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初云虽然很认同那个神君说的话,三千小世界,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但也不可否认,实力上就是存在着巨大的差距。
也幸好,每个世界都是独立的,正常情况下,无法越界。
不过,这就让君初云很疑惑,既然如此,少君又是通过何种方式来到万象界的呢?
灵当也很忧愁:“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坏人呢?气运不好又不是不能活,月宗主也很倒霉的呀,不还是娶了漂亮老婆,还有了西西这样可爱的女儿!师尊运气倒是没那么差啦,但是他既没有老婆,也没有女儿,唉……”
赢九州转过头来,目光冷冷清清:“????”
小和尚你想法挺多的啊。
君初云:“……你师尊他,志不在此,等你长大就明白了。”说着,君初云又凑过去,悄咪咪说道,“而且,你师尊大概两天后就回来了,不要再随便说他坏话了哦。”
灵当微愣,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阿弥陀佛,小僧什么也没说。”
君初云笑眯眯地,点了点头:“嗯嗯,我也什么都没听到。”
灵当瞬间放心了,抚着自己的小胸膛,舒了一口气。
君初云乐不可支,小孩子真是太可爱了。
赢九州看着她,突然伸出手,捏住了她的脸颊。
君初云一脸懵逼:“干嘛?”
“好捏。”少年一脸淡然,冰雪般的容颜突然绽开一抹笑容,仿若大雪骤停之后的晴空,冷冽,却又清新。仿若世间的污渍被白雪洗净,属于大自然的清香,争先恐后地钻进人的鼻间。
君初云:“多亏了我吃了这么多肉。”
赢九州唇角微扬:“嗯。”
君初云也笑着伸出手,捏了捏他的脸颊。
少年的脸庞,带着几许婴儿肥,虽然清瘦,却很有弹性,皮肤光滑白皙,宛若毫无瑕疵的白玉,莹润有光泽。
“也挺好捏。”
灵当虽然年纪尚幼,却也觉得,这会儿他似乎不应该在这里,便踮起脚尖,去卧室里等待西西醒来了。
晚饭后,君初云直接抱着西西,去了摩诃门的正殿。
西西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她对这个新奇的地方很感兴趣,东张西望地,看看这里瞅瞅那边,还要跟君初云分享一番。
“娘亲,那边有朵花花,是黄色的,好好看呀。”
灵当跟她解释:“那是西佛境特有的植物,也只在这个季节开花。现在天色有些晚了,看起来不是很清楚,等明天咱们再来看,确实很好看。”
西西忙不迭点头,又说:“娘亲也来看。”
君初云笑着应下:“好。”
进入到正殿里面,摩诃门的几位大师都已经在等着了,就连闭关许久的方丈也出现了。
西西是第一次见到这位白胡子老爷爷,但是他的心是粉色的,很好看,西西就知道,这是个好人,便对着他笑了起来,奶声奶气地喊了一声:“爷爷。”
方丈脸皮一抽,笑着应了下来。
倒是赢九州,冷不丁瞅了他一眼。
又一个占他便宜的!
巫荇是最后到的。
看到他进来之后,赢九州就抱过西西,走到阵法中央去了。
君初云站在旁边看。
批命这个说法,并不是大巫一族独有的,摩诃门也有。君初云之前知道摩诃门的存在,就是因为这个特殊的技能。
但是,君初云也知道,摩诃门已经很多年不给人批命了。
批命,意味着,要将一个人从出生到死亡,经历的所有大大小小的事情,都一一呈现。这并不仅仅是预知未来和命途这么简单的事情。详细的过程,就代表着,改变的可能。
但是西西不一样。
游萼在见到西西的第一面,就去跟月离江说,能否为她批命。当时月离江沉思良久,还是应了下来。
比起批命对西西造成的影响和后遗症,失去她,才是更加不可承受的事情。
但游萼却看不到西西的未来,这让君初云惶恐了很久。
当时游萼跟她说:“许是贫僧学艺不精,夫人也不必太过忧心。有时候,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若是夫人真的在意,等贫僧回到摩诃门,必然会邀请夫人带着小施主去门内做客,届时,再为小施主批命。”
君初云应了下来,却没想到,真的到了这一天,竟然是在这样的状况下。
原本,她以为,在许江白死后,已经没有威胁到西西生命的人了。万万没想到,黄雀还在后头。
“开始吧。”赢九州抱着西西坐了下来,摸了摸她的小脸,说道,“西西乖。”
西西“哦”了一声,站在他的腿上,就真的不再动了。
阵法既成,一条星轨顿时浮现。
被串联起来的星星,有明亮的也有黯淡的,弯弯折折,起伏不平。
君初云并不懂星象,更不能通过这条折线或者是被串联在一起的星星,去分辨些什么。但在这一刻,她却突然莫名地就看明白了什么。
这条线很长,君初云下意识地就觉得,西西能够活很久很久。
但这条线上的星星,却是大小不一,让她突兀地有种不太好的预感——这些星星,并非代表运气,也并不是说,明亮的星星,就是西西人生中辉煌的高光时刻,黯淡的星星,就代表她经历了低谷。
君初云一看到这些星星,就把这个选项给排除了,不是这样解读的,反倒更像是,西西经历过的,不同的人生。
但要是这样这样的话,那岂不是说,她已经转世无数次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君初云的心,就砰砰跳了起来,心中一片惶然。
若是这样,西西的每一世,竟然都只能停留在童年时光吗?
从善很快注意到了她的异常,走到了君初云身边,随手一挥,用术法为她改变了眼前的缓解,也让她镇定下来:“夫人还请不要多心,这是大巫一族的秘术,外人并不能探知。夫人所想,未必就是对的。”
君初云猛地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沉浸到星轨之中去了:“哦哦,是我迷障了,多谢大师。”
“母女连心,夫人担忧实属正常。况,夫人修为不高,被这些星光所迷,也并不意外。”
君初云点了点头,这才觉得心里舒畅了一些。
从善又说:“夫人先在此休息一会儿,若是觉得心静了,唤贫僧来解除术法即可。”
大佛印蹭了进来,说道:“哪用得着那么麻烦,你去忙呗,待会儿我来解除就行了。”
从善低头看他,沉默不语。
君初云也说:“大师要看顾阵法,就不必在意我了,还有这么多人在呢。真要是撑不住了,我自然会寻求帮助。”
从善也不勉强:“如此也可。”
大佛印下午的时候,已经从巫荇那里听说了关于番灵界灵物幻化成人形的事情,又得知君初云看到的更多,便想从她这里套些信息。
他也想幻化成人形,但这些年来,他用尽了各种法子,却始终不知道,灵物幻化的重点是什么,要如何修行,才能幻化。
君初云对他所想自然也是心知肚明,便说道:“我看到的番灵界,大家都已经是人族的长相了。我并没听到他们说,灵物要怎样才能快速幻化。”
大佛印很失望,又问:“你看到他们的本体了没?”
君初云认真回想了一下,好像,似乎,应该是看到了的。
“神君的房间里,桌子上有个砚台,我记得,好像长出手来了。”君初云稍微有点印象,她看到一双手在那里写字,就好奇地多看了两眼,却也始终只看到一双手,吓得她差点跳起来,最后才看清楚,那双手,是长在砚台上的。
不过没等她看个仔细,那双手就收回去了。
她记得,那会儿应当是少君前来拜见。
“可能是砚台怕他吧,就再没动静了。”君初云也觉得挺遗憾的,“原本我还想研究一下,发色眸色是根据本体的哪一部分来幻化的呢。这样,也好猜测一下,那个少君的本体是什么。”
大佛印听着很新奇,就又问道:“你再跟我说说,还有别的什么,说的详细一些。”
君初云想着,好歹是同类,或许能够察觉到更多的讯息,便从头开始说起,包括番灵界的背景介绍,都认真给他背了一遍。
两人在这边说着悄悄话,巫荇也在继续破解着西西的命运星轨。
——君初云猜的没错,星轨上的每一颗星星,都是西西的前世今生。严格意义上来讲,这并非是转世,而是,气运之子自从有第一缕意识开始,在万象界挣扎求生的每一天。
巫荇从未如此吃力过。
批命对于大巫一族来说,简直如同家常便饭,但西西却不一样,她的生死,牵扯着无数的生灵,导致每一段看起来,都极为费力,也在消耗着他大量的修为。
但星轨上的星星,排序并不固定,他也不能随机抽取其中的某一颗去看,只能从头依次进行读取,免得错过。
等巫荇将每一颗星星都看完的时候,已经全身虚空,一滴也不剩了。手指搭在琴弦之上,却是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了。面色惨白而空洞,目光依旧直视着那条星轨,眼角却渗出几滴血泪。
赢九州转身就把正在打瞌睡的西西塞进了唐尧怀里,去为巫荇输入灵气。
从真道:“将巫施主移入阵法之中,咱们来为其补齐灵气吧。”
赢九州也没拒绝,这几日布阵,仍旧需要巫荇的天衍之术,才能让归无发挥最大的作用。
西西乖乖在阵法中呆了将大半个时辰,虽然很无聊却也仍旧谨守着与爹爹的约定,困得打瞌睡也没有说话扰乱巫荇的思路,以致于,回到唐尧怀里就睡着了。
君初云连忙将她抱了回来,说道:“我先带西西去睡觉。”
赢九州点点头:“好。”
临近天亮的时候,巫荇才恢复过来。
赢九州也是一夜未睡,中途回去看了看君初云母女,呆了也就两刻钟不到的时间,就又回来了。等待的这段时间里,他将看到的星轨图画了下来,盯着研究了一夜。
看到巫荇睁开了眼睛,赢九州这才抬眼看了过去,问道:“如何?”
“不太好,你不是已经猜出一部分来了吗?”
赢九州没有作声,何止是不太好,简直就是出乎意料地艰难。
“说说看。”赢九州心中仍是抱着希望,或许,他所看到的,只是浮于表面的现象而已。既然命运将一切告知,那必然,有能够解决的办法。
巫荇看着他,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你觉得,三千世界,真的是每个世界都有自己的‘道’吗?那,是先有道才有的小世界,还是先有的小世界,才生出了道?”
赢九州微愣。
这个问题果然很深奥,他从来没有想过。
不过,他大约知道,巫荇要说什么了。
“万象界,没有‘道’?”
巫荇倒是不这么认为,便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或许,曾经有过的,毕竟,记载中,曾有过飞升的先辈。”虽然至今他们也不知道,飞升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但那次的记载中,却是曾经出现过祥云以及遍泽万物的灵气。
再后来,飞升就成了遥不可及的传说。
“但是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道’消失了。也有可能,还未来得及生出‘道’。番灵界的那位神君的意思,我听着,就是在说,每个新生的小世界,都是逐渐衍化,才有了‘道’。”
赢九州沉默片刻,又问:“西西呢?”
他并不觉得,西西就是万象界的“道”。
“西西是万象界的气运之子,你应当知道吧?”
赢九州点头,他就是为此,才拼着玉石俱焚的决心,刺伤了番灵界的少君。他当然知道,气运之子意味着什么。
——整个万象界的气运,集于一人之身。若她死,整个万象界,也必当不存于世。没了气运,所有生灵皆会枯萎,不再生长,不论是人族魔族,抑或是灵兽和植物,都会一一死去,从此,万象界,即成一片焦土,万物不存。
“若是曾经有‘道’你觉着,这会不会是‘道’消失之前,给我们留下的,最后的筹码。”
赢九州再次愣了一下:“一线生机?”
“我推测的。”巫荇理顺了一下思绪,将西西的命途星轨一一说与他听。
君初云这一夜睡得也并不怎么好,夜里惊醒两次,总觉得看不到西西就没有安全感,但又实在困得很,便将闺女牢牢抱在怀里,始终处于半睡半醒之间。
西西的生物钟一向很准时,天色大亮的时候,西西也醒了。
君初云察觉到动静,迷迷糊糊地问了一句:“西西醒了?”
西西“嗯”了一声,小奶音依旧可可爱爱,然后又在母亲脸颊上亲了一大口,说道:“娘亲你再睡会儿,饭好了西西来喊你哟。”
君初云不由自主地就笑出了声,应下:“嗯,西西去找哥哥玩吧。”
西西跑出去的时候,赢九州正好回来。
“爹爹!”
赢九州弯下腰,将小闺女抱了起来:“去哪?”
西西想了想:“先去厨房吧,西西想吃甜甜的,得去跟哥哥说一声。”
赢九州便抱着她去了厨房。
唐尧正在准备早餐,听到西西的点单,就认真跟她商量了一下,要做成什么样子的。
西西用自己还不是很丰富的词汇,尽职尽责地描述了一遍,唐尧顿时就懂了。
“好的,没问题。”
西西就很高兴,抓住了赢九州的手:“那爹爹,咱们先出去等着吧,厨房太小了,人多了就很挤的呀。”
赢九州听着她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有种陌生却又熟悉的感觉。
小孩子成长起来真是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