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男人太可怕了,她想,然后赶紧思考着要如何逃出生天。
她脑子快速地转动着,眼前领头侍卫将那些珠宝首饰交到那首辅手中,她看到他像是微微的松了口气。
天啊,这男人这一定是个守财奴,就这么点珠宝首饰,他都如此怕被人偷,当真是却有钱越抠搜。
“大人,这盗贼如何处置?”侍卫问道。
她心猛地狂跳起来。
沈墨似乎才注意到她的存在,目光在她全身上下扫了眼,她此刻着一袭黑色窄袖长裙,紧身的衣裙勾勒出窈窕袅娜的身形,脸上戴了着铜面具,遮住了脸,只露出精致小巧的下巴和红润的唇。
他的目光停在她丰满的胸前,修眉微皱,又不露声色地移开,“女的?”
他修眉凝寒,目光在昏暗的光线中,显得深邃而幽远,没等她回话,他冷声道:“将她捆绑起来,明日送到官府去。”
显然,这男人并不会因为她是个女人,就会怜香惜玉,放她一马。
送到官府去她就要死翘翘了,那些人肯定会为了讨好他这位首辅,而重重处罚她,没准她还要掉脑袋,她着急地喊道:“首辅大人,您先别走!”
她那柔媚的声音一出,已经准备要走的人身形蓦然一顿,他回身看向她,眼眸中涌动着一股不知名的情绪。
见他转回身,她心中一喜,噗通一声,蓦然跪在了地上,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声音悲戚道:“首辅大人,我不是盗贼啊。”她顿了下,语气又加了几分恭敬,哽咽道:“民女只是一时糊涂才犯下如此错事,只因家中有一兄长,他身染沉疴,急需钱治病,民女身无分文,走投无路才想到此方法。他是民女唯一的亲人,就算是牺牲这条性命,民女也要救活他,如果民女进了官府,民女的兄长就必死无疑了,首辅大人,您大人有大量,请饶恕小女子这一回吧……”
她悄悄地抬眸,见男人没有说话,似在沉思着什么,他目光没有先前那般冷酷,似乎有着一丝哀伤之色。
看来这男人是被她感动了?她心头暗喜,再接再厉道:“首辅大人,民女一向听闻您是个好官,为百姓做过很多很多的好事,民女其实是十分倾慕首辅大人您的,民女真的是走投无路了,才行此下策的。”
她这些话可谓谄媚之极,沈墨身旁的林立和侍卫都不禁鄙夷地看着她。
“你果真是为了你的兄长?”沈墨声音比之前平和了几分,仿佛信了她的话。
没想到这首辅大人如此好骗。她心中更加窃喜起来。
林立有些震惊,这女子说的话可谓漏洞百出,连他没信,大人一向精明,怎么会相信这女人的话?他不由出声阻止道:“大人,您不可听信此盗贼的谎言。”
沈墨并未理会林立的话,抬脚向她走近。
“大人,她身上藏有暗器,您不可接近她。”侍卫统领也阻止道,虽是以下犯上了些,但沈墨的安危对他们而言,乃是头等大事。
这侍卫真是讨厌极了。她柔弱地为自己辩解道:“民女就算是有八百个胆子,也不敢伤害首辅大人啊,民女真的是好人,说的也全是事实啊。”
“大人……”
领头侍卫还想阻止,却被沈墨瞥了一眼,那一眼已经有着明显的不悦,领头侍卫深知他独断专行的性情,只能退下,以眼示意众侍卫警惕,自己则贴身上前,保护沈墨的安全。
“起身。”沈墨沉声道,目光如炬,似有看穿她面具底下的面容。
她慌忙起身,还想辩解:“首辅大人,民女……”
“摘下你的面具。”沈墨以命令的口吻打断了她的话,他根本不想再听她的辩解。
她皱了下眉头,但慑于他的威严,只能乖乖地摘下面具,在露出容貌的那一刻,她清楚的看见眼前的男人原本冷漠如霜的眼变得震惊,激动……
沈墨觉得浑身血液都凝固了,心脏在剧烈的跳动,一瞬间,周围的一切人和事物仿佛远去,只剩下他们两人。
她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何用那种炽热深情又悲伤不已的眼神看着自己,这真是太奇怪了,她根本不认识他。
她看到他身后的一名随从打扮的男人也震惊地看着她,她不自觉地伸手……
那领头侍卫以为她要使暗器,正要抽剑,然见她只是摸了摸自己的脸,便停止了拔剑姿势。
她摸了摸脸,又放下,看着眼前的男人,正要说些什么,缓和一下被人紧盯着的尴尬,却听他轻唤道:“白玉……”他张了张嘴,这名字一出口,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如潮涌般冲击着他的心。“你终于回来了……”他的嗓子在发涩,以至于声音都有些沙哑起来。
白玉?她对这个名字并不熟悉,他认错了人了吧?她正要开口解释,他修长洁净的手却轻颤着抚向她的面庞,她禁不住又皱了皱眉头,想要躲开那只手,却蓦然被他拥入怀中。
沈墨觉得自己仿佛在梦中,已经分不清今夕何夕……
她吓了一大跳,除了林立,其余人也吓了一跳。
虽然他生得俊美,但被一个陌生男人抱在怀中,她仍是十分抗拒的,也有些害怕,她可是个黄花大闺女啊,她推了推他,却不大敢用力,只着急道:“大人,您认错了人了,民女不叫那个白什么玉,民女还是清白人家。”
听闻她的话,沈墨浑身一震,蓦然松开了她。
她往后推了些许,一脸害怕地看着他,那疏离防备的眼神仿佛在向看一个陌生人一般。
这样的眼神令沈墨心脏骤然一缩,随即理智回归,想到有可能认错了人,他目光也恢复了原先的冰冷无情,他细细地打量她。当真是一模一样的容貌,他内心又燃起了一丝希望。明明是她,怎会不是她?压下心头的激动,他略一思索,问:“你叫什么名字?”语气从容镇定,又比以往多了几分柔和,这是近年来不曾有过的。
他平易近人的态度与之前的气势凌人判若两人,这大大鼓舞了她,她内心无比希望他能够放她一马,于是她微笑了笑,向他示好:“我叫焰。”想了想又补充了句:“火焰的焰。”
焰?他修眉几不可察地皱了下,见她不再害怕自己,他脸上又浮起一抹轻浅的笑意,“或许是我认错了人。不知姑娘家住何方?”
她不敢回答,因为方才那些事都是自己胡编乱造的,万一他要派人去查实可怎么办?
看出她的犹豫,沈墨并不勉强她,“不说也无妨。天色已晚,姑娘不如在此留宿一夜吧。”他有很多事想要弄清楚。
他是忘了她是盗贼吧?还留宿一夜,这首辅大人怎么想的?
正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明明之前他还十分冷酷的要将她送官查办,直到看了她的脸后,却态度急转,又是借认错人为由强行非礼她,又是和颜悦色留她住宿,他分明对她生了心思,想要倚势逼她委身。
他这不是好意,是心怀鬼胎。
她不想留下,小声说道:“我……我可以走么?”
沈墨微愣,见她脸上尽是防备以及对他的不信任,他无奈一笑,温声道:“既然如此,姑娘便离去吧,今夜之事,我不会再追究。”
沈墨伸手向林立,林立立刻明白,将那些珠宝首饰交给他,沈墨又将珠宝首饰递到她面前,“这些就赠与姑娘了,姑娘拿走吧。给你兄长治病。”
她有些吃惊,看来她是误会他了,他真是个好人,这倒让她有些不好意思拿这些东西了。她一边接过,一边确定:“这些真的都赠给我?”
沈墨应:“嗯。”
她脸上顿时笑靥如花,“首辅大人真是一位好官,我替我那位病重的兄长感谢您的大恩大德。”
沈墨微微一笑,并没有回话。
看着他温和可亲的脸,不知为何,她内心升起一股淡淡的不舍,“那么……大人,告辞。”
沈墨语气清淡:“好。我让人送你出门口。”
“谢谢大人。”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才转身离去。
目送人离去后,沈墨立即叫侍卫统领上前,吩咐了他几句话,侍卫统领领命而去。
第172章 他浑身像是笼着一层柔和温……
她回到住处,只见屋中仍然亮着灯,她不觉皱了下眉头,不用说,她那位便宜兄长一定又带女人回来了。
她一开门进屋,便听到女子一浪比一浪高的叫声,不禁一愣,目光落向那紧闭的房门,脸火辣辣的烧起来,耳根绯红。
她差点命都没了,她这位兄长竟然在做……那种事?她如今是相信他是真的一点不关心她,甚至她就算死也无所谓,她气得将门使劲一甩,砰的一声巨响,那女声顿时停了下来。
她哼笑一声,砰砰砰的走上楼梯,进了自己的卧室,将门关得严严实实的,外头的声音便听不见了,她点亮了桐油灯,随即她发现窗户还开着,她走过去,夜风拂进,十分的凉爽,庭院中几点萤火在草丛中时隐时现。
这是桑落买的一小院,院子不大,有主屋和厨房,主屋分两层,她住楼上,外边是一个足够宽敞的庭院,环境很好,有树有花。
她倚着窗台,吹着夜风,满脑子想的竟然都是那个才刚刚见过一面的男人。
总觉得好像忘记了一些很重要的事,她捂着隐隐发闷的心口,皱紧了眉头。
如今细细追想,那男人之所以放过她的原因,分明是因为那个叫白玉的女人。
他认错了她,误以为她是一个叫白玉的女人,紧接着他开始对她和颜悦色,甚至决定不送她见官,最后还把珠宝首饰都给了她。
究其种种原因,全都只是因为她像另外一个女人!他根本不是因为看上了她才对好声好气。
意识这一点,她感觉自己应该感谢那个叫白玉的女人,可事实上,她感觉十分的不爽。
那女人是他的什么人?是他爱的人?
等等,她做什么好奇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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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她醒来,桑落的房间仍是紧闭着。她撇了撇唇,走出庭院。
太阳刚刚升起,她揉了揉惺忪睡眼,呼吸了晨间的新鲜空气,洗漱过后,桑落还没有起来。有点饿,但她不会煮饭,以往都是桑落给她煮的,但他一和女人在一起,她就会被当做空气,轻叹一声,她坐在了庭院的秋千架上,无聊地荡着。
秋山架旁种着一棵桃花,清晨的风吹过,柔软的花瓣纷纷扬扬,轻落在她的衣裙间,她望着那柔嫩的花瓣,忽然间忆起昨夜的一个梦。
梦里是在一个喜堂内,大红的囍字,鼓乐喧天,周围洋溢着一片喜气。
她凤冠霞帔,她的身旁是一挺拔昂藏的男人,她与他挽着同心结,一步一步走向喜堂……
画面一转,红烛高烧,她坐在新房内,盖头挑开,她激动地抬眸看向新郎,随即发现,那男人竟是那位首辅大人……
那样的梦太真实,真实到她现在仍旧清清楚楚的记得梦中的画面,心口突然空落落的,好像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她扯了扯嘴角,无意识地笑了下,将这股惆怅失落的感觉从脑海中挥走,这时候,从屋中走出来一位女子,她满面春风,看到秋千架上的她先是一怔,随即亲热的打招呼道:“妹子,早啊。”
却是昨天碰见的那位秋娘。她美眸微眯,随即脸上浮起笑靥,不客气地说道:“不早了。”
秋娘脸上浮起尴尬之色,正要说话,身后桑落悠悠然然地走出来,一副神清气爽的模样,他语气含责备,“焰。不许对客人不敬。”
她撇了撇嘴,没回话,也不道歉。待桑落将人送走后,回到她身边,她还是堵气不理人,桑落无奈地笑了笑,转身去厨房做两人的早饭。
煮完早饭,桑落出来,见她仍然坐在秋千架上,不由有些好笑,“吃饭了。”
她就算再生气,也不会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她起身,进了厨房。
桌上已经摆好了她的碗筷,粥给她盛好了,她坐下,心不在焉地扒着碗里的粥,抬眸看了眼桑落,他自顾自地吃着并不理她,她有些不高兴,夹起一根青菜送进嘴里,胡乱嚼了三下吞入腹中,又抬眸看了桑落一眼,他还是没反应,她忍无可忍,啪一声放下筷子,“你就不问问我昨夜发生了什么事?”
桑落闻言抬眸,视线在她脸上停留片刻,随即也放下筷子,淡定地问道:“昨夜发生了什么?”
被他轻轻淡淡的语气气得险些吐血,她怒气冲冲道:“我差点要死了!你怎么能够如此的淡定!”
见她气得小脸通红的样子,桑落突然轻叹了口气,“我相信你不会死,你见到那位沈首辅了么?”
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问这句话,想到那个男人,她脸不禁微微一红,“见……见到了。”
桑落早已料到,目光落在她略显害羞的面容上,他平淡的问:“他什么反应?”
她如实回答:“他本来要把我送官的,后来却把我认成别的女人,然后就把我放了,还把我盗来的东西赠与了我。”现在想想,那些珠宝首饰没准是那个女人的,这么一想,她一点都不想要这些东西了,干脆把它还回去好了。
“哦,那不是挺好。”桑落脸上依旧没有太大的反应,继续吃自己的东西,又随口问道:“那他就如此轻易的放你回来了?”
“一开始他要留我住宿,我不肯,他就放弃了。”怎么觉得他对她的遭遇一点都不意外的样子?然而她已经忘了与桑落置气,不知道想到什么,她忽然微笑了下,“其实那个沈首辅人挺好的,他生得是真俊,脾气也挺好,说话也温温和和的。”
“怎么,喜欢上人家了?”桑落桃花眼微扬,薄厚适中的嘴唇勾起轻微的笑容。
听到桑落略带揶揄的话,她脸上泛起绯色,“我才没有呢。”
桑落摇了摇头,失笑,也不戳穿她的谎言。
她等了片刻,没等到桑落发表意见,她又忍不住问道:“你有喜欢过人么?”略一思考,加了句:“不是那些逢场作戏的女人,是让你茶不思饭不想,魂牵梦绕的女人。”
桑落微笑的唇角微滞,而后唇角又深深的扬起,很平静的说道:“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