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凌萱眯了眯眼:“这就迫不及待想要赶我走了?”
月离江没作声。
风凌萱又说:“我看小闺女也不是很喜欢你,想来小闺女的娘亲,也未必很喜欢你啊。”
月离江继续保持沉默。
风凌萱继续说道:“我只是劝你,在蛊虫再次沉眠之前,不要让这位君姑娘看到你,不然,我怕她情绪一激动,蛊虫就压制不住了。”
月离江:“……”
第7章
怼完了月离江,风凌萱神清气爽地出门去了。正巧看到小五带着西西从厨房走出来,西西手里还端着一个盘子,比她脸都大,走的颤颤巍巍。
圆圆的小脸紧紧绷着,表情正经又严肃,生怕一不小心就洒了或是摔了。
小五跟在旁边,不停碎碎念:“西西啊,要不小五哥哥帮你拿着?等到了门口你再端进去给娘亲喝,好不好?”
西西拒绝了:“我自己端得动。”
风凌萱站在那里,一眨不眨眼地仔细端量着西西。
这孩子长得确实是好看,哪怕还年幼,哪怕小脸蛋圆了一些,也依旧能看得出,是个美人坯子,长大了绝对不亚于她那个风华绝代的父亲。
但是,风凌萱左看右看,也没看出来,这孩子到底哪里像月离江。非要说的话,可能是鼻子?风凌萱心思微动,突然察觉到了什么,转身又进了房间。
月离江正往外走,看到她进来,又停下了步子:“你干什么?”
风凌萱转头看过来:“她要醒了,你还不出去吗?”
月离江犹豫了一瞬,倒是没再说什么,转眼就消失了。
君初云醒来的时候,浑身都疼,宛若又回到了当时中毒的那一夜。不过这一次她倒是没有瞎,一睁开眼就看到床边坐着一个大美人,正抱着西西在玩。
“娘亲!”西西眼尖,立刻就察觉到了,扭过小脑袋看了过来。
君初云对着她笑了起来。
西西立刻从风凌萱腿上爬到了床上,窝进了君初云怀里。
风凌萱也转头看向君初云,再一次确认,果然是易容了。看来小姑娘长得像母亲呢,那么,想必是一位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即使如此,她也想不通,竟然会有人不喜欢月离江。
然而这始终是别人夫妻间的事情,她也不好过问,万一引起误会就不好了。
君初云也感受到了美人热烈的视线,不得不先暂停跟西西的亲子时间,转过头去看着她,微笑以对:“请问——”
西西骄傲地邀功:“姨姨会治病!娘亲就不疼了!”
君初云恍然大悟,连忙道谢:“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若是有能够帮得上忙的地方,还请不吝开口。”
大美人看不出年纪,长相温柔婉约,眼神却是明亮而锐利,气势很足,应当也是某个大宗门的长老之类的人物。
君初云忍不住紧张起来,若她是太微宗的人,给自己诊治的过程中,会不会察觉到什么?
风凌萱摆了摆手:“不用这么客套,都是缘分。我就是出来买个东西,然后就遇到了西西,小娃娃长得很合我的眼缘,便过来看看。”
君初云立刻看向女儿西西,捏了捏她的小包子脸:“你偷偷跑街上去了?”
西西坐在那儿,绞着手指,一脸乖乖巧巧的小模样儿,眨巴着大眼睛为自己辩解:“姨姨是好人,西西分的清。”
君初云才不会就这么被糊弄过去了,又说道:“你是分的清,但要是遇上坏叔叔呢?打得过吗?还是跑得过?”
西西就不说话了,垂眉敛目的样子乖得让人心疼。
风凌萱便主动为西西解围:“她跑出去的时候,好几个人都跟着呢,好歹也是太微宗的地盘,不会出事的,你就放心吧。”
君初云的心再次跳跃了一下,试探着套话:“是啊,初来乍到,多亏了遇到太微宗的人,要不然突然生病,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不过,我也不记得有熟人在这里,是不是太过打扰了?”
听说君初云醒了,梁峰匆匆忙忙赶过来,正巧听到她说这句话,便连忙道:“无妨无妨,夫人不必介怀,想住多久都可以。”
君初云:“……”
正想找个借口离开呢,这让她怎么接话?
梁峰瞅着她,面色还是依旧蜡黄,神情蔫蔫的,看上去并没有多大好转。梁峰哪敢让她这会儿离开?万一路上出了什么差错,那可能真的离灭门不远了。
梁峰愁的头秃,此刻总算是深刻了解到,什么叫做“请神容易送神难”,早知道月离江被巫妖魔族记恨,却没想到,敌人已经拿他的家人开刀了。怪不得闺女都这么大了,也没听说一星半点儿的消息。
想到此,梁峰眉毛再次跳跃了一下——他甚至开始怀疑,将月离江妻女的消息散布至整个万象界,从始至终就是一场阴谋了。
君初云认得这个中年男人,她被太微宗的弟子们带过来的时候,听说他是执事长老,便友好地打了声招呼。
输人不输阵,看这架势,她和西西身上的储物袋并没有暴露,那她们就还是被请来做客的——虽然并不知道做的哪门子客。
西西也不喜欢这个人,从娘亲床上爬了下来,去端那碗粥,仰起小脸再次邀功:“娘亲,喝粥呀。”
君初云转头看过去,粥还热着,色香味不怎么全乎,颜色深浅不一,乍一看去,仿佛是裹在里面的瘦肉半生不熟,卖相很不雅观,就算是她这样的随便都能凑活的人,也不太想喝。
“好喝,娘亲尝尝呀。”西西拿着小勺子,舀了满满一勺,递到她嘴边。
君初云连忙张开嘴,吃了下去,免得她一激动全都抖落到身上去。
入口味道竟然还不错,用了某种不知名的调料,将肉的腥味全都压下去了,只剩满口的清香。
西西期待地看着她:“好喝吗?”
君初云点了点头,也给她舀了一勺:“好喝,西西也喝。”
西西眯着眼笑了起来。
风凌萱“啧”了一声,看人家母女的相处,再想起月离江的待遇,顿时觉得好友有点可怜了。
就算蛊虫暂时被压制住了,君初云也是元气大伤,跟西西玩了一会儿就支撑不住了,忍不住打起了哈欠,一个不留神,又直接睡过去了。
风凌萱将西西抱了下来,问道:“要不要跟姨姨出去玩会儿?娘亲生病了要睡觉。”
西西抱着她的脖子,问道:“娘亲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呀?”一边说着,又小小声地叹了一口气,“一定是这里的风水不好,娘亲才会生病。我们离开这里,娘亲就能好起来了。”
风凌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西西想去哪里?”
“不知道呀,娘亲去哪西西就去哪。”小孩子声音奶奶的,软软糯糯,带着一股特有的天真娇憨,每一句话都像是在撒娇,老阿姨的心也忍不住变得柔软起来。
“娘亲有没有跟西西说过,要去哪里?”
西西认真想了一会儿,歪着小脑袋,大眼睛眨巴眨巴,然后小小地叹了口气:“没有呀,去哪都可以呀,西西又不挑的。”
也是。
风凌萱也不再追问,抱着她去院子里玩儿。
月离江正站在那里,看着面前的一棵树。长身玉立,光看背影就让人遐想无限。
风凌萱翻了个白眼:“站这儿做什么呢?”
月离江转过身来,问道:“蛊虫压制需要多久?”
“你很着急?”风凌萱反问。
“待在这里毫无意义。”
“明日过了午时,你们就可以离开了。”
月离江便不再说话了,视线转到了西西身上,专注地看着她蹲在那里数蚂蚁,目光温柔又贪恋,仿佛在欣赏一幅绝世名画。
风凌萱却不想让他享受这难得的安宁,又开口问道:“娃她娘,是当年那个小姑娘?”
月离江眉目不动,连视线也懒得挪一下,声音却带着微微的不满:“小,姑娘?我很老?”
到底是多年知交,哪怕是漫不经心地听一耳朵,月离江也能精准找到,她要挖苦自己的点在哪里。
风凌萱:“难道不是吗?那会儿小姑娘顶多也就二十岁?可能还不到,你后头加个零都不止了,自己心里没点数?”
月离江沉默了片刻:“我记得,咱们同龄。”
风凌萱撸起袖子就要揍他。
小五正从厨房走过来,一听这话,立刻放下刚热好的牛奶,跑过去拦住了他的师父:“师尊,形象,形象,您好歹也是一宗之主,在外头要注意形象……”
风凌萱张牙舞爪:“月离江你个狗东西!”
“不要在西西面前说脏话,她还是个小娃娃。”
风凌萱冷笑:“呵。”
听到自己的名字,西西终于不再看蚂蚁搬家了,站了起来,看向月离江。
“西西玩累了吗?”
“没有,我不累,你别看我了行吗?”西西皱着小眉头,嘟囔道,“我跟你也不熟呀,像个偷小孩儿的怪蜀黍似的……”
至于大人们之间的事情,就不要为难她这个小娃娃了。西西很想叹气,外面的世界果然很奇怪,大人们也很奇怪。
风凌萱再次笑出了声,神清气爽,蹲下身握住了西西软乎乎的小爪爪:“那咱们离怪蜀黍远一点,好不好?”
西西摇了摇头:“不行呀,娘亲还在睡觉呢,西西要陪着娘亲。”
月离江心思微动:“以前西西见过娘亲生病吗?”
第8章
“没有。”西西回的十分痛快,想都没想,“娘亲就只是喜欢睡觉。”
风凌萱看向月离江:“你有什么想法?”
“不确定。”
风凌萱便也没再问了。
入夜之后,君初云又醒了一次,母女俩一起吃了夜宵,又说了一会儿话,西西便趴在母亲身边睡着了。君初云抱着她,感觉力气也在逐渐恢复,也顿觉安心不少,也很快睡了过去。
月离江便也悄悄离开,回了自己房间,他的小弟子许江白正在等他。
“师尊。”
“这么晚了,有何要事?”
许江白踟蹰了一会儿,才鼓起勇气,问道:“师尊,弟子有件事想问您。”
月离江坐到了椅子上,眉目冷淡:“说。”
“夫人体内蛊虫被激活,跟您有关吗?”说这话的时候,许江白很紧张,手指紧紧捏着衣角,像个无措的小孩子似的。
月离江没有作声。
烛火之下,他莹白的侧颜被昏黄的灯光镀上一层浅浅的金色,将他气势之中的凌厉缓和了不少,更加显得君子端方,如磋如玉。
他不说话,许江白就更加不安。但是这件事卡在他心里,难受的很,得不到一个结果,许江白就始终无法放下。
“弟子从来不敢质疑师尊做出的决定,也相信,这世上无人能够比师尊做的更好。紫微星剑多年前已经赠予季师兄,他是太真宗弟子,这柄剑的去留,自然也是太真宗说了算。”
“太微宗将夫人和小师妹扣押在此,多半也是为了紫微星剑,所以师尊才设计了秀生草一事,让太微宗不好意思咄咄逼人,再加上还魂草的恩情,带走夫人和小师妹已经不难。弟子不觉得,一定要用夫人的性命做赌注。”
话开了头,许江白不吐不快,干脆将自己所想全都一股脑地抖落出来:“弟子也曾想过,或许师尊并不知情蛊虫的存在,只是想制造一场无伤大雅的风寒之类的小伤小病,好让太微宗没办法继续留人。但即使如此,蛊虫的存在却是千真万确,师尊可曾想过,若是小师妹跑出去没有遇到风前辈,那——”
君初云必死无疑。
这话不用他说,月离江也是清楚的。
一想到这个可能,许江白就全身发冷,像是多年前的噩梦重新席卷而来。
月离江终于开口了:“不是我。”
许江白愣了一下,眨了眨眼,十来秒的时间才回过神来,眸子倏然亮了起来:“师尊说不是,那必然不是,我相信师尊。”
他语气里的那股狂喜,就像是坍塌的信仰突然之间恢复了原状,让身边的人也不由自主地跟着欢喜起来。
月离江弯了弯唇,勾起一个清浅的笑容:“只是个意外,莫要多想了。三年半以前,我曾带她去见过风凌萱,当时我们两人皆未察觉到蛊虫的存在,一别多年,更加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许江白用力地点了点头:“弟子明白了,弟子会去查询一下,夫人这些年的踪迹,以及,所遇到的人。”
月离江也没有拒绝:“好,劳烦你。”
第二天一早,君初云醒来的时候,满身的疲惫都已经消失不见,仿佛昨日的不适只是一场大梦,要不是她胳膊上还残留着几个针眼的话。
她一动弹,西西也跟着醒了,奶奶地喊了一声“娘亲”。
君初云拍了拍她的后背:“再睡会儿,还早呢。”
西西强忍着睡意,睁开一只眼睛看了看娘亲,又钻进她怀里,在她睡衣上蹭了蹭:“娘亲也睡。”
“嗯。”
母女两人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侍女告知君初云,风凌萱和她的徒弟已经走了。
君初云愣了一下,突然觉得有点落寞:“都没来得及打声招呼,应该早点起的。”
侍女笑道:“昨晚大半夜离开的,只跟月宗主打了个招呼,连长老都是早上才知道的,应当是有别的要紧事情吧?”
这么一说,君初云心里就明白了,抱着西西去洗脸刷牙吃早饭。
吃过饭之后,君初云又问道侍女:“我可以带西西上街去玩一会儿吗?老憋在院子里也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