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见白玉言语犀利,丝毫不容情,想到程慧仪方才那一番话,担心程慧仪真会想不开,加上心里对白玉的一丝怨念,便看向白玉,低斥一声:“白玉,你言重了。”
白玉脸色微变,没想到沈墨此刻会选择替程慧仪说话,敢情他真想娶人做妾?白玉本想给他留点面子,然心中一时来气,不禁嗔道:“你闭嘴。”
被她撞见这种场面,他不心虚就算了,还替人家说话,这男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醉酒就算了,还被一女子带回家中,大过节的让林立等人为他着忙,他可还有个做大人的样?
沈墨脸色微僵,他还是第一次被白玉当着外人的面这般不客气的甩脸子,他心中是愤怒不悦的,然而他又不能向她一样骂人,最终只能将愤怒压制于心头,冷着脸,默默无言,索性什么都不管了。
李氏见堂堂一官爷被一女子骂得不敢回话,心头不禁大震,看来这官爷再厉害,也是个惧内的,官爷是令人畏惧,能管官爷的人,更叫人畏惧,李氏也不敢与白玉回嘴了。
白玉这才看向脸色苍白的程慧仪,目光冰冷,语气更是冰凉,“妾室是不可能的,你想都不用想了。”
第124章 “你起来。”
没有注意到程慧仪眸中那暗藏的恶毒怨恨之色,白玉拉着沈墨,转身离开了程慧仪的房间。
沈墨凝着眉,抿着唇,倒没说什么,任由白玉拉着离去,仿佛什么都与他无相干一般。
出了程家的大门,只见门前大树下停了辆马车,林立站在一旁等候着。
白玉之前出门时,恰碰上回衙门的林立,便告诉了他沈墨的消息,想到沈墨醉了酒,白玉便让林立准备一辆马车过来接人,她自己则先赶了过来。
看到沈墨,林立连忙上前行礼,“大人。”
“嗯。”沈墨微颔首,脸上无情无绪。
白玉将马鞭扔到林立手中,指示道:“林立,你骑马回去,我跟大人坐马车。”
林立只向白玉道:“是。”却没去注意沈墨蹙眉不悦的神色。
白玉冷睨沈墨一眼,只见他仍是一脸阴沉,不似以往的温柔持礼。如今他在她面前是装也懒得装了,白玉暗地微挑了下眉,也不顾他乐不乐意,拽着他便上了马车。
林立有些稀奇地看着前面那双人影,觉得今日的大人似乎格外……乖顺。
上了马车,关上车门,马车行驶后,沈墨便彻底沉下脸,狭长的眼眸眯起一丝不悦,他沉声道:“林立是我随从还是你随从?”
白玉没理他的话,脸色比他更加冰冷,她伸手一推,便轻易地将沈墨推倒在车厢榻上,沈墨酒后初醒,身体无力,根本不是她对手。
白玉跨身而上,纤手一伸,开始胡乱地拉扯他的腰带,脸上却不见有春色,只有一丝冷意。
沈墨身子微僵,大掌握住她的手,一边阻止她乱来,一边冷斥:“你这是作甚?放手。”
白玉抽出被他抓住的手,不管他的阻拦,继续扯他的腰带,又抬起美眸,轻瞥他一眼,冷笑一声道:“我看它有没有酒后失德。”
沈墨俊脸都黑了,她把他当什么人了,沈墨阻止不成,被她猛地扯开衣服,抓了把。
这女人简直毫无女儿家应有的矜持害羞,沈墨沉着声道:“放手。”
白玉目光深深地看了眼它,随即唇微扬,声音柔和了几分,“你害羞什么,又不是没摸过。”
看着那白里透着红润的玉肉,白玉有些爱不释手,不禁轻抚了下,抬眸瞥去,见沈墨没什么反应,内心感到有些奇怪,之前她每次摸那个地方,他都会立即来反应的,然而他此刻神色却如常,不禁惊讶了下,随即放开了手,“沈墨,你不行了?”
“你起来。”沈墨没回答她的话,俊雅的脸像是结了一层冰雪。
白玉轻哼一声,听话起了身。
沈墨撑坐起身,径自整理凌乱的衣衫,他微垂眉眼,掩住一眸情绪。
之前他被程慧仪吓了一跳,如今再回想起,那股被人侵犯的感觉实在叫人恶心难堪,让他不禁想到多年前一直被他压在心头的那些事,那些让他往后多年一直排斥与女人发生亲密关系的事。方才在白玉的挑逗下,沈墨竟没什么感觉,甚至感到有些许排斥。
沈墨整理完衣服,便靠在车厢壁上闭眼假寐,不再理会白玉,他此刻只觉得头晕犯恶,背冒冷汗,也不知道是酒精的缘故,还是心理上的缘故。
白玉美眸落在沈墨的脸上,见他脸色苍白,额头冒着细密的汗,身上仿佛多了股生人勿近的冷漠气息。
白玉皱了皱眉,又想到桑落说他借酒浇愁的事,他这是怎么回事?
一路无言。
到了县衙,沈墨言头晕不适,径自回了主院歇息,白玉犹豫了下,最终没跟过去。
白玉这日一直绷着一颗心,如今放下,也觉得有些疲惫,便回了自己的院子休息。
醒来后,已是掌灯时分,小蕖过来请白玉去沈墨的主院暖阁用晚膳,白玉洗了脸漱了口,重整晚妆后,去侧院找了红雪,两人一齐往主院而去。
到了主院暖阁,只见里面灯火辉煌,
沈墨与许子阶卸去了大衣,挽着袖子围炉而坐,烤羊肉的烤羊肉,煮酒的煮酒。
这两人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公子,做这些事不过是无聊罢了。
见两女到来,沈墨便撇了烤钳,交由林立等人来做,起身放下袖子,掸了掸衣服,才上前迎白玉红雪两人,他又恢复了一派温文尔雅之姿,脸上无了醉意,笑容清浅,“落座吧。”
白玉看了他一眼,关心道:“你好些了么?”
“没事了。”沈墨温声道,他吃了许子阶的醒酒丸,这会儿倒是有了精神。
白玉点头,径自落座。
许子阶脸上的伤没大碍了,又恢复了往日的英俊,他看了红雪一眼,红雪没理他,却坐在白玉的身旁,与他远远相对,今日是冬至,就算不愿意一起吃饭,也没办法。
菜肴一道接着一道上桌,菜品十分丰盛,最后才是饺子。
林立将烤好的羊肉放在空盘中,分成几分,送上饭桌,沈墨让他不必伺候,林立便与小蕖出去另一屋子,与众人吃去了。
今日的饭桌气氛尤其诡异,不似以往的轻松随意,四人都没主动说话。
四人互敬了酒后,沈墨动了筷箸,白玉等人才跟着动筷。
红雪吃了点猪肚汤,突然间又犯呕,忍了片刻,实在忍不住,她突然起身出去外面吐去了,白玉蹙着眉头,跟着出去。
留下许子阶与沈墨面面相觑,许子阶担心地看向门外,想出去看看情况,却又有些忌惮,红雪那泼辣的模样已经深深印在了他的心底。
屋里这两男人都没有当过父亲,没见过女人怀孕的模样,因此皆是一头雾水,许子阶垂眸看了自己碗中一口未动过的猪肚汤,皱了皱眉头,道:“莫不是厨房做的东西不干净?”
沈墨也看了眼自己的碗,随即放下汤匙,温声道:“我喝了并无事。”
两人对视一眼,四目茫然。
外头。
白玉一边帮红雪轻抚着背,一边轻叹气道:“这件事迟早是要瞒不住的。”
红雪觉得有些难受,想吐却吐不出来,呆了一会儿,起身,望着廊外的纷飞雪花,目光纠结道:“走一步算一步吧,这…这孩子我还没决定要不要。”
白玉也不知道要劝她要还是不要,打胎伤身,孩子又是一条无辜的生命,但留下来这孩子,孩子的父亲又不是一个良人,这真是个十分令人为难的选择。
两人刚踏入门槛,便见饭桌上的两男人齐刷刷向她们投来探究的视线,红雪微低下了头,白玉脸色坦然。
两人重新入座,皆默默无言地吃起来。
许子阶终于忍不住看向红雪,轻声问了句:“你没事吧?”
红雪拿着筷箸的手微顿了下,随即抬眸看他,礼貌性地摇摇头,“只是喝不习惯这汤。”言罢又低下了头。
许子阶感到有些失落,却又不知是在失落什么。
沈墨忽然看向白玉,开口道:“后日,我受冯侯之邀去壅山狩猎,你和红雪也可去。”
白玉闻言点头,她倒是想去,但她担心红雪身体不行,后日再说吧。
晚饭毕,沈墨回了卧室,白玉今日一直觉得沈墨有些古怪,晚饭时他虽是言笑晏晏,但细看之下,总像是藏着心事的模样,白玉有些不放心,便跟了过去。
还是她主动和好吧,那夜之事的确是她不对,伤了他的面子自尊,今日也是,她在李氏面前伤了他作为官员的颜面,他现在没有与她计较,是他大人有大量,其实他也没做错什么,他不是自愿跟着程慧仪回去的,而且又都是程慧仪主动,他没回应人家,也没有酒后失态,他是个守礼君子。
沈墨素喜洁净,衣服上沾有烤肉的味道,他略觉不适,便转进屏风内,换了一身衣裳。
白玉坐在榻上,看着屏风里的修长身影,轻声问道:“沈墨,你今日为何独自一人去酒楼里喝酒?”
里面的身影微顿了下,随即又继续动作,里面传来他低柔清润的声音,“想喝便喝了。”
白玉觉得这解释很勉强,有些不相信。
不多时,沈墨自屏风转出,他已经换了一身宽松的衣服,看到她安静地坐在榻上,眼波一转,恰好向他看过来。
沈墨微一迟疑,走过去坐在了她的身旁,白玉侧转了身,面对他,手肘靠在榻几上,将身子一歪,掌心托着香腮儿看他。
白玉目光真诚地看着他:“你可是在生我的气,气我没给你留面子。”
沈墨也深深地看向她,摇了摇头,他在意的并不是此事,他在意的是她的心到底是不是完全的属于自己,经过了最初的恐慌与难受后,他如今已冷静了许多,他觉得自己也许是误会了白玉。
他方才问了小蕖知不知晓白玉今日的行踪,小蕖说她去给人送了饺子。
或许白玉只是单纯的好意而已,是他太害怕她变心,所以才会小题大作,就如同他与程慧仪,尽管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但他与程慧仪什么都没发生,但白玉却误会了他。
这是因为她在乎他的表现。
沈墨觉得自己应该相信她。以己度人,如果白玉今日没来,而事后她问起的话,他一定会对她坦诚相告。
念及此,沈墨试探性地问:“你今日去了哪里?”
她如果对他坦诚,那么他一定会相信她。
然而她没有,她只是随口回答:“没去哪里。”沈墨注意到她目光闪烁,暗藏一丝心虚之色,沈墨心微微一沉。如果真没什么,她为什么不肯说实话?
白玉却以为沈墨知晓她去请了大夫。
沈墨一想到桑落看白玉的那种神色,心里就不舒服得很,那男人绝对是觊觎白玉。
那男人年纪轻轻,却身手了得,容貌又好,是女子会喜欢的那种类型,沈墨觉得再如此下去,白玉会被桑落抢走,如此想着,心再次感觉慌乱起来,他试图用商量的口吻道:“白玉,你不要学武了。”
白玉愣了下,觉得他这人真是反复无常,他之前不是同意了么,还说任由她做主,怎么事情又拐回了原点,白玉没有直接拒绝,尽量耐着心道:“你为什么突然又不愿意让我学武了?”
他要怎么回答?说他怕她喜欢上桑落?怕她被桑落抢走?这种话他说不出口,沈墨心烦意乱道:“如果我说,我不让呢。”
这就幼稚过分了。白玉一扭头,不看他,直接干脆道:“我要学。”
“看着我说话。”沈墨生气了,语气也冷硬下来,“你为什么一定要学武?”
白玉心里也不高兴,斜了他一眼,“那你为什么一定要在官场中勾心斗角,争权夺位?”
沈墨冷声道:“这不一样。”
“这就是一样。”白玉尽量维持心平气和道:“你有你的追求,我也有我的追求,你不能干涉我想要去做的事。”
他们说的根本不是一回事。沈墨蹙眉道:“你是个女人!”
白玉愕了下,声音变得有些冰冷,“女人怎么了?你瞧不起女人?难不成女人就只该待在家一心一意的相夫教子?就得只围绕着自己的丈夫转?”
沈墨自知失言,他伸手抚了抚额头,烦躁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沈墨稳了稳情绪,声音柔和了几分,“如果我一直与程慧仪单独相处,你乐意?”
“你们两人为什么要单独相处?”白玉话刚说完,顿时恍然大悟,明白他这是醋意又起了,“可是我和桑落一起是为了学武啊,又不是故意单独相处,而且小蕖也会在一旁,你到底在胡思乱想什么?”
沈墨心里犯堵,目光紧盯着她,长久的沉默后,他无奈道:“罢了,先不谈此事了。”
沈墨觉得两人再谈下去只会闹得不欢而散,他不想失去她,只能忍住心头那崩溃的感觉。
白玉觉得他的脸色很不好,像是再强忍着某种冲动,白玉亦不希望再发生像之前那样的事,不如彼此先冷静一下,“那就不谈了,你早些休息吧。”
沈墨语气轻淡道:“嗯,你回屋吧,早些休息。”
白玉见他没挽留自己,心里多少有些失落感,但也没多想,起身出去了。
第125章 别跟他了,改跟我吧。……
十一月初七,宜畋猎。
衙门外,早停着一行轿马,前头两匹高头大马,两旁仪仗随从,端得官府排场,威风凛凛,庄严肃穆。
沈墨身着官袍,腰系玉带,虽是官威逼人,然他脸上笑若春风,又多了几分和善可亲的气质,他身后跟着许子阶与林立,许子阶仍是一副名士风流,不拘小节的气派。
沈墨一踏出大门,门外众人连忙行礼,沈墨颔首,上了第一乘轿子,许子阶与林立则坐在前头马上。
没多久,白玉也盛装出来,着一袭镂金丝鸾鸟朝凤裙,外穿胭脂色羽缎斗篷,发挽宫髻,斜插金步摇,却是一派雍容华贵之姿,由着小蕖扶掖着,施施然走出。
红雪身子抱恙,便留在了衙舍。白玉美眸看向最前头的豪华轿子,一只修长的手掀开轿子的窗幔,沈墨亦看着她,微点了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