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梅拉住她不放,满脸期冀。
在春梅看来,萧楚楚和卢湘都没抽到,那肯定是她们姑娘的呀!
顾曦犹豫了一下,最后摇了摇头,
“不去!”
她悄悄捏着那支签跑出人群,抽到这支与众不同的签,已然足够。
我命由我不由天。
这句话她着实喜欢呢。
广场上已经闹作一团。
萧楚楚没能抽到那支凤签,这下是维持不住表情了。
刚刚她被批“贵不可言”,引来多少羡慕,此刻就有多么嘲讽。
她惊愕的看了一眼上方的慈玄大师,慈玄大师也是满脸狐疑。
这个竹筒表面上看起来是一个普通的竹筒,其实暗中藏有玄机。
那支凤签便藏在底处的机关里。
开机关的法子,慈玄大师已经告诉了萧楚楚。
萧楚楚也领会了,可当萧楚楚挤到那竹筒边上,伸手去操作时,从里头掉下来的是一支普签。
这差点让萧楚楚当场晕倒。
这一番谋划,本是天衣无缝。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萧楚楚脸色难看到了极致。
卢湘虽然只抽到了普签,可到底是支上签,再看萧楚楚手里是一支中签,忍不住就笑了出来。
“到底谁抽到了凤签?”
小师傅在上头喊着。
底下姑娘们你看我我看你,都在好奇。
问了一圈,不见人做声,最后大家的目光聚在剩下的那五支签里。
“看来,咱们今日没人是天选之女嘛!”
“凤签肯定在剩下的那五支里!”
“唉,可惜呀,凤命不出,也难怪咱们陛下不肯立后呢!”
广场上嘈杂声一片,说什么的都有。
众目睽睽之下,慈玄大师也无可奈何,只得挤出一丝笑容,“今日在场的姑娘没能请出这支凤签,些许时候未到,又些许没遇到有缘人,不过,婚姻自有天定,急不得!”
众人瞩目的凤签归属,就这么草草收场。
事后慈玄大师抱回那支签筒,翻开一看,剩下那五支也不是凤签。
这就奇怪了?
等到小师傅陆陆续续把签收回来,再一数,发现缺了一支。
慈玄大师顿时心神一凛。
是何人抽到了凤签逃之夭夭?
消息递到皇帝这边,皇帝正在书案后习字,他在报恩寺也有个小院子,当太子时,常来读经书辨佛理。
皇帝闻言轻轻冷笑,“笑话,朕的皇后自然是朕定,旁人休想动手脚!”
黑龙卫首领在一旁沉着道,
“陛下,属下的人发现萧楚楚与慈玄大师有来往。”
皇帝似乎一点都不意外,
“你以为萧家真的看起来这么置身事外?不过是故作清高而已,顾曦呢?”
皇帝话音一落,听到院子门口有脚步声,忍不住抬起头,便见内侍领着顾曦跨入院子。
院子年份已久,正中青石铺成的地面布满了青苔,东南角还有一口大缸,大缸里种植了几片青荷,正是荷花盛开的时候,一朵并蒂莲悄然绽放在两片荷叶之下。
内侍和侍卫不知何时已悄然退下。
顾曦沿着左侧青砖铺成了长廊走了过来,立在门口施礼,“臣女见过陛下!”
她今日穿的素雅,清风徐徐拂来,雪青的裙角翻飞,绣在裙摆上的几只小彩蝶肆意而飞,栩栩如生。
落在皇帝眼里,仿佛是有彩蝶绕她飞舞,乌润湿漉的眸子泛着细碎的光芒,纯澈的足以荡涤世间所有尘埃。
比起那些绞尽脑汁,使出浑身解数想要来到他身边的女人。
顾曦的纯净与烂漫才是他心之所属。
作者有话要说:所以算命这种东西,大家别信哈,都是老神棍,哈哈哈但是缘分咱们还是信一点的,比如曦曦女鹅与陛下
第47章
“过来给朕研磨!”
皇帝温和唤了她一声,继续提笔写字。
顾曦悄悄看了他一眼,他今日穿的是一身天青色压银龙纹的苏绣圆领袍子,领口压了深蓝色,十分素净,身形高大挺拔,微微弯曲,一手负后提着大羊毫写字。
眉眼一如既往清俊冷持,唯有唇角偶尔弯一弯,似乎对自己写的字还算满意。
摸样儿是没得说的。
旁人总说他冷淡,可她却不怕他,或许是他对自己十分宽容的缘故。
顾曦跨入门槛,来到他桌案旁边,挽起袖子露出一截皓白的手腕,轻轻给他研磨来。
她的速度很慢,有些赶不上皇帝点墨的速度,皇帝抬眼看她,见她神色有些怔忪,不由问道,“怎么,中午没吃好,没力气?”
顾曦出神了一会儿,心里准备了很多话,眼下真正看到他,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还好…”说完垂下眼睫,手上的力道大了些,速度也快了些。
“陛下今日怎么来了?”她随口问道。
皇帝继续俯身练字,也不经意回着,
“朕怎么来了,你不知道?”
顾曦闻言手中墨石一顿,面色微微发红,
她知道自己对不住皇帝的深情,可她要的,他也给不起。
两个人就这么蹉跎着对方,何苦…
顾曦声音浅浅,眸光似水轻轻闪烁着,
“陛下是来看未来皇后是何人吧?”
这话听着竟是有些许酸气。
皇帝一首诗写完,将笔放在白玉洗笔架上,双手负后望着她,“朕怎么会准许旁人随意定皇后人选,曦曦,你来,你写字给朕瞧瞧!”
皇帝摆手示意她过来。
顾曦瞄了一眼他那字迹,写的是颜真卿的颜体,十分大气雄浑,可仔细瞧来,又有着自己的风骨,似乎要更挺拔一些,收笔也更有气势,没有颜体一些字的臃肿,反而显得瘦劲一些。
“臣女写的不好,就不献丑了!”
皇帝见她嘟起小嘴,似乎提不起劲头,哄着道,
“试一试,若是写得好,朕赏你。”
顾曦吁了一口气,虽说是在商户家养大,可苏家对他们兄妹的管教却是一点都不差。
打小给他们请了先生,兄妹俩一起习字,而且哥哥向来打定主意走科举入仕,故而顾曦陪着他读书的时候也多。
只是顾曦认为,这些在皇帝眼里是不够看的。
不过也无所谓了。
顾曦放下墨石,皇帝含笑让开位置,顾曦走到他跟前,皇帝就站在她身后没走。
这样的姿势怪不好意思的。
顾曦动了动嘴唇看了他唇角一眼,不敢对上他的视线,最终还是没说什么,挑了一支小狼毫。
“写小楷?”皇帝有些意外。
亲自帮她把宣纸铺好,镇纸给镇上。
顾曦点了点头,握起笔,心里其实是有些紧张的。
长姐说过,喜欢一个人,就想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给他,她虽一个劲告诉自己,马上要说明白了,管他如何看自己,可心里却依旧怦怦直跳。
她还是想叫他知道,自己不是那般什么都不懂。
她先在一旁废纸上提笔写了几个字,随后才在皇帝铺开的宣纸上写。
可见慎重。
皇帝站在她身后,默默勾了勾唇。
顾曦前面写的很紧张,到后来渐入佳境,速度也快了起来。
写的是灵飞经。
哥哥告诉过她,想要小楷写得好,首要练灵飞经。
她一次路过一个书铺,见挂在墙上一幅画上的小楷写的极为飘逸,她一时被吸引,当场买回去就开始对着练习。
后来是哥哥见了,给她纠正习书法的要领,给她推荐灵飞经。
她才把那灵飞经练到现在。
顾曦虽不是心眼很大的人,可贵在细心和坚持,瞧她那一手出神入化的绣艺便可知,那不是一日之功。
她并非是那等诗书琴画样样精通的才女,可逮着她喜欢的,她就会花费更多的时间去钻研。
当初学双面绣也是,后来习小楷更是。
她从不轻易放弃,所学不多,可一旦学了,就要出成果。
只要顾曦拿得出手的,必定是精湛的。
眼下的灵飞经也是如此。
顾曦越写越入神,皇帝却瞧她瞧呆了。
这丫头身上那股韧劲是他不曾见过的。
而且一看她那专注的神情便知,这丫头是个沉得住气,耐得住寂寞的。
比起那些整日伤春悲秋的京城世家女,顾曦身上多了几分空灵和沉静。
她总是给他惊喜。
顾曦一气呵成写完,看了一眼,自己都很满意。
“陛下,我写的怎么样?”
她眸眼亮晶晶的扭头,却发现皇帝怔怔望着自己,显然已经出了神。
顾曦羞得满脸发烫,连忙回转过去,捏着那支小狼毫不动。
皇帝回过神来,细细看了一眼那灵飞经,眉眼舒展开来,“很好,你能写成这样十分不错。”
“这格局,这框架,还有灵气都学到了,只是唯独一点还要注意…”
皇帝边说边将她整个人拥在怀中,握住了她的手,在旁边一张空白的宣纸上开始演练,灼热的气息扑洒在她脖颈,顾曦绷紧了神经,吸着气,额头都渗出细汗。
“你字迹过于娟秀,少了几分挺拔的劲儿,你瞧,提笔要这么提,往下的时候要干脆利落,颤颤巍巍写出来的字,圆润好看,可大抵还是少了些风骨…”
顾曦听着耳根发烫,不过却十分认可。
哥哥先前说她字迹娟秀,还说姑娘家字迹娟秀应该的,但是皇帝显然眼界更高,要求更高。
但是顾曦很赞同,今后可以学着点。
“谢陛下,我记住了……”
顾曦的声音软糯,带着几分低沉和失落。
她的眉眼也近在咫尺。
皇帝侧着脸望她,
长长的鸦羽轻轻掩着,贝齿咬着下唇,眼角似有泪光,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莹润湿漉,时不时眨一眨,怪挠人心扉的。
皇帝的手下意识的收紧,将她整个人箍在怀里,俯身而下,试图去亲吻那饱满的菱唇。
顾曦心下猛地一跳,下意识往侧边迈了一步,挣开了皇帝的环抱。
皇帝身子一僵,唇角的笑容落下,跟着直起身子,脸色已不复先前那般温和。
顾曦身子在轻微发抖,一股强烈的紧张和害怕笼罩着她,有那么一瞬,她想放弃挣扎,任由他将自己收入宫,就这么过一辈子好了。
些许是骨子里的傲气,逼得她迈开步子,颤颤巍巍跪在了皇帝的跟前。
皇帝目视前方,视线落在对面墙壁上那副悟道松上,余光注意到她纤纤发抖的娇躯,舌尖在唇齿打转,想问却不敢问出口,怕是自己不想听的答案。
沉默在二人之间流转。
气氛一度压抑的毫无声息,
天色不知何时阴沉了下来,一颗颗豆大的雨滴砸了下来。
紧接着风卷暴雨,从院子上空浇了下来。
雨势越来越大,渐渐掩盖了堂屋内沉闷的气氛。
皇帝默然看了她半晌,终于哑声开口,
“真的已经想好了?”
冷风夹着湿气扑打而来,顾曦打了个寒颤,却是鼓起勇气点头,“臣女想好了,陛下…臣女无福享受您的宠爱,臣女思来想去,不喜深宫寂寞也好,不喜与旁人争风吃醋也好,抑或是不想当妾……可最终无外乎是臣女更爱自己,更想过自己想要的生活,而不是为了陛下选择入宫,大抵是臣女不够爱陛下,没办法放弃内心的坚持。”
顾曦说出来这一切后,承认自己内心最深处的情感后,整个人显得越发平静。
她目光怔怔落在面前的青石地砖上,声线又柔又轻,却格外清晰,“抗旨之罪,臣女一人承担,还望陛下仁慈,莫要牵连家人,臣女感恩陛下。”顾曦伏地不起。
皇帝视线变得越来越冰冷。
他听明白了。
顾曦说不够爱他,所以没办法为了他放弃自由。
原本他该怒,可仔仔细细嚼着她的话,坦坦荡荡,毫无遮掩,竟是让他气不来。
其实,她不够爱,他亦如此。
之所以跟她纠缠,想哄着她入宫。
也是因为,她那句“臣女只做妻,不为妾”,他还在犹豫。
顾曦适合当皇后吗?
不适合。
绝对不是大臣想要的皇后。
她的性格跟皇后的要求不搭边。
顾曦是一朵合该宠着的娇花,那些尔虞我诈不是她擅长的。
他原本想着先让顾曦入宫,两个人恩恩爱爱的,至于立后的事情往后再说。
他不会急着娶一个合乎皇后标准的女人进宫,他会给顾曦机会。
他也不够爱,不够为了她放弃那些约定俗成的规矩。
那么,顾曦有什么错呢。
一股心痛涌上眉心,皇帝蹙了蹙眉。
他从来不是该断不断,反受其乱的人。
或许,他与顾曦无缘。
逼着自己承认这一点,皇帝竟是觉得心口疼得厉害。
“顾曦…朕未下过旨,何来抗旨一说?”
顾曦闻言不可置信抬眸,盯着他,他眸色深沉,漆黑的如无底洞似的,叫她望不见底。
她确实是堵他不会真把她怎么样,可亲耳听到这话,顾曦还是很震动的。
“陛下…臣女跟您保证,绝不嫁人,不会给陛下添堵……”顾曦伏在地上,拼命地保证着,可那些话说出口时,竟是跟刀割一般疼。
真的很疼。
不够爱是事实,爱也是事实。
顾曦的泪水跟掉了线的珠子,一颗颗往下砸,她却飞快的拂去,不叫皇帝发现她的悲伤。
皇帝早收于眼底,心情越发复杂。
她应该也是难受的。
“不,你错了,今后你我各自嫁娶,互不干扰,那件事情就当没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