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用人之际,方觉少了。
沈颜沫很后悔,早知耀哥儿回去,她便多培养几个人。
叶少甫沉思片刻:“让林枫,林奇,芙蓉,玉荷,闫清,冬雪都去吧。永城不比京都,那是条布满荆棘的道路。箫皇即写下圣旨,定有所准备,你们也无需太过担忧。待耀哥儿在燕国有可用之人,你们便回来,到时候,我和夫人为你们主持婚礼。”
林奇等人拱手施礼谢恩。
沈颜沫没想到叶少甫竟把身边的人都给了耀哥儿,会心一笑,紧紧握住他的手。
叶少甫挑眉,好似再说,他们也是他的孩子,他自然会担心。
耀哥儿和荣哥儿眼眶再次红了,拉住沈颜沫的胳膊不松手。
沈颜沫摸了摸他们的头:“娘亲不在你们身边,记得照顾好自个儿。夜里莫要再蹬被子了。”
荣哥儿的泪又滚下来:“娘亲,我舍不得你。我们就要走了,今晚我跟娘亲睡可好?”
其他人齐齐朝叶少甫看去,果然见他瞪着荣哥儿,目光深邃,不知在想什么。
荣哥儿见沈颜沫没有拒绝,再次恳求。
誉哥儿也拥着沈颜沫:“娘亲,我们许久不见你,也想跟着你睡,不如娘亲晚上和我们一起睡吧。”
傲哥儿也附和着:“是啊,是啊,娘亲,我们都想你了,你搂着我们睡吧。”
雪团和四喜见气氛好了,汪汪叫了几声。
叶少甫一手扯着荣哥儿,一手拉着誉哥儿:“来来来,你们几个都来,咱们商量商量。”说着领着孩子们朝外走,路过四喜和雪团时,别有深意的眸子多看它们两眼。
雪团打了几个寒颤,起身窜出去。
四喜也不傻,觉得男主人想吃狗肉,一溜烟儿也不见了踪影。
傲哥儿一听可商量,满脸欣喜,立刻跟上,嘴里说着不要钱的话:“我就知道爹爹最好了,我最喜欢爹爹了。”
耀哥儿觉得事情不简单,摸了摸鼻子,抬步跟上。
林奇等人不敢在屋内待着,忙说困了,一个接一个出来,捂着嘴打着哈欠,朝各自的住处走去。
叶少甫将四个娃坑出屋外,让他们站成一排,道:“仰头,看天,看看空中的月亮圆不圆?”
四个孩子依言而行,乖巧站成一排,仰头朝空中望去。
空中不见月亮的影子,再次伸长脖子看了看,没有,歪着头找了找,还是没有。
荣哥儿似喃喃自语道:“没有啊,看不见月亮。”
“就是啊。”誉哥儿道。
“我没找到。”傲哥儿说。
耀哥儿沉思片刻:“当然没有,今儿是初一。你们忘记娘亲教的歌谣了:初一一条线,初二看得见,初三初四像峨眉,十五十六团团圆。今儿是初一,所以看不见月亮。”
而师父也悄然离开了,他方才用余光看见了,也就傻弟弟们相信师父。
他没奢望跟娘亲睡,因此也谈不上失望,弟弟们却不一样了。
傲哥儿怏怏不悦,回头道:“爹爹,没有月亮啊。”瞅了几眼,身后哪有叶少甫的影子,再往房门看去,门扉紧闭。
荣哥儿反应更快,转身跑到门口,使劲儿拍门:“师父,开门,让我们进去,你使诈。我们要跟娘亲睡。”
誉哥儿跟上来,直接用脚踹门:“爹爹,你说话不算话,说好商量商量的,你没和我们商量。”
屋内传来叶少甫的声音:“我说商量看月亮,谁说商量晚上睡觉的问题了,是你们会错意了,怨不得我。”
叶少甫也不管儿子们如何敲门,只装听不见,打横抱起沈颜沫朝内室走去。
想跟他抢媳妇儿,这辈子都不可能。
第108章
云层压得很低,阴沉沉的,像人此刻的心情。
幽州城外十里亭旁,沈颜沫摸了摸耀哥儿头,又搂着荣哥儿,眼眶红红的,声音嘶哑道:“娘亲不在你们身旁,要好好照顾自个儿,万事要想清楚再做。”
荣哥儿搂着沈颜沫:“娘亲,我们舍不得你。”
“我也舍不得你们,走吧,快些走,不然娘亲真要后悔了。”沈颜沫推开荣哥儿,扭过头不去看他们。
耀哥儿拉着荣哥儿上了马车,等马车调转了方向,泪哗哗落下,无声喊了句:“娘亲再见。”
荣哥儿掀开帘子,双手做喇叭状放在唇边喊道:“娘亲,等我,我会回来了。”
沈颜沫转身,已泪流满面。对着林奇等人道:“好好照顾他们,莫要涉险,你们都要好好地,我们在京都等你们。”
林奇率先拱手,辞了沈颜沫和叶少甫,跨上马背。林枫几人也都上马,坐稳后,齐齐拱手道了句:“爷和夫人保重,我们走了,珍重。”扬鞭打马离开,马蹄所到之处,尘土飞扬,哒哒声渐行渐远。
沈颜沫趴在叶少甫怀中,无声啜泣。
叶少甫抚摸着沈颜沫的背:“咱们很快就要见面,相信我。”处理完京都的事,他们就去燕国一趟,等耀哥儿坐稳江山,夫人也就彻底放心了。
沈颜沫点点头。两人回到福源客栈,誉哥儿和傲哥儿站在门口,刘妈妈在一旁劝着:“誉哥儿,傲哥儿,不是夫人不愿意叫你们,实在是不忍你们哭。”
今儿一早,夫人他们送耀哥儿和荣哥儿离开,没有叫上誉哥儿和傲哥儿。
这会儿他们醒了,看见荣哥儿和耀哥儿走了,父母也不在,穿衣洗漱后要找耀哥儿和荣哥儿,嘴里还叫嚷着,爹爹和娘亲不讲义气,非要去城外寻人。
幸好被刘妈妈拦住了,不然真跑出去了。
誉哥儿远远来看沈颜沫和叶少甫回来了,噘着嘴,不理不睬。
傲哥儿直接跑过去,抱怨着:“娘亲为何不带我们,我们也想送送哥哥们。”
叶少甫笑了笑,抬手摸了摸傲哥儿的头:“让你们去,泪水似决了堤,把我们淹了怎么办?”
傲哥儿把头转到一边:“哼,爹爹坏。”不让他们跟娘亲睡,说话不算话,坏透了,他再也不盼着有爹爹了。
沈颜沫搂着他,朝院中走去,一面走一面解释:“哥哥们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你们若去了,不舍得哥哥离开,抱住他们哭泣,哥哥们会为难,也心疼你们,便不舍得离开了。”
“我们想哥哥了怎么办?”誉哥儿问。
“我就不想让哥哥们离开。回到京都后,若有人揍我们,没有哥哥们帮忙,我们会不会被揍。”傲哥儿满是担忧。
沈颜沫噗嗤笑出声,点了点傲哥儿的额头,嗔怪道:“还以为你舍不得哥哥呢,原来是怕挨揍,这还不简单,你不惹事,谁会无缘无故揍你们,再者,你好好练武,谁揍你,你用拳头揍回去,你不可能一辈子指望哥哥啊。”
傲哥儿撇撇嘴:“练武很累,哥哥们揍人很爽。不用我出手,那些坏人就倒在地上了,我直接补几拳头,或者踢几脚就可以了。”多省力啊。
“这志向真高。”声音从门外传来。
沈颜沫,叶少甫,誉哥儿和傲哥儿回头,便见沈远安站在门口,唇角上扬,眉眼含笑地看着他们,最后视线落在傲哥儿身上,赞赏道:“咱们傲哥儿的志向真高。”上前几步,将傲哥儿抱起来,又摸了摸誉哥儿的头,“不过打架的话,还得自个儿动手,那才叫爽呢!”
“你可不能惯着他们了,再惯着他们,真的无法无天了。”沈颜沫道。
“他们都很好,从不会主动惹事。”沈远安道。
沈颜沫不想纠结这个问题,便问道:“哥哥怎么现在过来了?”
她从幽北回来,经过邕宁县时,便去了县衙。
自从沈颜沫失踪,沈远安又是自责又是懊悔,天天盼着沈颜沫回来。看见沈颜沫平安归来,悬着的心才放下。
“皇上让我回京都,我想跟你们一起回去,便过来和你们说一声。”沈远安抱着傲哥儿走进屋内。
叶少甫抱起誉哥儿跟在后面。
进屋后,刘妈妈奉了茶。沈远安不见荣哥儿和耀哥儿,便问了。
沈颜沫将耀哥儿的身份说了。沈远安感慨,没想到耀哥儿和荣哥儿竟是明月公主的孩子。
几人商定一番,决定后日启程回京都。商定好,叶少甫出去了,说是找人,再买些生活必需品回来,路上带着用。
沈远安也未多留,辞了出来,骑马回了邕宁县,做一下工作交接。
他刚离开,沈行来了,见到沈颜沫恭敬喊了声:“姑母。”满脸愧疚,欲言又止。
沈颜沫知他有话说,指了指身旁的椅子:“坐下吧,有话慢慢说。”
沈行坐下,略微犹豫一下道:“姑母,真是抱歉,昨日的事我也今儿才知道,真是对不起,都是因我而起,誉哥儿和傲哥儿若不是去寻我,也不会听见那些话,你们也不会从府里搬出来。”
昨日他从去找誉哥儿和荣哥儿,半道上遇见了管家。
管家说他外祖家来人,说是外祖母病重,想让他去看看,他想着,誉哥儿和傲哥儿在府中也跑不了,先去看望外祖母,回来再去找誉哥儿他们。
谁知今儿一早回来,便听说誉哥儿他们搬出去了,问了祖母才知发生了何事。他还听说,母亲被父亲训斥了,禁足一年,罚抄女训女戒二十遍。
“你这孩子,到会往自己身上揽责任。这事跟你无关。是下人们乱嚼舌根。”沈颜沫道。
大人之间的事,没必要跟孩子们说明。免得他们担忧。
刘妈妈进来,手里端着托盘,上面放着两碟糕点。直接放沈行跟前,热情招呼他尝尝。
沈颜沫也让沈行多吃些。
誉哥儿和傲哥儿待他也热情,并无芥蒂。沈行这才放心,拿起一块糕点,高兴吃起来,尝一口便知是闫清的手艺,又是赞美一番。这才想起来,来了一会儿不见耀哥儿和荣哥儿。便问他们去了哪里。
沈颜沫道:“他们去了很远的地方,他们的父亲病重,想见他们。”其余的不再多言。
沈行也没问,点头哦了一声。又与誉哥儿和傲哥儿说了一会儿话,得知他们过两日便离开,很是不舍:“不能过一段时间再离开吗?”
誉哥儿和傲哥儿同时看向沈颜沫。
沈颜沫抿了一口茶,放下茶杯幽幽道:“怕是不能,我们回京都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非走不可?”沈行问。
“非走不可。”沈颜沫回答。
“是因为我家的事吗?”沈行接着问。他怕沈颜沫心里有疙瘩,才会离开幽州。
沈颜沫笑了笑:“你想多了,我与你父亲是结义兄妹,无论发生何事,都不会改变。”
“那我就放心了。姑母要离开,想必要收拾东西,我不便打扰,先回去了,你们离开那日我去送你们。”沈行笑了,起身朝外走。
誉哥儿和傲哥儿送出来。
沈行回家后,与沈林鹏叙述了沈颜沫的话。又让沈林鹏准备东西,说沈颜沫要离开幽州去京都,沈家是主人,要给客人准备些土产品。
沈林鹏立刻让人去准备,吃的穿的用的,整整两马车,直接送到了福源客栈门口。
掌柜的见是都督府送来的,连忙禀报给沈颜沫。
沈颜沫知道是沈林鹏的一番心意,便没推辞,全数收下。临走时,她制作了不少保养的药丸,让人掌柜的送到了都督府。
沈老夫人感叹一番,说沈颜沫有情有义,让沈林鹏多多关照她。不能因为儿媳疏远了沈颜沫。
沈林鹏自是没意见。他没意见,可有人有意见。
叶少甫回来,看见两马车东西,以为是掌柜的准备的,又在沈颜沫跟前夸他一番。
沈颜沫知道叶少甫的心思,便笑了笑没接话。
倒是傲哥儿嘴快,直接道:“这是沈舅舅送来,他知道我们要走了,特意给我们准备的。”
叶少甫心中泛着酸水,幽怨的眼神看向沈颜沫:“他倒是大方。”
誉哥儿好似没发现叶少甫的异样,兴冲冲道:“我们离开那日,沈舅舅和沈行要去送我们呢。”
沈颜沫瞅一眼叶少甫,见他眸中闪着幽光,叹息一声:“又吃醋。”
傲哥儿听见了,抬眸看着沈颜沫,问:“娘亲,谁吃醋了?我们没人吃醋啊。”
誉哥儿从荷包中拿出一块杏仁酥,咬一口颇为享受道:“醋不好吃,还是杏仁酥好吃。”
他又想起闫清去了燕国,小脸顿时垮了:“娘亲,清姑姑何时回来,我想她了。”
沈颜沫听见这话噗嗤笑出声,瞥眼瞅着叶少甫,见他面容尴尬,抿唇笑了笑,点了点誉哥儿的额头,嗔怪道:“你是想你清姑姑,还是想杏仁酥?”
“都想。”誉哥儿咽下糕点,“没有清姑姑,就没有好吃的杏仁酥,先想清姑姑。”才有杏仁酥吃。
这话逗乐几人。刘妈妈直夸几个哥儿聪慧。
叶少甫微微扬起唇角,显然也很愉悦。
沈颜沫离开那日,沈家老人,沈林鹏和沈行都来送了。
沈老夫人拉着沈颜沫的手,满是不舍,絮絮叨叨一个劲儿说话。
叶少甫坐在马车中,透过窗帘,他见沈林鹏一双眼黏在沈颜沫身上,直接掀开帘子道:“天色不早了,该赶路了。”
沈老夫人这才松开沈颜沫的手,依依不舍的惜别,目送一行人离去。
一路上风平浪静,展眼两个月过去。沈颜沫一行人到了京都城门口。
进城后,沈远安便要与沈颜沫分开。
沈颜沫回沈府,而沈远安要回沈家一趟,然后再去宫中见圣上,并不同路,是以进城后便要分开。
沈远安久不回京都,便问沈颜沫,京都哪里的东西好,他回沈家,要见祖父祖母,空手回去不像样子。
沈颜沫道:“祖父祖母年纪大了,旁的东西怕是看不上,哥哥不如去济世堂,拿些珍贵药材,药丸。想来祖父祖母会喜欢。”
沈远安一听,是这个理。便左右观望,想找个济世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