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少甫坐在雅间,面前放着一盏茶。掌柜亲自将两个锦盒送来,递给叶少甫。叶少甫打开锦盒看了几眼,略微点头:“还成吧,看得过去。”
林奇掏出一张银票递给掌柜的,掌柜的点头哈腰谢过。
这时门外传来明霞郡主的声音:“叶哥哥,你在吗,我知道你在这里,你快出来呀,明霞有话对你说。”
叶少甫抬眸看向掌柜,掌柜立刻会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小人绝不敢透露王爷的消息啊,这跟小人无关。”
“起来吧。”叶少甫起身走出去,在门口遇见了明霞郡主。明霞郡主看见叶少甫,立刻绽放出笑容:“叶哥哥,我就知道你还在意明霞。”说着欲拉叶少甫的手。
叶少甫退后一步,与明霞郡主保持距离,面容平静道:“明霞郡主请慎言,莫要动手动脚的,让人看见了成何体统。”
明霞眼眶一红,泪珠顺着脸颊滚落:“叶哥哥,你,你为何总是躲着我,明霞哪里做的不好,你说出来,明霞改就是了。”梨花带雨,模样楚楚动人,却让叶少甫作呕。
若当年他没看见那一幕,或许觉得明霞郡主是个善良纯洁的好姑娘,可惜她嫉妒丫鬟的美貌,纵容身边的嬷嬷把丫鬟推下水,看着丫鬟挣扎沉浮,最后沉入水中,她才带人畅快离去。
事后叶少甫才想起来,丫鬟不是无缘无故惨遭毒手,是他对丫鬟笑了一下,多讽刺的原因。
明霞郡主见叶少甫不说话,直直盯着他,心里有些发毛,还是不肯放弃叶少甫:“叶哥哥,你,只要你进宫,和皇上哥哥说一声,皇上哥哥一定不会给我赐婚的。”
叶少甫勾唇嗤笑:“你以为我是谁,可以左右皇上的决定,圣旨已下,不可更改。”侧身越过明霞郡主,走了两步回头道:“你是鲁国公未来的儿媳,需与男子保持距离,免得瓜田李下,被人说三道四,你不要颜面,也要顾及一下永亲王的感受。”
明霞郡主没想到叶少甫如此绝情,竟不给她一点颜面,想起元宵夜那怀孕的妇人,脱口而出:“叶哥哥可是为了沈家女。”
沈颜沫着实可恶,一面说拒绝当妾一面又勾搭叶哥哥。三番两次都没能弄死她,她命真大。
林奇跟在明霞身后,握了握手里的剑,想捅死她,这个恶毒的女人,差点害死他们景王府的女主人与小主子。
叶少甫扯了扯身上的披风,以拳抵唇轻咳两声:“这好似与郡主无关。”话落欲走。明霞郡主扯住他披风,哭求道:“叶哥哥,你应该知道我的心意。”说着大颗大颗的泪珠落下。
叶少甫扯会回衣披风,冷冷道:“叶某人残破之身,配不上郡主。”
明霞郡主想开口说话,看见景王府的管家朝这边走来,知道叶少甫府中有事,不再纠缠,站在他身旁等着管家开口。
管家走上前,拱手弯腰道:“王爷,沈家人上门了!”
“走,咱们去看看。”叶少甫一听,当即乐了,他想找沈家麻烦,还瞅不到机会。没想到他们自个送上门了。
今儿就好好收拾收拾这帮人,让他们长些记性。
明霞郡主紧握双拳,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望着那痴迷的身影,眸中能喷出火来:“沈颜沫,你是自己找死,怨不得我。”
所有抢叶哥哥的人都该死。
第32章
叶少甫带人回去,到景王府门口,下了轿子看见了一个人,在景王府门前徘徊不去。
管家连忙上前解释:“这就是沈家二爷。”掀开轿门,让叶少甫出来,又道:“他们来了有好一会儿了,老奴告诉他,王爷不在,以为他走了,却还在这里等着呢。”语气中有些怨对。
叶少甫走到沈二叔跟前,上下打量他一番,冷冷道:“你就是奉直大夫沈大人?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沈二叔左右看了看,四处无人,讪讪笑道:“年前贵府的人去蔽府,想纳下官的侄女为妾,当时下官的侄女在宫中,不方便送到王爷府上,如今下官那侄女出宫了,随时可以去王府伺候王爷,王爷您看,我下官什么时候把人给您送到府上?”
沈家这个年过得冷冷清清,该送的礼没送到,别人回礼自然不丰厚,就连沈二婶的娘家也看碟下菜,可把沈老夫人气坏了。
沈老夫人在家,不是骂沈颜沫狼心狗肺,就是骂沈远安是白眼儿狼,要是那些东西还在,沈家何至于被人踩着,都是沈颜沫这对丧门星兄妹惹的祸。
沈家人商议一番,景王不是要纳妾吗,只要沈颜沫能进入王府,还怕占不到好处吗?算来算去,沈家人觉得,不能放弃这么好的机会,沈老夫人让沈二叔来景王府问问,若景王还愿意纳沈颜沫为妾,他们立刻把人送到景王府。
叶少甫很清楚沈家人的打算,直直地看向沈二叔,言语带着几分厌恶:“你们沈家人有毛病吧,上赶人着与人做妾。”
沈二叔极力解释:“王爷,下官的侄女绝对没毛病,您要是喜欢,下官立刻给您送过来。”
叶少甫鄙夷地看着沈二叔:“你哪来这么大脸,居然上门质问本王?”
不等沈二叔说话,叶少甫又道:“本王一时兴起,才想纳沈家长房嫡女为妾,后来一想,本王这残破的身躯,还是不要糟践别家闺女了,就不再提这事。可你身为人家叔父,赶上门来问。这明摆着想让侄女给人做妾,常言道宁为寒门妻,不做高门妾。沈家长房嫡女也不愿意,本王也不会趁人之危,准备将这些事抛之脑后,可你家不地道呀,为了攀上我景王府,让侄女给本王做妾,本王听说你家也有适婚女儿,为何不让自己女儿做妾呢?”
沈二叔闻言,脸涨得通红,见四周聚满了人,对他指指点点,涨红的脸变成猪肝色,支支吾吾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叶少甫显然不愿意就这样放过沈家,冷笑一声:“本王听说,你霸占侄子侄女的东西,侄子上门讨要,你还把人打了一顿。齐家治国平天下,本王怀疑你这官的来历呀,是不是也用了见不得人的手段?赶紧离去,本王不与你计较,若不速速离开,明个儿早朝,本王参你一本。”
这下,沈家巴结权贵,要卖侄女为妾,霸占侄子侄女的财产,被传得沸沸扬扬,沈家想在京都立足,怕是难了。
沈二叔不敢违背,夹着尾巴灰溜溜逃走了。又惹得周围的人嘲笑一番。
不远处,明霞郡主望着叶少甫,灼热的眸中尽是痴迷,叶哥哥不准备纳妾了?可他为何维护沈家女,他不是多事的人,做什么事都有目的,不会无缘无故帮一个素不相识的人。
沈颜沫到底做了什么,让叶哥哥另眼相看。叶少甫也看见了明霞郡主,只是扫一眼,视线从她脸上移开,转身回府。
叶少甫不再纳沈颜沫为妾,这消息不胫而走,很快传到武昌侯府中。顾少逸想不明白,不知道叶少甫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想去王府问问,刚走到门口,遇见了顾老夫人院里的人。
顾少逸问来人才知道,母亲也知道叶少甫不纳妾的消息,让顾少逸上门问问情况,若是属实,赶紧回来说一声,好让老夫人高兴高兴。
叶少甫要纳沈颜沫为妾,反对最激烈的就是顾老夫人,沈颜沫曾是她的儿媳妇,因为犯了错被迫和离,他们侯府不要了,不到几日功夫被侄子捡走了。
一女不可嫁二夫,她是要脸面的人,思来想去觉得不妥,对叶少甫,她劝过骂过,好话也说尽了。可叶少甫软硬不吃,非要纳沈颜沫为妾,气得顾老夫人拒绝叶少甫上面门来。
当然,她不知道,叶少甫为图清静,根本不愿去武昌侯府。
半个时辰后,顾少逸坐在了景王府书房。顾少逸上门,叶少甫早已预料,盯着他隐约有些青紫的脸,明知故问:“你的脸怎么了,好像被人打了,是谁这么大的胆子,竟敢打表弟?”
林奇站在一旁,撇眼看向叶少甫,爷,你入戏太深了,明明是您的人打的,可怜的侯爷还被蒙在鼓里呢。
顾少逸觉得脸上还有些疼,又不想被叶少甫埋汰,直接问:“当初你要拿纳沈家女为妾,怎么突然不愿意了?”
林奇小声嘀咕:“不纳妾,因为想娶呗。”
叶少甫耳朵灵敏,斜睨他一眼。
林奇顿时站好,不再开口,守着外人他不敢说叶少甫,除非他想进玄武堂。
顾少逸看向叶少甫,示意他说明原因。
叶少甫拿出两个锦盒,推给顾少逸:“打开看看。”
顾少逸打开,顿时眉头紧皱:“两个金锁,你什么意思,要送给我?”送金锁是什么意思。
林奇忍不住出声:“侯爷您的脸皮真厚,我们王府的金子又不是大风刮来的,怎么可能轻易送给您,再说这金锁的图纸,是我们王爷亲手所画,是给两个小主子准备礼物。”
叶少甫颇为赞同点点头,把金锁收起来。
顾少逸不解问:“你又不舍得给我,何必拿出来让我看。”突然想起小主子两个字,猛然惊诧,不敢置信地望着叶少甫:“你有孩子了,还不止一个?”
林奇喟叹:“您终于说到正题上了。”挑眉看下向叶少甫,这回他家王爷又要嘚瑟了。
果不其然,叶少甫顿时神采飞扬,浑身散发着父亲的慈爱:“怎么样,没想到吧?沈氏有身孕了,且是双胎,本王英勇神武,无人能及,放眼睛京都,谁家一胎生两个孩子?沈氏劳苦功高,本王的孩子不能是庶子,所以本王决定,娶沈氏为妻。”这样也能对得起他们娘仨。
林奇扶额,忍不住出声提醒:“爷,在沈夫人心中,孩子的亲爹坐在您对面儿呢?”
叶少甫气得想吐血,顾不上实话实说的林奇,对顾少逸怒目而视:“你走,本王现在不想看见你。”
顾少逸捧腹大笑:“若是孩子愿意叫我爹,我勉为其难答应。”
叶少甫猛地起身,指向门口吼道:“滚,麻溜赶紧滚,不然别怪我不客气。咳咳咳。”弯腰扶住胸口,猛咳嗽几声,他的种,喊别人爹,他不许。
顾少逸知道叶少甫真怒了,不再自找没趣,辞了出来。想着林奇说的话,沈颜沫以为孩子姓顾,表哥一心想认孩子,若是能让孩子唤他爹,气气表哥也不错,顾少逸越想越觉得可行。
顾少逸回到侯府,刚进家门,顾老夫人院中的人等在二门,让顾少逸回来去老夫人院里一趟。
顾老夫人得知叶少甫要娶沈颜沫死活不同意。当即命人去请叶少甫。
可叶少甫说身子有恙,不宜出门,怕把病过气给别人,还说他娶王妃的心意已决,就算老王爷来了,也无济于事。
顾老夫人气得捶胸顿足,好几日没吃饭。叶少甫纳沈颜沫为妾她就不同意,如今叶少甫要娶沈颜沫,她更不会同意。
沈颜沫嫁给叶少甫,论辈分是侄媳妇,也是货真价实的王妃,是有品级的,品级比她高。曾经她看不上眼的儿儿媳妇,摇身一变,成了品级比她还高的王妃,见到沈颜沫她还要行礼,顾老夫人如何忍。
再有温婉挑拨几句,顾老夫人甚至想到以死相逼。可她只是叶少甫的姑母,不是亲娘。
顾老夫人知道叶少甫脾气执拗,先到景王府哭诉一番,又搬出哥哥老王爷,若是叶少甫不听话,她可以代哥哥施家法。
叶少甫不为所动,气得顾老夫人病了一场。
然而这一切沈颜沫毫不知情。她听到景王不纳她为妾了,心里松了一口气。
沈远安觉得景王被他们打怕了,才不让沈颜沫为妾。果然拳头才是硬道理。
再过几日,书院就要开课了,沈远安不能在京都多待,准备明日回白鹿书院。
沈颜沫来到前院,亲自帮他准备日常用品和路上的干粮,又往他的包袱里放了几张银票。沈远安想拿出来,被沈颜沫制止了:“咱爹娘的东西已经拿回来了,我手里也有银子,哥哥何必委屈自己,好好读书,珍惜时光,不要再给别人抄书了。”
沈远安点头答应,打开包袱拿出银票,抽出几张递给沈颜沫:“哥用不了这么多,你不是要做生意吗?多留些银子傍身。”不给沈颜沫反驳的机会,直接塞她手中。
沈颜沫收起银票,准备给温庭。温家那对黑心的后爹后娘,定舍不得多给银子。
这时石头走进来,满脸怒容,嘟嘟囔囔好似在咒骂谁,声音渐行渐近,离得近了沈颜沫才知道,石头骂温家后爹后娘呢。
沈远安要离开,温庭也想一起去白鹿书院。因此,一早沈颜沫告诉温庭,回温家一趟,一来收拾东西,二来和后爹说一声。
温庭几日没回家,怕父亲责怪,有些害怕。石头提议跟他一起回去。温庭这才回了温府。
谁知刚回到温府,几日不回家,温父问也不问一声,直接喊温庭进书房,石头留在外面不知道他们说些什么,等温庭出来时,手里多了一个包袱,旁的东西再也没有了。
石头不明所以,见温庭伤心,又有温父在,石头不好说什么,等出了温府,石头才问温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怎么突然被赶出来了。
温庭这才说了实话。
原来温庭几日没回家,他那个继母就开始算计了,父亲被打,家宅不顺,找人算了一卦,说温庭的生辰八字与刚出生的弟弟相克,若两人在一个屋檐下,家宅不宁,必须离开一个。
谁离开不言而喻,不可能是刚出生没多久的婴儿,只能是温庭了。
石头打开包袱看了一眼,里面是些金银细软,还有一张帖子,是给白鹿书院院长的。后爹还算有点良心,也只一点点儿,其余的良心都被狗吃了。
温庭带着石头收拾行李书册,又找了两个相熟的小厮,给他们一些银钱,才把东西搬回沈宅。温庭垂头丧气,兴致缺缺,好像是霜打的茄子。石头安慰温庭几句,温庭说无事。
都写在脸上了,还说无事。石头到底人小,气性大,刚走到家门口,就开始骂起来。
沈颜沫这才知道温庭被扫地出门了,安慰温庭几句:“你不是想着要离开了,如今离开了该高兴才是。”
“我知道。”温庭长叹道。主动潇洒离开,和被赶出家门是两回事,目的一样,感受不同。
沈远安得知,温庭被赶出来,与温大人被打有关系,懊恼自责道:“温庭,对不起,都怪我,若不是我太冲动,你也不会被赶出来。”
温庭拍了拍沈远安的肩膀:“你无需自责,就算父亲不被打,他们还会找其他借口,他们心里眼里没有我,迟早要把我赶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