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叫她太子妃了,她这气势就得端起来。
唐婉舟挺直了背,清了两下嗓子,正色道:“嗯,免礼。”
“谢太子妃。”
唐婉舟心中暗爽,不得不说当太子妃还蛮爽的,克制住脸上的喜悦,唐婉舟敲了敲房门。
“进。”房内传来陆昭奕清冷地声音。
书房内只有陆昭奕一人,纪福生不在,唐婉舟进了门,关上房门的那一刻,脸色瞬间变得狗腿,凑到了陆昭奕跟前:“太子殿下,晚上好啊,看书看累了吧,热了 吧,渴了吧,放心,民女为您送来了清热解暑的冰镇绿豆汤,太子殿下尝尝?”
陆昭奕将视线移到了唐婉舟手中的托盘中,目光柔和了几分,问道:“你做的?”
“不是。”
见陆昭奕将视线又移回到了书本上,唐婉舟忙道:“但这是我亲手从锅里盛出来的!我也想为太子殿下亲自下厨以表诚意,但是考虑到天色已晚,等做好,太子殿下您说不定都就寝了,所以就拿了现成的。下次,下次我一定亲自来。”
陆昭奕闻言放下了书卷,唐婉舟当即会意将糖水递到了他面前。而自己则跪坐在桌案边支着下巴,眼珠子一动不动地注视着陆昭奕。
待陆昭奕喝下第一口,她期待地问道:“怎么样,好喝吗?”
陆昭奕掀起眼帘看了眼唐婉舟,埋汰道:“又不是你做的,也不是给你喝的,好喝与不好喝与你有何关?”
“当然有关了,太子殿下您是光辉的北斗,是我心之所慕,您若是没吃好喝好,我心里多难受啊,若不好吃,定督促膳房多多改进改进。”
陆昭奕猝不及防地被呛了一口。
唐婉舟见状连忙拍了拍陆昭奕的后背,说道:“太子殿下慢慢喝,我不跟你抢。”
陆昭奕斜睨着唐婉舟,命令道:“你别在本宫吃东西的时候说话。”
“行行行,我闭嘴,您慢点喝。”
唐婉舟眼巴巴地看着陆昭奕喝下最后一口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接过了陆昭奕手中的空碗,有抽出袖中的手绢想帮陆昭奕擦拭嘴角。
陆昭奕见状当即起身后退了两步,瞪着唐婉舟结巴道:“你……你刚才要对本宫做什么!”
“擦……擦嘴啊。”
“本宫自己来,不需要你。”
陆昭奕夺过唐婉舟手中手绢胡乱擦了一下,扔回到了桌案道。
“行。”唐婉舟搓了搓手,嬉皮笑脸地问道:“那个太子殿下,您现在有空吗?”
陆昭奕踱步走到桌子前坐下,道:“有什么问题就问吧。”
唐婉舟眼神明亮,跑到陆昭奕对面坐下,问道:“太子殿下,您之前在宫宴上说的我娘是一品暗卫、我与你有婚约什么的,那些都是真的吗?”
陆昭奕回答道:“半真半假。”
“半真半假?”
“你娘的确是一品暗卫,并与父皇私交甚笃,那玉佩也是父皇交与苏容若为危难时刻调遣皇城守军,但本宫与你并无婚约。”
娘亲武功高强,现在亲耳听陆昭奕说娘亲是一品暗卫,唐婉舟心中没有很惊讶,感觉本就该如此。
只是有一事她想不明白。
唐婉舟蹙眉问道:“我娘嫁给了我爹,便不是暗卫了,那为何龙凤吊坠还在我娘亲身上。”
陆昭奕道:“此事说来话长。”
唐婉舟急切道:“那便长话短说。”
“莫慌,”陆昭奕道,他抬眸深深地看着唐婉舟:“你娘你爹还有你爷爷并未将此事告知你,想必是不想你趟这趟浑水,所以在花朝城时 本宫才设法将你赶走,没想到你竟这般执拗,追到盛京来了。唐婉舟,此事事关重大会有性命之忧,你确定要知道吗?”
唐婉舟轻笑了一声,道:“太子殿下,我嫁给你可也是冒着生命危险,那暗中的敌人可是连落胎红花这种阴险之物都用了,您觉得我还会怕吗?”
“你若知晓了此事,到时的危险可不止来自朝堂,还有江湖。”
唐婉舟无所谓地摇摇头,笑道:“八年来我就像一颗没有根浮萍,不知漂向何方,唯一的念想便是寻到我的父母,哪怕是他们尸骨,若失去了这个目标,我不知道我还能去做什么能去哪,太子殿下您就说吧。”
唐婉舟虽然是笑着的,但清澈的眼睛中却弥漫着巨大的悲哀。
“本宫说过,你可以以太子妃的身份一直留在太子府。”陆昭奕道。
唐婉舟微微怔愣了一下,对陆昭奕露出了一个真挚的笑容:“谢谢您太子殿下,可我还是想知晓我爹娘的下落。”
“也好。”陆昭奕道。
苏家本是盛京有名的世家大族,苏容若更是主家嫡女,与当时的太子也就是当今圣上玩的很好。
但在苏容若八岁时,她父亲被构陷谋反。
一夜之间,苏家被满门抄斩。
苏容若因热爱武学上山学武而幸免于难,待一年后回家,家中全然是落败之相。
那时苏容若才九岁,她找上了太子,恳请太子把她送去暗卫训练营,隐姓埋名,等她成为真正的暗卫,就留在太子身边,调查父亲谋反一案真相,为父亲平反。
多年之后,她终于查清真相,还了父亲清白。
为报答太子,也就是当今皇上的倾力相助,苏容若留在了皇上身边为他效力。
直到一次她在出任务的时候受了重伤,为唐温所救,两人一见钟情。
皇上知晓苏容若对唐温的情谊后,于是规劝苏容若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后来,苏容若就嫁给了唐温,但仍旧立誓若是皇上有难,她必定回去相助。
而十一年前苏容若开始经常不归家,就是去为皇上调查藏宝图的下落。
唐婉舟沉默了许久,问道:“所以我爹和娘亲的失踪与藏宝图有关?”
陆昭奕点了点头,道:“至于羊皮卷,上面是苏容若留下的与藏宝图有关的地点线索,本宫已经派墨空墨甚去查了。”
唐婉舟的脑中又浮现出了与她娘亲最后一次见面的场景,她爹应当是被人抓去用来威胁娘亲交出手中的线索了。
对方究竟是谁?她爹与娘是否还安康?
唐婉舟的眉头紧锁着,脸上满是焦虑。
陆昭奕默默倒了杯茶推到了唐婉舟面前,柔声道:“喝杯茶静心,你娘亲武功高超,普天之下少有对手,会没事的。”
“嗯。”唐婉舟重重地点了下头:“他们一定会没事的。”
一个人生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安慰自己,心里暖暖的,眼眶也不禁有点热热的。
唐婉舟 站起转过了身,道:“没事的话,太子殿下我就先回去了,您早点睡。”
“嗯。”陆昭奕淡淡地应道。
唐婉舟离去带上了门,脚步声渐远直至消失。陆昭奕却还看着紧闭的门沉思,他摸了摸自己的心脏,心想他好像对唐婉舟过于关心了。
或许是因为她是父皇故人的女儿,亦或是因为她与自己一样独自一人长大……
第24章 恶犬
羊皮卷上指示的地方在洛城,南域国的最南面。
身处盛京,唐婉舟也只能在东宫等墨空墨甚的消息。
唐婉舟趴在桌子上,正看着龙凤吊坠发呆。
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请进。”唐婉舟恹恹地说道。
门应声而开,唐婉舟抬眼随意一扫,眸子中出现了一丝光亮:“苓儿!”
向苓胆怯地低着头,惊慌地唤道:“莲儿姐……不,太子妃,太子殿下吩咐奴婢来伺候您。”
唐婉舟带着笑意快步走上前,熟稔地抓起了向苓的手,道:“不要叫我太子妃,像以前一样叫我姐姐,现在是婉儿姐姐。”
向苓抽回了手,后退了一步,惶恐地说道:“太子妃折煞奴婢了。”
唐婉舟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担忧道:“可是因为我之前隐藏了真实姓名让苓儿生气了吗?那时事出有因不得已才顶替了他人的名字。”
察觉到唐婉舟声音的低落,向苓抬起了头,见唐婉舟不悦,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否认道:“没有,苓儿没有生气!”
“真的没有生气吗?”
“嗯,没有。”向苓认真道。
唐婉舟笑道:“没有生气,那就叫我一声婉儿姐姐。”
向苓闻言慌乱道:“使不得,使不得,您是太子妃,奴婢不能这么叫,那是乱了尊卑的,不合礼数,被管事嬷嬷知道了是会被罚的。”
“没事儿,有我在她们不敢罚你,再说现在就你我二人,又没有旁人听到。”
“不行,不行。”向苓仍旧拒绝道,嘴角耷拉着看上去就要哭出来了。
唐婉舟无奈笑道:“我现在这不还没成婚吗,算不上真正的太子妃。”
“那也不行!”向苓坚持。
“好吧好吧,随你喜欢。”
向苓:“哦,太子妃还有一事,制嫁衣的女工在那边等您。”
唐婉舟:“嫁衣?”
量好了尺寸唐婉舟直接溜了出来,留下向苓和嬷嬷在里面和女工讨论嫁衣的规制和细节。
没想到会这么累,唐婉舟伸了个懒腰往花园走去。
走在东宫幽静的长廊上,耳边是叽哩哩的虫鸣和清脆的鸟叫,令人不由得放下了疲劳和戒备。
唐婉舟闭上了眼,悠悠漫步。
突然身后传来了小公公惊慌地提醒声:“太子妃小心!”
唐婉舟登时睁开眼向后看去,只见一只白色的超大藏獒朝自己奔来。
她魂都被吓飞了半截,迈开腿狂奔了起来,那藏獒也穷追不舍。
唐婉舟冲那小公公大声问道:“啊――这狗怎么回事,为什么一直追着我!?”
小公公 急得都要哭了,声音都哆嗦了起来,回答道:“太子妃,奴才也不知道啊,这狗刚还好好的,突然就发疯似的冲您去了。”
唐婉舟感觉自己都要跑飞起来了,而身后的藏獒却离自己越来越近了。
这时,唐婉舟看到前方廊道的拐角处出来一个白色身影,她没有多想就直接跳上去挂在人身上。
“狗!有恶狗!”
陆昭奕僵着身子一动没动,女子柔软的身躯还有鼻尖萦绕的淡淡清香让他的心跳不受控制的狂跳了起来。
他后知后觉的想要将人推开,但唐婉舟锢得很紧,并没有推开分毫。
“把它赶走,快把它赶走!”唐婉舟埋在他的脖颈边催促道。
藏獒坐在地上吐着舌头呆萌的歪着头,十分好奇主人和这个陌生人为什么抱在一起。
陆昭奕压抑着,沉声道:“你先下去,大白不会咬人。”
耳畔传来熟悉的声音,唐婉舟这才意识到自己抱着陆昭奕,她当即松了手,低着头小媳妇似的躲到了陆昭奕的身后。
那藏獒见唐婉舟落地又抬起了屁股,抬爪子往唐婉舟那儿走。
吓得唐婉舟又跳上了陆昭奕的背,她指着藏獒控诉道:“你看你看你看,它又过来了,它就是想咬我!”
“大白。”陆昭奕蹙眉声色不悦地叫道。
大白轻声的“嗷呜”了一声,垂头丧气的后退了两步,小眼神还可怜兮兮地看着陆昭奕。
陆昭奕侧头对唐婉舟安慰道:“大白只是看你人生所以才追你,并不会咬人,现在没事了。”
“真的吗?”唐婉舟不安地问道,脚试探性的在地上点了点,确定大白没再想追她才彻底从陆昭奕被上滑下来,但依旧猫在陆昭奕背后小心翼翼地提防着大白的靠近。
陆昭奕眼底含笑,看着唐婉舟笑道:“没想到你竟然怕狗,早知如此,本宫一开始就该把大白放在东宫大门口当门神,免得你溜进来。”
唐婉舟不屑地翻了个白眼,道:“堵门口又如何,我走后门,再说谁怕狗了!”
“不怕你在这躲什么?”
“呵”,唐婉舟冷哧一声,指着大白说道:“你让大伙评评理这是一条狗该有的体型吗?”
陆昭奕笑着无奈地摇了摇头,迈步朝书房走去。
唐婉舟扯着陆昭奕的衣服,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太子殿下,您别走啊,你看它又来追我了!”
唐婉舟严重怀疑上辈子自己对大白做了什么天理难容的事情,导致大白这辈子时时刻刻与她作对,不停歇想要谋害她。
无论是吃饭也好,在路上走路也好,大白总能找到唐婉舟然后进行一场丧心病狂的追捕。
唐婉舟向陆昭奕诉苦,让他把大白送回之前养狗的别庄,陆昭奕这没良心总是说:“大白不会咬人,你不用理它就好。”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唐婉舟也知道大白不咬人,可是那――么大的一条狗冲过来,视觉冲击力那――么大,她根本 管不住自己的腿不跑啊。
时间一久,唐婉舟只要一出门就都只敢走房顶了。于是每一天,东宫的宫女太监总能看到他们太子妃上窜下跳的身影。
某一天清晨,唐婉舟突然从床上惊坐而起,她想起了她的小蟑螂。
小蟑螂大小个头就长的快,如今又过了一两个月,那个头应该长得不小了。虽然之前送狗舍的时候,那小没良心的头也不回的就找狗狗们玩去了,但想当初墨空墨甚抓自己的时候,小蟑螂还是有冲过来保护自己的。
或许她可以把小蟑螂接过来,去对付陆昭奕那条恶犬。
想到就去做。
唐婉舟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蹦起朝承和殿跑去。
“咚咚咚。”
“太子殿下您有空吗?”她敲了敲门问道。
“没空。”房内的陆昭奕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