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子一把坐到他身边，熟络地问。
太宰治没出声。
对，现在这个状态人类无法看到自己。
零子拉下脸，内心感到失落。
没法和人类交流的状态，稍微有点寂寞。
太宰治正翻着手上关于零子的检查报告，薄唇紧抿，脸色越来越难看。
结论上的【和普通人无二】刺眼得很。
手中的纸张被攥紧，折出斑驳的折痕。
是自己害了她，为什么要把她带到那种危险的地方去。
太宰治的目光迅速黯了下去，每次手术室的门被打开他都心里一震，害怕医生找得是自己，又害怕医生找的不是自己。
总之，就是十分糟糕。
太宰治用手遮住眼睛，无言沉默着。
零子懵懂地坐在他身边，能感受到他情绪低落得很。
啪嗒，啪嗒，马丁靴的声音在走廊上响起，一个黑色身影慢慢接近零子。
零子循声望去，这感觉是——
穿着黑色斗篷，黑色帽子几乎挡着半张脸，只露出毫无血色的唇，一副阴气森森的模样，却意外地拥有好听高昂的少年音。
“零子前辈！”
“壹君！你是来这工作吗？！”
零子惊喜道，在冥界，死神们都是以唇认人，毕竟大部分死神都和壹一样的打扮，少部分才像零子般喜欢用人类状态出现在人界。
壹是她的后辈，年纪轻轻早已经取得死神上岗证，不过对光严重过敏，据说只要看到光就会原地晕倒，于是每次都把自己遮了个严实。
壹回答说是。
“因为难搞的医生大人实在太努力了，所以拖延了会，不过那死者也是苟延残喘，救不回来了。”
壹抱怨要晚几个小时下班，又问零子：“前辈在这里做什么？”
的确，医生和天使在死神眼里，就是两种超级难搞的生命，总是破坏他们的勾魂计划。
零子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呃…我在等医生大人们努力地救我。”
壹用张大的口表示自己的震惊：“哈？！！”
零子把事情地来龙去脉老实和他讲了。
壹完全一副不可理喻的口吻：“所以说为什么要去救那个人类啊！！！”
“因为怕提前死亡啊…”
“根本不划算好不好！！”
壹恨铁不成钢地说，“比起死神人类状态的死亡所受到的处罚，人类的提前死亡根本不算什么吧！前辈你是笨蛋吗？！！”
的确不划算。
零子皱起脸嘀咕道。
“但是我和那个人类约好了，要好好保护他的。”
“你还和人类做约定？！为什么要做那种多余的事？！”
零子被劈头盖脸吼得一愣，急急回道：“我不觉得那是多余的事！而且约定好了的事，就要好好去做啊不是吗！”
“真不知道怎么说你啊！”
壹长长叹了口气：“前辈真是个笨蛋，早晚会被人类玩死知不知道！”
“我才不笨！！壹君这样说话太过分了！”
零子彻底生气了。
看到零子脸色不好，壹也觉得自己口气过于严厉，他小声道歉：“对不起前辈，我刚才话重了。”
零子敷衍着应了声嗯没事，但明眼人还能看出她仍在生气。
壹也知道自己错了，他尴尬转了个话题：“不过，手册怎么会安排这个离死期如此之久的死者给你呢，前辈给我看看手册可以吗？”
零子没好气地回：“我也觉得奇怪啊…之前都是一两天就到死期了。”
壹翻开手册，看到太宰治的资料，声音一沉：“自杀…”
零子被吸引了目光：“有什么不对吗？”
壹合上手册，认真地说：“你知道吗？每年我们都有一些前辈离开，明面上说的是退休、转业或者辞职。”
“对啊，怎么了？”
壹缓了几秒，说：“他们后来都消失了，我指的是在冥界的彻底消失。”
“根据我的调查，他们最后的人类客户有几个特征，自杀，死亡时间不确定或长周期，据说还有阵阵香气，和你所遇到一模一样吧？”
零子一愣，“的确是一模一样，所以他们去哪了？”
壹见她紧张兮兮的，已无半点生气意思，于是打趣道：“前辈，你说他们不会是要飞升到天界，变成天使了吧？”
“你咒我！太过分了！”零子反应过来，“你才是天使呢！你全家都是天使！”
两位死神正幼稚地攻击对方是天使时，耀眼的光芒突然温柔地洒在这所医院。
感受到光芒的零子微微睁大眼睛：“这个光芒是…？！壹君！？”
壹早已跑得不见踪影：“天使来了！！妈妈救我！！！”
在死神眼里，心情好就救人一命的天使十分碍眼，而医院是天使经常光顾的地方，它们出现在这里倒也不奇怪。
零子忙小跑回太宰治身边，太宰治身上散发的黑暗濒死气息才让她感到安心。“光是想到他们洁白无瑕的翅膀，我都要窒息了…”
墙上手术中的红色警示灯徒然一变——手术结束。
刚想去看手术是否成功的零子突然被一个无形巨大的力量拉扯回自己的身体内，进入自己的身体后她瞬间失去意识。
“首领，手术成功了，据说已经了脱离危险！”
一名部下急急跑来，和太宰治报告。
太宰治疲惫的面容上扬起一丝心满意足的笑容，“回去吧。”
>>>
据零子搬出重症观察室已有两天。
太宰治来探望零子时，正好撞上护士从病房里走出，护士和他比了个嘘的手势，将他拉到一旁。
护士不知道这位瘦高英俊的黑衣男性的具体身份，只知道他是大概是个位高权重的大人物。
而躺在里面的女性，过于是他圈养的金丝雀吧。
大人物都要配上金丝雀的。
“零子小姐刚睡着。”
护士小声说，“情况已经平稳下来，先生可以进去看的。”
太宰治礼貌一笑，“谢谢。”
“注意别让她做太大的动作。”
护士笑着补充了一句：“那个…她挺怕疼的，换药时哭得比打针的小孩子还大声，可以的话，先生多安慰安慰她吧。”
太宰治脚步一顿，蹙眉。
“好。”
太宰治不知道到底有多疼，但他知道这疼是她帮自己挨了。
房内清净整洁，十分安静。
零子穿着蓝白相间的病号服，面朝着窗口侧躺着，银色长发倾泻在床，吊瓶挂在床头，滴答滴答发出声音。
太宰治走到床边，安静地在旁坐下。
零子像只小猫一样蜷缩着，苍白的脸庞大半藏在被子下，双目紧闭着，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平静的睡颜，倒是比装睡的模样可爱多了。
就是唇色泛白。
太宰治也不知道自己看了她多久，也许是几分钟，也许更久，在自己意识到失神之后，他略带窘迫地轻咳两声，堪堪移开了目光。
零子睡得也不安稳，总是迷迷糊糊喊着疼，她的声音像根细长的针，每喊一声，就刺进他心口一下。
“疼、草…”
零子睡了很久才悠悠转醒，身上还是疼得不行。
她迷蒙地睁开目光，就见到面前坐着一个人。
背光着的太宰治头发透成浅浅的棕色，像是全身都披上了淡淡的光芒。
太宰治见她醒来，忙起身去看。
也许是没力气，零子的声音很细，但看到是他，立马扬起一丝虚弱的笑容：“太宰大人…你来了啊。”
那笑容是真切感到开心，一双湛蓝眸子洗过似的。
眼角还留有些氤氲，明明疼得不行，却因见到自己笑得纯粹。
他目光动了动，有些无奈地笑，“嗯，我来了哦。”
作者有话要说：
1.可能…甜甜的恋爱要开始了，对了虽然这篇我感情线开得比较泛滥（咳咳，都是单箭头，但是cp是宰啦！从一而终都是宰！也不会虐他噢=w=
2.谢谢空投100月石的可爱！因为看不到是谁所以不能当面道谢owo，爱你！
3.致敬从死神手中抢回生命的医护工作者们。
感谢在2020-09-23 23:58:14~2020-09-24 23:50: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你的小可爱突然出现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咪咪兔、老鹅的大额头 2瓶；秋水无尘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卷 第二十三章
远在东欧出差的中原中也双腿交叠，坐在桌前听着部下的报告：“诱拐犯事件…哈？你说首领也出战了？！”
部下俯首称是：“是，好在首领平安无事，事件平安解决。”
“啧，那个混蛋。”
中原中也抽出只烟，点燃，不满道。
“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命多重要啊，他不珍惜，别人还得费心思保护他呢？！”
太宰治作为黑手党首领，树敌众多。暗杀那是家常便饭，因此他待的最久的地方就是港口Mafia总部的首领办公室内，这能让他受到部下们的层层保护。
偏偏他还喜欢到处乱跑，做些令人意外的事。
部下默默听着中也干部的斥责，不敢吭声，整个黑手党大概只有中也干部敢这么抱怨首领，其他人大概连首领的名字都不敢提。
“算了，没事就好。”
中原中也骂爽了，幽幽吐出一口烟圈，“其他伤亡呢？”
部下这才继续汇报着，直到说到织田零子受重伤时，中原中也蓦地睁大了眼睛，一拍桌站了起来：“你说谁？！”
部下吓了一大跳，战战兢兢地把事情和他说了。
中原中也的眸子从震惊变成了震怒，“所以那种危险的作战，为什么首领要让她去？！”
部下大气也不敢出，看着中原中也发飙。
自从上次的电话事件后，心高气傲的中原中也对零子有些生气，硬是连着好几天没再联系她，自己生着闷气。
现在，气瞬间消了，又心疼又后悔。
中原中也感到心里不是滋味，“她现在情况怎么样？？”
“已经脱离危险，还在住院。”
中原中也掐灭了手上的烟，又抽出根点上，看上去有些焦虑不安，“这边的事情也办完了，我明天回横滨。”
＞＞＞
太宰治帮零子调直了床，让她能够坐起来。
零子坐稳之后，就抬起插着针管的手去够旁边的水，她感到口干得很。
他神色复杂地看着她留满针孔的手背，顿了顿，“我帮你拿。”
太宰治将水扭开了递给她。
零子倒是精神奕奕，就是脸色苍白，声音也很虚，她喝了两三口水，满足说道：“太宰先生好温柔，护士小姐凶死了(^)什么都让我自己来。”
太宰治听到夸自己的话，有点高兴，“我听说怕疼的零子小姐，换药的时候又哭又闹的，比孩子还任性？”
零子觉得丢脸：“啊啊那个护士大人说不会说出去的！好过分！”
太宰治笑了几声便收敛了笑意，转而很认真的问，“是不是很疼？”
零子回想起令人头皮发麻的疼感，可怜兮兮地点头，“超，疼…”
太宰治目光一黯，他缓了一会自嘲道，“下次我不会再带你去出任务了。”
零子喝水的动作蓦地一停。
什么意思？
她被讨厌了？
她一脸挫败，“为什么？太宰大人对我的表现不满意吗？”
太宰治眨了眨眼睛，他也有点懵。
“我不是很好地完成了任务吗？”
零子一脸不解，由于受着伤，她的语气更显可怜：“太宰大人…为什么不要我了？”
宛如撩完就甩的渣男，其实这样的场面似乎见过很多次。
已经记不清模样的女性哭着问太宰治为什么要甩掉自己，他眉毛也不动一下地转身就走。
因为不在意。
太宰治顿了顿，皱眉：“我…刚有说过这种话吗？”
没有不要你。
这个想法冒出来连他也吃惊。
她嘟囔着：“那为什么不允许我跟着你，接下来的日子我想待在太宰大人身边啊。”
意识到零子理解错了意思，太宰治失笑。
零子突然想起了壹的话，她再次强调着自己的靠谱，“我和其他人才不一样，我和你做了约定，就要好好保护你的。上次任务我也是这么做了，我真的特别靠谱。”
前段日子零子各种乱七八糟挑逗也好，荤话也好，他只当是胡言乱语一笑处之，而现在他却忍不住听进去了，也许她从一开始就在认真说着。
没有什么其他目的，只是单纯想接近自己而已。单纯纯粹，像透明的玻璃一样，最后汇聚成太宰治从没珍惜过的一个词——喜欢。
他沉默了一会，目光沉沉，“万一，下次死掉的是你呢…”
“我不会死的。”
零子老实回答，“真的不会。”
无非是没了人形而已。
“可你这次差点死了。”
“那、那我不懂人间险恶，谁知道人类制作的东西这么吓人呀！知道了知道了，我下次会躲开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