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知道这件事就是不成功便成仁,张柏他们现在就想借这件事把他推下台,暗地里安排人想污蔑他搞资本主义。只有砖厂建立起来,才能用实际行动把这些话推翻。还有,他当日已经夸下海口建厂,要是失败,在下面的人心里的威严就会大打折扣,以后想发号施令就难了。
但这一切,他不敢告诉她。
得到他的保证之后,原芯渐渐入睡。
第二天是周六,沈皓打算今天继续回公社,顺便把原芯送去娘家,让她跟胡春丽说说话。可次日刚起床,沈军就把他叫住,“今天别出去了,中午我有个老战友过来吃饭,他想见见你。”
既然这样,他们早上就直接不出去。
大概这个老战友跟沈军很要好,他非常了解他的饮食喜好,清早就去供销社买了菜。
沈军不会做,但原芯跟乔俪会,两婆媳在厨房忙活了一早上,快中午就听到沈军热情地声音。
“好像是人来了。”原芯说。
乔俪:“应该是,我们也出去跟人打个招呼。”
“好。”两人朝外走出,可还没走出厨房,就听到沈皓声音略带惊讶地喊了一句“李书记。”
第49章
当着别人的面, 原芯不好打探这个李书记是何方圣神。她只知道李书记跟沈军应该是交情很深的战友,席间两人一直回忆当年在战场上的事情。
至于沈皓, 他肯定认识李书记,而且他对李书记带着尊敬,估计对方是个举重轻重的人物。
吃过饭后,原芯跟乔俪一起把碗筷收进厨房去洗,而三个男人在堂屋继续喝酒。
“妈,那个李书记是谁呀?”原芯凑到乔俪旁边,小声地问。
“我也不清楚。”乔俪摇头,“他跟沈皓他爸应该在刚从军的时候就认识,反正我入营认识他爸就没见过这个李书记。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我总觉得这李书记有点眼熟, 好像在哪里见过?”乔俪苦思冥想半天没想出个所以然, 于是也懒得想了, 说:“等李书记走了之后就知道。”
等他们洗完碗, 三个男人还没有放下酒杯的打算,乔俪跟原芯不好打搅他们, 于是各自回房间午睡。
不知道睡了多久,直至感觉到被窝闯入冷风, 一股淡淡的酒味钻进鼻腔, 原芯才悠悠转醒。
她睁开眼睛, 一眼就看到沈皓满脸通红。
“你怎么喝这么多呀?”原芯有些嫌弃地捂住鼻子,本想唠叨两句的,但心里有个八卦悬着,她很快就忽略了酒味, 拉着他问:“那李书记是谁呀?”
沈皓看着她,顿了一下才说:“他是我们的县委书记。”
“……”原芯一脸震惊地看着沈皓,半天才说:“咱爸还认识这么厉害的人物, 那砖厂的事情是不是可以解决了?”
“大概吧。”沈皓叹了声气。虽然刚才沈军只字未提他的工作,只跟李书记简单介绍自己后就一直喝酒。可李书记以前不知道他是沈军的儿子就算了,现在知道,按照沈军跟李书记的交情,即使不说也会提携照顾他。
“你叹什么气呀?”原芯不解地问。
沈皓有些郁闷地说:“我觉得自己很没用,这么点事情都解决不了,得我爸出面帮我。”
“就这个?”
“这个还不严重?”
“有什么严重的?”原芯理所当然地说:“这个本来就是关系社会,半点人情世故都不讲是行不通的。当然,我不是在鼓励靠关系,只不过得看事情的性质是什么。像当初朱子坚因为李丽芬是她侄女,明知道她能力不知足都要给她安排工作肯定是不对的。再看看今天砖厂这事情,你大力推动的原因是想给公社创收增收,是在为人民服务,如果动用关系可促成这件事,那这是一件好事。”
被她这么一说,沈皓好像没那么纠结了,可他当初在沈军面前信誓旦旦地说能自己解决问题,让他千万别帮自己,现在还是得靠他帮忙,他觉得有些丢脸。
原芯大概看出他还在纠结什么,宽慰道:“你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有资源可利用就尽管用,别人想有这样一个爹还没有呢。说句老实话,那些嫉妒你的人,无论你今天是靠自己的实力把砖厂建起来还是因为有个好爹,他们还是嫉妒你,喜欢在背后编排你。再说了,当初你被李桂香调换,无论妈还是爸都对你心存愧疚,要是今天他们能帮到你,也算是给他们一个赎罪的机会,让他们心里好受一点。”
“我媳妇果然是当老师的,这张嘴呀,我不服都不行。”被她这么劝说一番,沈皓也不纠结了。
原芯傲娇地抬了抬下巴,道:“那当然。”
沈皓顺势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一股浓郁的酒香味窜入她的口腔,让她吸入的每一口空气都带着醉人的香味。原芯不习惯这样的味道,伸手去推他,他却没有就此放开她。
不知道是真有些醉了还是借酒行/凶,沈皓吻了半天,把原芯亲得有些透不过气了,才把她放开。
她趴在他的肩膀上,一边喘气一边指控道:“你……你这是……这是想把宝宝给弄醉吗?”
“不会的。”沈皓自信地说:“咱家的宝贝肯定尽得我的真传,千杯不倒。”
原芯:“……”
沈皓今天喝了这么多,无论他有没有喝醉,但总不能酒后骑车,所以今天原家的计划搁置了。
可之前没有跟胡春丽提过他们搬到县城的事,之前每个星期五准时回去报到,这周突然没回去,他们担心她忧心,于是第二天一早,就骑自行车回沈家村了。
他们到了沈家,一进门就看到小妞坐在堂屋里面,柱子跟辉仔正陪着他玩。
“小姑,小姑父你们回来了。”柱子眼尖地发现他们俩,兴奋地喊起来。
辉仔闻声抬头,紧接着就朝里面大喊:“奶,快点出来,小姑跟小姑父回来了。”
下一刻,胡春丽就从里面跑出来,瞧见他们两个,如释重负地笑了,“你们可来了。”
原芯走进屋去,问胡春丽:“妈,你找我们有事?”
“没事。”胡春丽说:“就是你们前两天都没来,我担心你们发生什么事了。现在看到你们来,我就放心了。”
“妈,我们没事。”原芯拉着她坐下,“不过我倒是有一件事要跟你说。”
胡春丽:“什么事?”
“我最近几个月都会在县城参加县教育局组织的教师培训,所以从上周开始搬到我公婆那边暂住。”原芯挑了重点说,把那天在学校发生的事情都抹去了。
“那很好呀。”胡春丽不懂什么教师培训,只听到县教育局组织的就觉得非常高大上,一脸笑呵呵地,说完还不忘叮嘱原芯:“这段时间打搅亲家,你别再像之前那么懒了,什么事让沈皓做,我要是你婆婆也该对你有意见。”
“妈,我什么时候懒了?”原芯不服气地说。
“你啥时候都懒。”胡春丽说:“嫁人之前懒,嫁人之后更懒。”
“……”
两母女聊了一会儿,沈皓便说要去沈丽娟家。李桂香被抓的事情她肯定知道了,虽然她现在不是他的亲堂姑母了,但他觉得有必要跟她说一声。
他本来打算自己去,但原芯也想去看看沈丽娟,于是两人一起出发了。
陈家村不远,白天路也好走,他们很快就到了沈丽娟家。
沈丽娟看到他们来,可高兴了。
两人喊了一声“堂姑母”,她有些动容,道:“嗯,无论咱们有没有血缘关系,只要你们不嫌弃,我永远都是你们的堂姑母。”
“堂姑母,你说的是什么话,只要你不嫌弃我们两个老是找事麻烦你就行了。”原芯亲昵地拉着沈丽娟,一番话把沈丽娟哄得眉开眼笑,“好好好,咱们都不说客气话,等会中午就留在这里吃饭。”
“不了,堂姑母,我妈已经在做饭,改天我们再来你这里吃,你再露两手。”其实胡春丽压根儿还没下米,不过这年头大家都困难,她实在不想白蹭人家一顿饭。
他们也是一周回娘家一次,沈丽娟不好耽搁人家,只请他们坐下,给他们倒了茶,又听他们说了一些关于乔俪跟沈军的事情。
“有些事情可能就是冥冥中已经注定了。”沈丽娟感慨道,“大概是老天爷有眼,看沈皓过去这么苦,现在总算苦尽甘来。李桂香一把年纪被关进去虽然可怜,但她能干出换掉别人孩子的事,也是活该。对了,我听你们堂姑父说,好像现在大队的人想把沈树根拉下台,不想让他当大队长,你们知道这事吗?”
原芯当然不知道,可沈皓隐约听到一些风声,“大概知道一点。”
沈丽娟:“你打算怎么办?”
“事情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沈皓冷冷地说。
其实,沈树根这个大队长的位置一直有人盯着,只不过之前碍于他是公社书记老爸才不敢轻举妄动,现在沈皓不是他亲儿子的事情已经传遍整个公社,谁还会给他喘息的机会?
“这样也好。”沈丽娟点点头,“别说我心太狠,我只是实话实说,虽然沈树根当初是不知道你是被调换回来了,可这些年跟李桂香一起不把你当亲儿子看,他就是帮凶,现在闹成这样,也是罪有应得。”
原芯跟沈皓在沈丽娟家一直待到要做中午饭的时候才离开,除却得知沈树根的一些情况,他们还听说黄琴兰准备下周去省城投靠沈旭,说沈家的糟心事太多,她在沈家村待不下去了。
原芯还记得原书中并没有黄琴兰去投靠儿子这一段,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穿越导致整本书的走向发生了变化,反正就黄琴兰那样的性子去掺和沈旭跟陈薇月的生活,可以已经预料到他们即将迎来鸡飞狗跳的人生。
中午在原家吃过饭后,柱子就悄悄走到原芯旁边,欲言又止地喊了她一声“小姑。”
“怎么了,柱子?”原芯不解地问。
柱子看了原芯一眼,低着头,小声道:“小姑,我九月份想读初中,你能帮帮我吗?”
“你想我怎么帮你?”
“……那个……”柱子很不好意思地说:“你现在不是在前溪中学当老师吗?能不能让校长给我去读,我怕自己考不上。”
“……”原芯有些哭笑不得,看看这才十一二岁的小孩就知道走关系了,偏偏他家二十六岁的男人因为他爸给他走关系而耿耿于怀。他拍了拍柱子的肩膀,说:“这个上学的机会应该是你争取来的,而不是小姑给你向别人要回来。即使真要回来了,你以后在同学面前也自信不起来,因为别人是考进去的,你是搞进去的。”
柱子被说得满脸通红非常不好意思,原芯担心把他直接打击到了,连忙又说:“不过小姑也明白,整个前溪中学初中一个年级就五个班,而整个前溪公社又有那么多小学生,要考取一个初中学位的确不容易。不过,我对咱们柱子还是很有信心的,因为你是一个勤奋努力的好学生,一定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考上初中。当然,小姑会帮你,以后每周回来给你补课,你看这样行吗?”
“真的吗?”柱子的眼睛亮了亮。
“当然。”原芯笑着说:“小姑什么时候骗过你?还有,我想告诉你的是,即使我这次帮你上初中了,那以后考高中的时候呢?我也帮你吗?就算也能帮,可上大学的时候小姑跟小姑父都无能为力了。所以,学习这条路只能靠你自己努力向前,你明白了吗?”
“我明白了。”柱子用力点头,道:“小姑,我会好好努力的。”
“这就对了,你是哥哥,也是在给辉仔做榜样。”
柱子正在劲头上,原芯这天的午睡都免了,给他辅导了一下午,等到下午四点的时候才跟沈皓回县城。
周一,沈皓例行把原芯送去培训,然后骑自行车回公社。
现在有了李书记这层关系,他的底气可足了,一上班就召集下面的人开会。
他知道,整个公社的人当中,很大一部分都是张柏阵营的,等大部分人同意向县里提交开砖厂的提议是遥遥无期,他打算独断一次。
“春节过后到现在,我们一直在讨论开砖厂的事情。有人同意,有人不同意,大家各持己见,导致这件事一直停滞不前。”沈皓一开口就直奔主题,“与其这样无止境地浪费时间,倒不如直接提交申请,县领导同意我们就干,不同意我们再继续研究……”
他的话还没说完,梁文就打断道:“我坚决不同意,现在已经到处有人在说我们公社在搞资本主义,这事情处理不好,那改天遭殃的就是我们了。”
话音刚落,立刻有人附和,“就是,丢了工作事少,但因为这件事被做文章就后果不堪设想,住牛/棚还是小事,把命搭进去就不值得了。”
这些人一上来就是各种敏/感字眼,这些词让人听了就心里打颤,让原本还有点支持沈皓的人彻底动摇了,谁也不敢站他的队。
会议开到最后就吵到最后,又变成不了了之。
沈皓冷眼看着他们在吵,沉默了半晌之后,直接宣布会议结束,然后站起身来离开。
助手跟着沈皓回了书记办公室,平时一贯沉稳的他,在关上门之后也气得差点捶墙,“现在底下的人都被张柏跟梁文给糊弄住了,根本没有人敢支持我们向上提交开厂建议。要是这次开不成砖厂,以后想让他们听书记你的话就难了。这张柏自己升不了正书记的位置,就想借此打击你,架空你。”
“你别着急,我们着急跳墙反倒中了敌人的套。”助手说的这些,沈皓心里清楚得很。
他一边拉开抽屉一边跟助手说:“你现在给我去送一封信,小心一点。”
“好。”助手往前走了一步,只见他从抽屉里面拿出一个信封,然后把一封信放了进去,最后在信封上面写上“禾宝县县委书记李进同志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