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不如玩基建——退戈
时间:2021-01-28 09:54:00

  赵故台不理俗务,准确来说连门也很少出,此时低声为自己正名道:“我没欺负过别人。我一直都在醉心修炼……”
  风长吟很是惊讶:“整日修炼就这修为?”
  他是很真诚的,只是这话听着扎心极了。
  赵故台闭上嘴,再次为自己无声地嚎哭了一次。
  逐晨跟这阿宅起了些同病相怜的感触,毕竟她也整日醉心修炼,可修为还比不上赵故台呢。何况她师父是风不夜啊,不是余渊宗那帮乱七八糟的修士。
  逐晨想着,从锅里舀了半碗粥递给他。
  赵故台不敢接,小声嘀咕道:“能喝吗?”
  “怎么?怕我们下毒啊?”逐晨眼白一翻,“米那么贵。”你也配。
  赵故台读出她隐藏的半句话,很是羞愧,又带着点安心,两手接过喝了一口。
  赵故台在余渊宗是吃过好东西的,但一喝这粥,还是跟灵魂被洗涤了一样,整个人都精神起来。他吧唧了下嘴,细细品味。
  说不出味道是哪里好,就有一种令他特别满足的感觉
  如果这是他的最后一餐……哦不,最后一餐应该得是孟婆汤吧。
  逐晨看他一口一口喝着,用木柴拨了下火堆,又说:“虽然说,你以前没欺负过百姓,可今日你过来捣乱,被打是你活该。”
  赵故台弱弱地应了声:“哦……”他也是已经认命了,没想别的什么。
  逐晨说:“吃完饭就走吧,回去告诉你的同门,下次若是还敢来,我们就不客气了。”
  赵故台又硬着头皮“嗯”了一声。
  火星噼里啪啦地响着,众人脸上都映着淡红色的火光。
  赵故台一碗热粥下肚,五脏六腑都暖和起来,胆子也大了。他清了清嗓,问道:“你们究竟是何人?为何要来此,跟我余渊宗作对?”
  风长吟呛了一声:“谁是为你们余渊宗来的?”
  风长吟很不喜欢这种被人误解的感觉。他对内乖巧,对外却是高傲的。听这人非将他与一个不入流的门派连在一起,心里老大不乐意。
  “你们怎么想那么多?”风长吟瞅了逐晨一眼,从她脸上得了灵感,大声道,“你不要太看得起自己!死皮不要脸!”
  逐晨:“……”这些话倒是记得挺清楚的。
  赵故台懵了,暗想自己也没说什么啊,怎么就不要脸了?
  “就你这样的修为,都能做余渊宗的内门弟子。”风长吟小表情学得惟妙惟肖的,冷哼道,“我看你们余渊宗的掌门都打不过我这个孩子吧。”
  赵故台很是羞愧,又不知如何反驳,他支支吾吾地说:“我……我是其中比较平庸的人了。余渊宗也有厉害的人,不像你说得那样不堪。”
  风长吟说:“你这样的,何止是资质平庸?在朴风山,也就只能在后山打打杂吧。我可不是说大话,就算你们掌门来了,恐怕也抵不住我师父一剑。”
  赵故台正失落,耳朵抖了抖,抬起头问:“朴风山?是那个据称是天下第一宗门的朴风山吗?”
  “哦,我们现在已不是朴风宗的人了。”风长吟后知后觉地想起来,然而半点没有憾意,依旧神气十足地道,“那又怎样?朴风宗上最厉害的还是我师父,如今我师父在朝闻,那天下最厉害的就是朝闻!”
  风不夜不温不火地叫了一声:“长吟。”
  小师弟脊背发麻,偃旗息鼓道:“没什么,没什么。不说了。”
  “你胡说!”
  赵故台很是激动地站起来,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挑衅,恨不能拼出命来。
  他长手指天,振振有词道:“朴风山上最厉害的,乃是那位天下剑修之首,风采绝然,斩妖无数的大能修士,他是朴风山的掌门师叔!传说,他一剑可开天辟地,只差半步就能得道成仙,连朴风山的掌门也不敢同他这争第一,除他以外,谁敢说自己是朴风宗最厉害的人?”
  风长吟和逐晨一起扭过头,用看傻逼的眼神看着他。
  赵故台说得动情,铿锵有力地道:“他是剑修之首,是我辈楷模!为人极为慷慨,将自己修炼出的剑修心法对外广而公之。试问,天底下哪里还有像他这般,磊落轶荡,心胸坦然之人?我余渊宗的宗祠边上,便立着一尊大能的石像,我敢说,天底剑修,皆以仙尊为首!”
  逐晨瞥了眼风不夜,见他手背上的青筋已经开始暴突,正是耐心告罄的前兆,不由对面前这人心生同情,忍不住打断他道:“可别说了你。你辈楷模……最讨厌人在外啰嗦你知道吗?”
  赵故台激昂过后,回忆往事,又开始悲伤:“我若是能见到他我就不啰嗦了。我从前天资卓越,最大妄想便是去参加宗门间的剑修比武,这样就能远远见前辈一眼。若能得他一句指点,我死而无憾。哪晓得,我修炼着修炼着,我就废了。呜……为何啊?呜……”
  逐晨:“……”你特娘的,老实说,是不是喝了假酒?
  风长吟的小脑袋瓜想的就是跟别人不一样,他抓着一句话,针对道:“就你余渊宗那作风,也配拜我师父?一面说敬佩我师父品行高洁,一面又在外欺凌弱小,哼,如此口蜜腹剑,才是辱我师父声名。改日去我就砸了那石像!”
  赵故台愣愣道:“你师父?”
  风长吟骄傲地扬起下巴:“哼!”
  张识文等人并不清楚修真界的事,听着赵故台一番吹捧天花乱坠,才晓得风不夜怕是来历不凡,用余光连连窥觑着这位气质超脱的人,惊叹道:“哇——”
  天下剑修之首?那……那他们岂不是捡着大便宜了?
  赵故台整个人都懵了,说话再也难以利索:“莫莫莫……”
  风长吟再次打落他的手,气道:“说了你不准你这样指我师父!魔你个头!”
  赵故台艰难将后面地话吐了出来,高音处还劈了个叉:“莫非您就是剑修宗师,风不夜?”
  风不夜从没见过这么赤裸裸的痴汉,大抵觉得他有点不堪入目,转动着手里的烤鱼,没有回应。
  逐晨不忍直视地“啧啧”两声。
  赵故台两膝一软,滑到地上,因为受到极大冲击,眼神已经没有焦距。
  风不夜对他忍无可忍,挥了下手:“你走吧。”
  赵故台终于从一片惊喜的眩晕中回神,他就近抱住身边的人,声嘶力竭地喊道:“我不走——!我死也不走!!”
  风不夜:“……”
 
 
第16章 道士
  说真的,逐晨从未见过像赵故台这样善变的男人。
  从风中小白花,到痴汉脑残粉,再到深闺幽怨妇,他几乎是无缝切换,张嘴就嚎。哪怕是风不夜这样冷情冷性的人,都有点受不了他。
  风长吟无辜被他勒住,深感窒息,想要甩脱他,可就跟贴着个狗皮膏药一样,怎么推都推不开。
  他烦了,恼怒道:“你干什么呀!你别闹我!”
  赵故台不管,扒拉着他就像扒拉新世界的大门,越反抗越坚强。他动作粗暴强硬,开口却是扭捏羞涩,朝风不夜请求道:“我仰慕仙尊已久,请仙尊容我留下!我什么都愿意做,一切听凭仙尊吩咐。晚辈别无所求,只……”
  逐晨嘴贱接了一句:“你只是想来加入我们,不是来破坏我们,对吗?”
  赵故台重重点头:“对!”
  对你个鬼啊!
  逐晨本来还以为赵故台是一个老实的宅男,结果在他抛掉脸面之后,内里是一片孟浪,简直令人难以接受。
  风不夜不管这些琐事,叫逐晨自行解决,起身回屋去了。
  赵故台知道决定自己去留的人是逐晨,转过身可怜巴巴地望着她,举起两指,就要对天起誓。
  “别了,别了。”逐晨忙害怕地阻止他,“我知道你一片赤忱,我信。”
  把偶像都给吓跑了,可不赤忱吗?
  逐晨说:“要不这样吧,这两天大家都忙,毕竟住的地方还没有着落,你如果愿意,就帮着大家先把房子建起来。”
  多个劳力,而且还是修士,那自然是很好的。能顶十头牛吧,还不用吃饭。美滋滋。
  赵故台一口应下,还跟得了什么天大好处似的。过了那么久,总算想起自己的作案工具,满世界开始找:“我的剑呢?诶我的本命法宝哪里去了?”
  逐晨:“……”看起来智商堪忧的样子。
  ·
  等这股劲头消去,赵故台才重新恢复正常。
  他将剑收回袋中,看着众人,露出一个怯怯的笑容。
  今天夜里,他要跟张识文等人睡在一起。众人为他腾出了一床被子,帮他抱到上面。对他还算友善。
  想想前不久众人还蒙着水桶互相“打”招呼呢,这关系转变得着实有点快。大概友谊的建立就是这么的突然。
  赵故台身上还带着挨打后的酸疼,他缩在床脚,伸手在四处摸来摸去,觉得很是新奇,
  “这外壁为何是暖的?”
  张识文坐在床边脱衣袜,随口道:“是啊,这可是仙尊冒着危险,去魔界替我们找来的什么魔兽壳呢。那岂能是件凡物?”
  赵故台呆呆转过头:“去魔界?莫说是魔界了,就是魔界边缘处,也有许多魔兽穿行,很是危险。何况这壳如此巨大,想想就知道那魔物极为厉害。”
  在夸人这一方面,张识文是熟能生巧:“仙尊就是为了叫我们能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才冒的这个险。几位仙君为人都是顶好的。”
  赵故台叹息着感慨道:“前辈果然如传言中的一样高风亮节。可他为何会变成一个魔修呢?他道法精深,是天下间最厉害的剑修,理应不会出现差错。莫非是受了小人陷害?”
  这个问题,张识文等人就不知道了。他们去打水洗漱完毕,纷纷躺到床上。今日做了许多劳力,明日还要早起,不可浪费休息的时间。
  赵故台辗转了会儿,始终睡不着。
  他在余渊宗,虽然不受重视,但好歹也是一个内门弟子,向来都是一个人住一间屋子的。
  他听着周围粗浅不一的呼吸声,晓得众人也还没休息,按捺不住满脑子的好奇,继续同他们聊起来。
  “几位大哥,你们既不是冲着仙尊的名号来的,那为何要留在此处呢?余渊城里不是什么都有?起码住着比这地方要舒坦得多。”
  张识文昏昏欲睡,闻言倒是彻底清醒了,他哂笑一声道:“余渊城里要命的东西,倒是什么都有。”
  赵故台愣了下,躺在床沿上,将头探下去一点,小声道:“没……没那么夸张吧?余渊还是安全的,毕竟宗门人多。多年来都没有妖兽入侵。”
  “呵呵。”
  接连的闷笑响起,声音里无不是讽刺。众人都将他方才说的话,当做是个很可笑的笑话。
  “小道长,你自己过得惬意,莫把别人的生活与自己一样想。你们那余渊城,可没给百姓留过几条活路。”
  “你们余渊宗的人,拿百姓跟牲口一样去同巽天做交易。每年被送去巽天的壮士,死伤少说一半。”
  “余渊哪里好?我住的那栋老宅子,夏天漏雨,冬天漏风,连寻个修葺的机会都没有。好几个坑,还是你们那些修士打出来的。”
  “我儿子今日抱着我说,他已经连着两日吃得饱饭了,问我还能吃几天。他可以少吃一点,留着以后再吃。呵,老子在余渊过得狗都不如,却还养不活一家老小。好不容易赚点银钱,全被你们修士给搜刮搜了。但在朝闻,吃的、穿的、住的,处处都有仙君为我等考虑。我脑子是摔坏了才要回去。”
  “我曾听人道,‘苛政猛于虎’,你们余渊宗那些修士的歹毒之心,可比妖兽还要狠辣。”
  赵故台喉结滚了滚,听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被刺得脸色通红,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转了个身,正对着上方,神情满是无措。
  此时,郑康突然道:“小道长,说句你不爱听的,我瞧你在余渊,也不是多受欢迎。”
  赵故台手指抽了下,低声问:“为何这样讲我?”
  “他们若真关心你,岂会放你一人出来探查?你久出未归,他们又怎会任由你流落在外?”
  赵故台心里凉得厉害,又不可否认他说得没错。
  自己于余渊,于师父,恐怕都只是个可有可无的人罢了。这次师父随意打发他过来,怕是根本没想过他的死活。
  张识文将被子往上一提,说道:“莫多想了小道长,你明日想离开便离开,我们仙君可不会强留谁。”
  翌日,清晨的光线从屋外照进来。
  赵故台默默起身,跟在众人身后帮忙,拿剑削了几扇木窗。
  临近中午时分,他抬头远望,还是没能等到余渊的同门前来寻他。
  他昨日还未进城就被师父轰过来了,师兄弟们或许还不知道这件事……
  唉,赵故台实在很难找到充分的理由来自我安慰。
  他悲观地想,恐怕自己哪天死在外头了,都不会有多少人知道。
  赵故台心里哇凉哇凉的,虽然他昨天已经有了离开余渊的念头,可面对这淡漠的现实,仍旧情凄意切。仿佛那几十年的人生,都成了肉包子打狗,十分不值当。
  赵故台去找了逐晨,朝她施礼:“逐晨师姐。”
  逐晨举着瀚虚剑回头:“诶。”
  赵故台心里羡慕得滴血,心说这才叫徒弟啊。他垂下视线道:“我现在去余渊宗交还令牌,待晚上再回来帮忙。”
  “你真想清楚啦,以后就离开余渊,留在我朝闻了?”逐晨看着他,笑道,“我可要先同你说好,我师父如今入了魔修,身上还有伤,是不能再像以前一样用朴风宗的剑法了,未必能指点你多少。你若是冲着他天下第一剑修的名号来,那定然是要失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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