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为何要嫁人?就是要找一个依靠,我如今自己可以靠自己,为何要再靠男人呢?”白玉笑着继续说。
红雪点点头,“我其实很吃惊,你竟然会不顾红袖坊的生意跟了来。”
白玉闻言心中不禁百感交集,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沈墨为她才做到那般地步,她哪能不感动?跟着他来这边陲之地,一是她的确对他动了心,二是不陪着他东山再起,她这辈子只怕良心难安。
白玉本就是这样一性子,人家对她有仇,她会记住,人家对她有恩,她亦会记住。
白玉忽然开玩笑似的说道:“其实没跟来之前,我是打算一辈子不嫁人的,如果寂寞,大不了就找个知情识趣、年轻俊俏的情郎。这男人有钱,就算五六十岁依旧能娶到年轻姑娘,我们女人有钱,哪怕徐娘半老,也能让年轻后生拜倒在我们的石榴裙下。”
红雪摇摇头,笑道:“你这些话与我说说也就罢了,可别让大人听到。”
白玉挑眉,满不在意地笑道:“他听到又如何?方才我说过,他还是他,我还是我,他管不得我。”
两人谈了约有一个时辰,时候不早了,下面已布置妥当,小蕖上楼,请白玉下去检查。
白玉和红雪便下了楼,来到庭院中。
庭院一亭中,张了薄纱软帘,帘后放着几张铺着软垫的椅子,摆了张长桌,上面放着茶果点心。
白玉和红雪毕竟是年轻姑娘,而且这里不是京城,无人知晓她们是风月场中的人,不好在这后宅之中向太多男人面前展示真面目,因此架了帘子,遮人眼线。
庭前是一块空旷的地,可供前来应选的武师在此比试。
报名的武师都是经过身份核查的,确定没问题后才能过来应选。沈墨公务在身,抽不开空过来看,而且这不是什么大事,便只是派了几名衙役过来守卫而已,林立也在。
武师陆陆续续到来,白玉和红雪坐在帘后,兴致盎然,因为有薄帘挡着,不能看全貌,只能看到他们的身形和脸上隐约的轮廓。
白玉柔弱无骨地斜倚着,美眸看向帘外的各个身影,目光流转着,忽然向红雪那一靠,唇扬娇笑,“看到穿白衣服那武师没有?我看他气宇轩昂,五官轮廓深刻,我猜他长得最好看。”
红雪的目光正紧盯着一位与同伴说话的紫衣男子身上,听到白玉的话,视线看向那白衣男子,摇摇头,不赞同道:“他下颚线条不好看,脖子似乎过长了些,我觉得紫衣服那个应该最好看。”
白玉也看向那紫衣男子,全身上下打量一番,亦摇摇头,微笑道:“男人宽肩窄腰才好看,他肩宽,但腰却不够窄,身段比例不行,而且他似乎有些驼峰鼻,这太影响面部美观。”
站在一旁的小蕖听到两人的对话,有些茫然地看着她们,见她们兴致勃勃地讨论那些男人的容貌,不禁暗想,这到底是来挑美男的,还是挑武师的?
白玉和红雪始终坚持自己认定的那个最好看,然又不能走到帘前去看,正苦恼之际,白玉忽然想到一旁的小蕖。
白玉笑盈盈地看向小蕖,道:“小蕖,你出去看看,看是白衣服的好看,还是紫衣服的好看?”
红雪也看着她,鼓励地笑道:“小蕖,你去看看吧,不过你可不要偏向你家姑娘,要实事求是。”
小蕖稚嫩的小脸暗藏一丝无奈,她还是个孩子呀,哪里知晓哪个男人好看。
“是。”小蕖无可奈何地而走出帘外,开始对比那两公子的长相。
小蕖天天对着沈墨一张俊美无俦的脸,眼光也跟着变高起来,将那两人上上下下打量一番,觉得连她家大人的一半都比不上的人,怎能叫好看呢?不仅是那两位公子,在场的其余男子五官也都普普通通,气质也不出众,就她家大人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小蕖看得没意思,正要走回去复命,忽瞥见不远处树下一名红衣男子,圆圆的眼睛不由一亮,这男人的长相气质倒是能和她家大人比一比。
她家姑娘和红雪姑娘的眼光都没她的高,小蕖得意地走进去。
白玉美眸看向她,笑问,“如何?”
小蕖笑嘻嘻道:“姑娘,我觉得你们说的两位公子都没有桃花树下那名红衣公子长得俊俏。”
白玉和红雪皆微愣了下,不由自主地往那桃花树下一望,她们两人方才都没注意到小蕖说的那个人,只因他远离了众人,独自一人静静地倚靠在树下。
他一袭红衣,双手交叉环在胸膛之下,右手执着长剑,剑未出鞘,面对着她们,隔着一层软帘,给人一股遗世独立的美好感。
被一小丫头扫了面子,白玉颇有些不甘心道:“你这小丫头片子,也知道谁长得好看?”
红雪也不甘心地说道:“可不是嘛。”
就在红雪刚说完,一阵风拂过,掀开了帘子,白玉红雪的视线刚好对准那名男子。
那名红衣男子仿佛有所察觉似的,忽微一抬眼眸,看向软帘内。
那一刻,白玉和红雪承认,小蕖说的话是对的。
那男人的确好看,真正来说,是美丽,一个极其美丽的男人。
眉眼似画,玉树临风。
白玉心中顿生欢喜,不自觉地道了句:“就是他了。”
小蕖眼睛圆瞪,惊呆了,“啥?”
白玉见小蕖一脸惊愕的模样,猛然间想起她这是选武师,而不是在选美,笑容一滞,美眸掠过一丝窘迫,她支吾道:“嗯……我是说他是最好看的。”
小蕖见得到了白玉的认可,小脸上顿时乐开了花。
“人到齐了吧,到齐就让他们开始吧……”白玉纤指轻抵着朱唇,浅笑说道,她倒迫不及待地想见识一下那位红衣公子的武艺究竟有没有他的容貌出众。
白玉对他虽然没有别的什么想法,但既然是选师傅,谁不希望能够对着一张赏心悦目的脸?
第97章 怕你爱上我。
比武开始了,两两对打,然当手锣将要响起,那倚凭着树,没骨头似的红衣公子忽然挺直了身子,扬眼说话了。
他大言不惭地提出,他要一个人对所有人。
全部人闻言目光齐刷刷地看向他,只见他生得唇红齿白,眉目秀气,还有一双勾人的桃花眼。
众人见他生得这般纤秀文弱,竟敢如此口出狂言,不由哄堂大笑,皆在笑他的不自量力。
“这位小兄弟,我劝你莫要口出狂言,否则待会儿只怕要哭着回去喊爹娘。”其中一位仗着自己年长些,望着他哈哈大笑着,话语以及脸上的神情完全不掩饰嘲讽。
那红衣男子也不生气,脸上静若深水,无波无澜,唇角微勾,道:“到底是不是口出狂言,阁下试一下不就知道了?至于‘哭着回去喊爹娘’这句话我却要还给阁下,只是阁下这一大把年纪了,大概是要回去哭坟的?”
谁能想到这看起来文文秀秀的男人竟如此毒舌,那年长男子勃然大怒,正要拔剑,忽听一连串柔媚悦耳的娇笑声自那软帘中传出。
众人怔了下,不由自主地齐把眼光注射到亭内,只有那红衣男子一脸的漫不经心,不为所动。
软帘中钗光钿影,身姿妖娆袅娜,却看不清那两女子的容貌,众人感到些许遗憾,原先大家都不怎么注意亭中的人,本以为要学武的女子定是性情彪悍的,容貌只怕好不到哪里去,如今那婉啭如莺,娇娇滴滴的声音一响起,登时把那些男人勾心痒难耐。
声音如此的娇媚动人,可见容貌定是美若天仙。
“既然那位公子如此自信,不妨让他一试,也让我们开开眼界,若他能以一敌几十人,当人师也足够了。但大家不能使剑,免得见了血,叫人害怕呢。”白玉柔声媚语道,刀剑无眼,她担心那红衣男子吃众人亏,便提出不能使剑。“不知大家可同意?”
众人皆同意。
“可。”红衣男子简单明了地回了句。
众人听闻他的话,已经跃跃欲试,准备要把这不知深浅的年轻人教训一顿。
红衣男子悠悠走到人群中间,站定,身子微侧,目光若有若无地瞥了眼帘内的鬓影衣香,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笑容。
他随后面向众人,桃花眼一扬,里面隐约露一丝嗜血的光芒,手若兰花微微展开又握住。
围着他的众人不由感到一股强大的压迫力。
说是剑客,但这个男人流露出来的神情更像是一个嗜血为生的杀手。
“各位,请出招吧。”他微启唇,道,依旧悠悠然的姿态。
话刚毕,数道人影朝他扑来,团团将他包围住。
那名年长男子出手猛悍,急欲拿下他。
红衣男子轻易躲了他的拳头,唇微勾,目光不再是平静无澜,流露出一丝阴寒狠戾,他低低呢喃了句,不自量力。
年长男子耳力好,听到了那句话,被他不屑一顾的语气激得勃然大怒,直向他冲去。
红衣男子桃花眼一凝,忽然似一团红影掠去,登时杳无人影。
众人吃惊,惶恐四顾。
年长男子突然僵住,只因身后一只手环上他脆弱的脖子,身为剑客,对危险的判断十分敏锐,他知道背后人散发出来的杀气,他知晓他只要用力一拧,他的头都要被拧断,他浑身颤抖,背冒冷汗。
他连红衣男子什么时候出现在他的身后,他都不知道。
不过一招,他便输了。
感觉年长男人服输的心态,红衣男子眸中戾气一敛,放开了他。
年长男人面色铁青地退出战局。
白玉和红雪暗暗喝着采,只恨不能把帘掀起,看个仔细。
一个接着一个的人脸色难堪的退出战局。
最后输掉的是那紫衣男子和白衣男子。
场上只剩下红衣男子一人,他仍是一派的从容自若,气息平稳,发丝未乱,不过有几绺长发垂到了他胸膛前,却有股说不尽的潇洒随性。
从战局开始到结束,不过半柱香的时间。
过程中,白玉和红雪一直目不转睛,喝彩连连,连茶点都没功夫吃。
白玉对这位红衣男子十分感兴趣,让小蕖拿他的名帖过来看。
这红衣男子名叫桑落。
白玉想到前不久,清音给她看过一首诗,其中有一句,不知桑落酒,今岁谁与倾。不知他这名字是否取自于此呢。
再看年龄,他今年不过二十二岁。年纪轻轻,竟然有如此身手,实在了得,白玉心里禁不住赞叹道。
再往下看,他竟然是卞洲清桐县人,白玉惊讶了下,没想到他竟与自己来自同一个地方。这么长时间以来,白玉还没遇见过与自己同一个地方来的人,想到自己的故乡,白玉不由对他心生一股亲切感。
白玉本来还想让他展示一下剑法再做决定的,现在却不必了,白玉决定就选他作为她的武师。
“就选他了,红雪你觉得如何?”白玉放下名帖,看着红雪笑问。
“会不会太年轻了?”红雪有些犹豫道,毕竟是位风度翩翩的年轻公子,而白玉也年纪轻轻,貌美如花,这两人要是常常在一块相处,久了不会生情吧?就算不生情,只怕也会招人闲话。
白玉却没她想得那么多,她坦然说道:“年轻是年轻了些,不过他身手着实不凡,对比之下,其余众人仿佛只有三脚猫的功夫,我看就选他了。”
红雪见白玉神色坦荡,转念一想,又觉得没所谓,她和沈大人如今实在不知是什么情况,按理说,沈大人让她住在后院就应该承认了她的身份,然而林立等人却依旧‘姑娘姑娘’的叫着,弄得白玉这身份不尴不尬,沈大人心里究竟是什么想法,实在让人难以捉摸。
如今还多个心怀鬼胎的程姑娘。
昨日她还见她去从沈墨的主院出来,也不知道那两人又是什么情况。再看白玉,她竟一点都不担忧的样子,一门心思地找武师,学武功。
红雪内心叹了口气,不知自己在操哪门子心。反正她又不是有妇之夫,怕什么闲话,由得她吧。到时两人要真有些什么,该急的是沈大人,又不是她,她担这个心作甚。
白玉叫来林立,叫他给其余每人几两程仪,打发他们走了,单留下让桑落一人,又让小蕖去把人请进亭内相见。
不一会儿,小蕖把人领进亭内,他撇了剑,负着手玩世不恭地踱步进亭内,笑看白玉红雪两人,脸上并无一般男人看到绝色女子的惊艳之色。
这男人远看遗世独立,近看却又带着市井之气。但这男人长得是真美,最勾人的是他那一双桃花眼,眼眸长,眼尾细而略弯。
白玉和红雪起身相迎。
白玉正要说话,他却抢先开了口。
“是谁要当我徒弟?”桑落伸手一拨长发,扬扬眉,眼睛笑得如同月牙儿。
白玉丝毫不介意他的无礼,浅笑道:“是我。”
桑落目光没有落在她的脸上,只是凝神在她身上手脚打量了一眼,点点头,才看向她的眼睛,语气狂妄道:“你挑师父,我也挑徒弟。”
白玉方才已经见识到他的狂妄,此刻并不生气,况且他也有狂妄的资格,白玉纤眉一挑,盈盈笑道:“那你觉得我可以当你的徒弟么?”
桑落想想,一脸认真的问道:你可还是处子?”
“……”白玉笑容猛然顿住,脸色一僵,要不是他问得认真,她几乎要以为他是在耍流氓,占她便宜。
难道练武也跟是不是处子有关系?她曾听闻男子刚开始练武的人最好是童子身,如此功夫才能达到上乘境界,或许女子也一样?如果是这样,那真是太遗憾了,她的身子已经被沈墨破了,要是早半年,她还是个处子。
白玉不知该如何回答他这句话,加上实在好奇,便反问:“是不是处子跟练武有很大的关系么?”
“哦,这倒没什么关系。就是怕你爱上我。”他回答得漫不经心。
“……”白玉哑口无言。
他桃花眸斜了她一眼。
白玉柳眉倒竖,险些想冲上去打死他,亏她还仔细认真地考虑一番。
似乎察觉白玉的意向,红雪连忙拉住了她,凑在她耳边,小声提醒:“你还认不认师了?”
“哦哦。”白玉点点头,脸色瞬间变得柔和下来,努力压下火气,毕竟是要认师父的,白玉希望能和他保持良好的关系,于是她和善地微笑:“你放心,我已经心有所属。况且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会一直尊敬你的,绝对不会爱上你,你放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