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支撑着走到书房附近,脚下软绵绵的,她不得不靠墙缓一缓。
这酒真的好上头哦,顾维安在书房中藏这种酒究竟是想搞什么。
虽然手脚没什么起立,但白栀意识仍旧是清醒的。
刚刚缓了没有两分钟,她听见顾维安的声音:“栀子?你在这里吗?”
不等白栀回答,他便推开门。
久等小兔崽子不至的顾维安,刚进书房,就看到了极其漂亮的醉美人图。
白栀倚着墙,身体微微弯斜,旁侧的灯光暖黄而静谧,在她光洁的腿上留下油画般的质感,以及无数细细碎碎、从灯罩孔中流落出的光斑。
没有他参与的四年中,她逐渐蜕变成与先前不同的模样。
顾维安伸手去扶,白栀一手搭在他胳膊上,隔着衬衫抚摸他小臂上,试探着去寻他血管所在的位置。
她身上有淡淡的甜味,混合着酒香。
微醺的白栀一把抓住顾维安的领带,严肃脸,认真地告诉他:“我希望你能听我的。”
顾维安不和小醉鬼计较,任由她将自己的领带揉皱:“好,都听你的。”
白栀嘟囔:“我要求可是很高的,比东京塔和天空树加起来都要高。”
顾维安笑了:“你怎么不说比珠穆朗玛和喜马拉雅加起来还高?”
白栀没有松开手,仍旧自顾自地碎碎念:“虽然现在我答应了,但是你也要按照基本法来行动。”
顾维安捧住她的脸,要她看自己,不许她目光落在旁处:“什么基本法?”
“比如说,我说需要停止的时候必须要停下,”白栀与他约定,“你要尊重我的个人意愿,这种东西应当是愉悦的,千万不要让我留下心理阴影。”
她一口气说完,缓了缓,继续:“不能太过分,要有节制,要懂得可持续发展,不能竭泽而渔。”
上面还不够,白栀仍旧在补充:“还有,现在你不可以太野蛮,要温柔温柔再温柔——啊!你干什么?!我还没说完呢!”
白栀一声惊叫,她的背部抵靠着坚硬的墙,而顾维安捞起她两条腿分开,大手压在膝弯处。
她身体骤然腾空,不得不搂住他的脖颈。
然而顾维安丝毫不为所动,反倒含笑叮嘱她:“不想摔下去的话,手抱紧,腿也夹紧。”
身体失去支撑点的白栀不得不按照他的叮嘱做,像个树袋熊抱着他。
局势顿时反转。
方才还咄咄逼人的白栀,如今骤然成了被他欺压的那个。
好不容易稍稍适应,白栀批评:“你也太狡猾了吧?阴险,心机。”
顾维安右手下移。
担心自己跌落的白栀叫了一声,眼睛圆圆,怒目而视:“你该不会是想摔我吧?”
顾维安用行动回答了她这个问题。
隔着裙子,他打了屁屁一巴掌,没怎么用力气,仍旧叫白栀吸了口冷气。
“今晚究竟是谁心机?”顾维安低头,看她因憋着怒气而泛红的脸,低声问,“故意喝了这些酒,你是想让自己的身体盛满酒精、用水灌醉我?”
白栀试图掩盖自己偷喝酒的事实:“因为见到爸爸妈妈比较高兴,我才会喝酒的。”
顾维安轻轻嗅,甜香味和酒的气息交杂在一起,如笼住他心神的大网。
他酒量并不算差,可如今却有了几分醉意微醺。
“嗯,的确开心,”顾维安示意她抱紧自己,低头,在她唇瓣附近轻轻磨蹭,问,“可以吗?”
“什么?”
“现在我可以亲你吗?”
恍惚间,白栀忆起了两人清醒状态下初次接吻的时候。
顾维安也是这样礼貌地问她。
“对不起,栀子,”顾维安那时候握着一本书,视线却始终在她身上,他问,“我能亲你一下吗?抱歉,我有点忍不住。”
一个尚未得到回应的请求,他做了两次道歉。
当初的白栀没有回答,而是闭上眼睛,朝顾维安方向凑了凑。
因为电影中有讲。
“女孩子闭上眼睛就是要你亲她啦。”
现在,那种呼吸过度的感觉又上来了。
心率加快,血液流动速度提升。
内啡肽荷尔蒙噼里啪啦地产生,在身体里面唱着歌快速流动。
满到几乎要溢出来。
白栀言简意骇:“可以。”
在正式亲吻前,顾维安手指细细划过她无数微小血管上的肌肤,最终,将她抵在这一方狭窄的、灯光昏黄的角落中。
他慢条斯理地掀开柔软的裙摆:“栀子,今晚我再教你一课,不过这次不做口算题,改做填空题。”
第46章 香 梅开二度
白栀的记忆算不上顶尖, 与普罗大众一般,只有格外深刻的事情,能够令她铭记在心。
比如说, 和顾维安第一次见面,他总共只说了那么几句话, 与她交谈和视线交错的时间甚至不足两分钟。
但对于白栀而言,那似乎要比一整个世纪仍旧漫长。
那天的阳光,公园中的风,落在他肩膀上的叶子。
一路甜到喉间的糖果, 悠悠青草香, 云雀的鸣唱。
她都记得。
再比如说,那天, 白栀趁着醉酒而得逞的那个初吻。
顾维安的手和臂膀是热的,似乎可以隔着衬衫烫伤了她。白栀搂住他时的胳膊都在颤抖,心跳声剧烈而猛然,犹如重重击落的鼓点。她分不清那声音来源自自己还是顾维安,生涩的亲吻其实没什么感觉,更多的还是她一颗不安的心。
少女情丝大抵如此,藏在深深浅浅的悸动和心跳中。
或者说, 现在。
裙子的质地如顾维安赞赏的一般手感细腻,然而她尤胜于裙子。
书房中的灯被彻底关掉, 而另一处的灯亮了。
顾维安调低灯光亮度, 刚切换到暖色调,就被白栀指挥着切换回去。
她不要雾蒙蒙的光, 只要真实。
顾维安顿了一下,问她:“不怕?”
白栀说:“我堂堂七尺女儿,难道还会怕这种事情吗?”
白栀的酒劲儿还没下头, 脸颊和鼻尖都是红色的。此刻目不转睛地看着顾维安,两条腿在床边晃晃悠悠地荡了荡。柔软的裙摆将两条腿盖住。
她细微的呼吸,感到胸腔处微微的缺氧感。果然,无论说的再怎么若无其事,事实上,仍旧是慌乱的。
眼看着顾维安走过来,白栀又强硬地补充一句:“你要记得我方才说的那些话,否则,否则就没有下次了。”
顾维安笑:“我明白。”
白栀看到了房顶漂亮的图案,膝盖触碰到肩膀,她微微仰脸,睫毛颤颤,却仍旧努力睁眼去看灯光,直看到灯光微微摇晃,似是被她目光吓到闪躲。但不过一分钟,白栀醒悟过来,如今闪躲的不是灯光,而是她。
顾维安在她脸颊上落下一个吻,进行安抚。
指腹擦过脸颊,柔软的耳垂被捏到发红,手指插入发间,尝试着触碰。
他身上的气息很好闻,白栀闭上眼睛,有些留恋不舍。
既盼着他的吻时间再长久一些,又期待早点结束,真是矛盾的心理。
真丝柔软如流云清水,而他似烙铁,如刚从烈焰中刚锻造出的刀。
顾维安的手盖在她眼睛上,但白栀不愿,她就是如此,不管是好是坏,是痛苦亦或者愉悦,都必须要亲眼看到。
顾维安拗不过她,在某些事情上,他总会展现出和他年纪相符合的迁就与容让。
于是当白栀用力咬住他肩上的肉时,他也没有阻止,只是低哼一声,问她:“难受么?”
白栀没有回答,她眼睛前似乎有一层薄薄的雾,遮住视线。只听见顾维安一声叹息,伸手擦掉她眼角的泪:“瞧你这样,让人怎么舍得。”
白栀觉着他口是心非。
嘴上说着不舍得,实际上一点儿也不含糊。
他只会说漂亮话,可做的却恰恰相反。
人为何如何割裂呢?明明语言温和,但做事却并不够温柔。
白栀仰起脖颈,两只手腕被一手捏住,压在头顶。
眼中的灯光摇摇晃晃,被眼泪切割成无数细细碎碎的漂亮光斑。
一如窗外云与月,柔软生涩的云朵包容着月亮,但月亮却深埋入云层深处。晚风吹得云朵颤栗,春夜里万物寒气未褪,凉气逐步侵染温暖,最终凝结成无数水滴,从云朵中倾洒而出。
春夜落了雨。
只有前面几分钟细雨绵绵,后面起了狂风骤雨,雨滴打乱春初刚绽放的花朵。桃花蕊难堪骤雨惊雷急打风吹,迅速蜷缩。近半小时的暴雨过后,桃花瓣难承雨滴清露,花枝低垂,俱落了一地。
初春天气变幻莫测,天气预报说今夜骤雨,雨歇风未停,不过二十分钟,阵雨又至。积攒了多日的雨水,在今夜连绵不绝地落向大地,滋润万物。
趴在窗台的安平睡梦中被惊雷叫醒,狗狗摇着尾巴望了许久窗外的骤雨,敏锐的听觉让它捕捉到一丝哭声。
还有重物撞击的声音,狗狗摇着尾巴转了好久,最终悻悻然缩在窝中,嘴筒子盖在腿上,狗狗安静地等待着哭声和雨声一同结束。
春日暴雨,残红满地。
-
白栀从沉重却仍带了一丝甜意的睡梦中醒来时,先感觉到的是手下温热。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还没有说话,脑袋就被顾维安按回去,贴着他胸膛。
他安抚地拍了拍白栀的肩膀:“睡吧,时间还早。”
窗帘的遮光效果极佳,白栀无法从此刻满室暗色中判断出正确的时间。她困且倦地打了个哈欠,选择相信顾维安,闭上眼睛拱了拱,继续陷入沉睡。
过度的体力消耗令她十分疲惫,她甚至无法去思考昨天究竟和顾维安发生了多么荒唐的事情。
甜梦到悠悠醒转,白栀才将手从顾维安的身上挪开,扒拉着去摸手机。
看到屏幕上显示的时间后,她一个鲤鱼打挺——
因难言的不适,没能挺起来。
白栀难以置信地问:“都这么晚了?你怎么不叫我啊?”
已经十一点五十了啊啊啊。
餍足后的顾维安看她:“看你睡那么香,不好意思。”
“这世界上还有您不好意思的事情吗?”白栀抓狂不已,她企图寻找自己的睡裙,遍寻无踪。
“别找了,”顾维安说,“弄上不少东西,不能穿了。你想要什么?我帮你去拿。”
白栀搂着被子,蜷缩着身体揉小腹,闷声开口:“我想要一件温柔纯情不失火辣、张扬热烈中又带了点低调朴素的裙子。”
顾维安笑:“这不就是你么?干脆别穿了。”
白栀严厉警告:“顾维安先生,你再这么说话晚上就别想碰我!”
顾维安顺坡下驴,笑着投降:“抱歉,是我的错。”
他去衣帽间拿了东西回来,不着急给她,低声问:“还难受么?”
白栀将五指并拢,狠狠地戳向他的手心:“你被这么连续怼试试看。”
顾维安对安抚狂躁状态下的白栀颇有心得,他没有反驳此刻白栀的愤怒,只是将她的手抱住,握在掌心,轻柔地给她揉着。
他还真是好脾气,白栀心不在焉地想,果然,男人为了一晌满足,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她还是困,好在今日是休假,白栀才得以继续休息,放心长睡不起。
直到午饭时候,白栀才能下楼觅食,一眼看到客厅中的金发蓝眼的陆程,讶然不已:“你怎么在这里?”
陆程指了指坐在沙发上喝茶的顾维安:“干爹让我来的。”
“干爹?”白栀因这个称呼愣了一下,问,“就是你上次说喜欢看……书的干爹?”
“我不喜欢舅舅这个称呼,”顾维安端着茶杯,为妻子解释,“程程刚出生时,有位大师说他命薄,需要认个干爹压一压。刚好我八字相符,便认了他当干儿子。”
白栀恍然大悟。
她虽然不信这些,但帝都许多人家对此深信不疑。
认干爹这种事情也不稀奇,就她所知,还有人认庙里的古树做干爹呢。
陆程年纪虽然不大,但脑袋瓜极其灵活。
他看着白栀,眨巴眨巴眼睛,脆生生地问:“我是不是要叫你一声干妈?”
白栀笑:“叫舅妈也行。”
称呼而已,她不在乎这些。
“不行不行,舅妈听起来和干爹不是一家人,”陆程摇头,“干爹这么大年纪好不容易才娶到妻子,我不能破坏他的婚姻体验感。”
白栀:“……”
这小鬼头倒是挺能说。
顾维安姿态闲散地坐在沙发上,放下茶杯,拿了刚送来的杂志,神清气爽:“程程说的对。”
陆程继续问:“干妈,你今天看上去有点累哎,怎么了?生病了吗?”
恰好顾清平扶着轮椅过来,听到小鬼头这么一句,也仔细看白栀的神色,问:“是哦,栀子,你看上去怎么萎靡不振的?”
白栀恶狠狠地瞪了正悠闲看杂志的顾维安一眼。
还不是这个家伙,毫无节制,毫无节操,毫无人性。
白栀胡乱找了个理由:“因为我昨天刚做完个体无神经结缔群体性副组织切除手术。”
这么一长串的名次把陆程和顾清平都绕晕了。
顾清平完全没有听过这种东西,他关切地问:“这是什么手术?影响身体吗?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陆程也被吓到了:“干妈,你得了很严重的病吗?”
顾维安合上杂志,含笑看被白栀瞒到团团转的两个家伙:“用你们能理解的语言来说,她昨天刚刚剪了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