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与权臣——石阿措
时间:2021-01-23 10:05:02

  烟儿昂首挺胸,将瑟瑟发抖的白玉掩护在身后。
  “啊呀,奴家好怕……”
  白玉“呀”字未喊出口,卞娘子便一把抓住九娘的头发,左一拳右一拳地把九娘揍在地上,而后一脚踏在她的圆滚滚的肚子上,九娘哀嚎一声,再也站不起来了。
  白玉身子不由得轻颤了一下,而烟儿浑身也一哆嗦,两人纷纷退后几步,再也不做作了。
  卞娘子凤眼扫视蠢蠢欲动的打手们,目眦欲裂:“还有谁?!”
  那些打手没见料到如此美艳的少妇打起架来,如同母猩猩一般,顿时面面相觑,犹豫不敢上前。
  卞娘子见众人退缩,仰头大喝:“死鬼!让姑奶奶找到你,看我不断了你的命根子,绝了你这色心。”
  卞公子在树上听了这番话,险些吓破了胆,身下一股热气流出,竟是吓尿了裤子。
  彼时,众人都被卞娘子这如洪钟般的声音震慑住,花园内鸦雀无声,唯独听到滴答滴答的声音,众人视线齐刷刷射向那棵树上。
  卞娘子视线也扫向那大树上,冷笑一声,大步流星地走上去,“好啊,你这死鬼竟然藏到了树上。”
  不等卞公子开口求饶,卞娘子一棍子把他捅了下来,长刀粗棍在眼前,卞公子哪还有先前雄赳赳气昂昂说着要把那母夜叉休了的气势,浑身软得像一团糍粑,只差跪地求饶了,口中直喊:“娘子饶命啊,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你个孬种,有这色心,怎么就没这色胆了?”卞娘子说完就是一顿拳打脚踢,把卞公子揍得鼻青脸肿。
  “姑奶奶,饶了我吧,我知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拈花惹草了。”卞公子一边哀嚎一边求饶。
  卞娘子出完了这口气,揪着他的耳朵,半拖半拽地把他拖出了花园,口中依旧大骂个不停。
  卞公子衣冠不整,以袖遮面,畏畏缩缩,十分的狼狈。
  花园外一大群抻长脖子看热闹的人,交头接耳,嗤嗤说笑,将门口围得水泄不通。
  九娘仰躺在地上,手捂着好似被铁锤锤过的肚子,她内心决定:以后再也不接卞公子的生意了。
  而烟儿望着狼藉一片的花园,两手一摊,感慨:色字头上一把刀,她家姑娘的确是个红颜祸水。
 
 
第10章 他似乎在生气。
  这日傍晚,白玉用了晚膳,无甚么事可做便命丫鬟在里后楼里摆设张斑竹榻,独自一人研究诗文。
  烟儿来到后楼时,白玉手支香腮斜卧榻上假寐了起来。
  烟儿蹑手蹑脚地走到她身旁蹲下,见白玉未被惊醒,圆圆的大眼睛闪过一抹促狭,她小心翼翼地抓起她胸前的一绺秀发,两眼贼兮兮的,正要挠她。
  “烟儿,胡闹。”白玉蓦然把眼儿一睁,娇斥道。
  烟儿呵一声,吓得摔了个屁股蹲儿,不由气呼呼地瞪向白玉。
  白玉格格一笑,将手上的《诗集杂选》往身后一扔,袅娜起了身,伸一伸懒腰,掩唇轻打了个哈欠,饧着眼儿,笑着抹了下她的鼻子,说道:“就你这三脚猫儿,还想戏弄奴家呢。”
  “姑娘装睡哄我呢。”烟儿不满地嘟哝,拍拍屁股起身,“都这么大人了,还这么爱玩。”
  “你这丫头呀,就喜欢反咬人家一口。”白玉刚要动动腿,只觉得腿又麻又软,黛眉蹙了蹙,“烟儿,我这腿软得厉害,你帮我揉揉。”
  “你又哄我呢。”烟儿不信她。
  白玉笑道:“不哄你,今日去参加李大人的寿宴,原定跳两支舞,后李大人要求加了一支,我没办法不从啊,要挣钱养家不是?许久不曾在一天之内跳那么多支了,腿真的又酸又软,好烟儿,你快来帮我揉揉。”
  烟儿这才信她的话,笑嘻嘻道:“我有一好消息,保准姑娘你一听啊,腿绝对不软了。”烟儿把藏在怀中的柬帖递给她,“喏,是沈大人差人送来的。”
  白玉怕烟儿笑话她心急,急伸出的手改作掩唇轻咳,方缓缓伸手去接,亲手拆开一看,眸中波光一荡,嫣然一笑,竟软着腰肢倒在烟儿身上,喁喁私语道:“不好,腿更软了。”
  “姑娘,瞧你这德行,我都没脸看啦。”烟儿被她这娇眼生春的情态弄得浑身起鸡皮疙瘩,“沈大人是给姑娘你写了什么肉麻情信不成?”
  她倒希望是甜甜蜜蜜的肉麻情信呢,可惜不是,白玉轻叹一声:“他邀请我后日去参加宴会。”只是还要等上一日,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烟儿觉得她家姑娘真的是色令智昏了,不过参加个宴会也如此激动兴奋,“姑娘,您这么想见那沈大人,直接去找他就是了。”
  “烟儿,女人过于主动,男人是不会动心的,要若即若离,欲擒故纵,男人才会对你欲罢不能。”白玉内心想的却是,她倒是想去呢,然此事要是传出去她还如何在舞场中树立“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的形象?
  我看是人家对你若即若离,欲擒故纵,而姑娘你欲罢不能哩,就姑娘你最主动,属您最没资格说这话,烟儿在心里谤道,脸上却笑嘻嘻:“是,姑娘您说的对。”
  白玉想了想道:“烟儿,你去请庄师傅过来。”
  “姑娘,你几柜子的衣服还不够你穿吗?”烟儿懒洋洋不大想去。
  白玉伸出纤指点点她的额头,嗔笑道:“有我的自然也有你的,还有清音,也给她做几件,底下的小丫头们也一人给做一件新的衣裳。”
  “姑娘真是大方啊。”烟儿听前半句心中欢喜,一听也要给清音做几件,心里又不大痛快了,这才几天啊,清音就和自己平起平坐了,烟儿不情不愿地回道:“是,奴婢这就去。”
  晨曦透进卧室几缕,正是清晨时分,白玉已坐在妆台前梳头匀脸,烟儿拿着一朵刚从花园折下,仍沾着晓露的海棠回到卧室,将它放在妆台上。
  白玉将她摘回的海棠花斜插云髻上,道:“烟儿,你去看看,沈府的轿子来了没?”
  姑娘啊,这才清晨啊。仍记得初次去沈府,她家姑娘是能拖就拖,哪像如今,恨不得背插两翼立马飞到沈府。
  “是。”烟儿觉得自己在她家姑娘心目中,越来越无足轻重了,烟儿心里哀叹口气,转身离去,刚过门口,身子不禁一抖,而后扶着门,捂了捂肚子,双眉皱了下,突然哀嚎一声,:“哎呦,姑娘,我肚子疼,疼死我了。”
  白玉听她哀嚎,不由放下手上簪子,走过来查看她情况,见她面色红润,两眼有神,喊得也是雷声大雨点小,顿时没好气道:“装,你继续装。”
  烟儿捂住肚子一抽一抽的,五官扭曲道:“姑娘啊,烟儿肚子是真疼得厉害,可能是早膳吃了不干不净的东西,姑娘啊,今天不如让清音陪你去吧,她现在身体已经无大碍的,总不能让她一直吃白食吧。”
  白玉伸手在她小脑袋上凿了个爆栗,“行了,别做作了,就你那点小心思还逃不过我的眼。”在烟儿气呼呼地瞪向她之际,又笑道:“罢了,今日就让她去吧。”
  沈府桃园。
  沈墨依旧是在临水阁宴客,请的主要是朝中一帮同僚。
  白玉自上次在沈墨的生辰宴中以一舞惊艳全席后,在这帮朝廷权贵中,愈发的有名气,内中有一叫陆文杰的,曾对白玉下过请帖,却被她以身子抱恙为由拒绝了,方才见她与沈墨交谈甚密,内心有些艳羡,便打趣沈墨道:“看来白玉姑娘心已倾向沈大人,只是我们沈大人的红颜知己可谓不胜枚举,不知白玉姑娘排第几位?”
  彼时,白玉正在不远处与一叫陈宝儿的歌姬闲聊,闻言不由侧耳而听。
  沈墨听出他语气中的酸意,下意识地瞥了眼不远处的白玉,淡笑着回道:“我与白玉只是朋友,陆大人莫要唐突了人家。”
  陆文杰见他神色坦然,自知出言孟浪,便转移了话题。
  只是朋友,连红颜知己的程度还没未达到……白玉表面依旧与陈宝儿言笑晏晏,心口却在为他的话而隐隐难受,不经意瞥见靠在阑干上佯装看远处山色的柳文,她脸上有着淡淡笑意,应该是听到了沈墨的话,内心不禁又气又羞,如今在她眼中,她白玉只怕是倒贴沈墨的女子呢。
  “烟……”白玉本想唤烟儿,却醒悟今日陪自己来的是清音,回眸一看,她正静立于她身边,低着头红着脸不敢看众人,她曾是门第中的儿女,家教甚严,从未踏出闺阁一步,在外崭头露面,此时见了如此多的陌生男子,心中难免羞愧难当。
  白玉不由叹了口气,首次怀念烟儿在她身旁与她唱和的好处。
  楼梯间哒哒脚步声响起,林立领着一位年轻的俊朗公子走上来,白玉看去不由微感诧异,那公子竟是曲江那晚她撞着的富贵公子。
  季子昂与白玉的视线接上,立刻认出了她,心中不由一喜,她今日的打扮较初见时更妩媚妖娆,明艳动人。
  白玉莲步轻挪,站在白玉身后的清音便暴露在季子昂的视野中,当看清她的面容时,季子昂眸中闪过惊讶之色。
  白玉疑惑不解地瞥了清音一眼,原本冷若冰霜的她此刻竟难以抑制地有些激动,美眸微眯,藏着一缕异样光芒。
  这两人有猫腻啊。
  沈墨见季子昂与白玉撞了面,微微一笑,走到白玉身边,为她引见季子昂。
  季子昂便是宁远侯新收的义子,宁远侯虽一介武夫,却喜爱与文士交往,只是朝中的文官大多瞧不起他,尽管他有爵位在身。因此宁远侯便不怎么拿热脸去贴他们的冷屁股了,唯有沈墨,他虽是翰林出身,却无清高习气,后得了皇上重用,却依旧恂恂儒雅,待人谦和,他在朝中人缘是极好的,因此宁远侯尝试着与他结交,没想到沈墨待他竟如友人般亲切,还虚心地向他讨教行军打仗之法,宁远侯十分受宠若惊,之后两人便开始来往了。
  前日沈墨去了趟宁远侯府,遇见了季子昂,才知他便是新调任上来的右佥都御史,只是还没有到吏部报道,他原是河西府平顺县知县。两人彼此聊了一会儿,还算和洽,于是今日宴会沈墨便请来了季子昂。
  白玉道了一个万福,季子昂心不在焉的向白玉作了一揖,不安地瞥了眼清音。
  白玉对他不安的姿态恍若未觉,只是柔声笑问:“季大人脸色似乎不大好,可是身体欠安?”得知他竟是朝中官员后,白玉倒持了几分礼。
  季子昂连忙道:“劳白玉姑娘挂心,本官无事。”
  白玉伸出玉笋尖尖的手,掩唇轻笑出声,“奴家很高兴再次与季大人相见,上次没来得及问季大人姓名,颇觉遗憾。”
  那一点秋波频频送来,映着桃腮泛红,便有种摄人精髓的光芒射照过来,季子昂微笑道:“如今重新认识,为时不晚。”
  白玉嫣然笑道:“是的。其实奴家与季大人还挺有缘的,不然今日也不会在此处重逢。”言罢,却若有似无地瞥了沈墨一眼。
  沈墨清俊出尘的脸上含着浅浅笑意,沉默不语地看着白玉对着季子昂搔首弄姿,卖弄妩媚,不由地想起她当初也是和自己这般套近乎,说自己好似很久之前见过他。心中不知为何,升起些许微妙感觉。
  “有客刚至,我去招待一下。”沈墨脸上始终挂着如沐春风的笑容,只是并未看白玉一眼,便径自而去。
  白玉微微愣了下,觉得他似乎在生气。
 
 
第11章 哺酒。
  宴会开始后,白玉于沈墨一席侍酒,旁一席是柳文。
  因为方才的小插曲,白玉没了向沈墨献殷勤的欲望,沈墨脸上却始终挂着春风化雪般的笑容,原先那一抹冷漠,仿佛只是白玉的错觉。
  “今日之宴,既有好酒,又有好花可品,简直比当年金榜题名之时更令人畅快舒意啊。”陆文杰道。
  他对面的薛清道:“这好酒倒有,却不知好花在哪?”
  陆文杰抚掌笑着解释:“满座的红粉哪一个不是名花。”
  此话一出,立刻得到了在坐佳人的另眼相待。
  然不到片刻,陆文杰又将视线扫向白玉,眉飞色舞道:“更何况有白玉姑娘这一朵牡丹国色在呢,正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便是把功名利禄全都抛却又有何妨?”
  被人奉承,当然令人欢喜,可白玉心头抑郁,本想随意敷衍他几句,然一想到他方才在沈墨面前说的那番话,心头忍不住着恼,便低了螓首,装作没听见。
  陆文杰没料到白玉竟当众拂他面子,心中颇有些尴尬又气恼。
  这时,沈墨开了口,语气揶揄:“我倒不知陆大人有闲云野鹤的志向?”
  此言一出,顿时缓解了尴尬气氛。
  白玉转脸望向他棱角分明的侧脸轮廓,他的唇角勾着淡淡笑意,白玉不觉怔了下,察觉白玉的视线,沈墨侧目看她,向她浅然一笑。
  白玉心咯噔一下,蓦然转脸,望着桌上青瓷杯中的琼液,脸起淡淡红潮,心中暗忖,谁要他替她解围了?自作多情。
  沈墨对她的态度并也没怎么在意,仍转脸回去与众人谈笑,这令白玉更气恼了。
  白玉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在他面前任性使气,她只是控制不了自己。
  陆文杰身旁的陈宝儿,伸出一只水嫩的手掐了他一把,娇嗔道:“是了,白玉是牡丹国色,我们皆不如她,大人,你捧她一人,就不怕得罪我们余下的姐妹么?”
  陆文杰自觉失言,老脸红了红。
  “是啊,该罚三杯,才能消了我们的气呢。”另一美人儿笑道。
  “三杯还便宜了些,该是五杯。”坐于薛清身旁的女子将眼一扬道。
  “大人,您还不快喝,要不让白玉姑娘敬您呢?”陈宝儿轻推了他一把,捻醋道。
  白玉勉强整整精神,含笑望着那身着软银轻罗素兰裙的美人,谦虚道:“宝儿真是咄咄逼人,奴家若当真如陆大人所说,是朵牡丹花,那么宝儿就是一朵空谷幽兰呢,和高洁雅致的兰花一比,这牡丹花毕竟艳俗了些。”
  陈宝儿被白玉这么一奉承,心中畅快,欣然笑道:“承你的褒赞,奴家竟不好意思让你敬酒了。”言罢便倒了杯酒,递到陆文杰眼前,“大人,妾身敬您。”
  陆文杰嘻笑着接过酒,豪迈的一口干完。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