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黛的眼中闪过无数恶意,甚至在簪尖对准钟锦绣的脸时,嘴角轻轻扬起,带着得逞的笑容。
显然她觉得无人能够阻拦她,今天一定要毁了钟锦绣这张脸,让她再也不能依靠这张脸蛋去勾人,也当不了狐媚子,不如出家当姑子算了。
“嗖——”的一声,眼看就要成功了,陈黛却觉得膝弯被什么东西砸到了,紧接着就是一阵剧痛起来,让她直接腿一软跪倒在地上。
紧接着手腕也是一阵剧痛,她直接尖叫出声,手里的簪子立刻就摔了出去,她觉得骨头都要断了。
周围一片乱糟糟的,陈黛身边的丫鬟立刻去拉她起来,而钟锦绣则连忙后退了两步,绿竹她们也纷纷挡在她身前,不再让陈黛有靠近的机会。
“什么东西!好痛啊,我的手断了,赶紧去请大夫——”
陈黛的尖叫声几乎要把旁人的耳膜给震碎了,她的声音都在打颤,显然是痛到了几点,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再也顾不上伤人了,不停地让丫鬟去找大夫。
有个丫头直接一路小跑出去找人,另外一个丫鬟则扶着她的胳膊,想要将她搀起来。
结果陈黛根本站不起来,她被打中的那条腿完全使不上力气,膝弯更是痛到了极致,甚至还是神经性的抽搐,整张脸都被痛苦的表情填满。
陈黛为何突然摔倒,钟锦绣不太清楚,但是后面她突然手抽筋似的把簪子扔了,她却看到了。
有个小石子砸到了地上,还弹了两下,她知道应该就是这玩意儿攻击了陈黛,也救下了她。
她在宫里生活了十年,瞬间脑子里就闪过几个念头,她知道皇上身边有影卫,各个世家大族的家主恐怕也有影卫,特别是老侯爷这种久经沙场的武将,肯定有自己的人手。
就是不知道这影卫是不是老侯爷派来保护她的。
转瞬间她又把这个想法给否决了,世家大族的家主培养的影卫人数很少,毕竟若是被发现的话,绝对是要重罪,她一个被撵出宫的姑娘家,根本不值得老侯爷把珍贵的影卫浪费在她身上。
另外老侯爷对晚辈的确挺薄情的,就算与她也没太多的祖孙情,更不可能给她用了。
她思前想后,再联想到上回在王家,于林明明已经都要轻薄她了,结果她却毫发无损,若说九五之尊来得那么巧,她是不信的,估摸着当时也是有影卫在她身边。
“姑娘,咱回吧。”绿竹看着陈黛这鬼哭狼嚎的模样,心里还是充满了后怕,立刻凑近了几步,提醒钟锦绣。
“回吧。”
钟锦绣点点头,整理了一下衣裳,转身就走,对于身后陈黛的哭嚎充耳不闻。
显然方才那小石子把她砸得很痛,陈黛连叫骂的功夫都没有,唯有一个劲儿的喊疼,就连钟锦绣离开,她也顾不上阻拦了。
若是往日的话,恐怕这会子陈黛早就诅咒上了。
钟锦绣回到蘅梧院之后,就坐在院子里假寐,看起来好像是睡着了,实际上她的脑子一直在思考着。
皇上这影卫究竟是什么时候派来的?又跟了她多久呢?
不过既然连龙影卫都舍得派来,那证明皇上对她非常关注,她可以更近一步。
第30章 . 030 皇上敷脸 苦肉计。
寿康宫内, 太后与皇上相对而坐,各自手边都摆着茶盏,除了一开始行礼之后, 客套了几句, 殿内就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
这两人在名义上是母子,可是却非常不熟,因此总是容易让气氛陷入僵冷之中。
哪怕二人脸上的表情看起来都很和善, 显然是想和谐相处的, 但是氛围却不怎么好, 至少殿内候着的宫人们,全都低着头屏声敛气,恨不得直接缩在角落里, 免得被殃及到。
最后还是太后先开了口:“皇帝,你登基已有三个月了, 这后宫里还是空得很,选秀一事你是如何考虑的?你若是有什么打算, 还是尽快跟哀家提一声,免得到时候无法应对。”
九五之尊登基之后,有两件事情必定会被提上日程,一件是再开科考,算是给广大学子的福利,另一件则是选秀。
身为皇帝,那早些有妃嫔开枝散叶, 定下储君更能稳住江山社稷。
皇上年轻本不用如此着急, 可是因为先帝子嗣单薄,导致整个大黎朝差点没有新帝继位,已然成了诸位朝臣们心中的一根刺, 才时时刻刻都惦记着此事。
恩科已开,就连科考的考官们都已经动身前往各考试地点,可是选秀一事却迟迟未能定下来。
朝堂上几方势力的官员,竟然空前绝后的团结,也不忙着争权夺利了,中心思想都是要皇上赶紧选秀,甚至礼部那边都摩拳擦掌的开始呈上方案交由皇上过目了,只要九五之尊点个头,那边选秀必定会热热闹闹的展开。
他们想的很美好,毕竟皇上正是血气方刚的日子,最需要女人的时候,结果后宫里空得很,之前还能说克妻名声不好听,没人愿意嫁给他,可是如今他都是大黎朝最尊贵的男人了,那肯定有很多姑娘家前仆后继的。
再者说诸位朝臣家也有待字闺中的姑娘,可都有心思往宫里送,哪怕不送嫡女,也要送庶女啊。
虽说后宫不得干政,但是若有自己人在宫里当妃嫔,那枕边风的力量可不容小觑。
理性很美好,现实很骨感。
他们都把一切给准备好了,可是皇上硬是没有点头,甚至每次都会找借口,之前是要把精力放在科考之上,一个拖字诀贯彻到底,到了科考事宜都安排好了,他还是不愿意,这可愁坏了诸位大臣,无论怎么上谏,皇上总是有理由。
表示他要把精力放在朝事上,至于后宫选秀一事,等大黎朝走上正轨再说。
“是有人把这事儿烦到了母后面前?”沈砚眯了眯眼,低声问了一句。
“哀家倒是不想理会,不过你可把他们给吓坏了,这等朝事稳定一说可是模糊不清的。皇上还是给个具体时间为好。”
太后请抿了一口茶,心底对于皇上的肆意妄为,也有些无语。
皇上这话任谁听了都会害怕,感觉就跟耍无赖似的,谁知道他所谓的大黎朝安定是什么时候,况且这句话更像是威胁,如果群臣们在某些朝事上与皇上意见不统一,那么这算不算不安定?
这不是逼迫朝臣们必须全都听皇上的吗?
所以这些大臣们也都害怕了,赶紧请太后出马,毕竟太后在名义上可是皇上的母亲,再者这种事情本来太后也要管的。
“儿臣谨遵母后吩咐。”沈砚倒是没有推脱,而是郑重地应承了下来。
“哀家这里有师画的要参选姑娘的画像,都是礼部那边认真挑选出来的,总共就十几张,你瞧一瞧,选几个喜欢的先让他们安心?”太后见他没什么抵触心里,立刻再接再厉。
倒不是她要讨人嫌,而是先帝子嗣单薄一事,让太后产生了很强的心理阴影,本来对先帝就有些愧疚,毕竟她也只诞下太子,结果还身子不好,没能继承大统,至于其他妃嫔也没能留下男婴,简直像是受到了什么诅咒一般,因此她对皇上的子嗣才会上心。
不过这回沈砚却没同意,相反还皱起了眉头,倒不是不满,只是不情愿。
“朕暂时不想看。”
“皇帝——”
“母后,你近些时日受苦了,若是寂寞可传钟家三姑娘进宫坐坐,朕之前不该肆意妄为,还是有人陪在您身边说说话解解闷才好。”
他直接打断了太后的话,显然是不愿意进行这个话题了。
倒是太后微微一愣,她是万万没想到皇上在这种时候竟然提到了钟锦绣,而且还是提议让她多进宫陪陪自己的状态。
皇上这得是多讨厌选秀啊,竟然能松口让旧仇人入宫?要知道之前皇帝在寿康宫宫门口对着钟锦绣冷嘲热讽,以及一口一个“钟氏女”还恍若昨日呢。
太后心底虽然觉得此事有些突兀和不寻常,但是却没有提出任何异议,毕竟对于钟锦绣她也甚是想念,倒不是她把人给忘了,而是好几次想要传她入宫,又怕惹来皇帝,皇上肯定不会对她这个太后如何的,可要是再对钟锦绣冷言冷语一番,那恐怕锦绣的境况更加糟糕。
“皇上不觉得这孩子不懂事了?”为了保险起见,太后还是多嘴问了一句。
万一她把人叫来,结果皇上又翻脸了,那可真不是个东西了。
“朕哪能跟一个弱女子斤斤计较,就是吓唬她一番。若是太后同意,再让她入宫晋位又有何不可。”
沈砚丢下这句话,就告辞离开了。
倒是太后一直怔怔地发呆,还是一旁的魏嬷嬷出声提醒,她才回过神来。
“主子,您说皇上这是何意?是真是假?”
魏嬷嬷也被皇上的态度给弄晕了,忍不住低声询问道。
当初皇上那么厌恶钟锦绣,魏嬷嬷可是就在旁边,看的一清二楚,也听得明明白白,结果皇上这就转性了,真是摸不着头脑。
“君无戏言,他既然在哀家面前这么说了,那就必定是认真的。至于为何转变了态度,或许是真的不愿意选秀,拿这事儿来与哀家交换,他放过锦绣,哀家也别逼着他选秀。”
太后这话一出,魏嬷嬷的脸色就变了,甚至有些苍白:“皇上为何如此忌讳选秀,莫不是——”
下面的话她没敢说出口,不过光从她急变的面色就可以看出,她这个猜测绝对骇人听闻。
魏嬷嬷跟着太后一路披荆斩棘,什么大场面没见过,但还是对于这次猜测极其害怕。
“莫慌,说不准其中有什么误会。你也派人打听打听,皇上之前可有侍妾?他刚登基不久,朝中事宜难以全权掌控,如今朝臣们一而再再而三逼他选秀,未尝没有让自家女儿进宫夺宠的意思,前朝本就控制不住,若是后宫也被这些世家清贵掌控,那皇上可没有退路,他内心抗拒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太后挥了挥手,及时制止了魏嬷嬷的想法。
“是。”魏嬷嬷立刻领命下去安排了,这可是大事儿,若是皇上真有什么苦衷,那大黎朝恐怕又要动荡不安,因此在人员安排上,她极其的小心谨慎,既要聪明,还得仔细,若是什么都没查出来还暴露了,那绝对要以死谢罪了。
***
钟锦绣还在发愁该怎么与皇上见一面,毕竟皇上在皇宫里,轻易不出来,她又在闺阁之中,钟侯府如今正是多事之秋,她连出门都不可能。
结果刚打瞌睡就递来了枕头,太后竟然招她入宫了,瞬间整个钟侯府都一片哗然。
之前皇上的太监亲自送她回府,如今太后再次传召她入宫,这一切都彰显着钟锦绣复宠的日子指日可待。
原本卯足了劲,准备跟她死磕到底的钟兰母女,忽然就偃旗息鼓了。
陈黛更是怨天尤人,她上次袭击钟锦绣未成,自己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给袭击了,等回来休养的时候,就发现她的手腕和腿弯都肿了起来,只能卧床不起了。
明明半月后她就要出嫁了,可是大夫告诉她,以她目前红肿的状态,她到时候走路也不会太顺畅,根本无法恢复。
“娘,凭什么老天爷要这么不公平啊。我半个月就要出嫁,嫁妆什么一切从简,成了全望京的笑柄,而她却好命得能进宫去见太后,若是太后念起了她的好,说不定还要恢复她的位份,是也不是?”陈黛趴在床上,嚎啕大哭。
她这些日子简直过得一团糟,所有的事情都往最糟糕的方向发展。
虽说像她这样的姑娘,很小的时候就开始攒嫁妆了,可还是有很多大件没备齐全,就比如她的床和衣柜这些大件,都还在荆州,根本不在望京,快马加鞭让人送过来,都赶不上。
另外她的嫁衣也是赶紧请了绣娘绣制,估摸着连之后修改的时间都没有,一切都急匆匆的,透着不得不赶紧嫁人的气息。
更让她绝望的是,这件丑事的风头还没过去,外面就又开始传,于小公子竟然出入青楼,还叫了头牌伺候,又给说书先生提供了精彩后续。
最后于家家主忍无可忍,直接去青楼抓人,并且用棍子把于林抽得直接晕过去了。
一切都透着不详的意味,她还没嫁过去,就已经预料到这婚后的日子有多么难熬。
要进宫的那日,钟锦绣早早的就被叫了起来,丫鬟们全都围着她转,从要穿什么衣裳就开始争论起来。
“姑娘好不容易进宫,自然是要穿得光鲜一些,免得太后娘娘瞧了担心。再有说不准还要遇上其他主子,到时候他们肯定要看笑话,必须得从头到脚都极其精致,告诉他们咱姑娘仍然过得很好。”这是绿竹的意见。
倒是红梅有些迟疑:“咱姑娘过得如何,不是靠衣裳凸显的。只要精神状态好,怎么看都好。外加那位的态度还是有些不明晰,低调行事为好。”
几个小丫鬟也跟着站队,每个人对姑娘进宫一事都非常慎重。
最后还是钟锦绣亲自挑了衣裳和钗环,才算是把这一场争端给平息了。
“穿什么都好,我都能进宫见太后了,想必那些不长眼的人也不敢如何嚣张,最多嘴上逞几句威风。”钟锦绣挥了挥手,立刻丫鬟们都井井有条的围着她忙起来,又打水替她梳洗的,也有准备好胭脂水粉替她描眉画黛的。
临走前,侯夫人也来了,握着她的手细细叮嘱,让她有些恍惚,好似回到了儿时他头回入宫的场景,母亲也是这般殷殷叮嘱,生怕她不小心犯了错。
“娘,您放心吧。我去去就回。”
到了宫门口,魏嬷嬷已然在那儿等着了,甚至身后还跟着太后乘坐的轿辇,显然是要接她进去。
钟锦绣微微挑了挑眉头,转而欣喜的勾了勾唇,伸手握住了魏嬷嬷的手。
虽未说话,但是一切尽在不言中。
等见到了太后,二人自然又是抱在一起,不禁红了眼眶。
“好孩子,你受苦了。”太后抚摸着她的脑袋,一声声轻柔的安抚着。
“不苦,见到母后就不苦了。”
许久未见,自然是有很多话要说,太后着重问了王家退亲的事情,钟锦绣也未曾隐瞒,立刻将这中间发生的事情捡了要紧的说了。
太后越听眉头皱得越紧,甚至有几次都忍不住发了脾气。
“好一个王夫人,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太后听完,对王夫人简直厌恶至极,身份落差之后,想要退亲不是不能理解,可是非要把事情做得如此绝,甚至已经到了羞辱的地步,这就完全是欺人太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