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迹部突然话当年,赤司保持耐心听着,他很快就猜到了对方想要说什么,目光幽深,嘴角无笑。
“实验成功的我,特地与透明玻璃罩纱箱里的蝴蝶合影留念,那时,我看蝴蝶的目光与赤司君看姐姐前辈的目光一模一样呢。”迹部海蓝色的眼瞳透着淡淡的冷意,“那是观察者的眼神,即使有所喜爱也是建立在俯视被观察物的基础上。”
赤司没有说话。
“赤司征十郎,你在观察姐姐前辈,为什么?不要跟我说,你擅自将姐姐前辈当成实验对象来观察了。”
“……只是开始的契机如此,现在,我和纯奈是朋友。”
“那算什么?你把她当做试验品?”迹部气笑了。
赤司没有说话,他很清楚在这个男人面前撒谎是没有用的,曾经的他确实图谋不轨——若是纯奈影响人心的能力为他所用……这是他不曾说出口却事实存在过的念头。
“让我来猜猜看。”迹部声音轻快,目光却冰冷,“传闻中,铁血冷酷的赤司家主对唯一继承人的要求无比严苛,文武双全,立于万人之上,家族信条便是‘不断取胜’。赤司君,你在接触姐姐前辈时发现她能影响到你,于是,你好奇,想要究其原因,想要剔除这种影响力?或者为你所用?”
“是有如何?怎么开始的原因重要吗?”
“的确是不重要,但是啊,赤司家主不会允许赤司君娶一个能左右你心情的女人,‘完美的赤司家继承人不能被任何事物影响判断力’,是吧?而且,你能够允许自己的身边存在着这样的人吗?赤司君。”
迹部景吾刀刀见血的话,刺得赤司征十郎体无完肤,现在的他为了追逐胜利甚至不惜制造出第二人格——为胜利而生的化身!
胜利就是一切!
多余的事物必须舍弃!
无用的情绪必须处理干净!
他是赤司家的继承人!他是赤司征十郎!
与忍足纯奈维持朋友的关系就好,就够了!
此刻,赤司脱下了温和可亲的有礼面具,眉眼骤然锋利深邃起来,气场强大,威严不可侵犯!
不知什么时候音乐停了的空教室内,掀起了一股低气压,像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奏。
“赤司君,不要利用姐姐前辈,请离她远一点。”迹部不为所动。
“你呢?”赤司薄唇轻吐,亮出了今天见面以来的第一剑。
迹部脸色微微一变,虽不至于失态,但他的心乱了。
“迹部君,你决定如何对待纯奈?”赤司温声道。
“姐姐前辈是我尊重的前辈,是我好友的姐姐,我会护着她。”迹部艰难地说道。
就像迹部能看出赤司是否撒谎,赤司也能看出迹部所说是否为真心之言,二者皆是眼力出众之人,又从小接受名门望族世家子的精英培训,到了他们这个层次,不想说地话当然能绕过去。
但是!现在话题中的女生却是俩人都不愿加诸丝毫伤害的存在,所以在对忍足纯奈的态度上,俩人选择坦诚相待——不能因为看厌恶对方误伤到姐姐前辈/纯奈!
争风吃醋?拳脚相加?冲冠一怒?不存在的。
他们又不是晨间剧里的脑残富二代,更不可能来一场“谁胜谁抱得美人归”的比赛,如果确定非忍足纯奈不可,他们也会采取符合自己身份地位的方式追求佳人。可是,虽然理由不同,但两位财阀继承人不约而同都选择了相同的处理方案。
放弃她!守护她!
也许有的男人会觉得无所谓,先交往以后的事再说,但迹部景吾和赤司征十郎却都足够理智,也同样残酷——对自己残酷。自小享受着家族的资源,他们早就明白了自身的责任与义务。
俩人沉默了近一分钟,但却并没有离开这间教室。
谈话结束?解散?才不是!赤司重新播放了一首高昂的音乐,随即他们展开了更加激烈的交锋,表面平和,内里却刀光剑影,寸步不让!
现在,谁也不知道这两个男生交锋的主题是什么。
冰帝国中部大礼堂的后台。
“阿嚏!”纯奈打了个喷嚏。
“感冒了?”侑士皱眉,忍着笑,“不可能啊,笨蛋怎么会感冒?”日常欺负纯奈完成~
“小侑,说不定是有人在思念我啊。”这是纯奈最近和晶姐聊天而得到的“知识”。
“那一定是惠里奈!”侑士斩钉截铁。冰冷的眼神扫了一圈周围,发现没有冒刺的可疑人物后才欣欣然收回目光。
“诶!为什么不是小侑?”纯奈不敢置信。
“……”
“小侑一定也在思念我啊,还有谦也、翔太、伯母……”纯奈开心地数着手指头,“呐,小侑,我发现我身边已经有很多人了,除了家人以外的人,即使没有血缘的羁绊也是深深喜欢对方的朋友们。”
“哼!”侑士不屑冷哼,嘴角暗自勾起。
侑士没有在后台多待,在轮到纯奈化妆时他就走了,因为这场毕业生表演由学生会全权负责,他今天也非常忙碌,特别是学生会会长迹部大爷不知道跑哪里去的时候。呵!
“优子前辈,麻烦你了。”
“是优,不是优子!”帮纯奈化妆的是高中部的樱木优,惠里奈的好友,美术社的前任社长。
“惠里奈早上特别交代,说一定要叫‘优子前辈’的。”纯奈小心回答。
“……”忍足惠里奈那个白痴!
樱木优花了好几秒才压下胸腔满溢的郁气,只是姣好的面容看起来有点冷:“惠里奈不在这里,你不用听从她的指挥。”瞎指挥!
“已经答应的事,当然要做到。”纯奈柔软温暖地笑着,清透纯净的眼眸似乎能直入人心。
不是因为惠里奈交代才如此行事,而是无论对象是谁都会遵守承诺吗?樱木注视着眼前甜美软糯的少女,思绪万千。忍足纯奈没有她想象中那般无用,她刚才恍然间在对方身上看到了惠里奈的影子。
是因为那双酷似的凤眼吗?
不是。
樱木优忍不住想试探一番。
“忍足纯奈,你高中不直升冰帝?”
“……是的。”
“你明知道惠里奈不会同意,在做出这个决定后为什么不隐瞒反而张扬出来?万一惠里奈知道的话,你就只能在冰帝上高中了。”
“如果被惠里奈知道了,的确是糟糕了……优子前辈,我没有亲口告诉惠里奈,但我也没有隐瞒过惠里奈。”
“的确,如果其他人都知道了,惠里奈却在你上了高中后才知道这件事,只能说明是她是她无能。”是给自负的惠里奈迎头痛击吗?这样也不错,刚好让笨蛋清醒一下,让她知道忍足纯奈已经长大了,是该放手了。
“不是那样的,我从来没有那样想过,惠里奈非常强大并不是无能!我只是做好了‘即使被发现也会坚持自己选择’的准备。”手指下意识揪住裙摆,纯奈目光坚定,“我已经做好随时正面对上的惠里奈的准备。”这个准备在她说出“高中不继续在冰帝上学”决定的那天已经做好了。
“该说你有勇无谋还是夸你不知死活呢?忍足纯奈,你也就是运气好,有人帮你瞒着,惠里奈最近又忙着补习国文和考东大,不然你早就完了。这事要想成功,只能等到尘埃落定后你才有一丝可能,现在的话……你拦不住惠里奈的。”樱木优比谁都清楚惠里奈的恐怖之处。
“事先被发现的情况我考虑过了,惠里奈会有什么样的反应我大概也猜得到,优子前辈,我说得正面对上惠里奈的准备、不,是觉悟,是已经考虑了最坏情况。”每次想到这件事纯奈都很心虚,因为这是辜负惠里奈,但她不得不这么做。
“……你还真的是有勇气,我不知道你是有什么底气和信心能够赢过惠里奈,我只想问。”樱木优顿了顿才继续道,“为什么?为什么不直接隐瞒?那样才是最优选项,不是吗?”
“但是,那样的话惠里奈会更受伤。”
“……”
“现在的局面如果持续到我上了别的高中,惠里奈还能找借口,是她对我关注少了,是我偶尔的叛逆,但是如果直接隐瞒到最后才揭露答案,惠里奈只会觉得是背叛。”
纯奈说话平和,樱木却彻底愣住了。
没错!明知道惠里奈不允许,却依旧将“自己不在冰帝上高中”的事四处宣传,这样一看,就像是小孩子的任性妄为,一场胡闹。但如果尘埃落定后再告知,那就是故意隐瞒!故意欺骗!是往惠里奈心头插刀!是有预谋的背叛!
熟悉惠里奈性格的樱木轻易就理解了纯奈,但是,你要怎么办?你要做的事情要是因此失败了怎么办?本来就很难的事情你还自己增加了难度?
“忍足纯奈。”她下意识叫了少女的名字。
“怎么了?优子前辈。”
“你是笨蛋吧!”
“……大概,是吧。”
“原来你不是脑袋空空啊,明明看起来就是一副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要等着别人来帮助的胆小鬼,除了长得好看就一无是处,我还以为你是没用的巨婴,每天只会嘤嘤嘤。”
“哦Σ( ° △°|||)︴。”原来优子前辈是这样看待她的……怎么说呢?优子前辈好凶!纯奈泪目。
“不要哭啊!要是被惠里奈知道我弄哭你了,会变成很麻烦的局面。”
“我没哭。”纯奈小声。
“呵呵,我信你个鬼!不要动,我要开始化妆了。”
“谢谢优子前辈。”
“是优,不是优子。”
“……谢谢前辈。”
“保持安静,不要打扰我工作。”樱木冷声。
纯奈闭嘴,乖巧地坐在那里,像个精致的芭比娃娃。
而在她看不到的角度,樱木嘴角勾起一抹笑。算了,她改变主意了,“忍足纯奈不在冰帝上高中”这件事,她不会告诉惠里奈。这场忍足姐妹的交锋,她站在妹妹这边。
惠里奈,你知道吗?你最爱的妹妹也深爱着你。
冰帝国中部大礼堂整体呈圆弧状,座位呈梯形排列,左右两侧加中间共留了三个过道,中间的过道最宽,最前方是圆环形舞台,最前排是校领导的座位,现在已有家长和学生陆陆续续坐下。
家长们在互相问候,或者拿着节目单在和孩子讨论。
“咦?这个节目表演者怎么只写了姓氏?表演节目也只写了个人表演?”
“哪里哪里?我看看……还真是!好奇怪,忍足?我记得今天是国中部的表演啊,怎么会有忍足大小姐的表演?”
“不不不,应该是侑士君的表演吧。”
“没错!我记得侑士在国中部来着,他国三了?”
“好像是的。”
“那真是期待啊,听说侑士君的小提琴技艺十分高超,人缘也非常好,你看我家儿子前天都购入最新的相机准备拍摄留念了。”
“是啊,我儿子也买了新相机。”
“我家儿子也是。”
众家长纷纷赞叹忍足侑士的好人缘。
旁边心虚的儿子们:“……”
呸!好人缘个屁!谁要看那个讨人厌的弟弟君/前辈/侑士君表演了!他们是想……咳咳。被家长点到名字的男生们纷纷对了个大家都懂的眼神。
旁边知道实情的女生齐齐投以鄙视的眼神,但却都没有说什么——只要想想忍足纯奈背后站着的人,她们就安分了。不安分不行啊,自从上次对方广播后,有些女生可是被人私底下敲打了,敲打的人来头都不小,她们哪里还敢做小动作。
男生们没有理会女生鄙视的眼神,反而激动地小声接头交耳。
“你买了?”
“你也是?”
“最新款!我还斥巨资购入了镜头。”
“失算!我居然忘了这茬!又不可能跑到舞台下近距离拍摄,当然是要准备好装备啊!咦?那边的女生怎么直接架起了摄像机!?!”
“还真是!也太牛掰了吧!用摄像机要经过学生会同意吧?”
“你说迹部粉丝后援会的人?她们要在这里用摄像机拍摄很简单吧,明明学生会已经安排电影社的社员记录全场表演了。”
“啧!她们打得是什么主意,你还不清楚吗?肯定是在想拍下忍足同学丢脸的瞬间,后期制作成搞笑视频吐槽忍足同学。”
“好过分!这对忍足同学的伤害多大!不行,我要去安慰、鼓励一下忍足同学!”
“弟弟君是今天的主要负责人之一,听说后台禁止无关人员进入了。”
“……”
“擅自进入会被当做犯错记录在档案的。”
“……”
“而且高中部的主将前辈待会也会来,带着高中部和国中部的剑道部前来捧场。”
“……”
“听说主将前辈在后台也派了高中部的樱木优前辈看着,无关人等不能接近忍足同学。”
“……”
“擅自接触会死人的。”这名男同学45°仰头,眼里含着泪水,“不要问我为什么知道!”
“……卧槽!明明是同一个学校同一个年级,却连打招呼都被禁止!主将前辈和弟弟君是魔鬼吗!”
“是啊,不然我早就出手了!忍足同学被那样欺负,我都心疼死了!”旁边有男生插话,“听说第一个向忍足同学表白的黑谷同学,最近还被弟弟君‘亲切’地问候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