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妃上位记——屋里的星星
时间:2021-01-27 09:05:04

  时秋正帮她揉捏着身子,时春端热水进来,不解地问:“娘娘这是怎么了?明知主子如今不得劳累,怎会想着这时拉住主子去作画?”
  她不过心疼周韫,才随意的一句问话,愣是叫周韫动作皆停在了原处:“你刚刚说什么?”
  时春稍顿,和时秋对视一眼,才迟疑地重复:
  “娘娘明知主子如今不得劳累——”
  周韫手中的帛巾倏地掉落在盆中,溅出一下子的水珠。
 
 
第58章 病发
  砰
  周韫倏地朝外跑去,不经意打翻宫女手中端着的水盆,溅了一地水渍。
  如此同时的正殿中。
  圣上刚搂着珍贵妃进了内殿,乎觉珍贵妃的身子几乎软在他怀里。
  圣上心中一惊,忙忙垂头去看,就见刚刚还一脸温柔的女子此时脸上褪尽了血色,猝不及防地,圣上有些失了分寸:“阿悦!”
  殿内一片惊慌,茯苓更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娘娘——”
  珍贵妃身子一晃,忽地攥紧圣上的衣袖,她艰难地抬眸,哀哀地喊了一声:“皇上、咳……咳咳……皇上……”
  圣上无措地扶住她,她身子倏地一僵,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后,她嘴角渐渐溢出血丝。
  圣上盯着那抹殷红,浑身顿住,刹那间目眦欲裂,搂紧怀中人:“阿悦,阿悦!你怎么了?太医呢!宣太医!”
  珍贵妃软身瘫在地,她艰难地仰头,看向环着她痛苦不堪的男人,眸子中闪过一丝恍惚。
  她年少时,巧遇他。
  她不知他身份,他屈尊降贵蹲地为她穿上鞋袜,句句温柔嘱咐。
  她也曾少女怀春,红着脸念着京中某世家公子模样生得真好,可自那日后,她心心念念皆是他。
  可他是帝王啊!
  从那年选秀重开,她就深知,他是帝王啊!
  他先是帝王,才是她的夫君。
  珍贵妃仰着头,泪珠子不断地落,她攥着他,喊他:“皇上,皇上!……裘郎!”
  未进宫前,他次次见她,哄她唤他裘郎。
  如今有隔十年,她未曾这般喊过他。
  “裘郎啊!裘郎!你骗我!咳咳咳……你负我啊——”
  那年他说,他若进宫,他不再纳后妃,必会一心一意待她。
  她满怀期待进宫,是他说,高处孤寂,无人陪他。
  自进宫后,她没再见过长安城的繁华,没再逛过她最爱去的锦绣阁,没见过她曾心心念念着的江南锦绣风水……
  她将这一生皆数赔在他身上!将自己困在这一片四方的天地间!
  可他没做到他承诺的那样!
  他没做到!
  世人皆说圣上待她好,可她心中怨啊!
  怨那年他承诺时太美好,字字诚恳,叫她上了当、受了骗!
  自此余生数十年,困在这苦闷的红墙中,她拖着残破的身子,未曾有一日轻松!
  她怨了数十年!
  可她不得说!
  她哭得撕心裂肺,心中藏了数十年的怨念几乎尽数哭了出来,这一声似耗尽了她全部的力气。
  她仰着头,身子轻颤几下,眸光似要涣散,紧攥圣上的手指也渐渐松开。
  圣上紧抱着她,听她一句裘郎,一句负她,字字怨念狠狠钉在他心中,砸得他甚疼,疼得呼吸似都停了一瞬。
  他眸子通红,抱着她的手都在颤抖,一声暴怒:
  “太医——”
  周韫匆匆慌乱地跑进雎椒殿内殿,入目即视一幕,险些叫她当场昏过去。
  她双腿一软,直接瘫软在地。
  身后跟过来的时秋和时春惊呼一声,跌在地上,才堪堪扶住周韫的身子。
  “主子!”
  周韫被这声惊呼终于叫得清醒些,她堪堪抬起头,泪流满面,凄凄叫了一声:“姑姑——”
  她手撑地,爬起来,踉跄爬到殿中央,扑跪在珍贵妃身旁,她看着珍贵妃嘴角的殷红,浑身一顿,脑海中顿时嗡嗡作响。
  怎么会这样?
  不是说身子好转,可以下地了吗?
  方才不是还在梅林作画!抚着她腹部,说期待她孩子诞生吗!
  只这短短的片刻功夫……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殿中的人跪了一片,埋着头,眸中含泪,声声哀涩,满殿悲腔。
  太医匆匆赶来时,被殿内的情形一惊,连行礼都顾不得,连忙替贵妃诊脉。
  待一碰脉象,太医就是一怔,额头愣是刹那间溢出了冷汗。
  圣上眸子中皆是暴戾:
  “愣是干什么!贵妃若有事!朕要你们整个太医院陪葬!”
  都说帝王无情,可她是唯一一个,他用尽手段弄进宫的人。
  他知他负了她,可依旧不会放过她。
  他要她陪着他。
  从前陪着他,以后也要陪着他!
  圣上抱紧贵妃,眼底皆是偏执,这一生,他想要的东西太多,可想要的人,只有她一个罢了。
  她不会有事的!
  他不允许她有事!
  不过须臾,后宫各殿妃嫔皆数赶到。
  太医院在值的太医也尽数到了雎椒殿,诺大的雎椒殿此时也被站得满满当当皆是人,尽管如此,却无一人敢发出声音,皆大气都不敢出。
  皇后进来时,见圣上如此,刚出声安稳:
  “皇上,您别急——”
  “闭嘴!”
  一声怒斥,圣上红着眸子斥向她,丝毫不曾给她留颜面。
  皇后一怔,见他这副模样,似又想起十数年前,贵妃小产时,他也如此,听不得一丝进言。
  若非那次,百官跪于太和殿前不起,恐那次后宫要血腥多日。
  周韫捂住唇,泪流满面,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她呆滞地看着圣上下吩咐。
  短短时间内,雎椒殿已被拖下去数人,血腥味渐渐传来。
  满殿的妃嫔皆是惊心动魄,前些日子还敢大放厥词的余嫔,此时脸色煞白,恨不得藏起来,不要让旁人发现她。
  圣上紧盯着床榻上的贵妃。
  许久,他堪堪出声:“昨日你们不是说贵妃的情形在好转,现在为何会如此?”
  方太医是太医院之首,先前贵妃的脉象就是他报上去的,他也是圣上的心腹,此时也小心翼翼地回答:“这……微臣昨日替贵妃娘娘诊脉时,的确是好转之相,如今这……微臣不知!”
  他说到最后,叹了一口气,砰一声跪在了地上。
  贵妃忽然病发,他们太医院责无旁贷。
  倏地,圣上一脚踹在他身上,直踹在人心窝,方太医瞬间疼得脸色煞白,倒在地上,一时有些喘不过气来。
  圣上浑身气息甚是冰冷,盯着方太医的眸色,令人心中发寒,似有些毛骨悚然。
  贵妃一直昏迷不醒。
  忽地,茯苓跪在地上,哭得悲腔:
  “皇上,我们娘娘原先虽病得严重,却从不曾如此过,皆是因为服了那明德的药,才会如此啊!”
  此话一出,殿内静了静,没成想这事会牵扯到明德。
  一群站着的后宫妃嫔中,静嫔没忍着轻轻拧了拧眉。
  她不着痕迹地朝那个榻上昏迷不醒的女子身上看去。
  贵妃能十年如一日,让圣上宠她非常,静嫔从来都没有小看过贵妃。
  明德是殿下耗时甚长培养出的一枚棋子,如今尽牵扯至此事来?
  依着圣上对贵妃的在意,哪怕明德的确有几分才能,恐也难逃此劫。
  只是……贵妃为何要针对明德?
  静嫔眸色闪烁,心中有些许的不安。
  果不其然,没一会儿,静嫔就听见圣上阴沉的一句:“将明德带来。”
  他用一个“带”字,身边贴身伺候多年的杨公公心下一沉,忙躬身退了出去。
  消息传到东宫时,傅巯拧起眉,怒意横生地看向明德:“她怎么会出事!”
  明德惊讶,这还是他认识太子多年,第一次看见他这么情绪外露。
  明德稍低了低头:“贫僧不解,按理说,贵妃即使……也不该是此时。”
  他中间隐了一段话,可傅巯却心知肚明。
  傅巯稍沉眸,思绪纷扰间,他忽地轻笑了一声:
  “不愧是父皇宠爱多年的贵妃娘娘,竟这般豁得出去。”
  明德不解地抬头。
  可不待傅巯再说什么,有人敲响了书房的门,杨公公的声音在外间响起:“太子殿下,奴才奉旨,带明德大师前去雎椒殿。”
  他话音虽恭敬,却算不得客气。
  明德脸色一变,有些慌乱地看向太子,可傅巯却连看都没看他,稍昂头,络青就打开了书房的门。
  不消一会儿,明德就被杨公公的人带走。
  络青惊疑:“殿下,就这般任由明德大师被带走吗?”
  傅巯仿若没听见这话,他手指敲点在案桌上,脑海中浮现之前在梅林看见的那一幕,阖着眸子,似情不自禁地喟叹:“美啊,真是美啊……”
  他似魔怔了般,阖着眸子,嘴角浮现异样的笑。
  络青只抬头觑见一眼,就脸色惨白地低下头,不敢再多看一眼。
  雎椒殿。
  几位太医正在给贵妃施针,周韫跪坐在地上,泪珠无意识地掉,一动不动地看着床榻上。
  圣上冷凝着脸,扫了一圈殿内,待看见她时,稍怔,似又想起方才梅林的一幕。
  他一直知晓,贵妃想要一个孩子。
  他曾承诺她,若她有子,必疼之宠之,不叫其受一丝委屈。
  可她和他的孩子,连到这世上看一眼的机会都没有。
  贵妃多疼护周韫,他早就看在眼底,如今见周韫脸色惨白的模样,他皱了皱眉,眸色终于有了一丝波动,他说:“给贤王侧妃赐座。”
  周韫不得有事,否则阿悦醒来,必伤心欲绝。
  整个殿内,除了贵妃躺在榻上,只有周韫一人得了旨意坐下,连同后宫嫔妃皆数站着。
  可此时没一人敢有异议。
  时秋刚扶着周韫站起,周韫就觉头脑有些发昏,倏地,她整个人朝后栽去,时秋一声惊恐呼喊:“主子!”
  几人忙忙接住周韫,可周韫却已然昏了过去。
  圣上脸色更沉一分。
  傅昀刚出长安城时,贵妃就和他闹过一次,他心知肚明,贵妃为得就是周韫。
  他当时觉得贵妃有些胡闹,怎能因儿女长情不顾国家大事。
  可如今,盯着床上和榻上的两个女子,圣上也有一丝后悔。
  周韫本也可算是他看着长大,有贵妃在,甚至一些公主都不如周韫得他关注多。
  他何必在她有孕时,将傅昀派出去,让她心中不安,连带着贵妃也跟着操心。
  明知晓贵妃身子本就不好……
  明德被带进来时,雎椒殿正乱成一团遭。
  圣上紧盯着明德:“朕问你一句,可治得好贵妃?”
  明德觑了一眼贵妃,见她脸上几乎是灯枯油尽之态,心中一惊,怎会如此?
  明德久久说不出话。
  他的确精通医术,可他如何能治活将死之人?
  他堪堪埋了头。
  圣上失了最后一丝希望,狠狠闭上眼,许久,他倏地睁开眼,他甚至没有废话,只简单一句:“拖下去。”
  甚为平静的语气,压着莫名的情绪,叫明德倏地抬起头。
  明德脸色煞白,有些想不通。
  他料到郭城有事,算到京中大雪不绝,仅凭这点,圣上怎会如此容易就放弃他?
  静嫔远远瞧见他神色,心中骂了一句白痴。
  贵妃数十年的陪伴,曾叫圣上为了其多少次不顾规矩?
  岂是明德可堪比的?
  更何况,他们圣上本就是不信神佛之人,他可捧明德,自也可罚明德,不过一念之间的事罢了。
 
 
第59章 病逝
  夜深且凉,红梅簌簌地飘落,冷风萧瑟,皆似在唱着哀曲,雎椒殿内一片孤寂。
  周韫醒来时,已是深夜,待回想起昏迷前的事,她倏地坐起来,还未下床,时秋忽地扶住她:“主子——”
  周韫回神,猛地攥紧她的衣袖,摇着头,颇有些语无伦次地问她:“姑姑呢?姑姑怎么样了?”
  时秋何时见过她如此,一时哑声,堪堪垂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周韫忽然哭着推开她,声音陡然拔高:
  “你说话啊!”
  时秋心酸,抹了一把眼泪,涩声地说:
  “贵妃娘娘醒了过来……”
  周韫眸子一亮,似有了神彩,时秋颇有些哑声,但她还是艰难地说:“如今贵妃和圣上呆在一起,圣上下令,不许旁人打扰……”
  说到这里,她紧紧咬住唇,死死地垂下头,说不出剩下的话。
  太医院费尽全力,才叫贵妃娘娘醒过来,可谁都看得出,贵妃如今已是灯枯油尽之态。
  周韫彻底怔住。
  时秋这话是何意思?
  都醒了过来,圣上为何不许旁人打扰?
  周韫摇着头,不愿相信她的话,她泪珠子不停地掉,撑着身子爬起来,时秋根本不敢拦她,扶着她朝正殿走去。
  茯苓守在殿外,待看见她时,红着眼服了服身子,深深吐了一口气:“姑娘来了,娘娘在等着您了。”
  她这副模样,叫周韫胸口一疼。
  所有的自欺欺人,顿时清醒过来。
  须臾,周韫踏进雎椒殿时,没看见圣上在殿内,只有榻上的珍贵妃,贵妃甚美,满朝皆知。
  即使如今,她奄奄一息地躺在榻上,也足以叫人心生无限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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