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的父母……”
“他们没有结过婚,所以我和由果算私生女哦。”
“……抱歉。”中原中也掩唇轻咳两声:“我有个互惠互利的主意,你要不要听?”
“不想听。”
“啧,你这人怎么油盐不进呢。”
中原中也不耐烦地抱怨了一声,也不管我想不想听,自顾自道:“我帮你调查高穗由果的死因,你帮我假扮成高穗由果,引一个人出来。”
这人怎么还没有放弃让我做我自己的替身啊?
“不要,我就不能自己调查吗?”我一口回绝:“而且我是军警,你是黑手党,我们的身份对立,和你走得太近,对我们都没有好处。”
中原中也挑了挑眉:“你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
“大名鼎鼎的港口Mafia重力使嘛,谁不知——”
我话音忽然顿住,扭头看向巷角,冷声斥道:“谁躲在那里,出来!”
中原中也反应也不慢,几乎和我同时回头。
“是我。”
仁王雅治步履从容地从转角处走出来,手里还拎着他的网球拍。
我睁大眼睛。
少年,你什么时候有了听壁角的习惯?
看到仁王雅治,中原中也的表情瞬间冷下来。
“你偷听到多少?”
“没多少,刚好听到你那句‘我帮你调查高穗由果死因’。而且我本来也不是为了偷听,是爷爷不放心,让我过来看看。”
说着,仁王雅治目光转向我:“所以,高穗由果死了?”
啊,我忽然想起上一次在教堂门口,他还见到我的花圈来着。
为什么每逢这种尴尬的“被死亡”现场,总能遇到仁王雅治?
在少年锐利的目光下,我硬着头皮点点头。
——你可别露馅了啊。
看到我的动作,刹那间,少年仿佛陷入巨大的悲痛,眼角甚至迅速泛红。
我:“……”
等等兄弟,戏是不是有点过?
仁王雅治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道:“什么时候的事?”
“就前一阵……。”
我讷讷道,差点把“就前一阵你去东京比赛的时候”说出来。
仁王雅治把网球拍往腋下一夹,垂下脑袋,一手捂脸,一手朝我们摆了摆,嗓音里还带着哽咽:“对不起我有点激动,先回去缓缓,你们继续聊。”
说完他就匆匆忙忙跑了。
……我有理由怀疑,他捂着脸是怕笑出来。
中原中也沉默良久,神色木然地看向我,语气微妙:“这人难道也是被高穗由果那个渣女骗到鱼塘的傻鱼?”
我:“……”
你才傻鱼,你全家都是傻鱼!!!
我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能生气。
中原中也才十岁,才十岁,才十岁……
系统都快要笑裂了:【宿主,您说万一哪天中原中也知道自己真的是傻鱼,他会是什么表情。】
“不会有这么一天的。”
我斩钉截铁道。
【打赌吧宿主,万一暴露身份,您就铁锅炖自己。】
“滚,不赌。”
“啊,刚刚说到哪里来着?”
傻鱼……不是,中原中也再次开腔。
我生无可恋道:“说我知道你的身份。”
“哦,对。”中原中也面色一肃:“那我也不跟你兜圈子,高穗由果之前生活在横滨,我作为横滨的地头蛇,在这座城市能够动用的资源比你多。况且,在得知高穗由果已故之前,我就调查过她。”
中原中也顿了顿,继续说:“根据海常高中的师生所说,她申请加入军警部队,已经休学了。”
我不动声色道:“这个我也知道,那又怎样?”
中原中也语气笃定:“看你在军警的身份应该不低,想要调查亲人的死因,直接下令就好,现在你却在这里独自调查,甚至还伪装成高穗由果的身份,所以——”
他定定地看着我,下结论道:“你对军警不信任,高穗由果的死亡原因,跟军警有关吧?她很可能是去执行什么秘密任务,死在了任务中。”
“……”
我是真没想到,中原中也的脑洞能开到这种程度。
看我瞠目结舌的模样,中原中也勾了勾唇角:“看样子我说对了。”
我张了张嘴,又闭上,最后开口时带上了几分咬牙切齿:“是啊,你说得都对。”
要说我现在什么感受,那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我就不应该说自己是来调查高穗由果死因的。果然说谎一时爽,圆谎火葬场。
“我们合作吧。”中原中也朝我伸出一只手:“你想调查高穗由果的死因,我也想借用你的脸找到一条不知道藏在哪里的小傻鱼。”
能不能不要再说“傻鱼”这个词了,我都快被这个词洗脑了!
“而且那条小傻鱼很可能知道高穗由果的死因,找到她,说不定你都不需要苦哈哈地调查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再拒绝就要被怀疑了,我叹口气:“那行吧。”
反正我答应了,人有没有引出来,那就不是我的事了。
准确来说,是不可能引出来的。
中原中也把脱下来的外套往肩后一甩,朝我伸出手:“合作愉快。”
我默然片刻,伸手和他击了一下掌:“你想让我怎么配合你?”
中原中也捏着下巴思考片刻,语气严肃:“跟我去一趟游乐园。”
我皱了一下眉,提出异议:“等等,我只是配合你把人引出来吧?为什么忽然跑去游乐园?”
“因为玛蒂达……就是我要找的傻鱼,对游乐园似乎很有执念的样子。”
中原中也湛蓝的眼眸微黯,话音中似乎不带情绪,又似乎什么情绪都有:“我们本来约好一起去的,但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行程最后取消了。”
我抿了抿唇,陷入沉默。
——“小的时候特别想去一次游乐园,但是家里的大人不带我去;长大后我自己去了几次,可能因为过了年纪,总觉得没什么好玩的。不知道和中也先生一起去的话,会不会有完全不同的感觉。”
——好,就去游乐园。你不是想骑我的机车吗?我明早开机车去接你。
过去的对话的忽然浮上脑海,一时间我有些五味陈杂。
我还想挣扎一下:“那个……能不去游乐园吗?”
“怎么,你也对游乐园有执念?”
“……那倒没有。”
“那就赶紧走吧。”
中原中也跨上自己的机车:“哦对了,后座不能给你坐,你自己坐电车去。”
我:“……”
不愧是你,许久不见依旧直男。
我的目光不自觉地移动到中原中也的机车上。
实话实说,这个人我虽然不再肖想了,但我依旧肖想他的机车。
这么飒的机车,谁不想骑一骑呢?
看到我眼馋的目光,中原中也警惕地说:“后座是我留给一个人的,谁都不能坐。”
闻言,我的表情凝固了。
车后座该不会是留给……
他转过头注视着我,很认真地说道:“我答应过她,开机车接她去游乐园,这个承诺还没有兑现呢。在此之前,谁都不能坐。”
一瞬间,我忽然有点难受,就像有人在往还未彻底愈合的伤口缝隙里撒盐,触动了那些细小的痛觉神经纤维。
“小七你说,这个人多狡猾啊,明明当初他做出选择了不是吗?”
人生大多时候是没有两全其美的选项的,选择了这条路,就势必会放弃另一条。
我们都在为自己选择的路继续往前走,哪怕从此只能背道而驰。我不想站在原地等你回头,所以能不能拜托你,也不要回头?
为了缓解这种难受,我清了清嗓子,胡言乱语道:“我没想做你的后座,就是觉得这车不错。要不然这样,我骑你的机车去游乐园,你自己坐电车去?”
中原中也瞪大眼睛,诧异地看着我:“几杯啊醉成这样?”
我阴着脸,冷声道:“别污蔑人,老子从小到大还没醉过呢。”
“那就别惦记我的机车了,车可是男人的小老婆。”
话毕,中原中也一脚踩下油门,绝尘而去。
被留在原地的我,吃了一嘴灰。
我摸出手机,给老管家打了个电话:“我要买小老婆……呸,机车!”
我恶狠狠道:“买最贵的。”
老管家十分淡定:“一辆够吗?”
“我要两辆!“
哼,不就是机车吗?我也买得起!
不但买得起,我还能买俩!
我生气地往回走,也不着急去电车站,就让中原中也在游乐园等着吧。
反正我是坐电车嘛,我们又没有约好时间,迟到很正常。
方才仁王雅治帮我打掩护,我还得去谢谢他。
回到仁王家的院子,仁王雅治正在院子里等我,小石桌上还摆了好几片瓜——很有不明真相群众吃瓜看戏的模样。
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一瞧见我就乐了,还竖起两根手指:“两次碰见你‘被死亡’,你到底在玩什么啊?”
我坐到他对面,恹恹地趴在桌上,没精打采地说:“这次算我欠你人情。”
仁王雅治倏地安静下来,良久,冒出一句:“别难过。”
我扬起眉梢:“你哪看出来我难过了?”
“不要小看欺诈师的直觉。”仁王雅治竖起手指,斟酌片刻后问我:“刚才那个是前男友?”
“这么明显吗?”我揉了揉脸,闷声道:“差点成为前男友,不过没能搞到手,我们就掰了。”
我小声嘀咕道:“倒也不是很难过,就是一会儿还得去游乐园,我不太想去……”
“我看人比较准,连蒙带猜也能碰对一点。”
仁王雅治手指轻点桌面,慢条斯理道:“所以你的前男友其实还是海常的那个黄濑凉太?”
我挠了挠头发:“你为啥这么了解我的感情史?”
“嗐,这不是正好住在你家隔壁嘛。”
他嬉皮笑脸道:“去年你出去散心一个月,黄濑君以为你失联了,来你家找过你,刚好是我告诉他你旅游去了。”
银发少年双手撑在下巴上,好整以暇地看着我:“偷偷出去散心却不告诉男朋友,当时我就猜出你们会分手。那这次呢,因为什么掰的?”
我认真地想了想,慢吞吞地说:“因为人生理念的不合,对于他而言,责任和诺言重于一切。”
哪怕他想找到玛蒂达,这个行动里面,所谓的喜欢或者爱意我也不敢确认有多少。
“我对他已经不信任了。”
我扬了扬唇角,露出一个苦笑:“可以说,他曾经给过我多少安全感,分道扬镳时,就还给了我多少不安。”
“最重要的是,我无法想象如果真和他在一起,最后我会为他妥协到什么地步。”
连十分都给不了我的人,我凭什么把自己的十分给他呢?
仁王雅治点点头表示理解:“你明明站在他面前,他却认不出来你是谁,第一可能是心思没有那么细腻,第二……对你的责任恐怕要重于对你的感情。”
少年摊了摊手,语气有些无奈:“你看,我们只是邻居,可是哪怕我偷听到了你们的谈话,也从来没有一秒钟怀疑过你不是高穗由果,而是高穗由果的孪生姐妹。”
“你们两个情况不一样啦。”我摸了摸鼻子,小声解释:“其实我之前面对他的时候做了一点改妆……”
仁王雅治眼睛一亮:“是易容吗?能不能教教我?”
想起面前少年的爱好,我突然反应过来:“卧槽你套我的话?!”
我拍了一下桌子,忿忿道:“我说你怎么忽然像闺蜜一样拉着我聊恋爱,太奸诈了吧你!”
“都说了,不要小看欺诈师的直觉。”仁王雅治指尖绕着自己的小辫子,笑得特别贼:“能让对方站在你面前却认不出你,我只能想到这一种可能。”
他身体微微前倾,一脸兴奋地给我出了个馊主意:“要不你教我怎么假扮成你,我替你去游乐园‘约会’?”
我捏着下巴想了想,忽然觉得……这个计划貌似可行?
毕竟我会的东西很多,易容在我这里,最多算是好用的小技巧而已。
而且仁王祖孙对我很照顾,我免费吃过他们家这么多瓜,把我会的教给面前这个少年,似乎也不是不行。
仁王雅治看我沉默不语,以为我不同意,语气诚恳地继续游说:“我不难教的,而且我有基础,易容成网球队成员时,外人都辨认不出来。”
我还想戏弄一下对方,于是随口忽悠他,语气信誓旦旦:“我的拜师费可不低哦,那个首富高穗家你知道吗?先任家主为了让我教他孙女剑道,把全部家产送给我了。”
“我没那么有钱啊。”
仁王雅治苦恼地皱了皱脸,不假思索道:“要不这样,钱虽然没有,但我这不是还有个人吗?我爷爷的建议你要不要考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