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眼神不留痕迹闪了闪，温和下有波涛冰冷暗涌。
“我已经申请了。”
“……”淡定的表情碎了。
“宗老那边已经通过了。”
“呵。”忍足瑛士脸色迅速冷下来，变得冷酷无情。
纯奈看着发懵的侑士、看着第一次没拿稳竹刀、“啪”一声掉在地上的惠里奈、看着浑身在颤抖的忍足妈妈，看着怒笑着的忍足爸爸，春雨洗过的眸子毫无阴霾黑暗：“钱已经到账了。”
钱已经到账了……
到账了……
这代表了纯奈的申请再也无法撤销！
代表了纯奈已经成功启动了出奔模式！
代表了忍足纯奈输了就会失去一切！
甚至是她自己……
明亮宽敞的客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
时间再往前倒退一些，大阪，忍足本家族长宗也专门用来招待客人的静室。
宗老一支，前任忍足雅智、现任忍足雅俊、下一代继承人忍足雅庆与现任族长忍足宗也，面对面坐着讨论“忍足瑛士（宗也弟弟，纯奈父亲）的两项不合理要求”，特别是后一个针对树下宇宙的失败行动，可能会造成的负面影响、处理方式以及预防对方可能的反扑准备工作。
忍足宗也今天也在为弟弟收拾烂摊子，心累.jpg。
虽然幸灾乐祸但依然要给厌恶的死对头收尾的宗老雅俊，痛并着快乐。
快乐是今年有了嘲笑瑛士的把柄（行动失败），虽然他的死对头（雅居自封）可能不在意……总之，他会死命嘲笑就是了！待会回去就写一封三千字的嘲讽信件！痛则是因为这项工作肉眼可见的辛苦！所以……为什么他总是因为那个男人在辛苦？！？
旁边发须皆白的忍足雅智专心致志喝茶，并不参与商讨，与谦也年龄相同的忍足雅庆一本正经认真倾听，其实已经走神到千里之外，心里暗搓搓在想要不要和翔太（谦也弟弟）一起补番。
“好了，大体框架就先这样吧，具体细节根据接下来的事件进展再调整，辛苦雅俊你了。”忍足宗也忍不住按了按太阳穴。
“这点工作量对我来说只是不值一提的程度，哪里谈得上什么辛苦。宗也，你老了！”忍足雅俊不屑。
您老得吧！有本事，不要总是躲在书房里喊他去贴药膏啊！连老妈都不敢告诉！儿子雅庆心里习惯性吐槽。
“族长，接下来要谈及第三件事。”
“跟瑛士有关？”听到对方换了正式的称呼，宗也脸色一肃，心里不祥的预感愈发严重。
“确实如此，不过具体是什么事我也不清楚。”
“什么意思？”
“这件事是父亲提出来的，由他来说。”忍足雅庆示意接下来由旁边的前任宗老忍足雅智发言。
“雅智爷爷，请说。”所以，这隐世的老头出山又是要针对瑛士？这一刻，宗也的防范心提到最高级别。毕竟，这老头坏得很。
忍足雅智没有一丝声响地放下茶杯，慢慢抬起头直视宗也。
第261章 背后的阴谋
忍足雅智直视着忍足宗也, 一改漠不关心的神态，嘴唇因为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悦微微颤抖，鼻息变粗, 略显浑浊的眼睛折射出雪亮幽远而贪婪的光芒, 就像是窥视已久的猎人正要对狡猾的猎物出手。
他的异常举动让忍足宗也眼神微沉, 也吸引了忍足雅俊和忍足雅庆的注意力，虽然知道父亲/爷爷来者不善，但他们并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不会又是卷土重来吧？现任宗老忍足雅俊心里有着不小的担心, 他深知父亲的顽固性格，不出手则已, 一出手绝对是大招！可是瑛士绝对不是善茬, 报复只会更猛烈！头疼！明明同是家族成员, 俩人之间为什么总是爆发席卷全族的猛烈斗争？有那个时间和精力，来建设家族多好啊！
不同于忍足雅俊的担忧, 忍足雅庆就随意多了。
忍足雅庆擦了擦嘴边不存在的口水，将视线投向自己的爷爷。如果他没猜错的话, 爷爷憋了这么多年又要和瑛士叔叔干起来了吧。瞧瞧那个小眼神, 啧啧，不知道的是还以为在思念某个年轻貌美的小三呢~忍足雅庆心里吐槽。
“族长。”忍足雅智也先了自家孙子一眼，然后以正式的称呼叫人。
真敏锐啊！完美get到警告的忍足雅庆, 自动收敛眼睛里某些不尊重的想法。
“请说。”忍足宗也面容郑重。
“关于我们家族的‘出奔’动态, 老朽有事情需要报告。”停了停，在宗也冷静不解的目光中继续说道，“请问族长是否还记得忍足彩音, 啊, 不是, 现在是桑原彩音了。”
听到这个名字宗也皱了皱眉头, 随即舒展：“记得。”声音里透着一股漠然。
“忍足彩音，聪慧异常，容貌上乘，从小便展现不凡之处，是一位宗老这支分家的难得的优秀之人，老朽一直以为她长大之后会为家族的壮大添砖加瓦，名留族史，只可惜想不到她出力的方式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身为最近的挑战出奔制度的失败者，她的结局是嫁给高龄68岁桑原义，次年生下一子，然后在其子两岁时成为遗孀，至今寡居在桑原家，不得自由。”忍足雅智遗憾地感叹。
“亲自为忍足彩音挑选了这门亲事的前任宗老雅智先生，不知为何特意提起这件事？”忍足宗也声音冷冷。
“此事早就尘埃落定，族长不必动怒更无须介怀，彩音的父母都释然了，族长也早些释然才是。”假意宽慰了一句，忍足雅智捋了捋修剪整齐漂亮的雪白胡须，似笑非笑，“老朽也是为了家族的利益，贯彻族规榨干失败者的所有价值罢了，能为家族贡献力量也是彩音的荣幸，再说老朽将其子接到忍足家抚养，赐其‘忍足’姓氏，收为养子，已经是仁至义尽。”
“本族长还以为雅智先生将彩音之子接到忍足家来，是为了威胁彩音老老实实待在桑原家。”忍足宗也平静的声音中透着冰雪严寒的冷意。
其实，事情过了这么多年，忍足家族是可以将桑原彩音接回忍足家的，但是宗老一支和许多爷爷辈的族人不同意，身为族长的他知道，他们是为了让彩音继续待在桑原家，以“桑原义遗孀”的身份死去，镬取更多的利益！
不管理由说得再动听和高尚，事实上就是硬生生逼着忍足彩音去死！
逼得妙龄少女的族人嫁给老头子！还要榨干她身上所有的价值！玩去不考虑族人的处境！这就是被那时出奔失败者的下场！完全摒弃族人自身的安危，只为了利益！
“比起威胁，老朽认为更恰当的说法是保障，让彩音无后顾之忧，待在桑原家尽享富贵。”忍足雅智不认同宗也的说法，沉声反驳。
“既然雅智先生认为是享福，是否想要尝试一番？”族长宗也嘲讽。
“如果卖掉老朽能够让家族得到巨大的利益或者更上一层楼，老朽当然乐意之至。”老者忍足雅智的声音很平静，发自内心地说道，“不止是老朽，宗老一支皆是如此。”
被代表的忍足雅俊和忍足雅庆，对于父亲/爷爷的话毫无波澜，他们自小便接受着这样的教育，“牺牲”一词在宗老一支的族规里等同“荣誉”，而为了家族的荣誉，他们没有什么不能牺牲的。
是的，什么都可以牺牲，次子的忍足雅庆垂下目光，嘴角似乎勾起戏谑的弧度。
“本族长私以为忍足家是一个‘不会给你所有，所以也不会要求你全心全意奉献’的家族，明智先生观念需要与时俱进才是。”
“家族是树，庇佑族人，反过来族人也需维护家族昌盛，这点不容置疑，无论时间过去多少年也该始终秉承理念。身为宗支享受家族带来的更多好处，理当拥有同等的觉悟，族长还年轻，等时间久了这个道理你自然会懂。”忍足雅智摆出“族长还是太天真了！”、“家族果然要自己看着才行”、“懒得和你掰扯”的模样。
“……”宗也绷着一张严肃的脸，心里非常不想鸟这个倚老卖老的老头，神情镇定，直接顶回去，“瑛士纵然经常胡闹，但本族长认同他一手策划了明智先生的下台事件，当真出彩。”当真痛快！
听到憎恶的名字又被精准捅了一刀的忍足雅智直接黑脸，他所有的淡然不在，怫然不悦，要不是坐在对面的人是族长，忍足雅智手中的茶杯早就毫不客气砸出去了，竟然胆敢对他无礼！可是，很快，他压下了暴怒的情绪，淡然一笑。
“忍足瑛士的确是天纵之才，老朽本来以为彩音事件后，近二十年不会再有族人胆敢去追求所谓的‘自由’、‘恋爱’……想要脱离家族，只是想不到忍足瑛士不但没有被恫吓到，反而被激起性子，直接申请了出奔，而且……还成功了。”眼里闪过一丝阴霾，“作为最近一个出奔制度的成功者，他可是受到众多族人的追捧与尊敬，当真出彩啊。”
除了提到某个名字稍微重音，忍足明智的长篇大调平静至极，理智可观。
按理来说，家族里出现如此杰出的人才，忍足明智应该感到高兴才是，不会在意脸面被踩的问题，但是，事实上他憎恶着“忍足瑛士”的存在。
不说其他屡次视族规为无物，就说忍足瑛士出奔成功后（十八岁已经还清款项），所有人都以为他会去全世界旅游当一名摄影家（忍足瑛士从小痴迷摄影，胡作非为惯了），当时的族长（瑛士父亲）都做好常年见不到次子的准备。
结果，忍足瑛士将从小抛在一边的医学知识重新捡起学习，以优异的成绩考入东京大学医学部，更以专业成绩第一的成绩毕业，毕业后也没有进入家族的医院，而是离开大阪，跑到其他地方当医生……对此，忍足明智不屑一顾又有点不解——既然是当医生的话，那你出奔做什么？
身为忍足家的族人，当医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难道只是为了不在家族势力范围内当医生？未免太奇怪了吧！吃力又不讨好！
正当他揣测瑛士出奔是因为想和平民女子结合时，传来忍足瑛士和井泽世家长女喜结连理的消息……要知道井泽家可比忍足家的历史悠久多了！是名副其实的世家！
所以，忍足瑛士出奔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所做的事情不出奔也可以完成，不如说那是家族喜闻乐见的行为。
退下来好多年，忍足明智始终思考着这个问题，直到孙子雅庆无意间的话令他恍然大悟，忍足瑛士出奔……
是为了证明他当医生是出于自身的意愿，跟家族没有丝毫关系，也无需家族插手和帮助！
是为了证明给家族老一辈成员看，出奔制度没有卵用！他轻轻松松干翻给你看！
是为了证明出奔制度到了改革的时候！
是为了表达他做事除了他自己愿意，没有任何人可以强迫他！亲人不行，家族更不行！
也是为了恶心他忍足明智！是在打他这个整天将族规挂在嘴上的老顽固的脸罢了！
看，无视族规的忍足瑛士过得比所有族人都好，挑战出奔制度成功，打破族规在结婚后依旧是宗支成员，直接让宗老下台……种种事迹证明，族规限制的事情忍足瑛士做得比任何人都要出色！不是做不到，之前的任性只是他不想，只要他认真起来，没有他做不到的事情！
无视规则，打破规则，利用规则……喜欢打破族规却又用自己方式维护了家族利益的忍足瑛士成为忍足家的“英雄”和“榜样”！就连他忍足明智都不得不认可……成为改变忍足家风的契机，再加上哥哥宗也的支持……忍足家逐渐在改变，他忍足明智却无能为力。
再细算之后挑战出奔制度却失败的人，下场虽然不好，但绝对再没有出现忍足彩音的情况，忍足明智明白了什么，所以，这么多年来他选择了蛰伏，只为了等待彻底击垮忍足瑛士的一天！
而这一天终于来了！
宗老一支这次绝对要撕下家族里更多的话语权！
“时代在变，家族利益与家族成员之间的关系除了‘利用’，是否还有其他可能？瑛士只是证明了一种可能性。”忍足宗也皱眉。不对劲！老头怎么在笑！不但没有被激怒反而眼里露出快意。
“我没有否认忍足瑛士的功绩，多亏了他的一番胡闹，给出奔分了等级制度，让这些年来出奔失败的成员不至于被抛弃。”更适合的说法是“卖掉”，但是为了不惹怒忍足宗也，忍足明智选择了温和的措辞，毕竟，他接下来的发言可能会让族长暴走啊！“更加积极参与家族的建设中来，家族欣欣向荣，这点老朽深表感激，也不得不承认忍足瑛士的做法有一定的道理。”
自忍足瑛士出奔后的一系列事情后，忍足家的出奔制度划分了等级，一等、二等、三等，区别是初始资金大小，等级越低，惩罚力度越小，只有最高等级（一等），才会维持“榨干所有价值”的惩罚。
“不用绕弯子了，明智先生，你有话直说吧。”
“真是急性子。”忍足明智摇了摇头，一股“果然太年轻”的轻蔑意味，“这两个月，又有人申请了出奔，最高等级的一等出奔，我通过了，钱也给了。”
静室里瞬间没声了。
忍足宗也第一反应是看雅俊，只见现任宗老一脸吃惊，可见他并不知晓这件事，有去看雅庆，平静的眼神里透着微妙的情绪，复杂多变，暂时看不清他在想什么，为此，忍足宗也多看了一眼。
忍足雅庆发现族长的视线，眉眼弯弯，做了个吐舌头的可爱鬼脸。
忍足宗也：“……”这孩子怕不是个智障。
然后，忍足雅庆很快地收起搞怪的表情，一本正经的仿佛前面都是他自己的幻觉。
忍足宗也：“……”
“父亲，这事我怎么不知道？所有的出奔挑战理应经过我的审核，再交与族长处理，等族长赞同后方可拨款！”忍足雅俊忍不住出声询问。
“哦，你不知道很正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