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许过度亲密——多梨
时间:2021-01-26 10:24:16

  脚下是CBD核心区域,车流如织,又似日夜不停的溪流。
  她也成为水,上善若水,包容万物,不同的是只包容眼前人,彻底成为他的形状了。
  在外值守的夏雅之掐着时间点,足足三小时,时针稳稳指向十二点。
  到凌晨了。
  他镇定地看书,难得的闲暇时节,将《Euskadi》上册从头到尾稳稳当当地翻阅一遍,终于听见办公室的门响。
  夏雅之放下书,抬头。
  顾维安走出来,他换了一身衣服,依旧是一丝不苟的正装,只是颜色比方才那些稍稍浅一些,旁人很难看出区别。
  顾维安问夏雅之:“清平和林霜还在聊?”
  夏雅之点头。
  顾维安看了眼时间:“时候也差不多了。”
  夏雅之问:“现在需要叫人进去打扫么?”
  他方才不经意间从门中窥见,桌子上的文件落了一地,杯子也跌落在地。
  许是不小心撞倒。
  “明天吧,太太已经睡下了,”顾维安简短地开口,“地毯全换。”
  “全换?”夏雅之愣了下,“好的。”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今天下午,先生不是刚让人换了地毯么?还特意要求亲肤柔软的材质。
  夏雅之不会质疑顾维安的决定,跟着顾维安一同前往茶室。
  而办公室的小房间中,白栀很没有形象地趴在床上,裹着温暖的被褥,睡的香香甜甜。她完全不知道顾维安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只记得他无奈地用手戳着她的脸颊,提醒:“还欠一次,你先好好休息。”
  白栀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耷拉着眼皮,搂着枕头,回应:“滚蛋。”
  -
  茶室中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人续水、换茶。
  无论怎么更换,都是老君眉。
  顾清平的心随着林霜的讲述一点一点往下沉。
  顾清平对眼前这个形容枯槁的人有着印象,他小时候总是啼哭不止,陆晴却不耐烦带孩子。
  或者说,陆晴完全没有为人母的意识,她的日常就是看秀逛展下午茶,花钱如流水,却连一根糖果也没有给顾清平买过。
  林霜原本在花园中工作,后面被陆晴看上,安排她来负责照顾顾清平和顾维安两人。
  顾清平印象中,照顾他们兄弟俩的人很多,有专门负责做饭、负责陪玩……林霜是就是负责带他们在花园中玩的那个。
  后面陆文经猝然离世,家中聘请来的人基本上都被遣散。那时候顾清平年纪还小,也不去了解这些人的去向。
  谁知道顾维安竟然将人找了回来,还告诉了顾清平一个秘密——
  早在陆晴还在世的时候,就多次与顾万生出轨。
  林霜手指拢在袖中,低着头:“……顾文经先生后来也发现了这事,他和顾万生吵了一架,还撕了刚给他送来的画。晚上,顾文经先生没收了太太的卡,不许太太出门……第二天,顾文经先生因为严重过敏反应去世。”
  顾清平感觉自己也快不能呼吸了。
  咽喉间像是有什么东西阻挡着,让他喘不动气。
  林霜说的很多,不仅仅是这些,她上了年纪,思维有些混乱。虽然经常说的前言不搭后语,但这些事情……明显都是事实。
  而这些事实,又指向另一个顾清平先前不敢想的结果。
  有可能,是顾万生谋杀了顾文经和陆晴。
  话到这里,只听茶室的门被推开,顾维安走进来。
  林霜立刻朝他躬身:“大少爷。”
  哪怕已经过去十多年,她还是保持着这个迂腐的习惯。
  这些要求,还是陆晴强调、训练出来的。
  她就好这么个浮夸的调调。
  顾维安语调平稳,让助理将林霜送走。他坐下,问一脸僵硬的顾清平:“现在能好好和我说话了么?”
  顾清平一言不发。
  “顾万生又和你说了什么?”顾维安问,“你信他,还是信你哥?”
  顾清平坐不住了,他盯着顾维安的眼睛:“你早就知道了?”
  旁侧的人有条不紊地将桌上的杯子、茶壶收走,换了新的过来,冒着氤氲的热气。他仔细地为两人重新斟满茶水。
  顾维安看了他一眼,他立刻端着茶壶离开,走出之后,将门关紧。
  房间中只剩了兄弟俩,面对面而坐。
  顾维安没有碰茶杯,他手放在膝盖上,极为放松的姿态,问:“你指的什么事?”
  “你和我……根本就没有血缘关系,”顾清平说的艰难,“咱们俩压根就不是什么兄弟。”
  “怎么说没有?顾文经和顾万生是亲兄弟,我母亲和你母亲是堂姐妹,”顾维安说,“从遗传学角度来讲,我们有部分基因来源自同一祖先。”
  他说话时不疾不徐,淡定从容。
  顾清平先前焦灼如火烧火燎,看顾维安如此镇静,也渐渐冷静下来。
  “那你还对我这么好,”顾清平苦笑,“哥,你知道顾万生可能是我亲爹……”
  他说不下去了,梗住:“你还要我去拿世安的股份。”
  “血缘这种东西,没你想象中那么有用,”顾维安说,“并不是所有父母都爱他们的子女,你没必要为此畏手畏脚。”
  顾维安容色冷淡:“我想不通,你能为这种没有丝毫用处的血缘纠结这么久。”
  顾清平缄默。
  不清楚是不是“大哥”这个头衔的压制,还是其他,顾清平对顾维安有种天然的畏惧和臣服感。
  “还有,”顾维安说,“要不是那老东西最近才知道你是他儿子,估计你都来不到这个世上。”
  顾清平沉默了。
  关于顾万生多年前卜的那一卦,顾清平也有所耳闻。顾万生先后娶了这么几任妻子,没有一个怀孕,并不是什么措施完善。而是那些意外怀孕的胎儿都被直接打掉,做多了亏心事的人都会忍不住迷信鬼神,顾万生就信孩子会破他的运势。
  顾清平还是不理解:“可是,哥,你真的不怨我吗?你为什么还要我去世安——”
  “假如你和顾万生那家伙一样混账,我也不会帮你,”顾维安神色稍霁,“好歹,我也看着你长大。”
  最后这句话,有点无可奈何的意味。
  顾清平红了眼睛。
  他自幼失去双亲,唯独就这么一个哥哥。偏偏在顾万生的挑唆之下,顾清平和他关系也不怎么亲近。当初顾维安和白栀结婚的时候,顾清平甚至恨到想要拿刀捅了顾维安。可后面他出车祸,是顾维安过来照顾。顾维安也明确表示,以后世安集团仍旧属于顾清平,他不会插手。即使知道了他们并非亲兄弟,顾维安顾念情谊,也不曾对他有所丝毫坏心……
  这么久的相处,以及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顾清平终于意识到,自己这么久以来,错过了一个怎样的哥哥。
  顾清平声音哽咽:“哥哥——”
  “建议你换个称呼,”顾维安淡淡开口,“被你这么叫,有点恶心。”
  顾清平:“……哦。”
  细细琢磨,他也觉着不妥。一个大男人叫另外一个大男人“哥哥”,好像也就只有李逵?
  恶寒。
  谈完事情,顾维安让人送顾清平去附近君白住一晚,直说明早还有事情。安顿好这个不省心的弟弟之后,顾维安才去看自己仍旧陷在沉睡中的妻子。
  已经凌晨一点多了。
  夏雅之也终于能去休息,他摘下眼镜擦拭,百思不得其解。
  他跟了顾维安这么多年,也见识过先生的手段。顾维安对于人情看的比较淡薄,血缘在顾维安眼中更算不上什么。
  顾维安从没有遵守过什么规矩,人伦天理,在他眼中不过废章一条,毫无价值。
  顾维安不会因为顾清平和顾万生的血缘关系而对他下手,完全在意料中。可顾维安明知道这点却还是要扶持顾清平上位、掌控世安,就完全在夏雅之意料之外了。
  夏雅之不知道先生这是走的哪一步棋,也不敢问。
  算了,他还是静心做事,等待结果好了。
  别的,夏雅之不懂,他唯独了解的一点,就是顾维安此人——
  绝不做赔本的买卖。
  -
  白栀这一觉睡的格外长。
  睁开眼睛时,她还有些恍惚,有种不知今夕何日的眩晕感。挣扎着扒拉出手机看了眼现在时间,惊的猛然坐起,又嘶一声。
  她穿好衣服,对着卧室中巨大的穿衣镜照了照,差点猛女落泪。
  顾维安是属狗的吗,咬人咬的这么凶!
  白栀一边穿衣服,一边碎碎念。
  昨天顾维安真的不是人呜呜呜,太凶了,桌子都被他撞的移了位,更不要说她现在这副小身板了。还有在玻璃的那一次,白栀害怕玻璃承受不住他的力道,求他了好几次,还是毫无用处。好在她是杞人忧天,玻璃安好无恙,倒是她差点碎成一片一片的。
  洗漱的时候,白栀盯着自己的锁骨看了看,心疼的摸都不敢摸。
  虽然没有破皮,可是留下这么深的痕迹和牙印。
  今天上班也要迟到了。
  白栀给邓崎发了消息说明情况,这次邓崎回的很快。
  邓崎:「不碍事」
  邓崎:「今晚和普珏合作的庆功宴,我让林副经理去邀请了」
  邓崎:「晚上你可别再迟到」
  邓崎:「还有,你这个月全勤奖没了」
  白栀:「好的」
  白栀难过到爆炸,在和顾维安共进早餐的时候,仍旧憋着气。
  顾清平也在,他目光在顾维安和白栀身上游离片刻,震惊地看顾维安:“哥,你昨天够猛啊,那么晚了还能——”
  “闭嘴,”顾维安说,“吃饭。”
  顾清平这么个话唠脾气,哪里是顾维安一句话就能轻易说动的?他又说:“对了,你们想好未来孩子叫什么了吗?”
  白栀:“……没有。”
  “怎么能没有呢?”顾清平惊奇开口,“我还在上高中时候就想好了,孩子的名字啊,一定要大气,有内涵。我预备给我孩子起名叫‘放’,且放白鹿青崖间的那个放。不管再往中间加个什么字,听起来都相当大气——”
  白栀打断他:“顾解放?”
  顾清平:“当我刚刚都是在放屁。”
  被白栀这么一打岔,顾清平老老实实,再也不闹腾了。
  白栀上电梯的时候还在打哈欠,昨天太激烈了,以至于她现在完全打不起精神来,只盯着电梯的按钮看,企图转移注意力。
  顾维安亲自送她下去,走的专属电梯,只有两人。
  白栀还憋着一口气没发泄出来,她得找个理由指责顾维安,让他知道他昨天那种蛮干的方式有点点过分了。
  憋了好久,白栀才想出一个绝佳的问题。
  白栀问:“顾维安,你有没有觉着我现在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顾维安嗓音清淡:“以前懵懵懂懂,现在成熟了。”
  白栀精神一振。
  就等他这一句了。
  “那你当初娶我是看中了我哪一点?”白栀问,“你是觉着我以前那样懵懂的好,还是现在成熟的我好?你看中的是我的脸,还是我的性格?”
  白栀已经想好了。
  假如顾维安回答说喜欢懵懂,那她就会指责顾维安“那你的意思就是不喜欢现在的我”;如果顾维安回答是后者,那她就可以批评“所以说你以前和我在一起果真是玩玩而已”。他回答看中脸,就说他见色起意、不在意自己内涵;回答喜欢性格,还能说他“看来我的脸果真不能让你满意”。
  不管顾维安怎么回答,白栀都有话堵他。
  白栀等着顾维安说话,针对他进行狙击,然后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无情地进行轰炸。
  顾维安沉静开口:“我喜欢你时而懵懂,时而成熟;不仅被你的美貌吸引到无法自拔,更为你的才华性格所折服。”
  白栀:“……”
  靠,他怎么长得?一张嘴怎么这么会说???
  冷静两秒。
  白栀说:“你真善变。”
  她转过脸,哼了一声,不看他。
  走出电梯,恰好有个小女孩牵着气球跑过来,跑的太快,一个没注意,踉跄一下,身体向前倾斜,气球脱手而出。
  在她摔倒之前,白栀快走几步,扶住了她。顾维安个子高,精准无误地扯住气球。
  小女孩站稳之后,他递过来绳子:“给。”
  小女孩欣喜地接过气球,眼睛弯弯,眯起来:“谢谢叔叔,谢谢姐姐!”
  叔叔?姐姐?
  暴击。
  顾维安笑容消失的一干二净。
  白栀得意极了。
  哼,让你天天端着,工作时这么严肃,怎么可能会有小朋友叫你哥哥?
  自觉大仇得报的白栀俯身,笑眯眯地摸摸小女孩的头:“下次不要乱跑哦,很危险。”
  小女孩用力点头,甜甜道别:“姐姐再见,叔叔也再见!”
  眼看着小女孩蹦蹦跳跳走远,白栀转身,微抬下巴,看顾维安:“有些人呐,被七八岁的小女孩叫叔叔就不高兴,在床上却非逼着二十多岁的美少女叫你爸爸,真奇怪啊。”
  她自觉扳回一局,得意洋洋,骄傲到不停朝顾维安开嘲讽:“凶我啊!不服气就凶我啊!拿出你昨天凶我的气势——”
  话音未落,白栀与拿着一袋邀请函的林念白直直撞上视线。
  四目相对,林念白手中的东西啪嗒一声落地,震惊不已。
  她迟疑:“顾先生,白经理……你们……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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