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好歹人家把我拉上了船,我还是装模作样地回答了一下:“因为你知道这里能钓到美人鱼?”
“回答正确,奖励你……嗯,奖励你什么呢?”
果戈里捏着下巴,苦恼地思考了几秒钟,最后放弃了。
“算了,反正就是乱七八糟地奖励你吧!”他张开双臂,十分开心地说道。
我就没见这人不开心过,他可真是个开心果。
“咳,总之谢谢你,小丑先生。”
“你打算怎么感谢我呢?”
小丑先生一边说着,一边在披风里掏了掏,最后掏出一瓶俄罗斯格瓦斯。
“对啦,请你喝这个!”
他把饮料塞给我之前,还很绅士地帮我拧开了盖子。
“怎么感谢……唔,请吃饭好像太俗了。”
我接过饮料,试探地问道:“从此你就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
小丑先生很少有接不上话的时候,他罕见地沉默了一下后,缓缓开口:“亲爱的玛利亚,人家想跟你做姐妹,你却要跟人家做兄弟?”
我一口格瓦斯差点喷到小丑先生脸上。
“哈哈哈哈开玩笑的啦~”
小丑先生忽然揽过我的脖子,“咔嚓”一声,用手机前置摄像头拍了一张看上去十分亲密的合照:“这样就可以了哦。”
我摸了摸鼻子,暗叹自己又欠了小丑先生人情。
之前在北海道,他帮我在猎犬面前说谎,雪崩的时候我又把昏迷的他从餐厅里救出来,在我心里,这份人情就算是还了。
结果这还没过去多久,人家又帮了我一次。
像是知道我在想什么,小丑先生眯起眼睛,笑吟吟地给我解围:“如果玛利亚觉得过意不去,今天就陪我在海上兜兜风吧~”
我想了想,反正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就点了头。
“对了小丑先生,我该怎么称呼您?”
小丑先生用仿佛在戏弄人的弯弯眼眸注视着我,语气荡漾:“果戈里哦~”
“……您可真爱开玩笑。”
我寻思着对方可能不想告诉我真名,就把之前在北海道告诉我的假名又搬出来了。
既然这样,那我也继续叫玛利亚吧。
顺便一说,之前我对小丑先生不太了解,聊过天之后才知道,原来他也是俄罗斯人!
“我也是我也是!”我指着自己的鼻尖,附和道:“听我妈说,我爸是个狠心的毛子,我是个混血小毛子,以前我还想去俄罗斯留学来着。”
“为什么想去俄罗斯留学?是为了找爸爸吗?”
“之前是有这个想法,万一能遇到我爸呢,万一他真是富豪呢,万一我能继承亿万家产呢。”
我耸了耸肩,特别现实地说:“当然,如果他穷困潦倒,那我就当不认识他好了。”
小丑先生不知道想起什么,捂着嘴“嗤嗤”地笑。
笑够了,他又问我:“那现在不想去俄罗斯了?”
我皱着脸:“不想,俄罗斯太冷了,不适合我。”
人家女孩子在横滨的冬天可以露腿,而我恨不得裹十层羽绒服。
午饭是在船上解决的,小丑先生煮了一锅很有西伯利亚风情的鱼汤,里面放了橘子葡萄干,还有伏特加。
看他放配料时,我还以为最后成品会是一锅可怕的黑暗料理,没想到还挺好吃的。
就是那个叫“大列巴”的配汤面包太硬了,差点把我牙齿硌掉。
直至黄昏迫近,他才把我送上岸,留下一句“我们还会再见的哦”,又开着小船一溜烟地消失在海平线上。
“真是个迷一样的怪人啊。”
我摇摇头感慨道。
我顶着七彩玛丽苏假毛溜达回家,快到家附近的时候,听到了孩子的哭声。
谁家孩子哭得这么惨烈?
我心里嘀咕着,加快脚步,刚转过一道弯路,眼见几个全身罩在脏兮兮灰布里的陌生人抱着织田作家的孩子从西餐馆走出来,动作粗鲁地把孩子们塞进一辆小型公车里。
这是……人贩子?!!
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在我的地盘拐卖儿童,这能忍吗?
必须不能忍!
我脚下生风,箭步如飞,扑过去一拳砸歪离我最近的灰衣人的脸。
“是邻居家的姐姐!”
最大的孩子幸介扒开车窗帘,看见我时眼中瞬间迸发出希望的光。
他小小的手敲打着后车窗,被殴打过的眼睛已经肿了起来。
“姐姐快跑!去找织田作!他们很强,连餐厅的大叔都受伤……诶?”
他话没说完,那几个灰衣人就被我三拳两脚揍趴下了。
这群灰衣人很刚,竟然在牙齿间藏了毒|药,还好我反应快,及时卸掉了一个人的下巴。
失败后立刻自尽、以及刚才想要围攻我的架势,看着还挺专业,有点像军队。
我用脚踢了踢他的脑袋,冷哼一声:“现在拐卖儿童的组织都有职业培训了吗?”
男人瞪着充血的眼睛,阴沉地看着我。
“幸介,去找根绳子来。”
“好嘞!”
那个梦想是当黑手党的男孩子情绪很稳定,比弟弟妹妹们恢复得都快。
他跳下车跑进屋子,找了根小臂粗细的麻绳交给我,又跑回餐厅,为受伤的大叔拨打了急救电话。
我把男人绑起来的时候,其余孩子们也小心翼翼地下了车,满脸都是泪水的凑到我跟前。
“你们真勇敢,不愧是织田作的孩子。”
我挨个揉了揉他们的脑袋,朝他们笑了笑,温声说:“先上楼去,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别下来,知道吗?”
把孩子们哄上楼后,我检查了一下大叔的伤势——腹部中枪,失血过多,看着不太妙。
“汤勺掉在地上,距离大叔的指尖只有几厘米。”
我叹了口气,对系统说:“看来刚刚他就是拿着这个不算武器的武器跟对方搏斗的。”
趁我给大叔的伤口做紧急处理时,那个灰衣男子还想挣脱绳子逃跑,被我一脚踩断了踝骨。
“现在把你们组织的规模、人员名单、迄今为止拐卖了多少孩子、那些孩子现在被卖到了哪里,通通都交代清楚。”
对方不说话,我沉下脸,掰了掰自己的手指:“我审讯也是一把好手,想要试试吗?”
孩子们很听话,无论听到多惨烈的尖叫都没下来。
几分钟后,我看着血肉模糊不成人形的灰衣男子,发出一声不耐烦的“啧”。
这人的嘴真严,最后我只拷问出他们的组织名“mimic”。
一个拐卖儿童的组织,起的名字还挺国际化。
我在灰衣人身上搜出起|爆器,还在他们的车上搜到了炸|弹,看来这群人不仅嘴严,对自己也狠,估摸打着失败就把自己炸飞的注意。
“行吧,满足你们。”
反正也要毁尸灭迹,我就把人全都搬到车上,再把车开到附近空阔的马路边,下车离开一段距离后按动起爆|器。
“轰!!!”
火光冲天而起。
我把起|爆器扔进附近的草丛,从容地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刚要折返,却看到织田作突然从另一个方向冲出来。
他摔倒在坚硬的柏油马路上,双目泛红地看着爆|炸后的火光,声嘶力竭的呐喊冲出喉咙,仿佛嗓子都要吼出血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一头雾水地跑过去:“织田作先生?”
他像是没听到,于是我扯着嗓子又叫了他一遍。
呐喊声陡然一顿,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良久,缓缓抬头看向我,布满血丝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我迟疑道:“……车里的人你认识?”
卧槽难道那些灰衣人是织田作的朋友?
妈耶我都干了什么?时光机,时光机在哪里?
哦,时光机就是我……我枪呢?!
我一时有点慌,都忘了这次出来压根没带枪。
不,不仅仅是慌,我从来就没这么手足无措过,大脑一时短路,都没能觉察到其中不对劲的地方。
织田作嘶哑的声音传进我耳朵:“他们……死了?”
“车都爆炸了,应该是死了吧。”我摸讪讪地说道,目光游移:“提前声明,我只是个路人!”
织田作一言不发地站起身,快步往家的方向走去。
我心虚地跟上去,小声问道:“织田作……先生,您要做什么?”
织田作没有立刻回答我,半晌后,他点燃一支香烟,哑着嗓音说:“报仇。”
这两个字,他明明说的很轻,却一字一顿,重若千钧。
我缩了缩脖子,什么话都不敢说了——我特么太害怕了呜哇哇哇!
回到西餐馆,看到一片狼藉、甚至还有血的地面时,织田作目光黯了黯。
他回过头,刚要对我说什么,通向二楼的楼梯忽然传出响动。
幸介小心翼翼地探出一颗小脑袋。
“织田作?”
织田作身体猛地一僵,表情空白中带着狼狈:“你们……?!”!
“织田作回来了!”
幸介朝身后大喊一声,一蹦三跳地冲上来抱住织田作。
紧接着,其他孩子们也都扑过来,挂在完全不敢动弹、以为自己正在做梦的织田作身上。
急救车的呼哨由远及近,停在西餐馆门前。医生跳下车,急三火四地朝门里吼:“谁打的急救电话?”
“是我是我!”
我赶紧朝门外挥挥手,又扭头对身后的织田作说:“我来的时候大叔受伤了。”
“织田作你不知道,邻居姐姐超厉害的!”
幸介一脸兴奋地对织田作说,还挥舞着拳头学我把敌人揍趴下的样子。
“不要说……诶?等等?!”
我的大脑此刻终于恢复正常运转了。
那些人绝对不可是织田作的朋友!会拐卖朋友家孩子的人,我怎么会想到他们是织田作的朋友呢?
我也太傻了吧!
我和织田作面面相觑,最后,织田作走到我面前,一个九十度鞠躬:“谢谢。”
“不用谢谢我啦!”
我连忙把他扶起来,哭笑不得地挠了挠头:“我还以为……唉,算了。”
这次是我碰巧遇上,就算事后知道,我也会重置时间回到过去,救下孩子们的。
谁让玛蒂达是他们的长兄呢。
织田作收拾被砸乱的餐馆时,简短地跟我解释了一下。
总结来说就是,灰衣人的首领想跟织田作殉情,织田作不愿意,于是他利用孩子们威胁织田作。
我摇头晃脑地感慨:“这个追求者太可怕了吧。”
织田作思考片刻,十分认真地提问:“原来他是想要追求我啊?”
“毕竟爱情的形状多种多样嘛,看人家港黑首领,自攻自受不是也很开心嘛。”
我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有道理。”
织田作微微颔首。
织田作没有吐槽我。
顺便一说,他都没有评价一下我的七彩玛丽苏假发,仿佛我天生头顶就是冒着七彩之光诞生的,这让我觉得没有吐槽的人生真是寂寞如雪。
没一会儿太宰过来了,在他踏进餐馆的那一刻,我迅速躲到楼上,通过二楼阳台跳进了自己家。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啥要躲,总之就是不太想看见他。
这家伙早知道我的身份却什么都不说,暗搓搓地看我来回劈叉反复横跳,在他面前装傻充愣无数次,亏我还以为自己隐瞒的很到位。
仔细想想,就觉得自己像个跳梁小丑一般,可笑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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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进入餐馆时,听到楼梯的角落响起咚咚咚的脚步声,目光不经意地朝那边瞥了一眼。
他目光幽暗,走到赤铜发色的青年面前,轻声问道:“织田作,孩子们和餐馆老板都没事吧?”
“没事,邻居小姐救了他们。”
太宰垂下目光,唇角扬起微不可见的弧度。但紧接着,他笑容淡下去,露出微嘲的目光。
这些微弱细小的表情变化,全部被织田作看在了眼里。
某方面来讲,太宰这个人还是挺好理解的——至少对于织田作是这样。
他若有所思道:“邻居小姐和玛蒂达是一个人,对吗?”
闻言,太宰缩在大衣里的手指一蜷,神情中透出几分茫然。
他紧紧抿着唇角,没有回答,只是又露出那种泫然欲泣的眼神,就像被抛弃在大雨中、被硬生生夺去最重要事物的孩子。
织田作直觉两人发生过什么,而且是太宰对不起邻居小姐。
但他同样直觉不能问原因,只要问出来,就会瞬间击溃面前的青年。
太宰这个孤独的、头脑过于精明的孩子,因为看透了某个长远的未来,于是胆怯且筹足不前。
仿佛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终将一无所有,哪怕得到什么,总有一天也会悉数失去。
织田作在心里叹了口气,只说:“我会保守秘密的。”
他和坂口安吾能和太宰成为朋友,过去能站在他身边,不过是因为他们看懂了这个“孩子”的内心,同时不去涉足,不去触碰罢了。
两人针对“mimic”进行了一番讨论后,太宰就离开了。
织田作上楼看了一眼孩子们,他们今天被吓得不轻,又累得不行,此刻已经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