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娘子:“夫人说,叫老奴好好照顾小姐您,至于她的身份,不必跟您说。还说,如果方便的话,将她的骨灰带到南阳,同将军葬在一处。”
赵芯儿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
临走前,赵芯儿拜托了于夫人一件事。
“于夫人,包子自由散漫惯了,宫中的生活不适合她,我想着,叫包子留在你这儿。”
这事儿她想了许多天。
包子那个性子的,不适合留在宫中,赵芯儿虽说舍不得她,但也不想拘着她。
于夫人听了赵芯儿的话后,微微一顿,“包子能陪在老奴身旁,我自然是欢喜的,可是……小姐身边可离得了人?”
赵芯儿道:“我身边伺候的人还有春暖她们,少了一个包子,也没什么。”
于夫人只好点了点头。
离开之时,赵芯儿同包子说了这事,包子顿时间便不乐意了,她眼圈一红,拽着赵芯儿不肯撒手,“夫人,您不要包子了吗?”
赵芯儿认真的看着她,道:“包子,我怎么会不要你呢,春暖她们还好,自小在将军府里头,可你自由惯了,我不想整日在宫中闷闷不乐的。”
包子摇了摇头:“我不闷,只要陪着夫人,包子就不觉得闷。”
赵芯儿叹了口气,见她坚持,只好不再说这事儿,将她带回了宫中。
路上的时候,包子还有些不乐意呢,嫌赵芯儿要将她留下。
不过,见自家夫人瞧起来眼圈红彤彤的,心情不好的模样儿,包子便不敢再说什么了。
回了宫中后,赵芯儿先去了一趟明珠宫,在那儿坐了一会儿后,才回了凤清宫。
进去之后,她一个人坐在榻上,将包子春暖等人都打发了出去,说想一个人静一静。
袁子琰一直派人盯着这边呢,听说赵芯儿反常,当天便过来了。
他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了,春暖包子等人都在外头候着,凤清宫的主殿内黑漆漆的一片,没有点灯。他眉头一皱,问:“怎么没点灯?”
春暖道:“回陛下,娘娘说灯有些刺眼,叫奴婢们熄了。娘娘还说想要静一静,说让奴婢们在外头候着。”
袁子琰又问:“今日娘娘出门,都做了什么?”
包子回答:“娘娘去了食肆吃铜锅子,回来之时,情绪便有些不大好了,回宫后又去了太妃娘娘生前住着的明珠宫,在那儿坐了会后才回来,然后便成了这番模样了。”
袁子琰闻言,心里头便有了底。
大抵是因为太妃娘娘之事。
他淡淡道:“嗯,你们退下吧。”
说完,袁子琰便轻轻推开了房门。
“吱呀”一声。
袁子琰便进了屋子,大步朝着屋内走去。
如今天色已经黑了,里头未点灯,黑漆漆的一片。
也幸亏袁子琰是习武之人,视力很好,若不然,还真瞧不见里头。
小姑娘呆呆的坐在塌边,神情瞧着很是难过。
袁子琰走上前,将人轻轻的揽入了怀中。
呆愣的人儿有了反应,她脑袋动了动,“夫君?”
“嗯。”袁子琰低低应了一声。
“今日去食肆了?”
赵芯儿小幅度的点了点头,然后抬头看向袁子琰,“夫君,娘娘的尸身在何处?”
袁子琰没说话。
赵芯儿眼泪啪嗒一下掉下来了:“夫君,娘娘是我的娘,她是为了我,为了给爹报仇,所以才杀了陆卓后自杀的。”
这个结果,并不难猜到。
袁子琰面上没有太过惊讶,只是叹息一声,揽着她的腰,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嗯。”
他低声道:“岳母待你很好,定也不想看到你为她难过。”
赵芯儿咬着嘴唇哭:“我早就应该想到的,我怎么这么笨,若是我早知道,娘亲是不是就不会死了?都怪我。”
袁子琰:“这不怪你,这是岳母自己的选择。她去的时候很安详,想来,是早就有这个打算了。别难过了,嗯?”
赵芯儿哭得说不出话。
这夜,袁子琰并没再去御书房,而是留在了凤清宫。
小姑娘难过了很久,他揽着她轻声安抚着。
“夫君,娘说,她想同爹爹葬在一处。”她小声的说。
袁子琰低声应道:“好,我去安排。”
赵芯儿很小声的“嗯”了一声:“届时,将娘亲的骨灰给我吧,我去祭拜爹爹时,便带着一起过去。”
“好。”
……
赵芯儿难过了许多日子,包子春暖等人变了法子的逗她开心,袁子琰纵使再忙,每日也会来一趟凤清宫。
眨眼间,便到了袁子琰登基的日子。
袁子琰登了基,赵芯儿这个做皇后的,自然也要到场。
早上,有宫女端着皇后穿的凤服,头上戴的凤冠,整齐的走了进来。
赵芯儿换好衣服,坐在凳子上,宫女们在她的脸上涂涂抹抹了将近一个时辰,画好精致的妆容后,便带上了沉沉的凤冠。
这个凤冠,比她成亲时候带的冠要贵重的多,且也要沉的多,一带在脑袋上,赵芯儿只觉得脑袋上仿佛顶着了一块儿重重的石头,压得她脖子都快弯了。
终于穿戴好,便被众多宫女太监簇拥着出去。
吉时已到。
袁子琰穿着龙袍朝着赵芯儿走过来,牵住她的手,缓缓上前。
地上跪着的,是朝中大臣。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不远处,震耳欲聋的声音传来。
赵芯儿本以为,她会很紧张。
但是如今,站在袁子琰的身边,握着他的手,心中却并没有多紧张。
她看着下面乌压压的人群,只觉得脖子有些沉,她努力绷着脸,面上很是严肃,跟随者袁子琰的脚步,走到了台上,落座。
袁子琰开口:“众卿平恩。”
“谢皇上。”
下头的人乌压压的站了起来。
其中,还有林大强,李威以及军营中的一些人。
袁子琰登基后,手中大军由李威林大强二人管理。
二人被封了将军,其余军中人按照军功,都被封了一些职位。
李威林大强倒是没什么,就是剩下这几个将士,只见过赵芯儿男装的样子,并不知道她的身份,这一看不得了,直接就傻眼了。
几个人瞪大了眼珠子,震惊的盯着座位上的皇后娘娘。
这这、这皇后娘娘,怎么跟前些日子来送军饷的俊秀赵公子长得一模一样?!
没听说皇后娘娘有兄弟啊!
后来,问了李威等人才知道,人哪里是什么赵公子,那位从始至终就是将军夫人,是如今的皇后娘娘。
众将士当时的脸色,简直别提了,一阵青一阵白的。
尤其是那些将袁子琰当做洪水猛兽,生怕袁子琰看上他们的,更是羞愧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皇上哪里看的上他们这群糙老爷们儿啊,人家不是喜欢男子,而是喜欢女扮男装的皇后娘娘!
过去很久很久后,军营里头都流传着袁子琰与赵芯儿的事儿。
皇上与皇后娘娘伉俪情深,当初在西北与匈奴大战的时候,皇后娘娘不畏千辛万苦,送来了军饷,同陛下共同御敌。还有传言,说皇后娘娘武功深不可测,便连身边的丫鬟,拳脚功夫都很厉害,便是林将军与李将军,都不是那丫鬟的对手。
可想而知,皇后娘娘的武功,仅在皇上之下啊!
当然,这些传言,住在深宫之中的赵芯儿并不知情。
那天,赵芯儿回了凤清宫后,便迫不及待的叫包子与春暖将她身上穿的卸下来,换上平时穿的简便衣物,趴在榻上,春暖夏圆等人又给她揉了半天的脖子,手臂跟小腿,赵芯儿才算是活了过来。
包子在旁边道:“娘娘您方才可气派了。”
被春暖等人纠正了许多次后,包子终于改了口。
赵芯儿问:“我没出什么差错吧?”
春暖摇了摇头:“娘娘言行举止都很妥当。”
赵芯儿微微松了口气:“那便好。”
此时,御书房中的袁子琰。
钱公公轻声道:“陛下,祝大人在殿外求见。”
袁子琰闻言,放下了手中的笔,捏了捏眉心道:“不见,叫他回去。”
“是。”钱公公应了一声,便准备往外走。
袁子琰喊住他,“等等——”
钱公公停在门前:“陛下有何吩咐?”
袁子琰淡淡的道:“告诉他,朕知道他来求见所为何事,此事朕不会松口,叫他日后不必因此时再来找朕。”
这位祝大人,正是祝府的大老爷。
袁子琰登基后,祝大老爷升了官职,祝得毅如今也成了户部的一把手。
若说他还有何要求的,便是先前宫中那位甜美人了。
到底是亲生女儿,打断骨头连着筋呢,祝大老爷嘴上说着同她断绝了关系,但还是不忍心亲生女儿小小年纪,便在宫中蹉跎这么一辈子。如今陆卓已死,祝大老爷就想同袁子琰求个恩典,将祝芷甜接回府里去。
若是换个人,袁子琰许便同意了,可祝芷甜……曾经没少磋磨小姑娘。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出去后,难免还会给小姑娘添堵。
袁子琰早便将祝芷甜送入了冷宫,这辈子,也只能在此。
没多久,钱公公便回来了。
他手里头还端了个东西,进了御书房,轻声问袁子琰:“陛下,可要翻牌子?”
袁子琰闻言,皱了皱眉,“翻什么牌子?”
翻绿牌子,决定钦点哪个宫的后妃侍寝。
这是每个皇帝睡前大多要做的事儿。
钱公公迟疑:“这……”
袁子琰也明白过来,他捏了捏眉心,面无表情的道:“朕宫中除了皇后外,还有其他人?”
钱公公左思右想:“启禀陛下,没了。”
这种情况,还当真少有。
古往今来,无论是哪位皇帝登基,先前府中都有一些人……
便是还没选秀,牌子也能翻出花样来。
不像是圣上,无牌子可翻。
这可能是有史以来,最没有排面的皇上。
袁子琰道:“那还翻什么?摆驾,凤清宫。”
“是。”
*
袁子琰到了凤清宫的时候,赵芯儿正懒洋洋的倚在榻上,浑身酸软的跟春暖包子说着话。
没多久,外头传来小玄子尖细的声音,“恭迎圣上!”
春暖闻言,赶紧将赵芯儿扶了起来,给她套衣服。
赵芯儿刚来得及穿上一件外套,脑袋上简单的挽了个发髻,袁子琰便进来了。
春暖等人连忙跪在地上:“参见陛下。”
赵芯儿也福了福身子,有模有样的行了个礼,“臣妾参加陛下。”
袁子琰上前一步,将赵芯儿扶了起来。
随即一挥手:“都退下。”
很快,殿内便剩下了赵芯儿与袁子琰二人。
赵芯儿刚洗过澡,发间微微还有些湿润,绸缎一般的黑发披在肩头,称的她的脸愈发的白皙小巧。
她里面穿了一件红色的绸缎,料子十分的轻薄,衬得她身条愈发的纤细,外头一件罩衣,里面白皙一片若隐若现。
大抵是起来的着急,她还没来得及穿上鞋子,一双白皙的脚落在地上,还有些不大自在的动了动白玉一般的脚趾。
袁子琰的眸子微微暗沉了下来,他猛地将赵芯儿打横抱起,大步朝着床榻走去。
一边走一边哑声道:“冷不冷?”
赵芯儿以为他问自己穿的薄冷不冷,愣了一下后,便道:“有些冷。”
袁子琰声音有些沉:“一会儿便不冷了。”
将人放在床榻上,他翻身上踏,捏着她小巧的下巴,重重的亲了上去。
他黯哑的声音在二人唇齿间响起:“我还是喜欢,你唤我夫君。”
赵芯儿抿了抿嘴唇,俏脸微微泛红,她揪着他的衣服,很小声的说:“那没人的时候,我便唤你夫君。”
人前要有规矩,还是要唤陛下的。
袁子琰吻了吻她的耳垂,“嗯,唤一声。”
赵芯儿咬着嘴唇,声音仿佛蚊子一般:“夫君……”
……
翌日,赵芯儿醒来之时,袁子琰便已经去上早朝了。
她摸了摸已经凉了的床榻,从床榻上坐了起来,唤了一声,“春暖。”
春暖推开门走进来,“娘娘您醒了。”
赵芯儿点了点头,然后询问:“陛下什么时候走的?”
春暖道:“天还未亮时便醒了。”
赵芯儿微微蹙眉:“怎么没叫我?”
在府中也便罢了,如今在宫中,他去上朝,她仍旧睡觉,有些不合规矩。
春暖走上前,一边伺候赵芯儿穿衣服,一边轻声笑了笑道:“陛下不让奴婢们叫醒您,说您昨日累着了,叫您多睡会儿。”
就是不知他说的累着了,是指的昨日白天登基,还是昨日夜里。
赵芯儿的脸刷的一下子就红了,面上也带了几分嗔怪。
“娘娘早膳要用些什么?”春暖帮赵芯儿穿好衣服,问道。
旁边夏圆给她梳头。
赵芯儿看着镜子里头的自己,一边跟夏圆道:“不必太过繁琐,简单些就好。”然后才对春暖道:“去御膳房要些清淡的粥来,不必太过麻烦,早上有些没有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