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南行顿时火大,撸起袖子走了过去,毫不留情地一脚将他踹飞:“惯的你!南宗算个屁!有本事倒是别求助月离江和太初宗啊!”
弟子被他踹断了肋骨,强大的灵压袭来,一句话都不敢再多说,战战兢兢从地上爬了起来,忙不迭就跑了。
巫荇也跟了出来,说道:“派几个影卫过去盯着他们,有什么情况咱们也好应对。你这几天多注意一下南宗内门弟子们的行动,我得先想办法,保住唐尧的命。”
顾南行点了点头,仍是不忿:“月离江当初就不应该来!让杀阵将他们吞噬,说不定现在还更好处理!”
巫荇没有反驳,且让他发泄一番。来到南宗还不到两日的时间,大家就已经积蓄了无数负面能量了。
有时候,他也恨不能,放弃这些蛀虫。
只一会的时间,顾南行也调整过来了,深吸一口气,情绪变得平稳之后,又说道:“你去照看唐尧就行,影卫的分工我会安排好。我先去看看殷封疆。”
——在赢九州赶来之前,殷封疆就被少君算计,现在也是重伤昏迷。不过好歹,性命无忧,魂识也无恙,只是被少君用阵法困住了而已。
摩诃门的弟子们皆已离去,暂时没有对魂识这方面的术法更加精通的人,也就不敢擅自上手,现如今,只能等待着药神宗或是谢云华寻找的医修前来,才敢进入到殷封疆的魂识里面去,帮助他破阵。
本来这事儿赢九州完全可以做,但是西西这个样子
他满腹心思都在妻女身上,去倒是能去,但就怕,到时候在阵法之中,敌人刻意制造关于君初云的某些幻象,到时候不仅帮不上忙,说不定还会害了殷封疆,他和巫荇,也就默契地没有提及此事。只希望,西西能够赶紧好起来,这样大家才都能放心一些。
顾南行不敢再多想,立刻将这些事情都从脑子里甩出去,直接去了隔壁房间。
傍晚的时候,谢云华联系到的医修,终于到达了约定的地点。
来的人,是药神宗的二师兄和小五,还有一个意外的身影——阿花婆婆。
看到她,赢九州也愣了一瞬。
阿花婆婆主动说道:“一个叫殷封疆的人,让我到这里来,有些别的事情,我耽搁了几天,路上就跟他们遇到了。”
赢九州点头:“来的正好。”
好歹她也照顾了西西三年,应当比自己做得好。
见到西西之后,阿花婆婆立刻就拉下脸来,皱起了眉头,想要骂两句来着,又听说季真阳是君初云的父亲,便硬生生忍下了。
能把孩子养成这样,要你们何用!
药神宗两人正在外头商讨着用药的问题。孩子太小了,诸多珍稀药植,都带有冲击性,就很棘手。
阿花婆婆煮了粥,想要给西西吃一点,无论如何,小孩子身体娇弱,不吃饭是不行的。
但是西西紧闭着小嘴,好不容易撬开了,却又发现,小孩子根本没有吞咽的意识,这样,不仅喂不进去饭,还有可能呛到她,便也只能放弃了。
阿花婆婆紧紧皱着眉头,低声谴责赢九州:“你是她的父亲,总该知道些什么吧?西西是因为什么病倒的,就把事情解决了。再不济,去把君初云救回来!”
“西西长这么大,从未离开过母亲,她对君初云的依赖性,远远超出其他孩子。若是母亲在她身边,西西就一定能战胜困难,醒过来。”
或许是因为没有父亲,西西全部的感情,都寄托在母亲身上,不论发生什么事情,只要君初云在,西西的情绪,就无比稳定,不惊不慌,也不会害怕。
赢九州睫毛忽闪,脸上突然有了生气。
又盯着床上的西西看了一会儿,小孩子原本白皙的小脸,此刻一片通红,平日里灵动又满是光彩的大眼睛,也紧紧闭着,看不到任何生气。
他不想要这样的西西。他的女儿,明明那般可爱又活力四射。
“我去救她。”赢九州站了起来,转身就往外走。
季真阳正好走过来,听到了他的话,说道:“我也去。阿初是我的女儿,我已经抛弃她一次了,不能再有第二次。”
赢九州摇头:“我去,人多无益。”
道理都懂,但等待的人,也着实煎熬。
阿花婆婆站在门口,道:“总得有个人,留下来保护西西,咱们本就没几个能打的,还都重伤卧床。”
季真阳被她说的顿时犹豫起来。
他当然也知道,对于现在的君初云来说,西西才是最重要的。她拼着命生下这个孩子,母女两人相依为命,天真可爱又温暖懂事的西西,让她对这个世界多了无数期许,也让她枯燥又困苦的生活,变得丰富多彩起来。
没了西西,她大概,也是活不下去的。
阿花婆婆又说:“我内丹重铸虽然成功,但是我的修为,也在多年前就已经停滞不前,如今想要进阶,已经是遥不可及的事情。何况,还是在这样的状况之下。你们放心,将西西完全交付于我?”
季真阳立刻就下定了决心,看向赢九州:“我会保护好西西,等待你们归来。”
赢九州没有应声,迅速消失了。
灵当在正殿做着功课,心无旁骛,认真参悟着禅理。
这是师尊前天才教与他的,听完讲解之后,灵当稍微有所理解,但也仍是存在着很多困惑,便趁着大佛印前去化形的这几天时间,无人打扰的时候,自己坐在佛祖跟前,努力研习。
忽地,灵当突然察觉到一阵心悸,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西西……”
游萼过来看望小弟子,一推开门进来,正看到他“扑通”一声,栽到了地上,,口鼻渗出滴滴血液。
“灵当?!”游萼吃了一惊,连忙将他抱了起来,试探着缓缓输入灵气。
灵当努力睁开眼,磕磕绊绊地说道:“西西……镇魂印……气运……吞噬……”
还没说完,人就晕倒过去了。
游萼面目冷厉,哪怕只是断断续续的几个词语,他也大概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少君开始掠夺西西的气运了,但是他不知道中间出了什么差错,还是西西的气运给少君造成了一定的困难,他竟然想要直接抽取西西的魂魄!
若是那个孩子出事了……
游萼不敢多想,立刻就抱着灵当回去了,将他安置到自己的禅房之后,又立刻去找了方丈,将此事告知。
“你欲如何?”
“弟子必须前去南宗相助,西西小施主,绝对不能出任何差错。”
方丈叹息,到了一声“阿弥陀佛”,又说:“你即刻启程,明日后,我会派遣游生与从善,带一百八十名弟子,共同前往。”
游萼立刻明白了方丈师叔的意思,应下:“是,弟子告退。”顿了顿,又道,“灵当将自己的护魂阵雨西西的魂识绑在一处,还请师叔这几日,务必要为灵当看护。”
“不必担忧,只管去做你自己的事情便可。”
游萼便放心了,转身就要走。
灵当却站在门外等他。
游萼愣了一下,也没有隐瞒他,说道:“如今你与西西的魂识同陷阵法之中,你保护好自己,才是给你们两人皆争取到活下来的机会。”
灵当点头:“弟子知晓,如今尚还撑得住。但是弟子希望,能与师尊同去南宗。”
游萼眉头微皱,却没有立刻反驳。
灵当又说道:“只有到了西西身边,弟子才能知晓,这阵法位于何处,要如何破关。南宗与西佛境,千里之遥,任是弟子神魂再强大,也无法跨越这遥远的距离,寻找阵法的所在。”
这些,游萼当然也知道,但是,太危险了。这一路上,万一他们遇到袭击,他不能及时为灵当护法,就有可能,灵当也被彻底卷入到阵法之中去。那么,他跟西西,就都难以解救了。
“为师本是想着,让你与师叔他们,一起上路。”
灵当扬起小脸,面目慈悲:“西西在受苦。”
游萼顿时就忍不住,笑了一下,屈起手指,弹了一下他的脑门:“走吧,我去喊上你的两位师叔。”说着,又主动蹲了下来,道,“既然要跟着,那就听话。这一路上,师尊背着你,你只需用自己的修为,去固守护魂阵即可。”
灵当立刻应下:“是,弟子晓得。”
前去南宗,路途遥远,事情又紧急,师兄弟三人商议一番,果断还是去找了泛舟门,据说太初宗与他们交情不错。
既如此,那应当能够让他们一行四人,免费乘坐前往南宗的飞舟。
孟兴元接待几位大师的时候,多少有些惊讶。
他没想到,听天阁一别,再次与太初宗联络,竟然是因为这种事情。
不过,南宗的状况,以及现在整个万象界的形势,他也多少有所了解,便道:“几位大师无须多礼,请跟我来。咱们有一艘最新型的飞舟,去往南宗只需一日多些的时间。”
游萼几人听了甚是欢喜:“如此,多谢施主。”
孟兴元为几人办理手续,交代了几点注意事项。好在几位大师皆是修为高深,倒也不用特别在意什么。
临行之前,孟兴元又说道:“到处都在传,月宗主为破杀阵,以身殒命。但我总觉着,只要这万象界还在,月宗主就不会离开。”
游萼没有正面回答,只道:“吉人自有天相。”
孟兴元绽开一抹笑容,仿佛吃了定心丸一般,又问:“几位大师匆匆去往南宗,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有其他我们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吗?师尊说了,但凡太初宗有任何需求,我们泛舟门,必然义不容辞。”
游萼道:“施主此举,已经帮很大忙了。本也不是人多就能顺利解决的事情,做好自己擅长的事务,月宗主也会很欢喜。”
孟兴元明白他的意思。
泛舟门确实修为都一般般,对抗一个上界来敌,去了也是拖后腿,所以任凭外面情势如何变幻,没有接到太初宗的调遣通知,他们也都老老实实呆在各自的岗位上,照常营业。偶尔也会有北宗的弟子,乘坐飞舟,前去南宗帮忙。
所以,孟兴元多少听说了一些消息,也知道,时局艰难。
孟兴元将一个储物袋递了过去,道:“这是之前,太初宗委托我们铸造的法器,已经将全部授权都给予我们泛舟门。我与师尊研习过了,这些法器的威力,远超我们平时所用,希望大师此去,平安顺利。”
游萼也没有拒绝,收了下来:“多谢施主。”
灵当一路上都处于半睡半醒之间,偶尔飞舟颠簸震荡的时候,他被影响到,就会睁开眼来,看到游萼还在,便又安心继续睡。
游生十分担心:“纵然灵当神魂强大,比一般人都要强悍许多,但如此反复出入魂识阵法,会不会对他造成伤害?”
游萼道:“我已在阵法之上,留下了痕迹,一旦靠近,即刻就能感知到。”
除此之外,现在他们什么也做不了。
君初云被囚禁在这里三天了,要不是她储物袋里装着许多吃食和灵泉水,估计都得饿死了。
少君和他的骑士,始终都没有出现。君初云反而安心不少。
虽然不知道出了什么差错,还是因为抓错了人,觉得她无用才不出现,但是,起码证明,少君的行动,并不是毫无缺漏,在这万象界,总有他算计不到的地方。说不定,此刻他也正焦头烂额呢。
她很担心西西和赢九州,不知道现在外面究竟什么情况了。
唉声叹气了一会儿,君初云的肚子又叫了起来,便连忙回过神,将这些不靠谱的消息都从大脑里么排除出去,拿出来小点心,给自己果腹。
现在既出不去也无法跟外界沟通,没必要想那么多,倒不如静下心来,看看有什么法子没,哪怕将自己现在的位置告知哪一个人也好。
就在君初云愁眉苦脸吃着点心的时候,上空突然“扑通”“扑通”掉落了一堆东西。
君初云吓得连忙往旁边闪躲,却忘记了这个阵法的弹性。就在她又一次被从祭台边缘弹回来的时候,突然就跟一个柔软的物体相撞了,同时发出“哎呀”的声音。
君初云微愣,迅速反应过来:“人类?”
对方气冲冲的,听上去年纪也不大,或许还不到十岁:“你骂谁呢?你才不是人!”
君初云定睛一看,是个女孩子,猫儿眼长睫毛,鼻子十分立体好看,很像是个混血儿。
对方也正看着她,微愣了一瞬。
君初云并没有在意,又往旁边看了一下,是两个男孩子一个女孩子,年岁也都不大,其中还有一个老熟人:“啊……”
叶天丛也看到了她,眨了眨眼,立刻就跑了过来,往君初云怀里钻,小奶音带着哭腔:“姐姐,我好怕呀!”
猫儿眼的女孩子一把拽住了他,脆生生地骂道:“哭什么哭?男子汉大丈夫,像什么样子!”
叶天丛泪眼汪汪,噘着嘴反驳她:“人家还小,还不是男子汉,也没有娶妻,不是大丈夫 ̄”
君初云:“……”
还能贫,看来没有受伤。
将从天上掉下来的孩子们看了一圈,全都好好的,君初云就放心了,又抬头去看,却只看得到石头的山洞顶,就很怀疑,这些孩子,是怎么掉落下来的。
猫儿眼女孩子年纪最大,也很聪明,一下子就看穿了君初云的想法,说道:“我被扔到这里之前,是在小饭馆打工来着,正在去往后厨的路上,去给客人切灵兽肉。就是,太玄宗南面,枫叶镇的一家酒楼。”
君初云又问道:“天丛呢?天丛还记不记得自己怎么会到这里来?”
叶天丛想了一会儿,回她:“我在家钓鱼呢。娘亲说西西妹妹就快要回来了,我打算钓好鱼,煮熟了,等西西妹妹回来了,一起吃呀。”说着,又仰起小脸对着君初云笑,“我也给姐姐留了的!”
君初云摸了摸他的脸颊,抱了抱他:“谢谢天丛。”
旁边的女孩子撇了撇嘴,看不惯这种娇气又矫情的小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