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竟然直接将彤果的特征和栽种方法给写了出来,包括如何选苗以及如何进行人工授粉以加大结果产量。
这系统还真是讲究因地制宜,简直是件贴心小棉袄。
逐晨随意翻了几页,看着上面的内容又喜又悲。
彤果作为一种魔界特产水果,果然是依托于魔气成长,更换栽种环境之后,它的结果速度会变慢,果子的品质也会受到一定影响,甚至于不结果。种不好的话,就会成为一种纯景观植物。
梧桐木浸泡过的水在一定程度上能弥补魔气的缺失,但也可能会催发异变。至于最终能变异成什么样子,书上没说,只简单描述了下,能吃。
逐晨觉得自己的要求不能太高,“能吃”俩字对吃货而言已经是种救赎了。反正能怎么着?苦了当苦瓜,辣了当辣椒,酸了当柠檬,还有什么能吃的东西是咱中华传人征服不掉的吗?
这教程写得详细又冗长,逐晨决定深夜再用它助眠。
她关闭界面,在床上盘腿坐下,试着学习【破风】这项技能。
这算是她第一个强力攻击的术法。风不夜知她天资有限,难以操纵灵气,一直只传授她保命相关的法术。何况她还未炼制本命法宝,过于高等的术法她学不会,哪怕入门也发挥不出多大作用。
逐晨这次按着符文记录来运行【破风】,明显察觉到了体内灵气的变化。
那股灵力极为躁动,在她身体里不断乱窜,屡屡冲撞经脉。所过之处,会留下针扎般的细密刺痛,但并不强烈。功法描述更是晦涩难懂,多次曲折,比研习【固风】要困难数倍。
逐晨几次停下,确认是否是自己练错了方法,然而脑海中符文就是那样记录,她也能感受到一股细小的风在随着她运功逐渐受她掌控。
这实在是很陌生的体验,逐晨困惑,怀疑高等的攻击术法也许先天就过于强势。毕竟掌控风力,不就是掌握自然之力吗?这应该可以算是神力的一种吧?
逐晨断断续续的,才引导着灵气在周身走了一圈,不仅出了一身冷汗,还没多少收获。
她觉得这样不行,修炼最忌讳的就是半途而废,她若一直瞻前顾后,举步不前,那永远都是毫无长进。
逐晨抬手擦了把汗,沉沉吐出一口气。随后下定决心,重新凝神、闭气。这一次,她没有迟疑,调动灵气直冲丹田。
经脉中的不适渐渐开始消逝,化作一道清风在身体里游走。
当逐晨的元神开始沉浸于这套功法的时候,世界仿佛陷入万籁无声之中。她的灵识好似不受控制地漂浮起来,脱离了肉身,随着从身边吹过的那缕风,飘到了广袤无垠的天际。
她的神识中出现了一副辽远的星图,万里星辰触手可及,然而星光黯淡,不时闪烁又迅速湮灭。
逐晨想要伸出手,这时才发现自己的身体还在下界,她朝下望去,世间万物都不过是微小尘埃,兴盛湮灭只在弹指一瞬。
数道苍老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彻,几要震得她心神失守——
“朝闻道,夕死可矣!”
“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
“持而盈之,不如其已;揣而锐之,不可长保……”
逐晨头疼欲裂,魂魄像在被各方拉扯。最后,所有的声音都化作一声遗憾的喟叹,世界再次恢复寂静。
·
风不夜站在床前,静静看着面前这个似乎入定的人,他等了等,然而久不见逐晨身上出现灵气波动。
风不夜无奈笑了笑,嘴唇微启,正欲将她叫醒,就见逐晨额头青筋暴起,眉间紧蹙,表情极为痛苦,周身还涌现出一股复杂的灵力。
不是魔修的术法,可也不是朴风山修炼出的法力。似是庄严,令人生骇。
风不夜眼神发暗,伸手探去,在即将碰到逐晨肩膀的时候,察觉到空气里突然出现了一道灵气波动。
他未有防备,下意识地向后偏了下头,那道灵气从他面部浅浅划过,竟直接破开了他身上的防御术法。
像是风。
风不夜挑眉,深感惊诧。
下一秒,数道风刃从逐晨周身齐齐炸开。
风不夜快速后撤,退到半米开外。
紧跟着,逐晨睁开眼睛。
“师父?”
她透彻的眼睛先是闪过迷茫,再是出现欢喜,那种变化清楚地映在风不夜的视线里。
逐晨跑下床,叫道:“师父,你回来啦?”
风不夜喉结滚动,半阖下眼,将各种神色敛去,再抬起头的时候,已神色如常。他淡淡笑了下,问道:“还记得修炼,你方才在练什么?”
逐晨说:“哦,没什么,就随便练练。”
风不夜状似无意道:“不是朴风山的功法。你哪里学来的?”
“嗯……”逐晨挠了挠额头,解释道,“朴风山的功法大概不适合我,我一直难以参悟。师父你也说,我没有仙缘嘛。但是来了朝闻之后,我对修炼常有感悟,或许是开窍了?”
朝闻……
难道她跟魔界就那么有缘?
“是吗?天赋一说,最为难料,不定如此。”风不夜扯扯嘴角,笑问道,“是别人教你的,还是你自己参悟的?”
“我自己参悟的。怎么了?”逐晨放低了声音,严肃问道,“有没有,顿时长进的感觉?”
风不夜停顿了一下,委婉地说:“你修炼的时候,我未察觉到明显的变化。”
逐晨:“……”在说她练了个寂寞是吧?
风不夜拍了下她的肩膀,示意她坐到边上,教训说:“日后不可随意修炼,此举很是危险,朝闻又毗邻魔界,心神难免会受其影响。朴风山的大能,尚不敢如此大胆,你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他说得不严厉,逐晨也没上心,反问道:“师父你去魔界修炼了?可师父你没学过魔修,要怎么修炼呢?”
她坐到椅子上,才看见风不夜的衣角上有一块棕褐色的污渍,惊道:“师父,你衣服脏了。”
风不夜抬手朝后一拂,不在意地道:“嗯。许是不注意的时候蹭到了。”
能让风不夜都注意不到的事情,那可真是太难得了。多半他是打架去了。
逐晨一脸“你莫诓我”的明白表情。
风不夜转过身,摸出八宝玲珑袋放到桌上。
“在魔界闲逛的时候,看见了几株果树,你若喜欢,就拿去种吧。”
朝闻不能种普通的作物,魔界的植株却能存活,风不夜也觉得很是稀奇。
逐晨向来装作老成,不欲给他添麻烦,会对一件事情如此高兴,还是第一次。
……却是为了一只鸡。
逐晨愣住,问道:“有毒没毒?能吃吗?”
风不夜说:“当是无毒,试过了。”
“这怎么试?你……”逐晨抬起头,看见风不夜的嘴唇上有一滴血珠,大概是伤口不深,所以现在才沁出血来。
“师父你受伤了?”
逐晨上前,下意识地伸手去摸。
风不夜惊了下,抓住她的手。
他的体温受魔气影响变得冰冷,因此觉得逐晨的手热得滚烫,止了她的动作之后就放开了。
他无奈道:“做什么?没大没小。”
他随意用手擦了下,没擦干净,反在唇上留下一抹殷红。
逐晨看了一眼,别过头,忍不住又斜着视线看了一眼,对他没擦干净的血渍很是在意。又觉得风不夜长相实在太过惹眼,平日冷然淡漠似谪仙人,唇上带血又别有风情。
她能磕,就是她不大敢。
风不夜挑眉:“怎么?”
逐晨笑了笑,答说:“没什么。”
还看。
风不夜:“……”
风不夜指了指桌上,又指了指门口。
“哦。”
逐晨拿了东西准备出去,风长吟从外头撞了进来。
“师父!”风长吟一见人,就咋咋呼呼地叫道,“师父你嘴巴上怎么有血?被谁咬了吗?”
逐晨猛然回头,注视着那勇士的脸。
风长吟自知失言,同样被自己的话吓得一个哆嗦。都是因为跟张识文他们待久了,他也变得满脑子糊涂话。风长吟忙干笑道:“弟子开个玩笑。”
风不夜不和他开玩笑,一手捏住他的肩膀,语气冷冽道:“你今日功课做了吗?你师姐都知道抓紧时间好好修炼,只你还在外胡闹。你莫忘了自己是个修士。”
风长吟扭头望向逐晨,悲愤非常。
逐晨:“……”这可不?难得修炼一次,就让人给撞上了。
风不夜问:“无事做?”
风长吟快哭了:“我有事。”常常被逐晨驱使去干些杂活。
他祈求师姐能看在良心的份上救救他,结果逐晨无情扭头,逃出门去。
“看什么?”风不夜,“今晚与施鸿词等人一起,研习功法。”
风长吟恹恹道:“是。”
逐晨在农田边上整理玲珑袋里的植株,没多久风长吟出来了。
少年抱着膝盖,蹲在逐晨边上,委屈叫道:“师姐……”
逐晨说:“不冤。”
“我就是随口一说。”风长吟嘀咕了声,“那师父是怎么受的伤?”
逐晨确认袋子里的东西都抖落干净,拍了拍手中的泥沙,叹道:“吃东西吃的吧。”
风长吟:“啊?”
“师父大概是为了试这些果子有没有毒吧。”逐晨说着也大不赞同,“这东西怎么能乱吃呢?你说对吧?”
风长吟看着地上一排不同品种的果树,从半米到两米高的都有,有些还有青雉的果实挂在上面,有些正开着花。
他憋了憋,半晌后憋出一句道:“师父对你真好。”
“师父对你不好吗?”逐晨瞅他一眼,“被教训了一把你就小没良心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风长吟拿着根树枝在地上刨坑,“你喜欢不正经的东西,师父都同意了。换成是我,师父只会赏我一个巴掌。”
逐晨心说不对啊,她怎么就喜欢不正经的了?
“你怎么不懂呢?”逐晨说,“师父就是有心想苛责我,他能让我去做什么?”
修炼吗?她又没那个天分。
风长吟仔细想想,好像是这么个道理,但又不是那么个味道。
“不对的。”
可风长吟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
他心里头算了算。因为他入门晚,师父待他起码比待两个师兄亲厚。虽然平日最疼师姐,但师姐又最疼他,所以好处还是落在他头上。
大赚不亏。
风长吟傻兮兮地笑了笑:“没什么。”
逐晨莫名看了他两眼,摸出几个散落的果子,分他一半。
风不夜这次带回来的,都是些口感清甜的水果。有些爽脆,有些软滑,味道都挺不错。一共是四个品种。
两人每种吃了一个,就觉得差不多饱了。
逐晨实在不想给它们起名字,直接按照一二三四的顺序,将它们分别种到不同的田地里。让风长吟帮忙浇完水后,等待观察之后的生根情况。
这回有了经验,逐晨表现从容,风长吟依旧很兴奋,畅想着明年开春,他们这片地里能长出一片红红蓝蓝的果子。
一片逐晨就不奢望了,她的目标是保二争三。哪种结得多,明年她就大范围种哪个。
阿秃日常来田地巡视,原本享受地对着彤果发痴,没多久,发现周围荒秃秃的地里多出了几颗植物。
它歪着脑袋,绕着农田走了一圈,发现全都不认识,转身冲着逐晨大叫。
逐晨心情正好,于是将手上还有剩的果子抛过去。阿秃尝了,感觉味道还不错,虽然比不上彤果,但也挺可口。
可它在魔界边缘的位置,从来没见过这些果子,除非他们是往魔界深处去找了。
逐晨听懂阿秃询问,面不改色道:“阿秃,这些是我师父特意犯险为你找的,你知道吗?”
阿秃退了一步表示怀疑。
哇,这人连鸡都骗?她师父可是连个果子都不肯给它留的狠人。
逐晨郑重其事地道:“彤果如今不好寻了,所以师父为你深入魔界寻找果子,还险些受伤,如今正在休养。他待你那么好,你可要听话一点。”
阿秃动摇。
逐晨拿着果子晃了晃:“不然你以为这些是哪里来的?我们人倒没必要非吃你们魔界的果子,只有你才需要靠这个充饥吧?”
阿秃简单一想,确实如此,随即就被她话中的深情给感动了。
没想到风不夜平日一副瞧不起它的模样,实际却对自己如此真心。要知道魔界深处是个什么地方?连它都不敢随意踏足。
不愧是它追随的男人。
阿秃抖擞了下身上的羽毛,响亮回应。
逐晨振臂问:“所以拔你们点毛过分吗?!”
阿秃:不过分!
阿秃一通乱叫,逐晨翻译了下,大约是说,等彤果结出来,它就带小弟们过来投靠。现在是不行的,羽毛没了影响兄弟们跑路的速度,就不方便找吃的了。
逐晨表示理解。反正离冬天还有一小段时间,它们可以再缓缓。
随后逐晨又趁机提出,让它去帮忙拉个车,为风不夜出出力。正热血上头的阿秃没察觉出不对,欣然应允。一人一鸡朝着公交车道快乐奔去。
目睹了一切风长吟陷入久久的沉思。
……他师姐原来是这种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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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两日,先前种下去的彤果已经长出了绿油油的一茬。
早上,张识文跑来跟逐晨说,余渊有几位兄弟想过来投靠。