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炖汤用的萝卜一般是新鲜萝卜,周丽虽然有些奇怪为什么要给她这样一根皱巴巴的萝卜,但是都这么交待了,也不会提出异议,但是要哪种鸡汤还是要问清楚的。
“英姐,是清炖鸡汤,还是当归黄芪红枣枸杞鸡汤?”
对于生病的人,当然是后者更有营养,补气补血。
“清炖就可以了。”药材放得太多,容易影响药效。那当然不是萝卜,而是一支百年人参,个头虽然不是很大,但是炖一锅鸡汤是足够了。分量太大还不成,用这个是吊命,可不是让人虚不受补的。
“好,我回店里就炖上,明天带过来。”周丽脆生生应下。
“丽丽。”
“嗯?”周丽正准备拎着饭盒离开,却听见清萱叫她,然后就听见一声“谢谢,麻烦你们了!”
清萱打心眼里感谢店里的几位员工,自从她到医院来照顾陆维东以来,每天都是他们几个人轮流过来送饭,还帮着她打打下手,帮了她很多忙。
“英姐,还跟我们说这客气话?都是顺手的事!”周丽并不认为这是多值得称道的事,能有一份工资不错老厚道的工作,本来就是很难得的事情,老板家里有困难,也不是要他们出钱,只是出个力的问题,自己又没啥损失。况且,他们每个人来帮忙,清萱还给了格外的钱,说是辛苦费。
周丽来,是来送饭,清萱只是跟她交流了几句,等她走后,开始吃饭。自己吃饭还是要往后放放,清萱先是举起勺子,慢慢给躺在病床上的陆维东喂汤。
一个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人,是没办法吃饭的,就算是有人喂,也只能是一点流质的汤水之类,其他就只能依靠葡萄糖补充营养。
就这样,经过了半个小时,小碗里的汤,还有大半碗,根本喂不进去多少。她看着他紧闭的双眼,差点哭出来,可是哭能有什么用呢?他还是没能醒过来。
她摸了摸他平稳跳动的脉搏,继而轻叹一声“这外伤也能慢慢养着,怎么就没醒呢?”
突然,一阵剧烈的疼痛从腹部传来,她赶紧把碗还有勺子放在一边,捂紧肚子,整个人蜷缩着椅子上,额上是细密的汗珠,纤细的手指把蓝白条纹的床单抓得皱巴巴的。
屋内惨白的灯光打在她苍白的脸上,呈现出一种玉色的颓靡,痛苦难过。
过了好一会儿,才觉得那阵铺天盖地地疼痛如潮水般退去。那是腹中还是小小一团的孩子,在抗议母亲的身体。孕期最关键的初期,却是只有在刚得知的前几天还算安稳,自从得知陆维东伤势如此严重之后,便是每天奔波。
她眼神空洞地看着充斥着消毒水的病房,心中满是哀伤。
“陆维东,我好难受啊……你为什么还不醒过来?为什么啊?”
“父王、母妃,我好想……好想回家,好想回家啊……”
自幼娇生惯养的小姑娘,何时会落得这样一个处境?一边要照顾昏迷不醒的丈夫,一边要忍受孕期反应,每天面对的是医院压抑的气氛与无处不在的消毒水气味。
当冰冷的眼泪滴到手上的那一刻,清萱却擦了擦眼泪,带上水瓶去开水房打水。
这一去,还遇见一个好久不见的人。
清萱刚进开水房,就有一个哼着曲不成曲调不成调的小曲儿的人迎面撞过来,那人穿着白大褂,一手揣兜里,另一手还端着刚接好热水的茶杯,里面还泡着枸杞。这么一撞,茶杯里的热水以一个优美的弧度向外泼了出去。
幸亏清萱及时调转方向,才免得那人杯子里的热水倒在自己身上。
“我去!你长不长眼睛啊?”一个满含抱怨的女声响起。
这声音,别说,还真有些熟悉,好嘛,人也熟悉,就是那位对陆维东有点心思的白甜甜同志。
一对眼,白甜甜也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莫名其妙地看着清萱,“你?你怎么在这儿?”
白甜甜只是个实习医生,接触到的只是普通病患,军区医院管理是非常严格的,她并不知道她心心念念要接近的金龟婿,目前就在军区医院接受治疗。
“白同志,我去打水。”清萱语气平淡地打了声招呼,没有与白甜甜攀谈的心情。
白甜甜也没有多想只是单纯以为是不是清萱得了什么病,才会出现在医院里面,特别是这么晚了,那肯定是要住院的,说不定还是什么非常严重的,“哎,你怎么在这里啊?”
喋喋不休的发问,只得到对方“嗯”“是”几个毫无意义的语气词。简单地来讲,就是清萱根本懒得搭理白甜甜。
然而,白甜甜同志并没与得到什么回应,竟然一路尾随打完水的清萱回了病房,结果没到接近病房的时候,就被人揽下来了,回去后经过多方打听,白甜甜才得知住院受伤的那人是陆维东。
白甜甜,一听就顿感惊悚,不是吧?陆维东居然受伤了?还说有可能醒不过来?怎么可能?他以后不是要上新闻联播的人物吗?怎么可能死?假的吧?
难不成,是蝴蝶效应?可她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小人物啊!白甜甜十分不解,转念一想,莫非她是陆维东的真命天女,只要她细心照顾,陆维东醒来还不对她情根深种?
在此之前,白甜甜想过很多接近陆维东的办法,但是都没有可实际操作的可能性,在部队,他们的训练场她接近不了,更别提去搞个偶遇了,她爸是陆维东的前上级,可也不是对陆维东的行踪了如指掌,再说,她还不能明目张胆地问。不对,就算是现上级也不能帮女儿偶遇下属吧?
白团长很疼爱女儿,同时也是个思想很传统的男人,他不可能让自己的女儿去接近一个有家室的男人。
白甜甜深感如今就是个大好机会,说干就是干,当即找到护士长说是自己有时间可以帮忙扎针换输液瓶之类的。
“白医生,你不是跟着宋主任学习吗?怎么突然想到要来护士站帮忙了”护士长有些奇怪地看着白甜甜,这位白医生是在军区医院实习,但是也只是实习,她并不一定会留在军区,因为她并不是一个军人。
“护士长,我下午也没什么事情嘛!想到病房跟着学习学习跟病人沟通的技巧。”白甜甜微微仰起头,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她可不蠢,也知道自己怎么看起来最乖巧可人,很会利用这幅乖巧可爱的皮囊。
一个实习医生非要干护士的活,还拿出一副积极学习的态度,别人又不知打内情和白甜甜的小心思,肯定是赞成这种学习精神的。白甜甜说得十分恳切,加上最近护士站的确十分忙碌,护士长也就答应了下来。
就这样,白甜甜光明正大地出现在来了病房里头,端着药物输液瓶施施然地走了进来。
“你好同志,我来换药。”其实是打葡萄糖的点滴,补充体内营养的。
“好。”清萱默默地移了一个位置,再次见到白甜甜,她也没有惊讶,毕竟已经在开水房偶遇了那一次。
打完之后还不走,“哎,陆大哥怎么瘦成这个样子了?上次见还好好的呢!这照顾病人呢,可是要细心的!”
一边说还一边拿眼睛瞟清萱,那意思就是清萱没照顾好病人呗。
“我知道,就不牢您费心了。”清萱眼皮都没抬,淡淡地说道。
白甜甜见对方波澜不惊,忍不住提高了声音,“你这还是当老婆的呢!也不知道尽心吗?!”
“白同志,葡萄糖换完了吗?剩下的药给我吧,我会换的。”每天的药物是护士站根据严主的吩咐准备的,每天都不太一样,配好了,就由护士带到病房。但是外伤的药,基本上都是清萱自己来的。
白甜甜当即不屑地撇嘴,“你什么都不懂?还换药?我过来就是给病人换药的!”
“伤药,我还是认得的,以前都是我换的。”清萱对白甜甜的行为十分纳闷,看白甜甜的穿着,应该是医生而不是护士,那应该就是去护士站帮忙的,既然是帮忙,那护士长应该跟她讲清楚了他们这个病房的事。外伤的药都是清萱自己来换的,只有输液什么的才是小护士干的活。
那样平淡的神情,白甜甜总觉得对方像是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一样,没有显而易见的不耐烦,但就是有那种感觉。甜甜悻悻道:“你懂吗?”
清萱径直从托盘中的一堆东西中找出伤药,这一袋药,是胸口伤口需要更换的药物。她熟练地用酒精洗了手,再用酒精棉片再次进行消毒,拆开绷带,将药一层层抹上,再换上新的绷带。
这熟练的手法,白甜恨不得吞回刚才的话,这还叫不懂的话,那她还混什么?那她就是个菜鸟小白了缠上最后一道绷带,还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后,清萱抬头看到白甜甜依然呆呆地站在原地。“白同志,你不去下一个病房了吗?”
军区医院的不是挺忙的吗?清萱还是听之前经常过来这个病房的小护士说,这段时间有好些新兵被送到医院来了,说是身体素质不行,承受不了高强度的训练。
“你管我呢!”白甜甜这才想起虽然来帮忙是借口,但是来帮忙要做的事还是真实存在的。白甜甜拿起东西就疾步往外跑,她还有别的东西要送呢!
第五十六章
白甜甜本以为可以到病房照顾病人,就可以得到接近陆维东的机会,事实上,她这种想法有些不太成熟。
每天除了去送药,她是根本没什么机会单独到陆维东的病房,毕竟自己说了要来帮忙,人家护士长当然是要物尽其用,多多分配任务了,怎么可能像她想象的那样,可以清闲地待在其中一个病房献殷勤呢?
于是乎,白甜甜只能憋屈地辗转于各个病房,不是帮这个病人扎针,就帮那个病人换输液瓶,并不是自以为地温柔地在心上人耳边低语呢喃,好叫对方感知她的好,从而对她上了心,生了情。
想当然的情况都没有发生,让白甜甜十分不满。
而清萱呢,在照顾陆维东的同时,还会抽空到空间里翻找医书,终于有了些眉目。
医院给出的方案是保守治疗,毕竟身上的上可以做手术,头上的上可不是闹着玩的,前额叶受损可以依靠患者自身的脑的强大代偿能力,慢慢恢复,是外力无法解决的。
而昏迷这种情况,就是脑中淤血压迫到脑神经,可以通过针灸来调节神经,进而促进脑部淤血的吸收消失。
“针灸吗?”墨色的字迹在泛黄的纸张上依然清晰可辨。针灸就必须用到银针,清萱当然不会收藏这种东西,但是一座完整的府邸怎会少了医庐呢?
难得,那张娇美清丽的脸上终于浮现出很久未见的笑容,驱散了眉宇间的一些愁绪。
她握着那卷医书,快步向医庐走去,那里会有银针之类全套的东西。
她自幼体弱,府上供着的医官是从太医院退下来的老太医。
医庐的空间很大,静谧幽美,这里其实就是那位老太医平时倒腾药材的地方,后面是卧房。
前面有各式各样的简单药材,还有摆放着的医书。
正当中摆着一张方方正正的大桌子,桌子后面放着一张太师椅,椅子上还放了一张软垫呢。
桌子上左手边是一沓纸,右手边是个小包,打开一看,闪闪发光,是粗细不一的银针。
“不对啊……就算针灸对这个有用,我也清楚该扎哪个穴位,那我也没实际帮别人针灸过啊!”
清萱捏着那包银针陷入了沉思,这算是白高兴一场?果然是关心则乱。不仅如此,清萱也没有把这个消息通知到陆父陆母,开始是慌张之中忘了,后来是考虑到陆大中和林翠莲年纪都大了,怕他们猛然间接受不了这个消息。
还有一点,就是她坚信她会醒来,昏迷,这只不过是一个小插曲而已。
“但是可以让严主任帮忙参考一下,想必也能认识几个针灸手段了得的大夫。”清萱喃喃道。
离开空间后,清萱就去找了严主任,说了自己的想法。
“你是说针灸?有用吗?”严主任学的是西医,两者理论完全不同,他对中医也没什么了解。猛地听到这个说法,还是有些怀疑的。
清萱有些苦涩地说道:“目前也没有其他办法,他也不可能一辈子都在床上躺着呀!”
以陆维东的性格,怎么可能接受自己一辈子无知无觉地躺在病床上,那样还真不如牺牲在战场上。
医院说是采取保守的治疗方案,实际上每天都在积极地治疗,但是就是没有成效。
“先前严主任讲过,他之所以昏迷不行,是前额叶受损还有脑内淤血压迫神经,前额叶受损只是轻微,最重要的问题却是脑内淤血。针灸就是调节神经,我想应该会有用的。只是我也没有经验,想请严主任帮忙联络一下有经验的大夫,看这个方法是否可行,再帮维东进行针灸。”
“这倒是个新思路。”严主任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才答应了,“是应该换种治疗方法了,我去联系一下我的老战友,找个可靠的熟人。”
“有劳您了。”清萱道谢。
“什么有劳不有劳的,这是义不容辞的责任!”严主任匆匆赶去联系人。
过了一会儿,白甜甜端着药过来了,看到清萱仍然是臭着一张脸。
换完输液瓶,白甜甜就打算把伤药递给清萱,反正人家也不用她换嘛,结果呢,还没等到接。
清萱就匆匆拿起手帕捂住嘴干呕了起来,倒腾的恶心感汹涌而出,也没咳出什么东西来,喝了一大口蜂蜜水才慢慢平静下来。
白甜甜目瞪口呆地看着对方泛着泪光的杏眼,这个反应,莫非是怀孕了?
“白同志,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把药给我吧!”清萱对待所有人,都是十分讲究礼节的,当然也包括白甜甜,只要白甜甜不阴阳怪气地讲话,她向来是把白甜甜看作是与其他护士没有两样的。
“哦……”白甜甜愣了一下,才手忙脚乱地把药递给清萱。
清萱已经开始帮陆维东的伤处擦药,白甜甜还没走。
白甜甜同志是陷入了天人交战,陆维东媳妇好惨啊,陆维东受伤昏迷,他媳妇都怀孕了,还要守着他。呃,不对,说好了情敌呢?有什么好可怜的?白甜甜纠结了好一会儿,踢了踢桌子腿,“哎,你是不是怀孕了?”
“对,有什么问题吗?”清萱抬头就看到白甜甜神情变幻到五官几乎扭曲的脸,顿时一惊,这是个什么表情?
“没……没事。”白甜甜讪讪道:“多久了啊?我前几天都没看出来呢?还没显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