认真地听着,那个蓝色的小本本也被她携带在手边,还有一支黑色的中性笔,她往上面记着重要的东西,没受过良好的教育,字体不太好看,但是能看得出来,她写的非常认真。
讲座结束后,沈红又留了下来。
“怎么又过来了呀?”
沈红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上次有不少没听懂的,想再听一遍。”
“其实可以直接问我的。”
“不好意思麻烦您,”沈红说,“现在都已经弄懂了。”
“懂了就好。”
沈红想了想:“昨天他又喝醉了,又动了手,我想离婚。”
“我昨天提出来了,他不同意,又扇了我几个巴掌,说钱一分也不给我,娃儿也不给我。”
谈昔的心似乎也在替她痛,像是站在悬崖边上往下坠落。
许久之后,她才说:“这个您不用担心的,您只需要收集好他家暴的证据,法院这边会向着您,他有家暴行径,孩子也大概率会判给您的。”
“这么简单吗?”沈红讷讷地问。
谈昔点了点头,离婚其实真的很简单,但是这些女性却始终迈不开第一步。离婚意味着要开始新的生活,要开始赚钱养活自己,尤其在小地方,还要面对流言蜚语,这些才是真的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