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她在一起,他一直在笑,由衷的笑。在此之前,他仿佛忘记了如何去笑。
两人到最后,都没取到一个正正经经的名字,小丫头的心思也很快转到了别处,她问:“哥哥,你是不是很会武功?”
他骄傲的回答是,小丫头天真烂漫的粉嫩小脸顿时露出笑得如同这春天里的花朵一般,明艳,生机勃勃,让人看着也不由自主地跟着她笑。
白卿卿缠着他给她练一段,他同意了,捡起一个长长的树枝,挑了块空地将自己所学全部展示在她面前,结束之后,她看向他的目光,尽是崇拜之色,她说:“哥哥,你好厉害。”
他心里高兴极了。
她笑嘻嘻得凑到他面前,一脸的热情烂漫,娇娇道:“哥哥,你教我练剑吧。”
“不行,刀剑无眼,你这小丫头片子拿着太危险了。”
望着眼前这粉嫩可爱的小丫头,他刻意作出摆出大人的模样,指责道。
小丫头脾气还挺大,立即叉腰,哼了一声,赌气道:“我才不是小丫头片子,哥哥,我父亲说了,让我跟着你师父学武功!你师父不好看,我不跟他做,我要跟好看的哥哥学。”
他没想到她竟然要跟着他师傅学习武艺,心里不禁十分喜悦,自那开始,他的身后总是跟着一条小尾巴似的小丫头,练武不再是一件枯燥乏味的事。
看着那对依依不舍告别的男女,桑落拿起酒壶,仰头灌了一口酒,喉咙到腹中,火辣辣地烧起来,有股刺痛感。
砰的一声,门关上,廊下空无人影,夜仿佛更加寂寥了。
桑落微仰头,将视线投向星光暗淡的苍穹,握着酒壶的手紧了紧,又突地无力的松开,一双染着醉意的双眸浮起一抹无人理解的哀伤。
她明明说好要嫁给他的啊……
仍记得那日,晚霞映照桃花林,整个桃花林如笼罩在火光之中,如梦似幻。
两人练完剑,坐在一棵桃花下休息,风吹起一阵花雨,落了她一身,他接住了一朵桃花,忍不住把它簪在她的发髻上。
她脸红红的,仿佛裹了夕阳的醉红,明明萝卜点大的人儿,却害羞地说道:“哥哥,等我长大了,我娶你。”
他哭笑不得,忍不住伸出手捏了捏她白嫩光滑的脸蛋,真是个傻丫头,她怎么能娶他呢?
他如实回答,惹得她板起小脸,把桃花拿下扔在他怀中,“为什么?”她小嘴鼓成了包子,一双大眼委屈的瞪着他。
他哪里舍得让她生气,连忙向她解释,告诉女孩不能娶男孩,只能嫁,随即又不好意思的补了句:“你要是嫁给我,就是我媳妇儿了。”
她立即眉开眼笑,一双明媚的大眼满是喜悦的光芒,她说:“那我长大后,就给你当媳妇儿。”
你要是当了我媳妇儿,我一定会好好疼你的。
当时他是这么说的,时隔多年,他依旧记得。他甚至一眼就认出了她,可是,她竟然没有认出他来。
夜色凄凉,北风狂,吹得人眼睛发涩,桑落眼睛不禁涌起一层薄薄的水光。
那天,大概也是这样一个夜吧。
他从睡梦中醒来,然后听师傅说丫头的爹过身了,他大惊失色,第一个念头是她该有多伤心,第二个念头是,她以后不能再来和他一起练武了,心疼与恐慌伴随着他整个夜晚。
第二天他偷跑出去找她,她母亲把他赶了出去,不给他见,他失落返回,回去之后,师傅问他去了哪里,他闭口不答,师傅大发雷霆,将他打了一顿。
他的师傅是个粗暴的男人,他对他,非打即骂,从来就没有好声好气的说过话,对他,他感激他的收养,却没有爱。
后来他和师傅去参加丫头父亲的葬礼,他终于看到了她,她两只眼睛都哭肿了,他理解她的难过,他很心疼,却又没机会上前安慰她。
两人最终只是遥遥相望了一眼。
丫头的母亲并不是一个好母亲,自她父亲死后,她的母亲时常不在家,偷偷出去会男人,却日日将她锁在家里,不给她出门,也不给她做饭,他也天天被师傅管着,不能任意的出去,偶尔偷跑出去找她,两人也只能在她家后院的墙缺口处相见,她踩着砖头,两人隔着墙相望,然后才说上几句话,他会把自己的食物偷偷藏起来给她带去,她怕他吃不饱不肯吃,两人各分一半,她才肯吃。
每次回去之后,总免不了挨师傅一顿打,但他并不在乎,也不肯向师傅说出真相,他怕一说,他怕师傅再也不让他去了。
他告诉她,等他长大了,有本事了,就拿着好多聘礼去娶她。
她说好,说她等他。
再后来,她母亲改嫁了。有一次,她告诉他,她叔叔要带她去外地探亲,她高心地说,等她回来,就给他带当地的特产。
他不在乎什么特不特产,他只希望她早些回来。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那竟是两人的最后一次见面。
没过多久,她叔叔回来了,丫头却没回来。
师傅告诉他,丫头死了,死在了土匪的刀下,师傅说,是她叔叔亲口说的。师傅没信,他也没信,他们都猜是她叔叔借着带她去探亲为由,把她卖了。
他每每想到她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受苦,他心就痛得厉害,他瞒着师傅,偷跑出去找她,但他哪里知晓她在哪里,被他师傅抓回来后,险些被打个半死。
师傅告诉他,要想找到人,也得他有了本事。
他知晓师傅说的是对的。
第111章 必须让她知晓谁才是一家之……
四年的时间,桑落苦熬四年,终于打败了他的师傅,从此再不受他的束缚。
然后他找到了丫头的叔叔,他用剑威胁他,让他告诉自己丫头的下落,在恐惧之下,他终于承认丫头没有死,而是被他卖到了江州吴有德吴员外的府中为婢。
他心中大喜,满心期待地赶到江州吴府,细细打听后,却得知丫头已经逃出了吴府。
他心中失落万分。
人海茫茫,他要何处去寻?
两年,他在各地辗转,一边在刀口上讨生活,一边找寻着她,在这两年的时间,他成为一名出色的剑客以及杀手,只要能挣钱,黑白两道他皆沾。
他答应过她,将来娶她时,就要准备很多的聘金。
如果找到了她,他得养活她啊,他以为她一个孤身无依的女子在这世道上会过得很艰辛,他以为她会一直等着他去找到她,所以他从来没有想过放弃。
他没读过多少书,但也知晓,君子一诺千金,他既答应娶她,就一定要说到做到,而且,她的出现让他的生命不再像一潭死水,那一年里,他感到了无与伦比的快乐。他无父无母无亲人,只有一个师傅,除了师傅,她便是他最亲的人了。
他怎么能放弃寻找她?
上天总是不负苦心人的,他终于找到了她。但令他没到的是,她不仅没像他想象得那样过得很艰辛,还摇身一变,成了京城数一数二的歌舞坊的坊主,或许她正是继承他父亲的经商头脑,才有此本事。
而且,她变了,变得妩媚风情,充满着成熟女人的韵味,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她就是那个天真明媚的小丫头。
他没敢和她相认,因为不知该如何相认。
就在他纠结于是否要与她相认时,她竟然放弃所拥有的一切,跟着一位朝廷官员千里迢迢地来到这边陲小县城。
那时候,他才知,她早就不是当年那个要给他当媳妇儿的小丫头了,她喜欢上了别的男人。
然后他仍旧放不下她,于是跟着她一路到此。
正当他仍然纠结于要不要出现在她的面前,要以怎样的面目出现在她面前时,他听闻了她要找武师的消息,再三思考过后,他决定前去应选。
他期待着她能认出自己。
可是,她至始至终都没有认出他来。
女人的心原来是如此容易变的么?
如果他能早些找到她……会不会变得不一样?
桑落拎着酒壶,走到在寒风凛冽,萧条冷清的街道上,脑海中涌起方才看到的那一幕,如此想着。
他茫然的站立住脚跟,望着远处隐隐约约的灯火,竟不知该身往何处。
桑落苦笑一声,似乎没有一处是他的容身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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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从浴室走出来,沈墨竟然在。
他正一腿曲膝,斜靠在榻上引枕上,微笑静待她出来。
他大概已经沐浴了一番,墨发半挽,穿着宽松的常服,披着大氅,浑身透着清爽干净的气息。
白玉不解地看着他,不是说好各睡各的?怎么突然就来了。
“小蕖她人呢?”白玉问道,自她回来后,这小丫头就一直精神奕奕的,一直嚷着要服侍她,让她睡也不去睡,怎么这会儿一溜烟儿的功夫就不见人了。
沈墨微微撑起身子,目光沉沉地凝望着她,浅笑道:“我让她下楼去睡了。”
楼下有房间,但是白玉一般让小蕖在楼上她卧室旁的小房间里睡。
白玉俏脸红了红,不用想,也知晓沈墨为什么来了。
白玉没有走去他那里,而是坐到妆台前,拔去头上的簪子,一头乌黑柔顺的秀发便垂落于脑,白玉拿起凤梳,轻梳浅篦起来,也不和他搭话。
沈墨脸上依旧挂着浅笑,以手支颐,看着她梳妆,视线她身上留连,从浓密如瀑的秀发到不堪一握的杨柳腰肢,目光渐渐变得晦暗不明。
白玉梳完了头,一回眸,对上沈墨异常深沉的眼,心里叹一声,她今夜是不能满足他了,她起身,笑容浅浅走到榻前,坐在了他身边。
见她坐了过来,沈墨俊美的脸上浮起一抹宠溺笑意,将人轻揽入怀中,吻落在她的脸上,唇上。
“沈墨……”白玉娇声道,一边偏脸躲避,一边推拒他。
她柔嫩绯红的耳垂近在眼前,沈墨顺势温柔地含住,舔吻,他修长的指尖缓缓勾勒着她的背。
白玉抓着他胸前的衣襟,轻喘着气,道:“沈墨,今夜我想一个人睡。”
他像是有些意乱情迷,根本不理会她的话,湿热的吻从耳垂滑落至脖子,衣带也要被解开。
她听闻他的呼吸渐渐变得急促起来,顿时有些着急起来,“沈墨……等一下,真不行……”
怀中的身子柔若无骨,正散发着淡淡的馨香。
沈墨心神微荡,突然伸手一把她推倒,手撑在她两侧,俯视着她,他目光深暗,仿佛染了火光,低声道:“白玉,我不想等了……”
白玉刚要解释,沈墨却不给她说话的机会,抬起她的下巴,狠狠地吻上她的唇。
感觉一腿被臂弯抬起,白玉面红耳赤,顿时想死的心都有了。
不出意料的,沈墨蓦然顿住。
片刻,他压抑着那股子冲动,缓缓放开了她。
白玉从容淡定地起身,坐定,整理衣裙,随即看着他,“哼”地一声冷笑。
沈墨被她看得俊脸微微一热,似乎也觉得自己这次急切了些,他有些难为情,却佯装镇定道:“你为什么不要早说?”
听着他那低沉沙哑的声音,白玉没好气地嗔了他一眼,道:“你让我说了么?”
沈墨有些尴尬,随即若无其事的微笑起来,漫不经心地问,“第几天了?”
“第一天。”白玉系上好衣带,一抬眸,见他神色瞬间变得不高兴的模样,敢情这男人满脑子都是色情的想法,白玉顿时气乐了,一个站起,直接把人赶出了卧室外面。
“白玉,你这是做甚?”沈墨低声道,手臂撑在门框上,阻止她关门,内心有些不明白她怎么突然动如此大的怒火,沈墨觉得是自己太过纵容她了,必须让她知晓以后谁才是一家之主,于是他敛去温润的微笑,正色道:“不论如何,今夜我就在你这睡了。”
白玉也不知道为何,每次来癸水,她都很容易暴躁,听闻他的话,白玉忍不住斜嗔了他一眼,“呸”了一声,冷笑道:“跟你的五指姑娘睡去吧!”说着“砰”地一声,十分不客气地关上了门。
沈墨碰了一鼻子灰,怔了好片刻,才清醒过来,这女人今日怎么怪凶的,又当她在吃醋,不禁有些紧张起来,“白玉,你开门,我哪来五指姑娘?你说清楚,不要随便乱发脾气。”什么姑娘名字叫五指,奇奇怪怪的,五指……沈墨唇角微抽,顿时反应过来白玉指的是什么。
这女人,什么话都敢说,真是欠收拾。
话说回来,他想睡自己的女人有什么错?
明明当初是她使尽浑身解数勾引他在先。
沈墨微蹙了眉,有些生气,伸手刚想敲门,又想到她方才柳眉倒竖的生气模样,又默默收回了手。
罢了,今夜先放过她吧。
沈墨转身离去,走了几步,不禁回眸看了眼那禁闭的门,忽长长叹了口气。
次晨,白玉正坐在妆台前梳头,红雪笑盈盈地走进来。
“你怎么这么早?”白玉看了她一眼,睡意惺忪道。
“昨夜听说你回来了,怕打扰你休息就没来,今日特地起早来见你。”红雪见她无精打采的,便问道:“你昨夜没睡好吗?”
白玉点了点头,昨夜她肚子疼了大半夜,没睡好,之前来癸水都不见如此疼过,大概这几天赶路赶的,白玉掩唇打了个哈欠,“红雪,你先坐坐吧,等我梳好头再招呼你。”随即叫小蕖去泡茶。
红雪挪了张椅子在镜台旁边坐下,便开始摆出兴师问罪的架子,“你怎么要回京也不告诉我一声,亏还说是好姐妹。”
白玉有些不好意思,“我只是不想事情闹得太过沸扬,给你们添麻烦。”
“大人还是在乎你的。”红雪为她高兴道,随即又突然变得惆怅起来,她叹一声,幽声道:“你要说跟我回京,我估计也跟你一起回去了。”
白玉见她神色哀怨,知晓大概是因为许子阶的原因,“你这几日与许先生发生了什么事?”
红雪本来不想和她谈起此事,然一听她问起,禁不住心头委屈,“我实在忍无可忍了。你走的那日我与他吵了一架。”红雪红着眼眶,她本是憋不住话的性子,对许子阶有怨,自然不会隐忍,我那日质问他为什么要给青楼女子写艳□□,他猜他怎么回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