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受害少女皆是那人毕业高中的学生，川荣高中在公众眼里并不出众，但实际是许多政要继承人和财阀继承人就读的学校，里面也有许多成绩优秀但家境贫寒的学生……暗地里学生被欺凌率和自杀率一直居高不下。”但是动不了！哪怕有了树下宇宙的证词依旧动不了！甚至因为树下宇宙的证词触及“川荣系”的利益，警方还要在监狱里派专人保护他！何等的讽刺啊！
听着马场警部的话，感受到他声音里不明显的苦涩和不甘，纯奈突然想起与树下宇宙先生说起高中往事的表情……那是不得不绝望后黑化…………
“没事的！邪恶一定不能战胜正义！我相信正义就算迟到，但一定不会缺席！”纯奈元气满满的声音打破了凝滞的气氛，娇美无瑕的脸上是对自己所说得的话和警方的信任，即使刚刚知道了无比暗黑的事实。
马场知道眼前的少女不是无动于衷，相反，从她眼角不断滑落的晶莹，恰恰说明了她体会感同身受的痛苦，同是被被欺凌者的痛苦，但她的眼眸依旧充满光明和希望，没有丝毫负面情绪。
面对这样的纯奈，想到自己后面要说得话，即使是历经案件磨炼的马场都有些不忍，但他硬起心肠依旧说了下去。
“那人也主动交代了第十四位受害少女，但是警方找到对方时，她却概不承认。一口咬定不认识那人，更没有接触过那人，所以，这里也无法给那人定罪。”树下宇宙一定要定罪！川荣高中也是！先解决前者再来解决后者！哪怕是赌上他的职业生涯和性命，他也要为那些受害者讨回公道！用法律制裁罪有应得之人！马场冠军无比坚定！
“所以，现在面临的局面是凶手主动自首，但给他定罪的证据远远不足。”说到这里，他停了停，看着眼前全然信任自己的少女，似乎一碰就会碎了的娇弱少女。
“忍足纯奈，你是否可以以第十三位受害者的身份，出庭作证树下宇宙的犯罪事实？”
第246章 他已经习惯了
出庭作证？证明树下宇宙先生有罪？纯奈茫然, 侧着脑袋思考许久，花了很长时间才理解了这句话背后的含义，以及条件反射想到如果同意后会带来的一系列影响。
但她还是很快做出了决定, 红唇轻启, 正要回答就被打断了。
“不要现在回答, 我希望你是经过全面、慎重地思考后再来答复我，至少以周为单位的思考时间，而且必须是在与你的家长商量过后, 再答复我。”马场警部以平和的声音和不容拒绝的姿态，阻止了正准备说话的纯奈。
“你现在的名气很大, 我希望你将这点会带来的影响也考虑进去。纯奈, 你要想清楚, 那人的名气加上‘忍足纯奈’的名气，又是犯罪纠纷, 到时扯在一起还不知会造成什么负面影响，对于你, 对于你的家人, 对于你们的生活。”马场不厌其烦讲得很是细致，语速放慢，一字一句清晰说道, 他希望少女是深思熟虑之下再做出决定。
名气？纯奈满腹的话一下子都说不出口了, 嘴里全是苦涩，这个词语究竟是怎么和她扯上关系的？还越扯越深？但是，身为国民小说家树下宇宙先生的名气和影响力确实很大……
“这起案件需要整理和追究的地方还有很多, 你有充足的时间考虑, 考虑的结果你直接联络我。”拿出一个U盘, 放在纯奈面前, “如果你愿意出庭作证，家人也允许，在保证你的安全上我有完好的策略，分别是A、B、C三组方案，这份方案的资料请你回去和你的家长仔细研读，不要告诉他人。”
纯奈用力点头，郑重其事将U盘收进书包：“好的，惠里奈和小侑我也不会说得。”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好，马场为少女听懂了自己的潜台词而感到轻松，忍足侑士就罢了，要是忍足惠里奈知道了……他都能预料到对方拔刀乱砍的模样了。
到此，俩人间的气氛由轻松到紧绷再到凝肃最后到平静柔和。
“纯奈。”
“嗯？”
“你现在的生活过得如何？校园欺凌、电车色狼还有遇到吗？”非常直接问道。
“没有，我现在的校园生活很好，也没有遇到色狼了。”
“是吗，那就好。”少女的模样不像是在撒谎，但是校园欺凌就罢了，他看过少女开学典礼演讲视频，也能猜到她应付得来。但是没有遇到色狼？马场眉头微皱，她现在的名气更大了，应该会遇到更多这方面的骚扰才是，可能还会出现跟踪狂的情况，怎么会没有？这不符合常理，难道是忍足先生出手了？如果是他的话的确可以做到。
想到忍足瑛士，马场散去了心中的疑惑，开始关心纯奈的校园生活细节，在哪一个班级？同学如何？班主任是谁？有什么好友？参加了什么社团？得知参加了篮球部，还特意提醒了几句，又说了怎么防止运动伤害，事无巨细，谆谆教诲。这时的马场警部反倒像是荒木警官一般，凶恶的面容下展现出温柔、细致、有分寸的关怀，就像是一个不善言辞的长辈。
纯奈如实回答，非常认真。这感觉有点奇怪，连爸爸和妈妈都没有这样仔细关心过她，但并不讨厌。然后就在她最放松、最没有防备的时候，冷不丁听到：“那天你怎么劝服树下宇宙自首？”
想都没想，纯奈下意识回答：“我拜托树下宇宙先生自首，树下宇宙先生同意了。”诶？马场警部怎么突然问这个？怎么感觉像是在……套话？
竟然和那天给自己的回答一字不差！就像是特意背诵过一样！也只有故意背诵的情况下，才会在下意识回答出一模一样的回答！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忍足纯奈到底在隐瞒什么？当然，也有可能是单纯的少女记性好。
马场看着纯奈，表情不变，紧盯着纯奈表情的目光也依旧毫无波澜起伏，但心中的疑惑却一层高过一层。
“马场警部，你前面关心的话是为了套话做得铺垫？”思忖片刻，纯奈选择直接问出心中的疑惑。
马场看着纯奈的眼神中并没有不信任，但也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平静说道：“纯奈，如果你决定出庭作证，这段经历就必须如实说出，法官不会被你只用一句话打发，可能步步逼近你的内心，完整挖掘出那天发生的事。这是一定的。”
纯奈沉默了，嘴唇抿了抿，垂下目光，亚麻色的发丝随着她的动作垂落在脸侧，浓密纤长的睫毛掩住她眼眸中的情绪。这是一种无声的拒绝。
马场心中叹了口气，看来今天他是问不出什么了。
“纯奈，听着，不要向任何人透露。是你劝服那人投案自首的，不管何时何地都不可以，除非你决定出庭那就在出庭当天说出真相。”不能让川荣系的人知道这事的源头是忍足纯奈，这才是马场不让她出现在警视厅的真正原因！顿了顿，他的语气愈发严肃，“如果之后你感觉到生活中有异常情况，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至于是哪方面的异常，你明白吗？”
“是威胁到我的生命的感知？”
“是的！”斩钉截铁地回答。
纯奈抬起头，堂堂正正对上马场的视线：“马场警部，树下宇宙先生现在还好吗？”即使有了不好的猜想，她的眼眸依旧没有丝毫不好的情绪，如无人知晓的森林深处溪水般澄明清澈，只有眼角的薄红是她先前感同身受流泪的温暖痕迹。
“他很好。一日三餐，按时作息，还在写小说，听说后面两本小说的灵感也有了。”
“马场警部去见过树下宇宙先生？”
“经常。”基本以每天1.2次的频率。
“哦。”
“纯奈！”
“我在。”
马场眼神突然犀利，直直与纯奈对视：“你一直称呼那人‘树下宇宙先生’？”这是带有尊敬的称呼，不像是受害者对加害者的称呼！更不像亲手送那人进监狱该有的称呼。
“是的。”纯奈不闪不避，毫不心虚地坦然回望，依旧是乖巧软糯的模样，眼神纯粹得近乎天真，“怎么了吗？”
“没事。”马场收回审视的目光，干脆起身，“今天到此为止，有事再联络。”
“马场警部，我也一起。”纯奈也起身，一边收拾自己的作业本。
“不吃饭？”
“不了，我回去再吃。”
马场警部不以为意点头：“走吧。”
不过，说是这样说，纯奈之前吩咐了服务生打包了几份甜品，本来是准备都给马场警部的，可是他不收，后面俩人平分了，只是马场准备付钱得时候却被告知纯奈已经付过了。
“忍足纯奈，你哪里来得钱？”这个餐厅可不便宜，马场下意识皱起眉头。
“我的零花钱啊。”忍足家的孩子人情往来的费用每个月都有专项专款的，只是她以前从来没有使用的必要。
差点忘了眼前的少女是富家小姐，一个月的零花钱费用可能都超过自己的工资。总之，是正常的经济来源，不是不正当手段获取的金钱。马场皱起的眉头舒展开来：“下次我请你、和荒木一起吃饭。”顺便还了这次顶班的恩情。
“好啊，等马场警部和荒木警官都有空的时候。”
“……”都有空？马场开始计算手上的案子……嗯，上半年估计是没机会了，尽量秋天以前请客。
走到路边，马场拦了一辆出租车，交代纯奈回到家发个平安的信息，并和司机报了忍足家的地址。
“我现在没有住在忍足家，而是住在妈妈的好友家。”纯奈先对马场警部解释一句，又对司机报了新地址。
有问题！你一个还没到16周岁的少女为什么不住自己家？难道是有什么不得不必须搬出去的理由？危险的理由？马场敏锐感觉到其中的异常，直接打开前车门坐了进去，转头对车后座的纯奈说：“我送你。”
“……谢谢马场警、先生。”纯奈有些惊讶，但没有拒绝，而是看向用车后镜偷看自己的司机。难道司机是坏人，所以马场警部担心我的安全？
因为有司机在场，马场和纯奈没有再交流，直到在手冢宅附近的路口下了车。
“为什么搬出来？有什么危险？是不是你感知到有人盯上你了？”
“马场警部，那个司机不像是坏人啊。”
等出租车一走，马场和纯奈同时开口，说完看着对方惊愕的神情，通透的俩人皆明白了应该是自己误会了。
“司机没有问题。”不过可能是你的粉丝，马场看见司机频频瞄忍足纯奈和手套箱的签名板，“你不在住址门口下车是正确的决定，不要让陌生人知道你的准确住址。”
纯奈点头，然后也解释，“我搬出忍足家只是因为和惠里奈吵架了，并不是感知到什么危险。”
马场看了眼纯奈脸上的伤，再想想见过的忍足惠里奈，心里猜个七七八八，没有继续问下去：“我送你到门口，往哪边走？”
“这边直走，然后右拐。”
马场带着纯奈向前走去：“是哪一家？”他是不是来过这附近，路看着好眼熟。
“手冢家。”
“哪一家！？！”马场突然停住脚步，纯奈差点撞上去。
“彩菜阿姨，国一爷爷，国晴叔叔，国光的手冢家。”
“……”
“马场警部，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有。”马场嘴角微微抽搐，亏他前面还担心，忍足纯奈借住的家庭有没有能力保护她的安全。毕竟少女现在是炙手可热的存在，不是明星胜似明星，有跟踪狂也不奇怪，但是，谁知道会少女住进手冢家！
他说这路怎么看着眼熟！因为以前他在白天的时候跟着上司一起来过啊！别说这一带都住着警视厅相关的工作人员和家属，治安力量优秀，警/亭点众多，不良们绝迹，巡警多成狗，稍微可疑的人物在这里徘徊上十分钟就会被问话，就说手冢家……那可是他上司的上司家中！那位老爷子刚好也是给他“警视厅新人第一课”的前辈！
不牵扯到政治因素，手冢家绝对是东京最适合忍足纯奈借住的地方！如果，忍足纯奈之前就住在手冢家，那在对面房子观察她生活规律之类的事根本不可能发生！甚至，树下宇宙在踩点的时候就可能被带走了！而且，住在手冢家，那些川荣系的人就根本不敢动忍足纯奈！
“纯奈，你前面说你妈妈的好友是？”心中有所猜测的马场还是忍不住确认。
“是彩菜阿姨。”
果然！忍足一家子都不能小觑啊！马场心中为忍足女士这一安排喝彩，少女住进手冢家安全问题绝对是稳了，那些小偷、流氓、狗仔等绝对不敢在这附近惹事，难怪少女说没有再遇到色狼！
“到这里吧，我不送你了。”如果到了门口不进去和那位老爷子问好是失礼，但是进去？大晚上又没事跑到上司的上司的家？那住在手冢家附近不到两百米的上司家呢？别说传出去不好，就是他本人也很尴尬，还不如在没被发现前早点走人，所以，马场决定就送到这里。
但是，他的决断迟了一步。
“纯奈前辈，和马场冠军叔叔？”后面的话有些不确定。
马场回头，就看到了站在路灯杆下的手冢国光。印象中圆润稚嫩的脸庞变得削瘦成熟，曾经矮小的身躯如今挺拔颀长，棕黑色的丹凤眼藏在金丝框镜片后也掩饰不了的锐利深邃，鼻端□□，不苟言笑的严肃模样像极了那位老爷子，只是穿着运动装就有种不怒而威的气场。
“……国光，许久不见，你都长大了。”从前，手冢爷爷经常带年幼的手冢国光去警视厅，现在偶尔也会让国光去送点东西，所以马场是认识国光的。
“马场叔叔，晚上好。”国光礼貌严肃行礼，“是来见爷爷吗？他今早出差了不在家。”
“不是！我只是散步不经意来到这附近，现在时间不早了，我也要回去了。”装模作样看了眼手表，镇定稳重如马场，看到酷似那位老爷子的手冢国光也很难保持平静——很容易想起曾经被骂成狗的悲惨新人时期经历，都已经变成心理阴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