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慧仪没想到李氏不仅不赞同自己,还
要落井下石,不禁反驳道:“谁说大人对我没意思。”程慧仪又气又羞,“分明是那个白玉让大人赶我们走的,这根本不是大人的本意。”
李氏知晓她女儿天真,却没想到她已经天真,不谙世事到这种地步,不禁一阵气苦,“你自己都说了,官爷听那个女人的话,这就说明官爷看重那女人,人家的正妻地位没跑了,就算官爷肯收你,你也只能做个妾。”
这段时间她待在衙舍,她对官爷和那女人的事也算有了一些了解,听闻那女人好手段,在京中自己经营一家舞坊,认识无数官老爷,又不是什么良家女子,不知什么礼义廉耻,那里能容人的,估计那些想接近沈官爷的女人估计都得被她收拾得很惨,她哪里敢让她女儿去蹚这里面的浑水。
程慧仪听了冷笑一声,抢白道:“做妾怎么了?给沈大人做妾,还辱没了咱家不成?人家可是世家巨族出身,女儿去给人家做妾,只怕咱家还得前烧高香呢!”
听听,这是什么话,这女儿是被她爹给惯坏了,李氏被她这番话气险些晕倒过去,不禁跌足叫苦道:宁为穷人妻,不做富人妾,我和你爹辛辛苦苦把你养大,是让你去给人家做妾的?给人做小伏低的?如今我也不图你荣华富贵,你能嫁个平常人家做正妻,我都要烧高香了!”
“母亲,你真是太迂腐了。”程慧仪大为不然,她才不要嫁给一个平凡的男人,又愚蠢又无知,天天只知柴米油盐,哪里懂得风花雪月,怜香惜玉,又没有任何本事,嫁了他们,只能是委屈自己。
李氏这下也不反驳了,只冷笑道:“我看你有什么本事让官爷收你为妾。”
程慧仪一怔,随即想了想,看着李氏欲言又止,随即又低垂着头,半晌才道:“既然大人已经睡在女儿的房间,我想……”程慧仪到底是个未出阁的女儿家,说到此处,不禁红了脸,说不下去了。
李氏一闻此言,哪能不知晓她心思,气得上前就往她手臂狠拧了下,“你想生米煮成熟饭?”
程慧仪被母亲捅破心思,羞得无地自容,又哭道:“那能怎办?!”
李氏往她手臂上又是一拍,“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天真的闺女,这种事,你想都别想,你算计谁不好,还想算计到官爷头上,你看你是失心疯了,官爷是什么样的大人物?到时你没了清白不算,万一他大发雷霆,你娘都要被你害死。”
李氏不像程慧仪被情爱冲昏了头脑,在她的眼中,沈墨就是个高不可攀的大人物,她对他有着敬畏,她们是普通老百姓,人家是官老爷,一普通老百姓胆敢去算计一官老爷,这不是掉脑袋的事?夸她想得出来。
程慧仪并不相信李氏的话,在她眼中,沈墨是个温柔的人,一点都不摆官架子,怎么可能会要她们的命?
程慧仪反驳道:“大人是个怜香惜玉的人,他才不会做这种事。”
“总之,你赶紧收了这个念头。”李氏知晓她现在脑子里是一根筋,劝不听的了,“我还是去请人通知衙门把官爷接走吧,你以为官爷是什么人?县衙的人要是知晓他不见了,咱县这片地都得抖三抖。”
程慧仪被李氏这一顿抢白和吓唬,也不敢说什么了,只能干站一旁委屈地掉眼泪。
李氏吩咐程慧仪守家,再三叮嘱程慧仪留在她的房间内,不许私自去照顾沈墨,才出门去托人传信,李氏与隔巷开生肉铺的张氏熟识,她准备托她叫他丈夫去衙门送个信,她一个妇道人家去衙门,总归不方便,张氏家有头驴子,去衙门也快些。
程慧仪独自一人坐在李氏的床上,闷闷不乐,想到沈墨还在她的房中,哪里坐得住,不禁起身朝门外走去,拉了拉门,门呀的来了,程慧仪本以为她母亲把她反锁在了里面,却不想只是做做样子,程慧仪满心欢喜,走出房门,往外看了一下,见她母亲不在,便往自己的房中走去。
她此刻一心在沈墨身上,哪里管得了李氏的那些厉害话,而且她觉得她母亲是因为没有和沈墨真正相处过,所以才会以为他令人畏惧。
她就看一眼而已。程慧仪悄然进了房间,关上门,回眸一看,沈墨躺着的姿势仍未变,优雅而沉静。
程慧仪走到床沿时,目光痴恋地看着他,见他沈墨的唇微张了下,仿佛要说些什么,程慧仪俯身去听,隐隐约约听到一个玉字,程慧仪一怔,随即眸中掠过一丝恨意,那女人有什么好,贱女人一个。正恨恨地想着,大概是觉得不舒服,沈墨忽然伸手推开了她放在他胸膛上的手,程慧仪便整个人扑跌在他的身上,沈墨微蹙眉翻了个身,程慧仪也跟着翻到了里侧,手枕在他的手臂上,身子一僵,随即心口乱跳个不停。
许是醉酒的缘故,沈墨身上很热,程慧仪被烤得面红耳赤,她凑身过去嗅了下,能闻着他身上清香好闻的气息,春情不禁一动,情思迷离地伸手搂向他的肩背,贴近了他,一边呢喃道:“大人,那女人有什么好,她能伺候您,我也能啊……”
张氏夫妇不在家,听说是去张氏娘家了,李氏悻悻而归,刚走到门口,便听闻一阵急促地马蹄声响起,不由循声看去,只见一人一骑踏雪而来,雪模糊了马上人的身影,只是觉得飞扬起的斗篷如同火焰般鲜红,格外刺眼。
“吁……”一声,马上的人一拽缰绳,棕红色的马扬蹄而起,在李氏不远处停下,那人翻身下马,袅娜向李氏行来。
李氏这才看清眼前这女子是白玉,不禁吃了一惊,“白……白玉姑娘,您怎么来了?”李氏已经把夫人改成了姑娘的称呼。
白玉手抚着马鞭,妩媚一笑道:“我家大人在你这?”她声音说不出的娇媚动听,却没由来得令人感到危险。
她怎么知晓的?李氏不禁十分吃惊,再看着她像在把玩马鞭的模样,总觉得有些胆寒,“在……在的,我正打算叫人去通知你们,竟不知你们早已知晓了。”
白玉微微一笑,并不向她解释她是如何知晓的。
第123章 官爷是个惧内的。(二更)……
原来程慧仪这边正与母亲起争执时,衙舍那边白玉等人正在为沈墨不见之事着急得不行。
林立和许子阶已经问过在衙舍里的所有人,没有一个人见到过沈墨,林立只好把一些休假中的衙役召了回来,领着众人出去寻人了,白玉在阁楼上等待,红雪听闻沈墨不见的消息,亦赶到后院询问情况。
红雪见白玉一手抚着额,眉头紧锁,小几上的粥一口没动过,不禁柔声安慰道:“或许大人只是出门走走而已,你也不必太担心。”
白玉闻言看了她一眼,微微点头,心里也觉得多半是如此,“你身子不舒服,还是回去歇着吧,我自己一个人在这等着就行。”
红雪微笑道:“我已经好多了。你吃些东西吧。”
白玉哪里吃得下,这一天都够她愁的了,她是一点胃口都没有,“放着吧,我待会儿再吃。”
话刚毕,小蕖掀帘进来,禀道:“姑娘,桑落公子来了,说是给你还礼来了。”
不过一点饺子,做什么还要还礼,白玉正心烦意乱,本想着不见,然人来都来了,又不能直接让人走,而且他还帮她介绍了大夫,轻叹一声,道:“你去把他请上来吧。”
没多久,小蕖便领着桑落上了楼来。
桑落桃花眼带笑,悠悠然进屋,见屋中的两个人齐刷刷地看着他,两人皆是面无表情,目光清冷,两人这般严肃神色显得他的笑容很不合时宜。
桑落不自觉地敛去笑容,道:“这大过节的,你们脸上怎么都没点喜庆之色?”
今天哪里是过节,简直就是渡劫。
白玉美眸落在他的手上,只见他手上拎着两壶酒,便十分不客气道:“东西放下,你可以走了。”
桑落不乐意了,比白玉更加不客气地往桌前的椅子上一坐,将酒放在桌上,双手环胸,一脸懒洋洋的姿态,扬眉笑道:“怎么也得让请喝杯茶再走吧?”
白玉撇撇红唇,没奈何,只能让小蕖去看茶。
桑落忽然想到一事,桃花眼微眯,看向白玉,里面有着一丝耐人寻味之色,“话说,你与那位大人可是吵架了?”
白玉怔了下,总觉得他这话来得蹊跷,他或许知晓些什么,白玉急忙问:“你可是见过他?”
桑落见她神色激动,不知是为何,他眸中掠过一抹沉思,随即如实回答:“我去沽酒之时,见他独自一人在酒楼里借酒浇愁。”桑落一挑眉,不怀好意地笑道:“我本以为你们吵架了。”要是如此,他是乐见其成的。
白玉心中一喜,没理会他语气透着的揶揄,只问道:“是哪家酒楼?”
桑落目光淡淡瞥了她一眼,只见她方才还懒懒靠在引枕上,一听到沈墨的消息,却挺直了腰板,一双美眸中涌动着雀跃的光芒。他漫不经心道:“让你知晓是哪家酒楼也没用,他此刻只怕在享受美人恩呢。”
白玉蹙了眉,内心有些不悦,却耐着心语气平和道:“你可否说清楚一点?”
桑落也不卖关子,声音清淡:“我看他喝得不省人事,随即被一个女人接走了。”
白玉不禁问了句:“哪个女人?”
桑落有些不耐烦了,语气也有些冷,“我哪里知晓是哪个女人,大概是他的相好吧?”
相好?沈墨能有什么相好?白玉一抚额头,低头苦想。
红雪在一旁一直仔细的听着两人说话,她不如白玉情急,微一沉吟,道:“桑落公子,请你仔细想想,有没有见过那名女子,或者她长得什么模样,你可以形容一下么?”
桑落见红雪如此和颜悦色,也不好再冷着脸,便道:“我想一想。”桑落努力回想了下,忽然有些许印象,“那女子似乎是之前住在你们衙舍的那女子。”桑落之前是见过那女子一两面,虽是匆匆一瞥,却是记住了她的长相。
白玉和红雪不禁对视了一眼,这才知,沈墨是被程慧仪带走了。’
那种被人侵犯隐私-处的熟悉感再次袭来,沈墨在睡梦中感觉到一股恐惧与无力,他蓦然睁开眼睛,鼻尖闻到一股陌生的女人香气,下腹仿佛有一只手在摸索着,沈墨浑身顿时变得僵硬,后背冒起了一层冷汗,头嗡嗡地响着,眼前一片迷蒙,一时间竟不知道是何时何地。
程慧仪不料沈墨会突然醒来,不禁吓了一大跳,脸羞得涨红,她连忙缩回手,坐起身,畏怯道:“大人……”
好半晌,沈墨才从那种恐惧的回忆抽出身来,眼前逐渐恢复清明,他看到一个女子坐在他的身旁,脸上似有羞惭之色。定睛一看,却是程慧仪。
沈墨大惊失色,酒意褪去了一大半,他撑坐起身,墨眸看向程慧仪,目含厉色,“你为何会在这?”沈墨又打量了眼周围,发现自己在一张陌生的床上,周围的环境亦是陌生。
“大人,您在酒楼里喝醉了,我看您身边没人,只好把您送到了我的家中。”程慧仪低垂着眉眼,小心翼翼的回答。
沈墨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头隐隐作痛起来,不禁抚了抚额,沉声道:“那你为什么会在床上?”
沈墨内心又十分烦躁,想到男女大防,沈墨便起身下了床,暗恼自己醉酒失了礼节。
程慧仪见他要离去,急得没办法,起身扯住他的衣袖,呜呜咽咽道:“大人,求您收民女做妾吧,民女仍是清白之身,如今与大人贴身而卧,绝不能再嫁他人了,若大人不愿收了民女,民女亦无颜面再苟活于世,只有一死了之。”
沈墨凝望着她,修眉萃了寒意,不明白她为何如此执着于他,又不知如何劝说她,“我与你并未发生什么,你仍是清白之身,你又何苦自甘下贱。”
程慧仪见他虽然面色冷淡,但没有动怒,心生一丝希望,她起身,跪在他面前,低低抽泣道:“求大人收了民女吧。”
沈墨还未作答,“砰”一声,门被人猛地推开。
沈墨,程慧仪皆不由看向门外。
只见白玉手着马鞭,大摇大摆地扭着水蛇腰,微笑着走进屋子,李氏诚惶诚恐地跟在后头,看到程慧仪跪在地上,又想到方才听到的话,险些气晕过去。
见到白玉,沈墨眼眸中掠过一丝复杂之色,有些担心她会误会,然一想到她与桑落的事,目光便冷了起来,语气清淡:“你怎么来了?”
白玉见他面色冷凝,只当他还在为那夜之事与她堵气,美眸斜了他一眼,“不来,等着你酒后失德?”
沈墨修眉微蹙,不料程慧仪突然起身挡在他面前,倒想是要护着他一般,她柔柔弱弱地说道:“不关大人的事,一切是民女的错。”
白玉美眸落在她身上,见她衣裳齐整,再看沈墨,倒是衣衫凌乱,目光闪过一抹戾色,她扬手就给了程慧仪一巴掌,打得干脆利落,直叫程慧仪呆滞当场。
沈墨皱着眉头看她,显然不满意她打人的行为。
李氏见女儿挨打,自然不乐意了,连忙上前抱住程慧仪,不高兴道:“白玉姑娘,你怎么能随便打人呢。”
白玉目光紧盯着程慧仪,只见她捂着脸,低低抽泣着,一副可怜害怕,像是受了极大委屈的模样。
白玉其实忍着这女子很久了,之前她一直以礼相待,她却对她冷眉冷眼,话中带刺,她都无所谓了,却不料她竟一次又一次地妄图勾引沈墨,这次她要再和她好声好气,她就真是愚不可及了。
白玉冷着声道:“李大娘,你该好好管教一下你的女儿,她太失礼了。”
虽然知晓自己的女儿娇生惯养,行为出格,但到底是自己的女儿,李氏自然而然地选择维护她,“我女儿一向是个守礼守规矩的姑娘。”
“守礼守规矩的姑娘?”白玉像是听到了极大的笑话,这程慧仪倒是有个好母亲,不论她行为怎么出格,李氏都会选择维护她,疼爱她。
白玉忽觉心头那股莫名而来的惆怅感,她语含讽刺道:“一个守礼守规矩的姑娘会大半夜去敲男人的房门?一个守礼规矩的姑娘会求着一个男人给他做妾?这样的女儿只会败坏你们言情书网的门楣。”
程慧仪见状更是羞得浑身发抖,眼泪流个不止,李氏知白玉说的是实话,一时也不知如何反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