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波由夏,请你收手。”纯奈柔软的眸子隐隐锋利。
“你还真是弄不清楚状况!算了,我也懒得再看你的脸,带走吧。”野波笑容天真活泼。
“由夏!快住手!你……”板谷尖叫,挣扎得更厉害了。
野波不为所动。
纯奈避开男人伸来的手,大叫:“谦也!”
“嗖!”
远处有黄色的影子迅猛飞来,正中领头人伸向纯奈的手。
“啊!”男人惨叫了起来。
一颗黄色的网球静静滚落。
“是谁!”野波脸色一沉。
纯奈心里一松。
“太慢了!早点叫我出来不就好了,在旁边听疯女人的尖叫,真的很无聊啊。不过,这次你表现得很好哦,纯奈。”直爽的关西腔响起,末尾似乎还轻笑了几声,高挑消瘦的少年一手拿着网球拍,一手上下抛着两颗球,信步走来,姿态悠闲自在,表情恬淡,身后跟着一排穿着黑西装的凶悍男人。
没有强大的气势,没有成为焦点的气场,一身四天宝寺网球部部服的忍足谦也,就是一位刚放学的普通国中生,他表情如常,眼神平静,有点百无聊赖的模样,要不是背后跟着一群黑衣大汉,他出现在这种场合只会让人笑话。
“是刚刚好。”看着轻松走来的谦也,纯奈心中的恐慌驱逐殆尽,“谦也,谢谢你来接我。”
“谦——也?你是忍足谦也!忍足家的继承人!”旁边的野波不敢置信地叫了起来,脸上血色退尽。
野波手下的领头男人脸上也血色尽失,身为本地人的他非常清楚“忍足谦也”这个名字的重量!但他不敢逃走,只是小幅度地退开,退开不会令人误会的距离后就停下,静候对方的处置。
“你知道我啊?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大阪是忍足家的地盘。不对,这种说法不好,忍足家可是医学世家,可不是什么黑道组织,说话要注意点才是。”亚麻色的潇洒短发,四肢修长,笑容爽朗,忍足家特有的狭长凤眼微眯,谦也仿佛散步般走到纯奈面前,语气轻松,“把这些垃圾带走。”
“谦也少爷,旁边这两位女士。”一个拿着网球包的黑西装男人恭敬问道。
野波身体一颤,要不是板谷抱着她,野波都要站不稳了。
“入江,不要叫我谦也少爷啊,你们的主子会生气的,我又不是你们的上司,不用这么恭敬也可以。”谦也爽朗笑道,随手将网球塞在运动裤的口袋里,接过自己的网球包,“纯奈,你觉得呢?”
纯奈摇了摇头,这时的她又变回平日柔弱的模样,先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般的冷静似乎只是错觉。
“那这两位女士就算了,你们走吧。”
“是的!谦也少爷!”入江恭敬回答,指挥手下带走野波的手下,那群认出入江、目光惊恐却不敢逃走的野波手下一个个安静如鸡子,乖巧地跟这入江和其手下离开。
很快,这里只剩下野波由夏、板谷麻帆、忍足纯奈和忍足谦也。
“入江这家伙太死板了啊,纠正多少遍还是不直接称呼我名字。”谦也苦恼的模样,“算了,下次继续纠正,这样也挺有趣的。”
说完,谦也退后两步,大大地张开双手,仪表堂堂的他笑得一派爽朗潇洒,语带嫌弃和亲昵地说:“扑进来吧,纯奈,欢迎回家。”眼里尽是宠溺。
“扑什么扑,我又不是小狗。”纯奈鼻子一酸,直接提脚踢向谦也。
“知道了知道了,你还有事处理,我闭嘴闭嘴,你别踢我啊,到时候你脚疼还要怪我。”谦也轻松避开纯奈无力又慢吞吞的动作。
“哼哼!”纯奈小小哼了两声,清澈眸子里的喜悦已经溢了出来,笑靥如花,整个人娇俏甜美糯软到不行。
“又不是猪,哼什么。”谦也嘀咕。
“你说什么!”纯奈努力端起“姐姐”的威严,故作严肃状。
“我说你变漂亮了!超级漂亮!”不行!好想笑!纯奈卸了妆后,摆出“我超凶”的模样,没有一点威势,反而看起来又软又可口,说话仿佛猫崽用小奶音撒娇。不但没有气势,还显得好欺负,让人忍不住逗一逗她。好开心,纯奈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和他说话了,谦也屈指算算,纯奈故意避开自己快三年了。
纯奈轻轻戳……额,手臂不够长,戳不到。顿时就委屈巴巴,眸子晶莹剔透如最顶级的宝石,熠熠生辉裹着一层清澈的泉水,盈盈望向了谦也。
谦也非常识相也非常快速的往前跨一大步,一下子站在了纯奈臂长的范围之内。
轻轻软软地戳了谦也一下,纯奈这才满足地收回手:“谦也,等我一下。”
谦也连连点头,心里松了口气,就这样站到了旁边,将事情全权交给了纯奈处理。
纯奈收起满心的喜悦和幸福,转身看向野波,怯弱柔软的眸子多一分严肃,几许锋利。
原本将板谷脑袋用力按在自己身上,死死抱住板谷的野波,此刻缩在板谷怀里,柔弱而怯生生,她的脸庞已经有眼泪滑下,眼睛里尽是恐惧和悔意。野波咬着唇,声音羸弱可怜:“忍足同学,我知道错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纯奈没有被野波的伪装欺骗,她清晰地感觉到对方的情绪——浓重的嫉妒、不甘、愤恨和后悔,不是后悔做了这件事,而是后悔话说太多了,没有在谦也出现前完成计划。纯奈认真看着野波由夏,软绵绵的声音透着冷漠:“是她怂恿你的?”和那个人的容貌相似,手段之歹毒也是相似,只是,差太多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是我自己一个人干得!和别人没关系,和麻帆也没关系。”野波又强硬起来,还试图转移纯奈的怒火,“麻帆,你帮帮我,你帮我求求情,我是真的知道错了,呜呜呜,麻帆,我后悔了,你帮我向忍足同学求情,再给我一次机会。”
“忍足同学。”板谷果然上当,紧张地看着纯奈,却不知道说些什么,想要表达的事情不能组织语言完整地表达出来。
“板谷同学,我知道的哦。”看在你帮我叫来谦也的份上,我会酌情考虑的。没错,前面板谷之所以看出野波不对劲还离去,是因为纯奈拜托她带谦也过来,“请你待在旁边看着,我不会伤害她的。”
太好了!我就知道!忍足纯奈是软包子!野波由夏放下一半的心,接下来只要糊弄忍足纯奈说服忍足谦也放过自己就行了!
板谷沉默,她是想请求纯奈原谅由夏,但是,这次由夏差点犯罪了!要是没有忍足谦也呢?她隐隐觉得就这样放过由夏是不可以的,但是又不知道该怎样惩罚由夏才是合理的、才是正确的。晴香,要是你在这里就好了,如果你在,在由夏行动前一定会阻止她吧。
“野波由夏,请你安分待到毕业典礼结束。”纯奈安安静静柔柔弱弱对野波说。
“好!”野波心里一喜,心全部放下了。随即鄙夷纯奈,果然是扶不起的阿斗,烂泥一团!遇到这种事也简单放过自己!太好了!她松了口气,调整了下姿势,舒服地靠在板谷的怀里。
“毕业后,请你出国留学。”纯奈继续说。
“不行!我不出国!竹早君还在日本!我也要留在冰帝!”野波猛地从板谷怀里起来!像是被击中最脆弱的软肋,恼羞成怒到都忘了示弱,气势凶凶盯着纯奈,眼含威胁,“随便你怎么出气!要打要骂都可以!更重的惩罚我都可以接受,但是我绝对不出国!”
被顶撞了,纯奈也没有生气,反而若有所思。
这就是志田君想要告诉她的事吧。不亲自反击,对方的恶行不会停止,即使见到谦也,也知道谦也所代表的势力,野波由夏却还是觉得她好欺负,还没摆脱困境就在威胁自己,是觉得自己会轻易原谅她,会害怕她的质问而退缩。野波由夏,是把她当做圣母了吗?
她不是。她是很好欺负,也不介意一些小动作,但这都是有底线的。
“你怎么不说话?”野波被纯奈的视线弄得莫名心慌,眼泪立即涓涓流下,哭得可怜又无助,见纯奈不为所动,猛然跪在纯奈面前,“忍足同学,求求你,刚才我的语气是有些不好,那是因为我太爱竹早君,情急之下才会冲撞你的,原谅我好不好,我保证!我保证我以后绝对不会再针对你!只要你不把这件事告诉家人,不要逼我离开冰帝!我绝对不会再欺负你,我会很老实的!”
纯奈没说话,拿出了手机。
“忍足同学,你要做什么?不过是小孩子的打打闹闹,就不用惊动家长吧!”野波着急站起来抢手机。
纯奈没有躲,安安静静站在原地,按下记忆里不可磨灭的一串数字。
“喂!纯奈在说话,请你安静听着。”斜里伸出一只大手,精准按住野波的肩膀,使得野波动弹不得。
“忍足……谦也。”野波身体瞬间僵硬,不敢反抗,连气势都弱了下来。
电话拨通了,纯奈按了外放。
“诶,不是说了要绝交了吗?怎么又给我打电话了?纯奈,你后悔了吗?是不是又想和我一起玩了?”手里另一边传来天真活泼的女声。
从听到第一句话的那瞬间开始,野波的身体就软了。谦也放开手,野波就软软瘫坐子地上,浑身不断颤抖,双手抱着自己的肩膀,不断颤抖。
“由夏!”板谷蹲在旁边紧紧抱住野波。
野波没说话,死死盯着纯奈,眼睛里空洞得一片荒芜,透着悲凉绝望的气息。
纯奈看着野波,透过野波由夏不知道在想什么,微微走神。
“摩西摩西,纯奈,你在吗?怎么不说话啊?”生气又傲娇的声音。
纯奈回过神来,看向谦也。
谦也注意到纯奈的异常,浑身透着悲凉而绝望的气息,和地上瘫坐着女人相仿。他没说什么,神情如常,只是大大张开怀抱。
这回,纯奈扑了进去。
谦也抱个满怀。
“纯——奈——!说话啦~该不会害怕到说不出话来吧,身体该不会在颤抖吧?”手机那边的声音很活泼,“澄花我是不介意的哦,你想什么时候说话就什么时候说话,在你说话前,澄花是会一直说下去的哦。怎么样?我体贴吧,温柔吧~”
纯奈在谦也怀里摇了摇头,轻轻拍了拍对方。
谦也秒懂,放开了纯奈。放开纯奈后,谦也第一件事就是去看自己的衣服。果然弄脏了,纯奈是把鼻涕擦在上面了吧!那家伙是故意的吗?
纯奈站好,她拿着手机的手在抖:“我说过,我不会忘记约定。”带着哭音的声音也在颤抖。
“纯奈说这个做什么,你主动打电话给我不是要和好吗?澄花可以大方原谅你哦,我们还是好朋友哦!”
听到这个回答,纯奈的眼泪又流了出来。志田君说得果然没错啊,即使迹部君挡在自己面前,她不坚强,有恶意的人还是不会放过她。她又怕又慌,如果野波澄花现在站在她面前,她肯定恐惧到说不出话来吧。
但是,看着谦也,看着神情如常的谦也,还在嫌弃自己弄脏他外套的谦也,纯奈心底生出了勇气,声音颤抖却坚定地说:“野波由夏在我旁边。”
“就这事?她干什么坏事被你抓到吗?跟我有什么关系?”
“是你怂恿的。”
“纯奈,话不能乱说哦!我可是老老实实本本分分待在东京呢,还因为生病住院了,连毕业旅行都没参加,你确定你要污蔑一个因为生病而虚弱的人?我和由夏虽然是堂姐妹,但是很久没聊天了,你不相信的话尽管去查。”
“……”
“还是,你有证据那种东西?”笑眯眯的声音,没有一点虚弱感,反而元气十足。
“不用证据。”纯奈擦了擦泪,对谦也露出个“我就是故意的”的调皮笑容。
果然是故意的!纯奈那个家伙啊!要不要脱下外套呢?但是,脱下来的话会冷吧,不脱的话又觉得恶心,谦也盯着外套上的水渍,认真烦恼中。
看着烦恼的谦也,纯奈的心静了下来,也定了下来:“我认定是你就可以了。”
“……”这回轮到澄花沉默了。
“晚上,我会和宗也伯父报告这件事,关于我在大阪差点被几个男人绑架的事。”纯奈在“几个男人”咬重音。
“……真不想承认那女人和我一个姓氏。”远在东京的澄花笑不出来了,她一下子明白了纯奈的话里深意,“你准备怎么处理?”
“低调处理。野波由夏安分待到毕业,出国留学。”
“可以,我以野波家的名誉保证,她会老实低调待到毕业,之后用谁也不会怀疑的借口出国,一辈子不会回日本。”
瘫坐在地上的野波由夏听到野波澄花这话,几近晕眩。
“你也是。”纯奈继续说。
“诶?纯奈,你确定吗?难道你忘了我们之间的秘密?”
“澄花。”这是纯奈第一次叫对方的名字,叫出这个令她无数回午夜惊醒的名字,声音轻盈软软,眼神却干净冷漠,“是你先动手的。”你答应了我、答应了迹部君会停手的。
“也是,我可是在迹部君面前答应过的,现在出尔反尔还被你抓到由夏这个把柄,你控制住了由夏的手下吧,差点忘了大阪是你的主场。该怎么办?澄花好烦恼哦。光是应付忍足家的怒火,野波家就顶不住了,更不用说迹部家。”野波澄花停顿一下,然后用天真活泼的语气继续说,“所以,你是要迹部君订婚吗?丰田小姐和橘小姐想必对这个消息很有兴趣。”野波澄花不动声色的威胁。
“随便你说。”纯奈无动于衷。
东京。
某家医院的高级病房里,野波澄花趴在病床的被子上,双脚翘起,一晃一晃的,手里拿着三角烧杯形状的漂流瓶,塞着软木塞的瓶里盛着不明红色液体,色泽瑰丽,清亮透明,其中有许多个泛黄的小纸卷上下漂浮。长谷川礼子坐在病床旁,给她剥橘子,剥出的完整橘子,一个个按顺序在果盘里摆出精致的造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