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供暖是在半个月前就开始的，温暖暖开了暖气，房间里的温度一点点升高，窗玻璃上很快凝结了一层雾气。
温暖暖伸出食指在窗户上画画，刚画了几笔，就听到一阵门铃声。
看了眼时间，能在这个时间不请自来的只有一个人，她的十全好邻居江衍。
楼上楼下住了这么久，江衍早就摸清了温暖暖的作息时间，基本上温暖暖起床半个小时内，他就能拎着早餐准时投喂。一开始温暖暖还会觉得不好意思，但时间一长，居然还习惯了这种相处方式，要是哪天江衍晚来了一会儿，她都要考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果然，人最怕的就是习惯成自然。
从江衍手里接过早餐，又拿了两套餐具摆在桌子上，温暖暖拉开凳子坐下，手杵着下巴看江衍将早餐分成两份。
温暖暖还记得江衍第一次来她家吃早餐的情景，一大早，这人端了口锅，锅里有范，站在她家门口，说自己把所有的碗碟都摔碎了，能不能借用她的餐具。
平时午饭晚餐，温暖暖没少去楼下蹭饭，白吃白喝了人家这么久，这点儿小事自然不能拒绝。又看他连锅都端来了，温暖暖顺势把人请了进来。
一来二去的，竟然成了习惯。
两个人吃着饭，温暖暖捞过手机看消息，正好看到就在不久前，华兰生和华清竹一前一后给她发了信息，说是今天下雪，就不用去工作室和老宅了。
温暖暖腾出手来回了消息，顺口问道：“你今天不去上班吗？”
林媛媛的事情已经彻底解决，江衍照旧要时不时地在学校和律师事务所之间来回。温暖暖只是随口一问，不料江衍“嗯”了一声，说：“今天下雪，要不要出去转转？”
B市是座著名的古城，尽管如今经济腾飞、高楼林立，五环之内的地皮寸土寸金，可一些标志性的古建筑依旧被完整保留了下来，算是B市有名的旅游景点。
同样的景色温暖暖上辈子不是没有见过，不过若论起来冬天的景色，她还真是没怎么仔细看过。毕竟因为身体原因，到了秋冬两季，她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疗养院度过。
想到自己这几天确实没怎么出门，温暖暖心里就先答应了一半，江衍看她的神色，笑吟吟的说：“就当给自己放个假。”
温暖暖这才笑着点点头，喝了口牛奶后，想起来另外一件事，“我听说林家没有参加投标会？”
华兰生要在明年二月份举办珠宝展览会，届时全国乃至世界范围内的珠宝设计师都会参加。这样一场规模宏大的活动，除了人力物力，需要投入的财力也是相当巨大的，因此便有了招商投标会，不光是珠宝商，还有很多其他领域，例如房地产、餐饮、服饰等集团也会参与其中。
林家是珠宝商，往年的珠宝展览会，他家都投了一大笔钱，然而今年却一反常态。
投资的事情有专门的金融部门管理，君雅事务所则是律师顾问，所以关于投资商的事情，江衍知道的较为详细。
江衍点了点头，这件事他也是最近才知道，林家没有参与这次的展览会投标。
温暖暖颇为惊讶，“他们这是打算破罐子破摔了？”
要是其他人也就算了，可林家做的是珠宝生意，并且就现在的发展趋势看，他们也没有发展副业的迹象，不投资不参与，林家难不成是打算把自己从B市珠宝圈里摘出去？
江衍淡淡道：“林家老爷子半个月前因病住院，据说当天就下了病危通知书，目前还在医院疗养，并没有插手公司事务。”
江衍这么一说温暖暖就明白了，尽管没有见过所谓的林家大房和二房，但光是从他们的“传奇故事”，还有林媛媛的行事作风，就知道这是怎么样的一家人。
之前有林老爷子坐镇，尚且压不住这群牛鬼蛇神，如今老爷子病倒，头上没有大山，可不就像是五指山下被压了五百年的猴子被放出来一样。
即便没有林家，也还有赵家王家李家，且不说全世界，光是全国大大小小的珠宝商就不计其数。不谦虚的说，华兰生绝对算的是当今国内的珠宝设计第一人，有他牵头举办的珠宝展览会，投资商只会多，不会少，多一个少一个林家，都不会对他们造成什么影响。
温暖暖耸了耸肩，没继续这个话题。
吃过早饭，把碗筷放进洗碗机中，温暖暖去卧室换了套衣服，等到江衍同样换了衣服从楼上下来，险些没有认出面前的人形物体是谁？
他难得露出呆愣的表情，温暖暖觉得好笑，带着毛绒手套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笑眯眯道：“回神了嘿。”
江衍回过神来，目光在温暖暖身上上下扫视了一圈，颇为无奈的问：“你这是穿了多少衣服？”
温暖暖嘿嘿一笑，伸出五个手指头，“五层。”
江衍：“……”
温暖暖穿这么多是有自己的打算，一来上辈子养成的习惯，她确实怕冷。二来，B市的交通状况他们都清楚，平时尚且能堵得水泄不通，更不用说今天大雪。既然他们是出去玩，索性不开车，反正B市的交通线路十分便捷，今天也不是休息日，只要避开高峰期，想去哪里都没问题。
她把自己的理由说了一遍，江衍自然没有丝毫异议，不过温暖暖看了看他身上的褐色大衣，真心劝道：“你还是回去换一套衣服吧，不然我担心你走不出楼道大门。”
江衍：“……”
江衍觉得她说的有道理，温暖暖又等了一会儿，江衍换了身羽绒服下来，温暖暖看了一会儿，从拎着的袋子里摸出来一条围巾，“之前和书宁出去逛街，觉得应该会适合你。”
刚才江衍就注意到她手里的袋子，却没想到是给自己的，颇有几分受宠若惊的意思。
温暖暖示意他低头，展开长长的围巾帮他戴好。围巾是米白色，正好江衍身上的羽绒服也是浅色系，这么一搭配，把他往日穿西装是身上的严肃气息消减下去，倒真有几分青春年少的意思。
整理好围巾，温暖暖努力忽视眼前那双涨的通红的耳朵，笑眯眯的说：“很合适。”
江衍轻咳一声，不自在的说：“谢谢。”
大学城附近就有地铁站，就在小区不远处，两个人沿着马路慢悠悠的走过去。
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雪没有丝毫停止的意思，从凌晨到早上足足下了四五个小时，路上较深的积雪已经有半尺厚。温暖暖把自己里三层外三层裹得严严实实，就连脸都用厚厚的围巾挡住了半截，只露出鼻梁上方的一双眼睛。
这幅装扮，哪怕是亲妈到了她跟前都认不出来。
地铁站并不远，两个人也没有打伞，就这么一路闲逛着走到地方，头顶的帽子上都盖了层薄薄的雪，猛地一眼看上去就像是长了满头白发。
地铁入口处伫立着广告牌，温暖暖瞄了一眼，停下脚步扑打帽子上的雪花，还不忘拉住江衍，顺手也帮他将身上的雪花拍打干净。
地铁站里有暖气，到时候雪花化成水，把衣服浸湿就不好了。
说是出来游玩，其实并没有十分明确的目的地，好在地铁站里有详细的路线图，温暖暖和江衍并肩站在一起研究地图，商量着下一步去哪里。
下来之后，温暖暖就摘了帽子，围巾也拉下下去。她和江衍都是十分出众的相貌，往那里一站，即使什么都没做，也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他们前一段时间才上过热搜，温暖暖没事，江衍却是实打实的在全国网友跟前露了脸，再加上这个地铁站本就在大学城附近，所以他们在这儿站了没一会儿，就有人认出了他们。
温暖暖和江衍都不是会在乎周围眼光的人，对此也没有什么反应。不过在察觉到有人拍照的时候，温暖暖侧头朝那人看过去一眼。
她目光冷清，明明什么都没说，却能够让人一眼看懂她的意思。偷拍的那人见自己被发现，表情讪讪的对温暖暖低头致歉，同时迅速的在手机屏幕上点了几下，又朝温暖暖示意，表示自己已经删除了照片。
倒不是他怂或是其它，而是大多数人都没忘记那份联合发出的律师函，那可是君雅律师所，谁会吃饱了撑的去招惹他们。
地铁线路四通八达，温暖暖和江衍研究了一会儿，很快选定了想去的地方。
B市的旅游景点很多，其中著名的也都是历朝历代留下的古建筑，一场大雪过后，这些古色古香的建筑仿佛在一夜之间穿越了时空，正是因为如此，雪天的游客反倒比平时多一些。
好在即便多，也不是人山人海的节假日。温暖暖和江衍随着人流参观，倒是免费蹭了几个导游讲解，甚至还有人问他们是不是演员在这边拍戏。
一天的时间过得很快，他们赶在下班高峰期之前回去，刚出地铁站，迎面遇上两个卖玫瑰花的小姑娘。
“哥哥哥哥，给姐姐买朵花吧。”
“今天可是初雪哦，在初雪的日子里送给爱人玫瑰花能够相爱一辈子呢！”
两个小姑娘年纪都不大，身上还穿着校服，手里捧着一大束玫瑰花，大概是放学后来体验生活的。
已经是晚上六点多钟，冬季的夜晚来的一向早，华灯初上，晶莹的雪花从半空中晃晃悠悠的飘落下来，温暖暖侧过头，江衍同样朝她看过来，两个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
两个小姑娘还在竭力推销自己手中的玫瑰花，江衍掏出手机扫了下她们手里的二维码，“全部包起来吧。”
“全……全部？”
两个小姑娘万万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惊喜等着自己，激动地说话都结巴了，其中一个小姑娘像是生怕江衍反悔，连忙要讲自己手里的花束塞到温暖暖回去，却被旁边的姑娘拦住，转而递给了江衍。
“你傻啊，玫瑰花当然要男生亲手递给女生。”
温暖暖忍不住扑哧一笑，两个小姑娘收了钱，很快手拉手跑远，江衍捧着一大束玫瑰花，正打算说些什么，不料温暖暖一把扯住他的袖子，声音中满是笑意，“快跑！”
地铁口卖花的可不止这两个小姑娘，各个手里都是玫瑰花，刚才江衍财大气粗的直接买下一捧，在他们眼中可是活生生的韭菜，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雪天路滑，尽管人行道已经被清扫过，但雪一直在下，不多时便会积上一层，被人一脚一脚踩下去，踩实后便成为一层薄薄的冰，不仔细看很容易踩上去滑倒，所以两个人也没有跑出去太远，很快停下了脚步。
温暖暖靠着树微微喘气，江衍在她身侧，手里还拿着一束没来得及给她的玫瑰花。当街零售的花，没有花店里包装的那么精细，仅仅用礼品纸在外面包裹了一层，再没有其他装饰，他们一路跑过来，倒是有几片雪花刚好落在花瓣上，红的花瓣和晶莹的雪，成为天然的装饰。
“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江衍把手里的花束递给温暖暖，路灯照不到的地方，耳根悄悄泛起一层红，“没想到已经过了这么久。”
温暖暖略一挑眉，接过花束抱在怀里，顺着他的话说：“是啊，再过两个月就是新的一年了。”
她低头在轻嗅花束，而后抬起头，浅浅笑道：“很漂亮，我很喜欢。”
路上的车流渐渐密集起来，温暖暖抱着花，灯光落在她身上，仿佛在她周身笼罩上一层淡淡的光晕。
两个人并肩往家里走，偶尔踩进没有扫干净的雪堆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就这么走了一段路后，江衍忽然说：“我一直在想，要准备一个什么样的场景，但从未想过在路边，或者在冷风里。”
温暖暖差不多知道他要说什么，却并未点破，而是抿起唇来笑了笑，“难道重要的不是心中所想？世上总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烛光晚餐固然不错，海上夜宴也更引人注目，可如果不是你想要的，这两者之间，又有什么区别？”
她停下脚步，朝江衍笑道：“我倒是觉得眼前的雪景不错，正好适合我问个问题，江先生，你愿意成为我的男朋友吗？”
江衍猛地顿住，看着温暖暖朝自己伸出来的手，竟是愣了半晌。
他确实想要表白不假，可怎么都没想到事情竟是朝着这个方向发展而来。
表白的人变成了温暖暖，温暖暖问他要不要做自己的男朋友……
江衍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大脑如此混沌，他神使鬼差的握住温暖暖的手，嘴里的声音好像不是自己发出来的，“要的。”
温暖暖的手刚从手套里拿出来，温温热热，相比之下，江衍的手就略带些凉意，像是温暖暖将源源不断的热量传递过去。
江衍回过神来，正打算松开手，却发现自己的手同样被温暖暖握住。
“虽然在这个时候打扰很不合适，”安静了许多天的系统突然从温暖暖脑海中蹦出来，语气像是刚吃了一颗柠檬树，“但现在有件要紧事，宿主，我可能要出个差。”
“出差？”温暖暖一愣，“你们系统的工作这么辛苦吗？”
“这算是罕见情况。”系统解释道：“其实就是要去和主机开个会。”
温暖暖明白了，“也就是说你在和主机开会的时候，无法接收外界消息对吧？”
“是的。”系统说：“我刚刚接到主机发来的邮件，让我立刻回去开会，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把正在工作中的系统召唤回去的情况极少发生。”
温暖暖不负责任的猜测道：“该不会是你业务能力不过关，准备换人……换系统吧？”
事关自己的职业尊严，系统严肃的反驳道：“不可能，我可是荣获好几届五星级评价的好系统，这种情况绝不可能发生在我身上。”
温暖暖哈哈大笑，系统却有些忧心忡忡，“这种情况很少发生，我从业这么多年，也是第一次遇到，宿主，你就不担心吗？”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刚拐了个男朋友，温暖暖心情不错，倒是没有系统那么担心，“再说了，万一是好事呢？”
系统：“……”
尽管离开的匆忙，系统还是尽职尽责的安排好了一切。最近向戈的动态都在他的检测当中，按照这个趋势下去，至少短时间内温暖暖不会发生什么意外，不过以防万一，系统还是留下了一个自动报警程序，一旦温暖暖遇到危险，即便没有通讯工具也能立刻报警。
毕竟保护宿主的人身安全，是他们系统最基本的职业素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