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沈皓说得这么神秘, 原芯也没了睡意，等他走了之后就爬起来, 去翻柜子。
她把铁罐拿起来，果然看到下面有一团报纸。
难不成又给她准备了一大叠大团结？原芯把报纸拿出来，然后慢慢打开，入目便是金灿灿，恰好窗外的阳光投在上面，她有一瞬间被亮瞎了眼。
下一刻，她反应过来，马上把东西藏了回去，等把窗帘拉得严严实实之后, 才敢把报纸团拿出来。
她听胡春丽说过, 以前的人嫁女儿娶媳妇都喜欢给新娘子打金器, 可现在戴金器被称作资本主义阶级作风, 谁家有金器都是藏得严严实实的，生怕被人发现找来杀身之祸。
原芯不知道沈皓上哪儿找了一对金手镯, 她仔细看了看，款式在她眼里有些老旧, 可做工打磨都非常精致, 算是佳品。
她欣赏了一会儿之后就把金手镯用报纸重新包好, 然后藏在铁罐的下面。
这金手镯在未来两三年是戴不出去的，但男人有这份心，原芯还是开心的。她没啥回礼给他，只能给他做一顿丰盛的晚餐。
今天早上没买菜, 中午也是随便对付过去，既然要犒劳沈书记，那就得有诚意一点, 上硬菜。
她拿着钱跟票就出门了，去到供销社的时候，肉台上已经没什么东西可挑选，沈皓最喜欢的五花肉没了，瘦肉倒是有一些，但都是些口感很柴的部位，她瞧不上。下价肉跟猪下水也不多，她挑了半天倒是挑到了一个猪肚。
除了猪肚，她还买了一条草鱼跟一斤鸡蛋。前几天给胡春丽买的鸡蛋挪去给李桂香了，要给他们补一点，否则他们三人又天天番薯饭加水煮菜了。
回到家，她就开始准备今晚的大餐了。
这个猪肚有一斤半左右，她打算用它来做胡椒猪肚汤。
她先把猪肚的肥油切去，用少许细盐擦洗一遍，并腌片刻，再用清水冲洗干净，最后放入热水锅内焯水。
焯水后的猪肚再次用清水清洗，然后将白胡椒放入猪肚内，用线缝合，与蜜枣一齐放入锅内，加清水适量，武火煮沸后，改用文火熬煮。
胡椒猪肚汤已经做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就交给时间，于是她去院子里面采摘材料，准备做鱼。
清蒸鱼的做法太家常了，而且她发现沈皓能吃辣好吃辣，一点都不像本地人，所以她打算今晚给他做个水煮鱼。
她在院子里摘了些辣椒、葱、蒜，然后又在角落的阴凉处割了半斤沈皓自己出的黄豆芽菜。其实做水煮鱼最好用干辣椒，可现在没有，趁着时间尚早，她便把辣椒树上的辣椒全摘下来，晒干辣椒。
虽然前些日子跟着大爷在学校的自留地种地很辛苦，但实践出真知，她还学会了不少生活小技能，例如：破损的辣椒不能用来晒干辣椒，又例如：用绳子把辣椒串成一串晾在窗户上，等晒干之后，每次要吃多少就摘多少。
等把辣椒串挂起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开始下山，原芯估摸着沈皓差不多回来，便回去厨房，把胡椒猪肚汤的锅端上来，准备做水煮鱼。
她将草鱼杀掉，然后去腮、内脏，处理干净后切下头、尾留用，沿中间鱼骨将鱼肉片成两片。鱼皮朝下，斜刀切除鱼身的大刺片，再切成薄厚适中的鱼片。另外，姜、蒜切片，干辣椒掰成小段备用。
紧接着，她在鱼片中倒入一个蛋清，加盐、料酒、淀粉抓匀后腌制20分钟。黄豆芽放到加入少许盐的清水中煮至软、至熟捞出。
等一切准备工作就绪之后就开始做鱼了。
她先往锅里倒油，下花椒慢炸约2分钟，然后倒入辣椒和豆瓣酱，炒出香味和红油。待辣椒变色，捞出一半的花椒、辣椒待用，将蒜片和姜倒入锅中，炒出香味。
紧接着，她倒入鱼头、尾、鱼骨炒匀，然后加入适量热水，没过鱼后煮沸，再将鱼片一片片放入锅中，并用筷子轻轻搅散。
煮到鱼片变色至熟，就将锅中的鱼片、鱼汤倒入铺好豆芽的碗中，最后将事先盛出的花椒、辣椒铺于碗中，最后淋入热油。
今天这一菜一汤都是荤菜，加上水煮鱼下面铺了很多黄豆芽，所以她不打算做青菜了。
当原芯把它们端到堂屋的桌子上时，沈皓就闻着饭香回来了。
“你今天做了什么菜？隔壁大娘又跟我投诉了？”沈皓走过来把她搂入怀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原芯嫌弃地推了推他，“一股油烟味，别闻。”
“什么油烟味？明明是香味。”沈皓说着又往她的脖颈上蹭。
自家男人是什么性子，原芯太清楚了，再容忍他蹭下去的话，即使干不了什么事，也会拉着她吻到肚子打鼓为止。
她今天下午是不用上班，可活没少干，她这会儿肚子早就饿了，更何况眼前的两道菜，无论那一道都在勾着她肚子里的馋虫。
“好了，先吃饭。”原芯一边推开他一边揭开锅盖，“快点来尝尝我今天做的菜。”
浓郁的胡椒香味冲了上来，沈皓的注意力被转移了，看着这锅奶白奶白的汤，便问：“你做的这个是什么？”
“胡椒猪肚汤，你赶紧坐下试试。”原芯推着他坐下，殷勤地给他盛了一碗汤，特意多捞了几块已经被她切成厚丝的猪肚。
沈皓端起碗，喝了一口汤，顿时整个口腔都是热辣热辣的，吞下去之后，整个胃都暖烘烘的。
虽然天气还热，可这么一口热辣的汤，让他喝得停不下口。
原芯看他的表情就知道好吃，也懒得问他意见，倒是想起来问他：“隔壁大娘投诉我什么了？我好像没得罪她吧？”
沈皓：“她投诉你又做好吃的，那香味馋得她吃自己的饭菜都没味道了。”
“……”原芯有些哭笑不得，道：“那我改天教她做咯。”
“不用了吧。”沈皓说。
“为什么？你不想我跟邻居打好关系吗？”
“你教了也没用，大娘做饭舍不得放油放盐放调料。”
“哦……那你会不会觉得自己娶了个败家媳妇，一顿饭用的油顶别人家十顿饭的量？”原芯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当然不会，只要不是吃不起，你爱怎么折腾都行，反正我有口福，而且你太瘦了，我想把你养胖一点。”沈皓认真地说。
早已经被“以瘦为美”的审美观“荼毒”了的原芯，哪里接受得了养胖这种说法，连忙道：“我不要变胖，我要瘦点，那样才好看，我这顿饭不能吃太多了。”
说着，她就要把自己碗里的饭拨一点给沈皓，他连忙截住，“不行，你不能变瘦。”
原芯：“为什么？我要是变成大肥婆了，到时候你该嫌弃我了。”
“就你这样的，什么时候能变成肥婆了？”沈皓把她的碗推了回去，“这碗饭，你今晚必须吃完，要是瘦下来了，摸上去感觉没那么好。”
话落，他的视线若有所指地落在她锁骨以下的地方。
以前都是她耍耍嘴皮子撩他，现在被他赤果果地耍流氓，原芯的脸顿时红得跟水煮鱼里的辣椒一样，她瞪了他一眼，“别乱看，赶紧吃鱼。”
说着，她夹了一块鱼肉直接塞进他嘴里，“辣死你！”
沈皓是真能吃辣，这么点辣度对于他来说就是小菜一碟，他尝了一口，说：“不辣。”
“那好吃吗？”原芯没好气地问：“这鱼肉很滑对不对？”
“是挺滑的，但不够你滑。”
“……”她的男人已经在臭流氓的路上越走越远了。
原芯懒得理他，夹起一块鱼肉正想吃，却被他叫住了，“这鱼是辣的，你还有月事，别吃了。”说完，又道：“这猪肚汤也是辣的，你也别吃了，没有其它菜了吗？”
“……没有。”原芯上辈子基本不管这种事，她妈只管她学习不管这些，即使大姨妈来了，她都是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来到这里之后倒是被胡春丽一直管着，但没想到沈皓也懂这个，她悠悠地问：“你以前处过对象吗？怎么知道这么多？”
“没有。”沈皓生怕她误会什么，立刻解释道：“是堂姑母跟我说的，她说你还小，这些事情可能不在意，让我多留意一下。”
这倒像是沈丽娟的作风，于是原芯又问：“那堂姑母还跟你说什么了？”
“……”沈皓突然有些欲言又止。
原芯狐疑地问：“不能说？”
“也不是不能说。”沈皓突然有些底气不足，“就说你年纪小，身板子也瘦，让我……节制点。”
“……”果然农村妇娘啥都敢说，原芯觉得有点好笑，她故意逗沈皓：“我看你挺双重标准的，我吃点辣不行，你没点节制倒是可以了。”
沈皓心虚，呐呐地道：“没办法，我在你面前就没了自制力。”
“……”这也忒实诚的。
这顿饭，原芯的菜换成了水煮蛋，沈皓一个人把一整盘水煮鱼干掉了。猪肚汤他也想喝，可一个人一顿饭把两道硬菜吃光，实在过于奢侈，于是把汤煮沸不揭盖，留着明天喝。
可即使没喝胡椒猪肚汤，就这一整盘水煮鱼让他一整晚都火辣辣地，一上/床就缠着原芯亲个没完没了，偏偏她不方便，他再禽/兽也不敢动他。
最后就只能委屈原芯手动帮他解决。
第二天起来，原芯的手都是酸的，今天是第一天上课，她一整天有五节课，她有点担心自己抬不起手来写黑板字。
沈皓自知理亏，听到她起来便走进来说要帮她换衣服，却被她冷眼拒绝了。
他什么尿性，原芯能不清楚了，这衣服脱/下去之后还能穿得上来吗？
没有伺候换衣服，沈皓倒是有伺候刷牙洗脸，把原芯当成女儿照料。
吃早餐的时候，原芯才想起问他，“那东西你上哪儿找的？我昨晚都忘了问你了？”
沈皓顿时明白她指的是什么东西，说：“那是我奶给我的。”
“你奶？”原芯还不知道他有个奶奶呢。
“嗯。”沈皓点了点头，“我奶在我爷没了之后就改嫁了，也是嫁前溪公社，但跟咱们沈家村一个头一个尾。她改嫁以后我爸就不认她了，她偶尔去她陈家村那个妹妹家的时候，会偷偷来看我。”
想起这个老人，沈皓眼里有些动容，“她知道我爸妈嫌我是扫把星，所以特别心疼我，她是除了堂姑母之外，唯一一个对我好的人。但在我刚懂事的时候人就没了，在那之前，她可能觉得自己快不行了，跑来跟我说自己在蕉田后面小山丘最老最大的那棵树下藏了一对金镯子，让我将来娶媳妇的时候挖出来送给她。我本来打算这辈子不娶媳妇的，所以都忘了。前些天堂姑母问我要不要偷偷跟人买个金戒指给你，我才想起这事，就跑到那树下面去挖，果然挖到了一个瓦罐，里面真藏了一对金镯子，还有一些小孩的衣服。”
“小孩的衣服？”原芯好奇地问。
沈皓：“应该是我爸的，堂姑母说我奶很疼我爸的，可她成分不好，是地主家的大小姐。我爷在的时候还护着她，等他不在了，我爸就嫌弃她了。后来她不想拖累我爸，就改嫁还跟我爸断绝关系，要不然我爸哪里能当上大队队长。”
原芯听着，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你爸还真不是人，对你奶跟对你都是。”
沈皓无法反驳，沉默了一会儿，道：“反正以后都很少来往了。”
早餐过后，两人便出门上班。
今天是开学的第一天，原芯还没走到校门，就发现今天路上特别热闹，到处都是十几岁的学生背着军绿色的斜挎包往前溪中学走去。
等走到学校门口，就看到大爷站在门口守岗位。
大爷也看见她了，没时间跟她闲聊，便朝他抬了抬手。原芯朝他点头微笑，然后就回办公室。
她刚走到走廊，就听到阮丽霞在喊她。
“早啊，丽霞。”
阮丽霞快步走上来，没空跟她问早，急急忙忙地问：“你知道了吗？”
“知道什么？”
第34章
黎志平这么快就宣布全校教职工去菜地轮值, 原芯有些意外，她以为他得磨一阵子, 看来她还是小看了自家男人的影响力。
“那就好，以后大爷就不用那么辛苦了。”原芯笑着说。
“话是这么说没错。”阮丽霞有些担忧地说：“两个月轮值半天我是一点问题都没有，反正那菜是大家一起吃，哪有不用大家一起干的道理？只不过，有些人就是不服气，可能表面上应下了，背地里都不知道怎么编排你呢。”
“无所谓，他们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反正我没做错, 提这个意见又不是为了一己私利。”原芯当然知道有人有意见, 光是昨天会议七嘴八舌的嚷嚷她就清楚。
反正每一项制度的推行总会有阻力的, 这是历史规律。
阮丽霞看她没心没肺的样子, 觉得自己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她有沈书记撑腰, 她自个儿在操心个啥。
两人一边聊一边回了办公室。
方力庭离开之后，数学组组长的空位就由他们组目前教龄最长的高二、三数学老师樊江暂时顶替。
在这个论资排辈的年代, 樊江过段时间应该能够直接转正。原芯对此没什么意见, 只要他是真心为学生为教学着想, 不会像方力庭那样为了自己的利益而枉顾学生就行了。
樊江组织大家开了一个小短会，也是一些老生常谈的话，十几分钟就结束。
因为今天是开学的第一天，学校例行会组织开学典礼, 大概用了一节课的时间，上课从第二节 课开始。
原芯今天第二节 课是被安排去初一三班上课，距离正式上课还有一分钟的时候她便离开办公室, 等上课铃打响时，她刚好走到教室门口。
她抬眼看去，整个教室都是乱哄哄的，走廊外面还有几个男学生在打闹，有小女生急匆匆地往教室跑，看到她站在门口，便说：“同学，你不进去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