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玥顿了顿,声音都不自觉轻了两度,“是我,你是哪家的啊?”
金满咳嗽了两下,虽然她现在很不待见楼引致,但毕竟算起来还是跟他最熟,于是狐假虎威道:“我是楼引致家的,我叫满崽。”
“哦,是楼家的。”不过胡玥想了想,好像不记得楼家有这个年纪的小女孩啊。
“那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啊?”
委婉,一定要委婉,金满告诉自己,所以没有像之前一样直接说出来意,而是呵呵笑着:“没什么事呀,因为我很喜欢姐姐,所以想跟姐姐聊聊天呀。”
要是换做平时,胡玥肯定二话不说就挂了电话,但现在一是老爷子还在看着她,就等着她讲完电话好继续数落她,另一方面,电话里的童声实在可爱,让她觉得挂断都是一种罪过了。
“聊天?好啊,那你要跟我聊什么啊?”
委婉,注意委婉,金满再次告诉自己。
那么要怎样委婉地劝她分手呢?金满顿时卡了壳,许久后:“额,我,要不我给姐姐唱首歌吧?”
她突然想起来,大家不是都说胡玥的爸爸不同意她跟任东航在一起吗?
“唱歌?”
“对呀。”
能拖一时是一时,胡玥耐心地说道:“好,那你要唱什么呀?”
金满微笑:“我要唱的歌叫:听爸爸的话。”
“……”
胡玥看了一眼对眼的老父亲,突然又想挂掉电话了。
金满已经自顾自开始唱了起来,胡玥呼吸一窒。
那道稚嫩可爱的童声唱出来的音调七零八落,像是不知道哪里的民间小调,有个性的很,更令她哑口无言的是歌词:“你要听爸爸的话,他不适合你,你爸爸说得对……”
没有一句是押韵的。
胡玥一时分不清是听满崽唱歌煎熬还是听她爸爸数落更煎熬。
好像过了有一个世纪那么长,“姐姐,我唱完啦!”
“好的,终于。满崽啊,这首歌,你是从哪里学的啊?”
“是我自己编的呀,好听吗?姐姐你喜欢吗?”金满期待地问。
胡玥听着她的语气,咬牙:“好听,喜欢。”
金满羞涩地笑了,她果然是个全能小财神,“姐姐,既然你这么喜欢,那我再给你唱一首吧。”
“额,要不还是不……”
“这首歌的名字叫:不听爸爸言,吃亏在眼前。”
“哈,哈。”
接下来金满又给她分别唱了自己编曲且自己写词的,歌颂父亲的曲目若干首。
胡玥对面的爸爸已经等不及先走了,她第三次打断金满:“歌很好听,不过满崽唱了这么久,不累吗?”
金满摇头:“不累。”
“嗓子不疼吗?”
“不疼。”
“没别的事要做了吗?”
“没啦。”
“哦好的好的,那你继续唱吧。”
直到严肃来叫金满吃晚饭了,才拯救了胡玥的耳朵,“好好好,你快去吃饭去吧,下次再听你唱歌,嗯嗯嗯好听,可喜欢听了。”
“好吧,”金满依依不舍地跟她告别:“再见,姐姐,下次见,下次我还给你唱新歌。”
世界终于清净了,胡玥瘫倒在沙发上。
“像个什么样子!”胡父一下楼来就见她毫无形象地仰面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破天荒地,胡玥没跟他顶嘴,“爸,我突然觉得您真好。”
胡父顿时一惊,后退了两步,“你说什么?”
胡玥却不自觉哼了起来:“有爸的孩子是个宝。”等她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骤然哀嚎一声,那个满崽,洗脑能力实在是一流。
“严煞,你也觉得我唱得好听吧?”严煞整个下午一直在她旁边给她送水,听完了全程。
严煞毫无心理负担地点点头。
“果然,小财神就是坠棒的!”金满举着小勺子,又陷入了自我陶醉中。
当然最关键的是——“我这样说真的很委婉了吧?姐姐一定知道我是什么意思了吧?”她捧着脸,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聪明过。
在这种欢喜中,金满第二天破天荒地没有赖床,严煞和严肃只叫了她二十分钟她就起来了,首次达成了独自刷牙洗脸的成就。
严肃和严煞对此都给予了高度的肯定,于是金满保持了一天的好心情。
放学时,严肃不知怎么的,又来晚了,于是金满和严煞坐在门口等了一会儿。
街角,一辆小面包车停了下来。
“是她不?”
“就是她,白白胖胖的,不愧是楼引致私生女,长得这么像,都是一张一看就有钱的脸。”
“咦,她旁边那个小男孩是谁?”
“不知道,穿得这么好,一起带走吧,说不定也是楼引致的私生子。赶快行动,趁他们那个保镖还没来。”
金满正低头玩着手指,突然面前停下了两个人,其中一个低声说道:“小朋友,我们是你爸爸派来接你走的。”
“我爸爸?”金满疑惑地抬头。
“就是楼引致啊,楼引致你认识吧?”那人又压低了声音说道。
“认识啊。”
“就是他让我们来接你的,一会儿先接你去吃好吃的,吃完他就来了。”
“好吃的?”金满眼睛亮了。
一看有戏,两人对视一眼,“对啊,咱们快走吧,晚了就没有了。”
“是你们付钱吗?”
“……”不愧是楼引致的种,奸诈,两人同时想到,“那,那当然了。”
“那咱们就快走吧。”金满看上去简直比他们还急。
严煞冷冷的目光筛了一遍两人,一度让他们以为自己暴露了,然而严煞什么都没说。
得,这小表情,也像楼引致的种。
金满背起小书包,回过头,“老师,楼叔叔派人来接我们啦,我们走了哦。”
老师正送另一个小朋友到家长身边,闻言转头看了看。金满几人走得很快,一会儿就走远了。
她皱起眉头,一边送小朋友,一边找出了金满家长的电话。
两个男人原本想让金满和严煞直接上面包车,然而金满坚持要先去附近吃好吃的。
也是邪了门了,这俩孩子两人怎么拽都拽不动,这里虽然人少,但也一直有人经过,一番动作下来,已经有人注意到他们了。
男人不愿意放弃,只好松口,“好,先带你们去吃饭。”
幼儿园附近的美食,金满早就探完了,轻车熟路地带着两个男人来到了一家餐厅。
路上,金满趁他们不注意,悄悄跟严煞说道:“严煞,我觉得他们好像没有钱,回头结账的时候一定要看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留咱们付钱哦。”
严煞点点头。事实上,他早就已经用电话手表给严肃发定位了,也就这两个蠢绑匪没发现了。
当然,金满也没发现,但她不蠢。
男人一踏进餐厅,就有些不自在,“要不咱们还是别吃了,这一看就好贵。”
另一人顶顶他的背,“怕什么,就两个小孩,能吃多少,回头绑了他们,要了双份赎金,这些小钱算什么。”
那人憧憬着大笔赎金,顿时受了鼓舞,“走!”
金满坐下来,打开菜单,虽然她不怎么认字,但认识图片,“我要这个,这个,还有那个……”
刚刚劝人的男人脸上的笑也挂不住了,“那个……不用点这么多吧?吃不完,多浪费啊。”
金满摇头,“叔叔别担心,我吃得完的。”
男人怕金满说什么不该说的,讪讪地闭上了嘴。
但很快,他就闭不上嘴了,他实在没想到,金满看起来小小一个,竟然这么能吃!
盘子很快空了一堆又一堆,服务员为收盘子都来回了好几趟,眼见着赎金还没到账,自己的钱包就要先收不住了,男人一咬牙,四下里望了望,拉住金满的手腕,猫着腰,“来,咱们先出去。”
金满一脸“我果然料事如神”地反手抓住他,义正言辞:“叔叔!吃霸王餐是不对的!”
声音响彻整个餐厅。
第17章 又失败了
男人震惊地看着金满,说他吃霸王餐?他吃了吗?他这顿饭一口都没吃,全特么给这小丫头吃完了!霸王的到底是谁啊?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碰瓷!
然而他吃没吃已经没有意义了,四周逐渐飘来若有若无打量的眼神,几个方向都有服务员默契地包抄过来,领班还对着领口的小对讲机说着什么。
两个男人都慌了,对视一眼,知道不妙了,松开金满的手腕想走,然而袖口被金满牢牢攥住,怎么扯都扯不出来,“放手!”
金满嫌弃的眼神里写满了“你这个执迷不悟的凡人”。
“这位先生,”服务员加快脚步走到了正跟金满的手作斗争的男人身边,“如果您要走,请先结完账。”他的语气有些急促,但表情却是礼貌的微笑。
男人就这么拉扯了一下,瞬间就被包围了,绝望地松开手,腆着笑:“我,我没想走啊,我刚刚就是想去付钱呢。”
“你怎么可以骗人呢,”金满无情地正直地戳穿他,“你就是想直接带我们走。”
“嚯,你看看这人看上去文质彬彬的,没想到想逃单呢,人不可貌相啊。”
“可不是,还没家里的小孩子懂事,也不知道给孩子做个好榜样。”
这句话被耳尖的金满听到了,转过头,认真纠正:“我不是他家的小孩。”
周围的人一愣,随后又狐疑地看了看表情明显慌乱起来,甚至开始频频擦汗的男人。
男人眼神闪烁,开始掏兜,“好了别说了,我我我这就付钱,多少钱?”
在得到一个巨额数字后,他看了眼自己的余额,更绝望了。
“唉,”金满叹气,“叔叔,你是钱不够吗?那你应该直接跟我说就好了呀。”
说了你是能自己付钱,还是能不点这么多菜?
“那我们一开始就不跟你走了。”
金满的话越来越让人生疑,已经有人拿出手机想要报警了,男人握了握出汗的手心,然后趁金满不注意,猛地从她手里抽出袖子,迈开腿就要跑没抽动,金满了然地看着他,“叔叔,你又想跑吗?”
而且这次还不带她了,明摆着是想把她留下来付钱!
另一个没被拽住的掉头就往外边跑去,周围人还没反应过来,严煞稍稍抬脚,那人一下子被绊倒在地,在光滑的地面上匍匐了几米。
被金满拽着的男人回头看了一眼爬都爬不起来的同伙,放弃挣扎了。
这俩小孩儿到底是什么小魔星?
他这会儿反应过来了,这俩孩子肯定是早就看破了他们的意图,在故意耍着他们玩呢,还敲了他一顿……顶十顿的饭!
就在此时,餐厅的大门突然被打开,数个黑衣人鱼贯而入,直奔这里,后头还跟着一个气宇轩昂,神色紧绷的男人。
楼引致先是看了一眼金满和严煞,见他们没事,才松了表情,走了过来。
所有人正茫然地看着这阵仗,餐厅又进来一个行色匆匆的男人,是严肃。
大家正看着两人往这里走,外头又传来了警笛的声音。
“现在好了吧?警察来了,我跑不掉了,能放开我了吗?”男人生无可恋地看着金满。
“咳,小朋友,可以松手了。”警察拿出手铐,轻轻甩了甩金满的手。
金满这才松开手,男人如释重负。
金满和严煞都要去警局讲一下情况,离开前,账单被送到了几人面前。
金满先是看向被铐起来的男人。抓都被抓了,他干脆破罐子破摔,一仰脖子:“我没钱。”
楼引致与严肃同时掏出了钱包。
“我来付钱,严先生就别忙了。”楼引致拦住严肃。
他不动声色地看了看严肃皱巴巴的袖口,这位还不知道是从哪里匆忙赶来的呢,说不准还得算旷工扣工钱。
更何况金满要是平时在家也这么能吃,那他还怪不容易的。
严肃面色冷淡,推开他的手,“我来付就行,还是不让楼总破费了。”严肃不知道楼引致在想什么,但在他看来,自己与金满和严煞的关系才更近才对,楼引致一个后来的抢着付钱才是师出无名。
围观群众默不作声地看看两人。
楼引致见他这么说,冷笑道:“可是这绑匪是我招来的,当然应该由我来付钱。”
严肃皱眉,语气渐冷:“你别忘了,我才是他们的监护人。”
这种情形下也能为了买单吵起来?所有人脸上写满了问号。
金满听完了两人的发言,悠悠地叹了声气,“你们不要为了我吵架啦,和气生财,和气生财,一切都是因我而起,所以这钱还是我自己付吧。”
两人闻言都惊讶地看着她,真是难得见金满这么大方。
小财神坦然地接过账单,看着上面的数字,笑容突然顿住了。
她现在收回刚才的话,还来得及吗?
然而大家都在看着她,小财神的面子也很重要,她不能出尔反尔。
金满咬咬牙,一跺脚:“我没带钱,严肃,你能借我一点吗?”
她叫的是严肃,于是严肃暗自胜利地看了楼引致一眼。
终于付好钱了,一行人去了警局。
做笔录的是个阿姨,怕他们害怕,还特意给了她跟严煞两根棒棒糖,“谢谢阿姨!”金满二话不说就塞嘴里了,严煞不吃糖,直接给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