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栀知道自己完了。
她对这样的顾维安没有丝毫的抵抗能力。
白栀对初吻的印象不深刻,毕竟那时候的她喝多了,醉醺醺的, 满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她成年了, 也毕业了,是时候让顾维安知道她的心意了。
少女总是一腔热血, 她知道自己很冲动,可除此之外,她想不到更好的方法。
她强行搂住顾维安的脖子,踮起脚尖与他接吻。
说吻也谈不上,更像是纯粹的嘴唇贴嘴唇。
白栀还记得那时候顾维安眼睛的震惊,以及她冲动下、自己的牙齿碰到嘴唇的感觉。
那时候的吻只是单纯的心思宣泄,可今天的却又多了丝不一样的意味。
白栀衣领边缘的肌肤慢慢地升温, 她睁着眼睛,看着顾维安越贴越近。
他安抚地拍着她的背:“别怕。”
白栀心脏噗通噗通地跳。
她还在嘴硬:“我没有怕。”
“是吗?”顾维安仔细听, “我怎么听见有个小家伙的心脏像是在放烟花?”
他的体温太高了, 高到白栀疑心自己身上的热度也是受他感染。顾维安的鼻尖轻轻蹭过她的鼻尖,在白栀险些缺氧的时候, 顾维安吻上她的唇。
先是试探与安抚,白栀不自觉地抖,她忍不住想往后退, 但顾维安按住她的背,不允许她有退缩。
好闻的气息越来越浓,顾维安低声叫她:“小栀子,别怕我,听话。”
白栀快喘不过气了,她睁着眼睛,看着顾维安近在咫尺的脸。
犹如哄人入睡,顾维安顺着她的背,令她慢慢放松,在察觉到白栀不再那样抗拒后,他才展现出真实目的,进而攻城略地。
轰的一下,白栀脑海中的烟花逐步炸裂。
犹如17岁暑假,她第一次逃课后跟随顾维安去看的盛大烟火。
……
白栀不记得这个吻持续了多久。
她只知道,自己快要缺氧了。
脸颊发烫,呼吸紊乱,等到顾维安终于离开时,她大口大口喘着气,眼前仿佛蒙了一层雾气。
“怎么哭了?”
顾维安不知何时已在她上方,他手肘和双膝撑着床,没有给她太多压力。他伸手,擦掉白栀眼角的泪:“哪里难受?”
白栀没说话,于是他俯身,亲掉她刚刚流出来的眼泪,以及脖颈上,昨天留下的痕迹。
浅一些的牙印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而重一些的,凝结成紫色的草莓痕。
顾维安的唇往下,他掐住白栀的两只手腕,按在她头顶,而白栀终于从这种暧昧的氛围中缓过神来,她看着顾维安的脸:“不行。”
顾维安说:“我轻点,不痛。”
白栀摇头:“上次你也是这么说的,骗子。”
顾维安看她隐隐有抗拒的神色,叹口气,松开她的手腕。
“随你吧,”顾维安重新把她搂回怀中,“不知道你的小脑袋瓜在想什么。”
危险还没有解除。
白栀清晰地感觉到武器的威胁,她的呼吸还没有完全平稳。
她能感觉到顾维安仔细地摸了摸她的头发,又把她小脑袋按回他的胸膛上。
白栀贴着他,过了好久,才慢慢地睡了过去。
晚上的梦并不怎么美妙,一开始的梦里她被巨蟒纠缠不休。
就白栀理解中,蛇都是冷血动物,而她梦见的蟒蛇却是炎热的,死死地缠着她,尾巴捆住她的腿。
而这个噩梦后面,才是白栀不愿意回想起来的东西。
她梦到了自己和顾维安提分手的事情。
白栀曾经以为情侣分手一定是遇到了了不得的外因,譬如车祸、家长反对、绝症、背叛和出轨。
但她和顾维安分手时很平静,什么都没有发生。
热恋期过后,白栀慢慢地发现顾维安对待自己和宠物没什么区别,甚至她开始怀疑,顾维安本人也不过是她手机中的电子宠物,还是那种不能时常在线的。
异国恋并不一定是分手的最终原因,这不过是让白栀察觉到自己与他不同的诱因。
或许因为小学时期的阴影,白栀总担心会被遗弃。这种敏感的特征让她能够更好的察言观色,也令她在恋爱中饱受患得患失的痛苦。
白栀发现,自己其实从来没有完整地得到过顾维安。
他就像天上月,不过偶尔光顾人间,仁慈地给予她半点爱意。
对她来说如同珍宝的皎白月光,或许只是他偶然的施舍。
白栀给顾维安分享自己的日常,分享好笑的、好玩的东西,他回的很慢,甚至不会回复。白栀不敢给他打电话,忧心会打扰到他的工作。
这段恋情带给她的东西,除了甜,还有好多这种小小的苦涩。
彼时白栀苦恼地去网上发帖求助,无一例外,得到的答案都趋向一致——
“这个男人不爱你”
“分手吧,下一个更乖”
“他不在乎你”
白栀不信,她卯足了劲儿要去证明顾维安爱自己,她拼命寻找蛛丝马迹,最后也遗憾地确认了。
顾维安爱她。
可爱并不是他人生的全部。
白栀想要浓烈的、炽热的爱意,顾维安不能够提供,他甚至无法理解白栀“短信必须秒回”“每天都要视频”的要求。
大概这就是年龄差以及阅历处于不同阶段而带来的伤害,白栀能理解他,更理解自己。
恋爱让她患得患失,小心翼翼,瞻前顾后。
白栀觉着自己开始变得不像自己,她都没有恋爱前那样自信了。
在认真思考了一个周后,白栀决心不再委屈,向顾维安提出分手。
他同意了。
分手是在微信上提的,白栀原本打了好长好长的一段话,最后又全部删掉,只两句。
白栀:「我觉着我们不合适,软件硬件设施都不匹配」
白栀:「我烦了,还是分手吧」
顾维安在四小时后回复了她,更简短。
顾维安:「好」
他连挽留都没有。
-
从漫长梦境中惊醒后,天空蒙蒙亮。
白栀出了一层薄汗,浸透衣衫。睡衣贴在身上,格外的不适,想要去洗澡,却被半梦半醒的顾维安重新按回怀中,含糊不清地问:“去哪儿?”
“洗澡。”
“大半夜的洗什么澡?”顾维安闭着眼睛,仍旧揉她的头发,“四级考试准备好了没有?要不要我帮你——”
说到这里,他话停住。
摸了摸白栀绒呼呼的脑袋,顾维安说:“抱歉,我刚刚做梦了。”
白栀知道他说的四级考试。
那是两人分手前一段时间的事情,在顾维安所居住的旧房子中,两人度过了愉快闲适的两天。
顾维安监督她背诵英语单词,白栀却恼他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却这样冷淡。
沟通失败后爆发了一场小小争执,争执后的两人在温暖的地毯上互相取悦,那张漂亮的、有着波斯花纹的针织地毯被白栀抓破了,而顾维安膝盖上也留下痕迹。
白栀现在还记得。
显然,顾维安也记得很清楚。
他俯身,再度细致地亲吻白栀的耳垂,嘴角,白栀没有拒绝,她闭上眼睛,胳膊环上顾维安的脖颈。
事实上,白栀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做,就像身体不听使唤,背叛了她的思想,执意地去拥抱顾维安。
空气之中还有残余的甜橙香味儿,微凉空气透过的时候,白栀抓住顾维安的手腕。而顾维安则是亲吻她的闭上的眼睛,腮上的软肉:“没事,没事,别怕。”
千钧一发之际,卧室门忽然被人重重地敲响,继而响起白栀哥哥林琅洪亮的声音:“栀子!栀子!你开开门!你亲爱的哥哥找你有话谈!”
一句话令迷迷糊糊状态的白栀瞬间恢复理智,她一脚踹到顾维安的大腿上,裹的严严实实,缩到床的角落中,闭着眼睛:“刚刚我睡迷糊了,什么都没发生。”
顾维安冷静了两秒,去卫生间洗了脸,哗哗啦啦地开凉水激了激,这才低气压满满地打开卧室的门。
外面的林琅被吓了一跳。
不对啊?怎么顾维安在这里?先前栀子不是说他们两个人分居么?
顾维安看了眼表,冷笑:“你最好给我个大清早出现在这里的正当理由,不然这个月、下个月、下下个月的奖金统统取消。”
林琅:“我失恋了。”
林琅:“我被异国恋的女友甩了。”
林琅:“我现在好崩溃。”
令林琅意外的是,顾维安没有打断他。
顾维安听他说完之后,才做了个手势:“换个地方,慢慢聊。”
林琅重新坐到书房中,顾维安亲自泡了茶,他顿觉受宠若惊。
“不过失恋了而已,”顾维安说,“瞧你,怎么失魂落魄的?”
林琅眼睛发直,许久,才握住杯子,一声长叹:“你不懂得,失恋究竟有多么苦,尤其是初恋……”
顿了顿,他又说:“你没有体验过失恋的滋味,当然觉着没什么。”
“没体验过?”顾维安垂眼看茶壶上袅袅的热气,笑了笑,“谁说没有?连续三天没有休息,13个小时零四分钟的飞机,两个小时的出租,在雪中站了半夜,也没能见她一面。”
闻言,林琅眼泪哗哗啦啦地落,他捂着嘴巴:“你说的可太真实了,这就是我刚刚才经历过的,和你一模一样,我好痛苦。对了,我妹知道你初恋吗?”
顾维安给林琅倒了一杯茶,面无表情:“刚才全是我编的,你是真惨。”
第30章 夜 特长
林琅的眼泪还含在眼睛里, 刚打了个转转,又被顾维安的话给刺激到了。
他说:“你怎么还往我心口里捅刀子呢?”
“建议你去外面跑两圈清醒清醒,弄明白现在是谁给谁捅刀, ”顾维安按了按太阳穴,被硬生生打断的感觉令他格外不快, “凌晨六点跑过来敲新婚夫妻卧室房门,就为了诉说你被人甩掉的委屈?”
林琅噎了下:“……”
他观察顾维安的神色,忽而意识到了一个重要问题。
仔细看看,顾维安的睡衣有些皱, 脖子上还有新鲜的、没有褪去的牙印, 小小巧巧的。
再加上现在他现在的态度和强压怒气的话——
林琅一个激灵。
等等,他刚刚是不是打扰到顾维安和栀子的好事了?
“你是个男人, ”顾维安说,“过来说这些东西有什么用?与其在这里伤春悲秋,不如回去好好工作,表现优异的话,说不定还能拿到年终奖。”
林琅:“……”
他确认了,和资本家谈爱情果真是件无比奢侈的事情。
林琅正伤春悲秋着,忽听见哒哒哒的脚步声, 他转身,看见了白栀。
哟呵。
和顾维安的睡衣还是同色系的。
林琅可记得清清楚楚, 白栀婚前的最后一个单身夜晚, 她喝多了酒,曾经无比忧郁地告诉林琅, 自己这段婚姻大约是没什么爱的。
关于君白和普珏资本的交易,林琅也略知一二。他很不理解这种交易性质的婚约,曾问过自己的叔叔林思谨, 为什么非要用女儿的婚姻来博取利益。
林思谨叹气,说这是白锦宁的意思。
林琅知道顾维安为人不错,条件极好,但感情这种事情,又不是光看这两点就可以的。
尤其是两人婚后,白栀不经意间透露出,她和顾维安始终分房睡这件事。
林琅是个男人,他再了解男人不过。
新婚后竟然直接分房睡,要么是顾维安深爱白栀以至于不舍得违背她意愿,要么就是顾维安过于厌恶白栀导致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
林琅率先排除前一个选项,哪里想到今天竟然看到如此场景,顿时觉着,事情或许没有他想象的那般糟糕。
睡衣的领口大,白栀平日中被遮到严严实实的地方终于暴露出来。头发散落垂在肩膀,雪白的脖颈,修长的手臂,都印着深浅不一的痕迹。
林琅:“……”
糟糕,好像他确实打扰到这对新婚夫妻的亲密。
白栀叫了声“哥”,走到顾维安旁侧坐下,顾维安问:“怎么穿这么少?不冷?”
白栀打了个哈欠:“还行。”
她伸手去拿杯子,宽松的袖口随着她喝水的动作滑落,露出手臂上新鲜的草莓印,还没有开始变色。林琅看呆了,下一瞬,顾维安不动声色地取了毯子回来,搭在她肩膀上:“别冻感冒了。”
白栀说:“我身体才没有那么差。”
话这么说着,她还是乖乖地接受毛毯。暖融融的茶暂时缓解头痛,她问林琅:“哥,怎么了?”
林琅这才把刚刚的话简要复述了一遍。
他原以为能从堂妹这边得到些许安慰,哪里想到白栀放下杯子,认真地告诉他:“哥,你是个成年人了。失恋了说这些东西有什么用?与其在这里大倒苦水,不如回去好好工作,说不定年终奖还能翻一番。”
林琅:“……妹啊,你可真是被顾维安给带坏了。”
白栀说的这话似曾相识,简直就是顾维安的翻版啊。
顾维安在安静喝茶,听见白栀这么说,侧眼瞧她,笑了笑。
白栀哪里知道自己如今的思维已经和顾维安趋向一致,她没有过多劝说林琅。
感情这种事情,最重要的还是自己想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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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维安遵守了和白栀的约定,还不到中午,他就将顾曦月和藤校那边密切联系的证据发了过来——除却详细的照片外,竟然还有录音,以及两人谈好的价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