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你电话发消息你没回。”他紧紧扣着她的手腕。
“一直在开会呢,没带手机,抱歉,让你担心了。”
“没事就好。”周衍紧绷的神经松弛。
“以后开会的时候我悄悄把手机带上,但可能不能及时回你消息。”
周衍点头。
重新回到公司,周衍将心神集中到工作里。只是渐渐地,他的心神又飘到了许盈那里。
他往后一靠,揉捏了几下太阳穴。
调整好心绪,他翻开文件,目光却定在了文件开头的“ZS集团”上。
他望着“ZS”这两个字母,像是想到了什么,面色变了几变。
心底波澜卷起,他久久注视着这两个字母。
一周后。
书房里,许盈靠着周衍刷新闻,突然,一则新闻头条映入视野。
新闻内容让她思维迟滞了半拍。
她转向在敲键盘的周衍,目含深意地端详他。
他问:“怎么了?”
许盈但笑不语,他有些茫然,“笑什么?”
许盈正要说话,这时刘玲玲发了语音通话过来,她赶紧去书房外接语音通话。
她插上耳机,刘玲玲的大嗓门就吼了过来,“你看新闻没!天哪!周衍给ZS集团改名是为了你吧!”
耳膜被震得发疼,许盈捂捂耳朵,淡淡回道:“可能吧。”
“什么叫可能啊,是肯定!许周集团!许周集团的许,不就是你的姓吗!你的姓还在他前面!妈耶,这也太浪漫了!我羡慕死你了!”
“居然为了你改了公司的名字,还把你的姓放在他前面!他对你也太好了吧!这是多爱你啊!”
爱?许盈缓缓地眨了下睫毛。
他还没说过他爱她。不过他近期的转变以及某些行为,足以证明他不再只是喜欢她。
收了手机,许盈走进书房。
书房里,因为许盈接语音半天不回书房,周衍正准备去找她,就见许盈返回来了。
他环住她的腰。
许盈捏着他的下颚,说:“你把公司名字改了?”
“你知道了?”
“才刷到新闻,你改的新名字是什么意思?许周集团,周字前面的许,是什么意思?”她冲他挑眉,细细长长的眉氤氲远山般的黛色。
她装作不懂的样子狡黠中带着几分顽皮可爱,周衍没忍住捏她白嫩的脸颊,“许,是许盈的许。”
许盈直勾勾地盯着他,“哦?”
她回抱他,在他背上写字。
他穿的略薄的衬衣,她指腹的温度透过衣服贴到了他背脊上,一笔一划,拨动着他背部的神经。
“我刚才写了什么?”她问。
周衍心底起了波澜。她写的是:是周衍的许盈的“许”。
许盈又问:“我说的对吗?”
“对。”他亲住她嘴角。
傍晚时候,许父许母也知道周衍公司改名的事了,许母问许盈:“你让他改的名儿?”
“不是,他自己改的,我事先不知道。”
许母诧异。
主动为了许盈改名?在她看来,如果一个人能为了另一个人改了自家公司的名字,还是这么大一公司,改名的影响可不小,这足以证明这人非常爱那个人。
她难以想象,周衍之前能那么伤害盈盈,现在居然又能这么爱她。
一时间,她心里五味杂陈。
许盈心情倒是不怎么复杂。她一直都了解周衍,他素来都是恨的时候是极端的恨,爱的时候是极端的爱。这种极端的情况在他身上出现很正常。
她结束通话,恰好一股子冷风从窗外吹了进来。她上前关窗,倏然停下动作。
她伸出五指,凉风从指缝里穿过。
天冷了,她想,是该生病的时候了。
这天周衍开完会,给许盈电话的时候察觉出她声音有些不对劲。
“阿盈,你声音怎么了?”他急切问道。
她咳了咳,嗓子嘶哑混糊,“没怎么。”
就在这时,电话里传来一道女声,“这是你的药。”
周衍心惊,“你在医院?你生病了?”
大约是瞒不住了,许盈才坦白,“有一点感冒。”
周衍一急,“医院地址给我!”
“我没在医院,在公寓楼下的诊所,买点药就回去了。”
“我马上回来。”他一边回话一边拿起外套。
“你别回来,我就是小感冒,吃药就好了,你别耽误工作。”
“等我。”他不由分说地掐断电话。
许盈从诊所回到公寓,她把瓶子里的感冒药换成维生素,然后躺到床上做出虚弱的样子。
不多久周衍就回来了。他疾步来到床前,气息微喘,“阿盈?”
许盈虚弱无力,“不是叫你别回来吗?”
他坐到床边,又碰她额头,碰她的脸,见她体温正常,他微微放下心,“药吃了吗?”
“回来就吃了,吃了药有点困,我睡会儿。”她耷拉着眼皮。
他给她掖好被子,“睡吧。”
许盈睡到了下午。
期间周衍一直待在床边,时不时地检查她的体温,时不时地给她掖被子。
她一醒,他就问:“感觉好些了没有?”
“好些了。”
“饿不饿?”
“有点。”现在是该吃晚饭了。
周衍去准备晚饭。很快他端了白粥过来。
“先吃喝点清淡的粥。”他说。
她正要拿碗,他却说:“我来。”
他吹吹勺子,等粥不那么烫了,再喂给她。
他动作温柔,一勺一勺地喂,她小口小口地吃,吃了小半碗,她说:“吃不下了。”
“再吃点。”
“真吃不下了。”
他不再勉强她,习惯性地要把她吃剩的粥吃完,她阻拦他,“我感冒了,你别吃,小心传染给你。”
“如果会传染,现在已经传染给我了。”
“以防万一嘛,你要是真感冒了,谁来照顾我?”
听到这话,周衍放下了碗。然后倒热水给她吃药。
吃了药,许盈又睡了。
半夜,白天已经睡够了是许盈发现周衍一直没怎么睡,他总会无声无息地开灯检查她的状况,待检查好了,安静了一会儿,他又来检查。
她装睡,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人大概真的不能装病,第二天,许盈还真病了。
周衍醒来一摸就触及一手滚烫,他吓了一跳,急急忙忙唤醒许盈。
许盈只觉身体沉重,天晕地旋着,被送到医院之前就晕死过去。
病床上,许盈安静地睡着,输液管里的液体一滴一滴地输进她的血管里。血管在苍白的皮肤映衬下透出骇人的青蓝色。
周衍轻轻摩挲她还没退烧的身体,脑子里绷着的弦越绷越紧。
突然,许盈低哼了一下。周衍以为她醒了,连忙凑近。
却发现她没醒,大约是烧糊涂了,她紧闭双目,低低地说着什么。
他低耳去听。
“我恨你……”她咬牙切齿,音量低弱。
周衍一愣,又听她说:“我恨你……”
如血残阳爬到她颊边,她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声音,充满恨意的声音像从地狱里传上来的,他心头震颤。
紧接着,她音量拔高,“我恨你,周衍……”
周衍霎时顿住。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更 ̄
第60章
“我恨你,周衍……”
周衍霎时顿住。他大脑一片空白,惊恐与无措犹如海水淹没他的神志,他不可置信,抖着唇瓣问:“阿盈,你说什么?”
许盈不再吭声,一动不动。
周衍急道:“阿盈?”
她的胸脯安静地上下起伏,仿佛一直在沉睡,仿佛方才什么也没说过,只是他的幻觉。
想到这里,周衍捏得泛白的指骨一松。
只是自己的幻觉而已。
她怎么会恨他,她说过已经忘记从前,她不恨他,她爱他。
思及此,他心中剩下的犹疑与不安彻底消散。
他吻她的脸颊,然后去拉窗帘,把如血一般瘆人的残阳抵挡到窗外。
直到晚上许盈才清醒。她昏昏沉沉道:“我怎么啦?”
“发烧了。”周衍说。
闻言许盈心里一激灵。她还真生病了?她咳了咳,“我渴。”
周衍忙不迭给她倒水。许盈喝了水,倏尔想到什么,问:“我公司——”
“我给你请假了,请了一周。”
“一周?这么久?”
“多休养几天。”他摸摸她干裂的嘴唇,然后给她擦润唇膏。
因为要照顾许盈,接下来的一周,周衍不准备去工作。
许盈挺过意不去的,“我不需要你照顾,感冒而已,你别耽误工作。”
周衍不以为然,“工作没你重要。”
许盈就不再说什么了。当天晚上周衍就带她回了公寓。他让她休息,她休息了一会儿,陡然记起什么,忙不迭要下床。
“要什么?”周衍说。
“你今天还没喝雪梨蜂蜜水。”她说。
“一晚上不喝也没事。”
“不行,一天也不能断。”
“那我自己去煮,你躺着别动。”
许盈抿抿嘴,闷闷道:“你煮的是你煮的,不是我煮的,你要喝我煮的。”
听到这话,周衍心里淌过暖流,他轻哄,“那我不煮,但今晚上可以不喝。明晚再喝,好吗?”
知道周衍不会同意自己去厨房了,许盈也没再坚持,“就一晚上,明天一定要喝。”
“好。”
次日,许盈说:“我们去奶奶那儿吧,正好陪陪她。”
其实一晚上过后她就已经痊愈了,但周衍坚持要她养病,要连续一周的时间什么也不干就和他待在一起,她建议去周奶奶那儿,顺便还可以陪陪周奶奶。
周衍没有异议。
到小院之前,许盈特地嘱咐周衍,不要告诉周奶奶她是养病。
不说的话,也没人看得出来,说了免得周奶奶担心。
周衍答应她。
听到许盈说他们俩要在小院待一阵子,周奶奶高兴得牙不见眼。
只是经过几天的观察,周奶奶发现周衍对许盈的过度焦虑并没有减轻。
一时间,周奶奶忧心不已,趁周衍去买东西的空档,她又对许盈提起这件事。
许盈也是满面愁容,“我尽量。”
周奶奶唉了声,突然听到院子外有人在叫自己。
“周奶奶!”脆生生的童音穿进院子。
周奶奶朝院门外看,不禁慈爱道:“是琪琪啊,这是去哪儿?”
圆圆滚滚的小女孩牵着爷爷的手,“跟爷爷买糖去,周奶奶再见。”
小女孩儿牵着爷爷,蹦蹦跳跳地走远了。周奶奶怅惘地目送小女孩儿走远,“琪琪这孩子长得越来越可爱了。”
圆圆胖胖的,又白乎乎的,跟个汤圆一样,任谁见了都忍不住心生喜爱。
“是挺可爱的。”许盈说。周奶奶转过头,触及许盈灰暗的面庞,周奶奶一瞬间想起了什么,连忙转移话题,“深秋了,花都快凋完了。”
院子里的蔷薇几乎全部凋零,枯枝中缀着零星的颜色。
许盈却不接腔,目光黯淡,“我曾经也可能会有这样一个可爱的孩子。”
周奶奶脑中嗡声一响,继续转移话题,“那个,盈盈,你去给我拿个花瓶来。”
许盈却像陷入自己的世界里,“可是还没满三个月,它就没了。”
周奶奶听得头皮发麻,心中愧疚难当,“盈盈,别说了。”
就在这时,院门口砰地一声响。周衍站在门边,手里的东西稀里哗啦地摔落在地。
他面色煞白,踉跄着步子急速走到许盈面前,然后拉着她进了房间。
“阿衍?”许盈惊惶。
周衍心脏上裂开的口子撕扯着,将他整颗心撕扯成了碎片,剧烈的疼痛让他双目通红,他小心翼翼地伸手去碰她的肚子,还没碰到又触电似的缩回手。
他粗声喘息几下,似乎力气再也支撑不住身体,慢慢地滑跪到地上。
艰难地抬起胳膊,他抱住了她的小腹。
他的脸紧贴着她的小腹,温热的眼泪落到她小腹上。
衣服被泪水浸湿,许盈试着扶他起来,“阿衍……”
他跪在地上,紧紧地抱着她的小腹。他什么也没说,他知道他什么也说不了。连最基本的对不起他都没资格再说出口。
他曾经对她的那些伤害,他刻意不去记起的伤害像无法停止播放的电影,一遍一遍地在他眼前放映。
他低声流泪,眼泪似是硫酸,从眼里流下来,流进已经撕扯得四分五裂的心脏,将四分五裂的心脏碎片腐蚀,烧灼的剧痛让周衍几近休克。
许盈沉默了许久,遮掩不住地的哀伤与难过从她半垂的眸子里溢出,“阿衍,你知道的,我再也不能生孩子了。”
周衍痛苦地抱紧她,额间青筋突起来。许盈抬起他的下巴,说:“我不能生孩子,可是你需要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